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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破谍-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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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毕竟没有给渝陪那边提供过什么重要的情报。

    武田静夫料想影佐恐怕掌握了自己买卖情报的线索,果真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的心中淤塞着一股沉重和悲切,越过影佐的脑袋看着墙上的那首诗:烟水茫茫去路遥,暮寒彻骨酒全消。瞢腾一枕蓬窗梦,过尽潮来十二桥。此刻他的脑中居然是晦国老家满地是雪的冬天,病痛的母亲穿着木屐踩在那雪上,发出一阵空洞而无奈的“哒哒,哒哒”的声音。

    影佐清了清喉咙,“今天把诸位找来,希望大家能够陪鄙人一起喝喝酒、赏赏舞,说说心里话。”

    “嗨!”武田机械地答道,其余三人也都点头应允。

    几位身穿和服的女人走了进来,依次在每人面前摆上酒壶和杯盏,怀瑾面对着这场景,心中不由发怵,十天前自己也是在这里,面前的杯盏无二,那时被今井下了毒,以致衍生出后来的一切,甚至说今天大家坐在这里,恐怕也与此事有关,只是,她想,影佐倒不至使出那么下三滥的招数。

    影佐待各自面前均布置好,便举起酒杯,“韬国人讲究‘交情深,一口闷’,今天在座各位虽说互相之间不甚熟悉,与鄙人却都有着不浅的交情,而从今晚起,各位也必将对彼此有着更深的了解,所以这第一杯,我提议大家一口闷了。”说完一仰头,将那杯清酒吞下。

    座上其他四人也都仰头喝尽,等待揭晓谜底。

    影佐却不慌不忙,只带着大家喝酒,闲话些天气与民俗的话题,一杯一杯下去,武田静夫和陈显博已有些面孔发赤,照理说,武田对这清酒应该很是适应,但大约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晚他的脑中盘旋的,总是家乡的风物和对面墙上那首悠长的诗。

    门被拉开,进来三位盛装的年轻艺妓和一位抱琴的老年艺妓,四人跪下身行了礼,桌上影佐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跟着拍了拍手,只见四名艺妓起身,抱琴的退至一隅,将那弦儿一拨,呜呜噜噜地吟唱起来,这边三位则将手中的折扇托起,各自摆了个姿势,随着那琴声的韵点舞动起来。

    怀瑾在过来的途中想过是否会邂逅真纪,这几天来,她也无不在担心真纪的安危,直到这时看见这三人正中的领舞,可不正是真纪,虽说浓妆艳抹,但总也不能遮去那双眼眸中晶灿灿的光芒。

    她想自己此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今天影佐说完第一轮敬酒词,她便心中有数,在座各位,包括自己,定是“阙”的嫌疑人名单上的人。

    影佐将大家全部招了来,最起码可以断定,冢本若是掌握到了什么致命的情报,并没有来得急传到影佐那里,然而也可以断定,影佐今晚是打算和大家摊牌了,不揪出“阙”,恐怕谁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请他们到这里相聚是假,背后他不知道已经下了什么招儿,如果没有把握,他恐怕不会摊牌。

    遇到真纪也好,若是自己落入敌人手中,一旦深查起来,是否会牵扯出真纪、董知瑜,还有马修,抑或背后任何参与其中的人,都很难说,怀瑾只希望,真纪能够得到警示,早些和董知瑜逃走。

    此时真纪脑中旋转着的却是另外一码事,她看见怀瑾端端地坐于桌边,听着席上诸位的谈话,她想至此为止怀瑾还是安全的,而要她绝对安全,马修说过,就靠自己了。

    武田静夫和怀瑾对面坐着,脸上已经微微赤红,目光也有些游移涣散,颇有些醉态。那支曲子由老年艺妓的喉中哼唱出,多了层晦涩不清的调调,真纪将折扇打开,上前至影佐身边,随着曲调节拍将扇子上下左右舞动一番,随后离开,影佐拍了两下手表示感谢,真纪又去到陈显博身边,依法炮制,紧接着其他两位艺妓也依次走上来,如此和宾客做一番小小的互动。

    到了怀瑾身边,真纪拿那双眼睛将她看着,她的心中有很多话,她想把这场计划告诉怀瑾,但是她不能,只能将她那样看着,怀瑾垂下睫,心中思忖,她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怀瑾对面便是武田静夫,真纪行至他身边,折扇正上下舞动,却见地上多出一方米黄的纸张,真纪收了舞步,恭恭敬敬向他一鞠躬:“武田司令,真对不起,您的东西掉了。”

    其他人本专注于上前与自己互动的艺妓,听到这声动静都循声看来,武田本就微醺,见扫了大家兴致,便看也不看就捡起那张纸往衣兜里装去,嘴上说着:“继续,请继续。”

    小调重又唱起,真纪眼看计划就要落空,眼眸中闪出一丝焦灼,这没有逃过怀瑾的眼睛,她脑中一个闪念,往武田手中的纸张看去,透过昏黄的灯光,她看到从横交错的线段与地标,“慢着,”她轻呵出声,“武田司令,您手中的纸上所绘何物?”

