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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破谍-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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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瑾的生平履历掩盖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她的出生,比如说她那尊贵逼人的旗贵姓氏;然而她的大致生活痕迹;却无法抹去。履历上说;旧国十三年底,那旗王朝遗留的最后一班男女老幼被冯玉详的军队浩浩汤汤赶出皇禁城后,她在扈渎。

    她就是“阙”。冢本如此肯定,他已迫不及待要将她软禁起来;生怕这几天走漏了风声节外生枝。

    东交民巷晦侨旅馆的这个套房里,胡校正尽其所能地讨好冢本,如今他对冢本的情谊除了热爱还有一层莫名的畏惧,这种隐隐的畏惧却在某种程度上加深了他的热爱。这天下诸事,也许存在的就确有其道理罢了。

    “冢本君,你这样心不在焉,让胡校很是失落。”

    冢本看向他,笑了一笑却没有答话。

    “你对那个女人如此感兴趣,难道一个女人会比我好?”此时的胡校,双眸饱含委屈。

    这世上男男女女,无论是何种性别、何种性质,甜蜜时的情话和嫉妒时的酸话,大抵都是一个样子。说酸话时往往瞅准了对方会否定的、最坏的假设,任性而恣意,目的是让对方否定,从而让自己听到一些好话,获得一些平衡,不幸的是,万一没有找准那个点,恰巧说到了对方心里去,对方又不愿意或者不屑于掩饰,那么你将输得很惨。

    问出这样的话,原本就是输了。又或者,情爱中本没有输赢。得到你的心便永远不会输,得不到,摆出怎样的姿态都是输。

    然而冢本有时是仁慈的。

    “胡桑,她只是一个猎物,获得这个猎物,我冢本恕便向理想更加迈进一步。”

    胡校想了想,“冢本君的理想,究竟是什么?”

    “啊,我的理想,为大晦国帝国和天皇奉献一生。”

    “不,冢本君,真正的理想。”

    冢本哈哈大笑起来,目中透出一丝散漫和桀骜,“那是一种极致的自由,我想要做的事情,都能做到,我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能得到。”

    烛光昏黄而晦暗,配上这种真空似的安静,若不是守着榻上的这个人儿,真纪恐怕是多呆一秒也要窒息。

    是的,房间里静得空灵,门窗都是死死掩上,这又是最角落最为偏远的一个房间,和这个夜晚这座宅院里经营着的一切勾当都远远隔开。真纪跪在榻榻米一旁,榻上的人儿虚弱到了极点,甚至没有了睁开眼睛的气力,然而就在这样的寂静中,她的呼吸仍然气若游丝,真纪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仔细辨听。

    “怀瑾君。”她轻唤她的名字,她有种感觉,即做“参谋”并不是她的内心所愿,在这生死交相的时间与空间的一隅,她想要叫她的名字。

    这一声近似耳语,在这空寂的房间里却被无限放大。榻上的人似是听到了,她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努力要睁开,却抵不过那沉重。

    “你能听到我,对吗?”真纪继续轻声说道,“我是真纪,放心,我会守着你,不让你受到伤害,等你好些了,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怀瑾的眉心像是要微微锁起,可刚晕出一丝涟漪便又作罢,她似乎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真纪暗下思忖,这到底是中的什么毒?今井和他的同伙究竟是否要置她于死地?

    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想透进一些夜晚的鲜冷空气来,没想刚刚打开窗,便看到外面不远处两个荷枪的晦国士兵,随着窗户打开,他们不约而同端起枪,黑漆漆的枪管直对着窗口。

    真纪失声惊呼,赶紧关上窗户,离开那个是非之地。她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儿,没想到今井这么快就布置得如此周全,这可如何是好?

