破谍-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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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里原先那四五个黑衣特务簇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架势,恨不得要将那人捧在手里含在嘴里,里里外外包围个严实,周围的百姓就连这大人物究竟是什么样子都看不到,依稀从黑衣人之间的间隙里看到一个穿条纹西服的男人,似乎还拎着个箱子,能看到的也就这么多。
这还不算,那边几部轿车边还站着三四个持枪的特务,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动静,这些都是晦国特务机构调。教出来的高级杀手,在宪兵司令部当差,专门负责保护重要人物,透过黑西服隐约看到绷紧的肌肉线条,个个高度警惕,蓄势待发。这样的阵势,恐怕只有调遣一架飞机空投方可动到北川的毫毛,董知瑜推断得一点都没错,想在火车站动手,基本上是没有希望的,让自己的人白白去送命,得不偿失。
等北川坐进车里,军卡开了出去,接着一辆轿车,北川的车其次,后面又跟了两辆,浩浩荡荡离了站,老百姓们这才敢慢慢伸直了脑袋,小心翼翼伸出手脚,忙他们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一排车队驶至中山北路,却并不左拐,如果左拐,不久就是挹江门,进城一般都由这里通过,而是继续南下,董知瑜的第一个猜测是对的,他们来了个反推测,走了外城那条线。
外城线虽然少了车水马龙和参差不齐的建筑物障眼,缺点也有一条,就是马路条件没有城里的好,一截一截狭窄不平的黄土路,车越往南,越接近古宴公墓,道路便越狭窄。
挹江门和定淮门之间的那段路,一边是长江的一个支流河,一边是村野,到了南段,便是一大片墓园,此时一个骑着马的男人正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凝神听着,忽而,他的耳朵翕动了两下,“哗”地站起身,跨上马便往南奔去。
北川的那列车队,卷着一路的黄尘“轰隆隆”地往南驶着。过了墓园便是一处大拐弯,隐隐听见对面一阵阵吹拉弹唱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打头阵的伪警听得清楚,那是谁家在置办丧事。
很快那送葬队伍便出现在视野里,浩浩荡荡几十口人,披麻戴孝,前头是几个吹唢呐的丧事班子,后面几个壮汉抬着顶棺材,一旁簇拥着孝子贤孙,后面跟着族中的亲人和前来吊唁的村民。
“停车!停车!”伪警队长喊道,心中早骂开了:怎么就他娘的这么晦气!而且偏偏在这最窄的路段狭路相逢,这里就只能过一辆车啊!
后面那辆轿车上下来一个晦国特务,走上前去,“八嘎!怎么回事?”
“太君您看,死人的队伍!”伪警队长拿手往前一指。
“死人就死人,我们在支那见过的死人多了去了!让他们退后!”
正说着,送葬队伍已经到了近前,显然也对这列车队犯起了愁,停在那里相持不下。
“退后!退后!”伪警队长边喊边做出手势。
只见那列送葬队伍里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眼睛还通红的,想是之前哭得凶了,男子走到军卡前面,先是“扑通”一下跪了,嘴里哭道:“太君行行好啊,送葬的不兴走回头路啊!”
说着起身,弓着腰走上前去,给伪警队长递了一包香烟。
这队长也知道这风俗,又得了这烟,心想死者为大,便回头跟黑衣特务简单解释了一下,哪知晦国特务可不管这些,掏出枪对着上空放了一响,“八嘎!都给我退后!否则统统杀掉!”
其实黑衣特务也想吓唬吓唬他们赶紧走路为上,这车里的人物,能尽早送到目的地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可以避免的麻烦还是尽量避免为好,省的节外生枝。
领头那个披麻戴孝的男子看这架势,回头对队伍里的另一个男子使了个眼色,便又跟伪警队长商量:“长官,要不这样好不好?我们的人让到这旁边的野地里去,棺材抬不进去,先放在路边,等太君们过去了,我们再继续赶路,长官行行好,实在是不能回头,也算准了良辰吉日下葬呢,我可怜的老父亲哦!”说着便作势又要哭出来。
队长听着觉得也未尝不可,便回去跟黑衣特务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又折了回来,“太君点头了,不过你们赶紧让开,不要磨蹭!”队长瞥了一眼队伍中的老幼妇孺,“稍微慢一慢,我们的枪可不长眼睛!”
“嗳。嗳。我这就去安排!谢谢长官,谢谢长官!”董旬边作揖边往后退去。
进了一旁野地里,董旬先将村民往远处疏散,让他们离路口越远越好,自己和小石头则伏在路边等着,一旁还有几头村里借来的驴子。路上车队刚刚发动,正要启程,只听路边一时唢呐锣鼓大振,同时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路边突然窜出几头受惊的驴子,横冲直撞地奔了过来。
“八嘎!怎么回事?!”特务头子举着枪从车里冲了出来。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我们给老父办喜丧,队伍停下来了按风俗就要吹吹打打,还要放挂鞭炮,不然老爷子的魂不知往哪走啊!”