    小调戛然而止,大家纷纷转过头来,武田稍一愣神,“没,没绘什么啊。”

    影佐抬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噤声,他站起身走到武田身边,将那张纸拿过来。

第七十七章 摩尔斯电码() 
那纸一经展开,横的竖的,影佐认出,那正是东和剧院的平面图。

    更让人生疑的是,图下一行小字:身在林泉,心怀魏阙。

    阙,阙,东和剧院,冢本,影佐的大脑飞速旋转,而身为中国通,他自然晓得这句话的意思,虽已隐退,却还惦记着朝中事务,或者说,虽隐身玄武,却在为渝陪政府效力。

    那么,阙便正是武田?是这样吗?

    “武田君,这是你的东西?”影佐慢斯慢悠地问道。

    武田静夫并不知道那图上所绘何物,但他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这时的他酒也醒了,使劲盯着影佐手中的物件,他在想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但又觉得这不是好东西,即便是,也该说不是才对,“不是!”

    “真纪?”影佐看向真纪。

    “嗨,影佐君,是真纪的折扇从武田司令袖中不慎勾落,真纪以为,确是武田司令的东西。”

    怀瑾心中已然有数,地上捡起的是一张地图,如果自己猜得没错,就是东和剧院的平面图,真纪定是从谁那里接来这图,并且“栽赃”给了武田静夫,如此一来,武田便成了“阙”的重大嫌疑人,只是听到真纪如此肯定的回答,心中还是一惊,这是一盘非黑即白的棋,真纪没有给自己留下半分余地。

    影佐想了想,转向怀瑾,“怀瑾君,你可否看见什么?”

    怀瑾的心倏地一沉,影佐为什么要来问她?这屋中四人皆有可能是阙,而且如果影佐从冢本那里得知了什么,自己的嫌疑应该更大,为何要让一个嫌疑人去确定另一个嫌疑人的罪名?

    “怀瑾方才太过关注歌舞,不曾留心武田司令那里发生了什么,是怀瑾大意了。”

    影佐的双眼看着前方一片虚无,他看得那样严肃与专注,让人怀疑在他前方是不是有一个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世界,少顷,他拍了拍手,门外齐刷刷跑进五六个晦国兵。

    “将武田静夫司令带下去,即刻审,其他人带走隔离。”

    “影佐君!影佐君!这个我真是冤枉的!这不是我的东西啊!”武田至此才确定那纸确实不是自己的物件,他从来不将自己买卖情报的证据带在身上,即便是今天这样被猝不及防地带来,也不会出现让影佐决定抓起自己的东西,突然,他转向真纪,“说,你是受谁指使?为什么要诬陷我?”

    真纪仿佛受了惊吓,瘫坐在地上,眼中流出两行泪来,“真纪一个小小的歌妓,为什么要生出这等事端?又哪里有什么人指使?”

    她的眼泪不假,她的身体颤抖起来,如若能够救了怀瑾,拼出自己的命又如何?这样想着,泪便流了出来,好似是来自内心的一种解脱与快乐。

    影佐看了她一眼,径自走了。

    怀瑾是这几个人中最后一个被带出的,她撑着拐,行动实在不便,她想传达给真纪一个信号,即不要走出这个院子,她料想影佐这个老狐狸不至于这么轻易相信她,真纪也许会被监视。

    她慢腾腾地走着,两名特务一左一右地挟持着她,几米的距离,她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她想破了脑袋,在这个时刻,稳妥比什么都重要,她知道,如果没有办法告诉她,就该放弃,毕竟,若是让敌人发现,先前真纪苦心的一场经营也就白搭了,而自己和她,恐怕只有死路一条,若不传给她,眼下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她的拐棍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哒哒哒哒哒哒,并不明显的一组节拍,她两步一个踉跄,最后终于出了门,离开了这间多事的屋子。

    真纪依旧瘫坐在地上,目视着怀瑾那么一转身,消失在视线中,她的脑中不停回想着刚才那组“哒哒哒”的声音,眼泪在脸上决了堤,肆意横流。

    她想到了最亲爱的哥哥,战争中死去的哥哥,想起自己每次提心吊胆地将他送走,欢天喜地地将他迎回,哥哥曾教过她一组摩尔斯电码,那是一个简单的字符:等。哥哥说,等的电码字符是as,就是这么一组哒哒哒的声音,哥哥的每封来信都会顽皮地附上:滴答滴滴滴,意思是让自己安心在家里等,哥哥说,只消静静地等,过好自己的生活,哥哥就会安然回来。