    再看榻上,怀瑾的头似乎较之刚才稍稍转了个方向,定是自己刚才那一声惊着了她,拼了力气动了一动。

    真纪重又跪坐到榻边,见怀瑾的脸上、颈上复又渗出一层汗来,她拿帕巾轻轻给她擦着,边轻声安慰道:“别担心,刚才我开窗户,不知哪里窜出一只野猫,吓了我一跳,真是对不起。怀瑾君你好好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门廊上传来脚步声,是军靴踏在地上沉闷的声响,真纪的心揪了起来。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门便被一把打开,今井出现在门口。

    “真纪!你怎么会在这里?幸子呢?”今井黝黑的脸在这昏暗的灯光中很难辨出什么,只剩一口森白的牙齿,随着嘴巴的开合若隐若现。

    “今井君,幸子去陪原田少佐了,我来接替她。”

    今井瞅了她一眼,又伸头往里看了看,“怎么,还没有给她换衣服?她可是要在这里呆上几天了,得舒舒服服地躺好了。”说完便狞笑起来。

    “是,真纪这就给她更衣。”

    今井哼了一声,一把捏住真纪的下巴,“你在这里给我看牢了,出了点差错我要拿你是问,明白没有?”

    “是,真纪明白。”真纪的下巴让她捏住,微微仰着头,那语气竟是不卑不亢。

    今井放开了她,忽然觉得今天的事情虽紧张却很顺利,刚刚跟冢本也交了差,周末也到了,想到这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走了。

    真纪反锁上门,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榻上的怀瑾,这便走向里间浴室,接了一盆温热的水来搁在榻边,拿毛巾浸了。做完了这些又看了看和衣躺在榻上的怀瑾,颇觉犹豫,若是别的女子,她不会觉得异样,可现在面对的,是怀瑾。

    踌躇片刻,她轻声说道:“怀瑾君,现在我要为你擦身更衣,请你不要介意才好,毕竟大家同为女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说完这些,她又觉得那后面加上的那两句实属心虚。

    说完等了一会儿,不见怀瑾有任何反应,她便伸出手至其领口,那身军装依旧扣得一丝不苟、严严实实,她摸到第一粒纽扣,手指竟微微颤抖起来。

    “怀瑾君,真纪会小心照料你。”说完拨开了第一颗纽扣,露出一片瓷白的颈,一缕汗湿的头发贴在上面,黑白分明。

    褪去了外套,只剩里面一件散着皂香的白衬衫,原本浆得挺括,这会儿被汗浸湿,紧贴在身上。

    真纪又犹豫起来,抱着膝头坐着,又拿手指沾了沾盆里的水,还是热的,便伸手解了衬衫的两颗纽扣,将毛巾拧了拧,轻轻地帮她擦拭额头、脸、颈部,再往下该怎么办?这可真可笑!平时和这里的姑娘一起沐浴都没觉得有问题,她轻颤着手指将那衬衫的纽扣一路解开,拧好了毛巾,将脸别到一边不去看她,手上约莫着擦拭起来。

    她仿佛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紧张过,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势下。手心隔着温热的毛巾,竟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错落,这让她紧张也自责到了极限,仿佛自己在这种时候占了怀瑾的便宜。手上动作加快,在水里搓洗了毛巾,又小心翼翼将她侧过身去,将背上的汗擦去,一把剥下衬衫和里面的贴身小衣,将那素白的日式睡袍给她换上。

    一切打点妥当,真纪收拾好了屋子,又去了浴室将怀瑾换下的衣物洗净挂好,这才走回睡房,她看着榻上的女子,和平日里那个冰冷不易接近的军官完全不同,眼前这个女子,深埋在被褥中,素颜皎白,墨黑的长发散在颈上、被单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楚楚之态。

    真纪叹了口气,跪坐在怀瑾身旁,她的一截手腕露在外面,在白棉睡袍宽大的袖口中纤细而修长,真纪握住那手,本想将它送回被褥中,却突然不舍起来,就那样拉着她的手,此刻冰凉而纤柔,她干脆躺倒在她身边,侧着身子朝向她,将那纤手贴在自己脸侧,温着它,眼角不觉滚出一滴泪,落在那手上,怀瑾的手指竟动了动。

    真纪赶紧跪坐起来,“怀瑾君!怀瑾君!你能动了吗?”

    怀瑾的眼皮轻颤着,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但随即又闭上了,静默,她仿佛在积攒力气,又是一番努力,她的手指动了动,竟费力地勾住真纪的手指。

    这是药力开始分散减弱了吗?真纪惊喜地想着,她将怀瑾的手重新拉到脸上温着,“怀瑾君。”

    怀瑾的唇微微分开,她努力想说什么,真纪将脸凑了过去。

    这是体力与意识的挣扎,怀瑾终于断断续续地发出虚弱的声音,“知瑜……瑜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好好睡一觉!