这边说着话,那边一只炮仗在卡车右前方炸开,车轮连带被炸破,“呲”地一声漏了气,而车上的伪警还在忙着和疯驴较劲,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怦怦怦!”几枪,驴子应声倒地,原来伪警端起枪先发了难,“再放炮老子把你也崩了信不信?”队长对董旬吼道。
“不敢了!不敢了!”董旬赶紧又对身后的丧事班子打了手势,让他们停下,“太君们请过吧。”
那边伪警把几头驴子尸体拉到路边,各就各位上了车,刚一发动,司机发现走不了了,下去一检查,车胎爆了。
特务头子气愤到了极点,举起胳膊对着那路边停放的棺材就是一枪,又对着野地里董旬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大腿上,顿时鲜血直流。
气愤归气愤,军卡动不了,在这么窄的路上,意味着后面的车也动不了,这时后面一部车上的北川发话了:“请问警卫先生,还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进城,这条路上发生的事情很让我不安。”
特务头子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便来一个夸张的九十度鞠躬:“北川先生,玄武宪兵司令部保护不周,让您受惊了,我们这就回头,从城区走。”
三挂轿车在黄土小路上吃力地转了个头,绝尘而去,小石头帮董旬扎好伤口,放在背上背着,唢呐声重新响了起来,送葬队伍往着墓园方向移去,留下一卡车的伪警,无奈地坐在路边。
这出事地点选在挹江门和定淮门之间,因此轿车一旦回头,就只能选择从挹江门入城,而甩开一卡车的伪警也是计划里很重要的一部分,这样就甩掉了二三十个敌人,在城中开起火来,对方也只有八。九个特务。
进了城门,已接近晌午时分,三辆轿车驶进长长的中山北路,一路相安无事,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的缘故,北川的衬衫几乎都要汗湿了,只得脱下西服,将衬衫领口松了松,一旁保护他的特务稍稍颔首,仿佛对之前发生的变故有些无地自容。
待驶至中山北路和中央路的交汇处,道路明显变得繁忙起来,两边的建筑也变得十分拥挤,这便进入了玄武城的中心地带,汽车正从鼓楼转弯,一个男子突然打车前跑了过去,手里一只罐子落了地,碎了,他也不捡,径直跑走了。
第一部轿车跑了几米,突然两只前轮全部爆裂,原来自刚才那只罐子里滚出了密密麻麻的三角钉,车轮轧上去无一幸免,全部爆了。
第一辆车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那辆猝不及防,拼命地刹车,却还是撞了上去,北川便在那辆车上,最末尾那一辆也不能幸免,又撞上了北川的那一辆。
三辆车惊魂未定,又听“怦怦怦”三声,原来是高处暗藏的狙。击。枪,将后面那两辆车的车胎也全部打爆,至此三辆车全废,走不了了。
而此时距鼓楼不远的一家西餐厅里,怀瑾和董知瑜正用着午餐,她们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食物,边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刚才那几声枪响,夹杂在餐厅舒缓的音乐中,若不是刻意等待,是听不见的。
她俩同时抬起眼眸,注视着对方,并从对方的眼中得到肯定:没错,那是她们期待已久的枪声,戏演成了!