    等等等。

    怀瑾刚才在地上敲了三遍“等”。

    她是想让自己安心地等,不要采取任何行动,而在这最后时刻,怀瑾拼命发出这样的信号,一定有她的原因,真纪哭得悲伤,怀瑾君,你一定没有想到,真纪听懂了,真纪唯一认识的摩尔斯电码便是“等”,真纪会在这里耐心地等,但你也一定要遵守诺言,平平安安地回来,哥哥,你也一定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之后你教我的这个“等”,真纪依旧记得并能派上用场。

    武田静夫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审讯架上,由不得他疯子般地挣扎怒吼,这一套施刑的人看得多了,刚送进来的人大多如此,只消两个回合,这股牛劲也就没了。

    影佐静静地坐在远处看着他,不动声色。

    很快外面跑进一个人,对着影佐耳语:“影佐长官,真纪已经被全面监控了,您放心,绝对隐秘。”

    影佐点了点头。

    怀瑾独坐一间隔离室中,这是一个阴森森的房间,两扇狭窄的窗户被从外面用交叉的木条封住,而这窗户外面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将这房间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离开。

    她坐在那里,竟有些颓然,这是她即便在被下毒被隔绝在山中也不曾有过的情绪,她想真纪这次是要败露了,那地图定然不是她所绘制,这些天她一定一直有机会接触到董知瑜或者马修,眼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影佐又没有带走她,她一定还会想办法去通知他们。

    而自己最后关头敲下的那组密码,也只是自我安慰吧,摩尔斯电码只有军中相关人员才能接触到,即便有人有接触,也得是个经常用它的人才能一听见就破译出,她对真纪能够识别出自己发出的信号不抱一丝希望。

    自己就算在这里枯坐到死,就算被提了去各种刑具伺候,都无足挂齿,既然走上这条道路,便时时为这一刻准备着,但她最怕的是,哪天审讯室的门被打开,真纪或者董知瑜被押进来,这才是自己万千个噩梦中千万不想看到的一个,想到这里,那股颓然在她的身上越陷越深,竟似就要将她的双肩压垮了,怀瑾闭上眼睛,仿佛这阴暗的隔离室里依然有光刺痛她的双眸。

    武田这会儿打定了主意什么都不说,他原本认为自己买卖情报的事情让影佐发现了,可谁知出了这么一档事情,他认定自己被人诬陷了,从影佐的一系列动作中他不难猜出,影佐在抓一个大间谍,而自己虽然为了物欲倒卖过情报,却怎么也不算做一个大间谍,那纸上究竟所绘何物他还没有搞明白,但他知道,那就是可以证明他是个大间谍的物证,眼下如果承认了自己买卖情报,不正顺水推舟将那个间谍的罪名也揽了来么!

    “武田司令,”负责审问的晦国人站在他身边一丝不苟地戴着白手套,“您是自己人,这审讯室里各式刑具的厉害您最清楚不过,我看,为了避免您受皮肉之苦,也省去我的麻烦,您现在就都招了吧。”

    “蠢货!那东西不是我的,你弄死我它还不是我的!为什么不把那个小娘们抓来审一审??”

    影佐举手示意,两个彪形大汉上前将武田从审讯架上拆下,又给死死地按在一旁的一只造型奇特的椅子上,不一会儿工夫,武田的脑门、手腕、脚踝,都被一道金属牢牢固定住,武田知道,这就是电刑,自己曾亲眼目睹过很多次电刑的实施,被审问者在经受强大的电流穿透身体后往往大小便失禁,严重的也有瘫痪的。

    一切准备就绪,审问人俯身向前,“武田司令,您现在如果跟我们合作,我们就会立即把您从这椅子上放出来,这是最后的机会。您是什么身份?做过哪些背叛天皇陛下的事情?”

    “我只有两个身份:天皇陛下的忠实子民,对华作战部陆军司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身份,我是清白的,那东西不是我的,影佐君!”他突然有些失控,“影佐君!我们都中圈套了!那不是我的东西……”

    “嗞——”一阵强大的电流穿过武田的身体,惹得他剧烈颤抖起来,那没说完的话也生生随着电流蒸发了。

    审问人再次俯下身,“武田,昭和十四年,也就是一九三九年十月,我们本来在长沙埋伏好了渝陪的第九军,他们是如何得到情报临时修改路线的?”

    武田只觉大脑一片混沌,审问人的声音在耳朵里“嗡嗡”的,挣扎起了全部意识,终于听清了他的话,武田蠕动着半紫的嘴唇,“我说了……我……只有两个身份……天皇陛下的忠实子民……对华作战部陆军司令……”

    又一阵电流从他的五脏六腑穿过,伴随着“嗞嗞”声的,还有断断续续的水流声,膀胱中的尿液没了大脑的指挥,没了肌肉的控制,呼呼啦啦地涌了出来。

    “武田!”审问人喝道,却不见椅子上的人有半点动静,他一筹莫展地望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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