第一零六章 鼓楼()
鼓楼那边马路上,三辆轿车刚刚搁浅,说时迟那时快,马路两侧又跑来三个男子,对着车上冲下的特务便开起火来,在头几分钟的激战后,跑上来的三个男子有一位中了枪,特务一开始因为没有准备,被打死了两个,这会儿大家都拿轿车作掩护,纷纷矮下身来,观察对方动静,这时高处的狙击手也没闲着,一枪一个,又干掉了两个黑衣特务,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有狙击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的趴下利用汽车遮挡,有的干脆又钻回了车里。
剩下两个便衣男子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毕竟他们的目标是北川,而且据经验,对方很快就会有援兵前来,现在他们有一个同志受了伤,还剩两人,如果对方援兵赶到,可就功亏一篑了。
想到这里两人也不顾自身安危了,站起身往汽车的另一侧射击,引对方出现,果不其然,他们枪一响,对方的枪也响了起来,其中一个男子向另一个使了个眼色,又朝高处的狙击手打了个手势,便慢慢往中间那部车靠近。
另一个男子站起身拼命地开起枪来,狙击手也不顾精准,往冒头的特务放枪,之前的第一个男子匍匐着来到中间那部车的车门处,猛地一个挺身,打开车门,对着里面一阵狂射,那车里坐着一个特务再加上北川,两人当场毙命,便衣男子寻着北川的衣物上下搜索了一番,又飞速拿起他的箱子,边跑边举起手来,向自己人暗示行动结束,另一位便衣男子也边开枪边撤退,高处的狙击手继续掩护,而这时,早在墙角停着的一辆轿车飞也似地赶来停在了两人身边,一瞬工夫,两个便衣男子连同之前受伤的那一位已经绝尘而去。
董旬和受伤的那个便衣男子都被送到了一处隐蔽的房子里,那里有一位手法娴熟的大夫在帮他们取子弹,大夫戴着帽子,一张脸也被口罩遮去大半,可董旬知道他是任之行。
原来昨晚已经做好了安排,料想这次行动必然有人受伤,只能动用任之行找了这一处空屋等待接受治疗。然而考虑到这是一次渝陪与安平一起参与的任务,为了不暴露身份,任之行便将自己遮盖在帽子与口罩之下,的确,一同来的那个便衣男子就是渝陪玄统司在玄武的人。
此时的怀瑾和董知瑜已经出了西餐厅来到鼓楼,事发现场依旧一片狼藉,好事的老百姓虽不敢靠近,却不妨碍他们远远地看着,并在周围一堆堆地聚集了起来,怀董二人就站在百姓中间,可这时却并不见援兵到来,怀瑾看了眼手表,距那三声枪响到现在已经足足十五分钟。
正觉有些蹊跷,那边呼啸着赶来一辆警车和两辆救护车,死的伤的全部被抬上了救护车,处理完了又呼啸着扬长而去。怀瑾和董知瑜仔细看着那些被抬上担架的人,除了几个黑西服特务,还有一个身着衬衫西裤的瘦精精的男人,想那就是北川没错了,而北川究竟有没有死,随身物件有没有被自己人悉数带走,在当时的她俩看来还不确定。
警车上的人留了下来,按惯例开始封锁现场,提取证据。怀瑾和董知瑜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便分道扬镳,她们说好,由怀瑾下午去打听北川在医院的情况,董知瑜则去向组织打听北川随身物品的检查情况,六点钟,她们会在董知瑜家中会面,将地点选在董知瑜家中,因着怀瑾家有个刘妈,不方便说话。
正如大家预料得一样,伪警开始突击检查城中大大小小的医院和诊所,凡是有治疗枪伤的人,全部隔离检查。而此时的任之行已经顺利帮两位伤员取出子弹,注射了盘尼西林,董叔的伤在腿上,如果没有伤口感染,只要疗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只是可能以后会有些影响走路,玄统司那名男子的伤则复杂一些,伤到了肺部,得要留在这个秘密据点观察治疗一段时间。
董知瑜下午回到部里,还好事情不多,四处走了走,听见有人闲话说中午在鼓楼出了事情,没到下班时间她便开了溜,去了顾剑昌那里,双方都有情况要汇报给对方。
顾剑昌告诉她上午古宴公墓那场行动成功了,只是董旬受了伤,目前在接受治疗,并无大碍,最重要的是,从北川的随身皮箱中翻出了一些材料来。
顾剑昌将一只信封递予董知瑜,一起的还有一个羊皮笔记本。
“打死北川的那位同志在他的外套口袋里摸到了一只雪茄烟盒,我们打开一看,里面藏着一卷胶卷,下午我在暗室把照片洗了出来,都在这个信封里,你看看。”
董知瑜打开信封,里面装着十来张照片,有航拍的陆地图,还有一些地形图,也许是北川在美孚总部偷拍到的,“这些就是油井位置了?”
“不会错,哦,还有个笔记本,是从他的皮箱里找到的,你看看。”
董知瑜再打开笔记本,里面记着一些琐事,全是晦文,像是备忘录。
“你看这里,”顾剑昌翻开到其中的一页指给她,“我看不懂晦文,但这里他画着一些机械设计图,这些文字里还有些提到油井,你看看。”
董知瑜仔细看了看,“我也只会一些简单的晦文,当初在渝陪谍参班学的,但是怀瑾晦文很好,你如果不介意,我拿给她看看。”
顾剑昌背着手踱了两步,“你把这些都拿给她,这一次多亏了她帮忙我们才能杀了北川,并截获这些情报,且为了表达诚意,理当与渝陪分享。你拿给她,再试一试她的意思,早日将她争取过来。”
“好,”董知瑜将物件仔细收好,看了看表,“我和她约好了今晚六点钟碰头,她下午也摸了摸北川的情况,毕竟,不得到确切消息说他死了,我们的心都还悬着。”
顾剑昌点了点头,“那你快去吧,自己要小心,等明天一切都确定了,我就赶紧向上级汇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