第五十八章 水墨画() 
根据上面指示,顾剑昌将馆子开在了鸡鸣寺附近的沙塘巷;董旬按照圣心医院任大夫的指示;上门找到了他,只说自己是任大夫推荐来的厨子;那边顾剑昌早已心中有数。

    董旬将这地方打量了一番;店面很普通;倒没有先前豆菹舫的那点朴实中透出的艺境,再仔细看这顾掌柜,也和先前的涂掌柜很是不同,涂掌柜中等个头戴副眼睛;整日里一副谦逊和煦的模样,像是个会算账的读书人,而眼前这顾掌柜,却生的高大魁梧,面容黝黑,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弄出豆菹舫里那般文墨摆饰的人。

    “任老兄说了,董师傅你是这玄武城数一数二的淮扬菜大厨,我信任老兄的话!”若不是一口地道的江北扬州口音,说顾剑昌是北方人也不会有人怀疑,“来,董师傅随我去厨房看一看。”

    董旬应诺着跟了进去,厨房不大,灶台炊具事先都让人收拾妥帖了,看着也还齐整。

    顾剑昌关上门,热切地握住董旬的手:“老董同志,你好啊!我是袁克强同志派来接替老涂同志的,我叫顾剑昌,代号‘墨剑’。”

    “顾同志,一路辛苦了。欢迎来到玄武!”董旬悬着好几日的心,这一刻终于略微踏实下来。

    “对老涂同志的牺牲,我们深表痛心,但同时我们也为他骄傲,你们其余的同志能够顶住危险,也都是好样的。老董同志,我虽然来之前对玄武的地下党员情况有过了解,但毕竟都是些间接知识,你是有经验的同志,不如请你再给我具体介绍一下我们这条线。”

    “好的,没问题。这条线最初以豆菹舫为据点,负责帮助第七师师长施亚军和安平方面之间传送情报和决策,船舫里原先有部电台。如今老涂和小孙都牺牲了,就只剩下你我二人,但有件事我想向你汇报一下。”

    “什么事?说吧。”

    “我最近知悉一位从渝陪过来的小同志,她在渝陪执行命令时,搭档陈先志同志不幸牺牲了,从那之后,她和组织失去了联系,直到在玄武城遇见我。”

    “她是谁?你们怎么遇到的?”

    “说来也巧,她是我们老董家原先少东家的女儿,叫董知瑜。她是个双重身份的谍报人员,原先只是被我们安排潜伏在渝陪,后来阴错阳差地被渝陪玄统司相中,安插。进了江伪政府。”

    “可信吗?”

    “顾同志放心,她在渝陪的经历我已经请任之行同志核查过了,全部属实,这位小董同志我是看着她长大的,知根知底。现在我们正缺人手,她也急切盼望着能够重新为组织做事,请顾同志考虑将她收编到我们这条线上。”

    顾剑昌略一沉吟,“嗯,我先给上面打个申请,核实了之后可以采纳,她的身份倒是很有意思,如果和我们一起工作,相信可以为我们的革命事业做出不小的贡献,”顾剑昌背着手踱了两步,“不过,在组织核实批准前,不要向她透露我们新据点的情况。”

    “这个你放心。”董旬点了点头。

    顾剑昌叹了口气,“老董同志,我这次过来,肩负着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我们共同努力完成。”

    “什么任务?”

    “我们得到可靠情报,施亚军同志已经遭到敌人怀疑,晦国军部派来了一个叫冢本恕的人,与光佐祯昭接头在暗查江伪政府的几个军中上层人物,施亚军同志就在这几个人当中。”

    这边董旬的两道浓眉已经锁在了一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施亚军自江伪政府建立不久就潜伏在军中,位高权重,陆续为安平方面提供了很多颇有价值的情报,同时是他们这条线的全部意义所在,如果施亚军被捕……他不敢再想下去。

    “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配合施亚军同志进行反调查,必要时干掉这个冢本恕。”

    “不需要我们帮助施亚军同志转移吗?继续留在第七师一天,他的危险就增加一些啊。”

    “施亚军同志身处江伪和晦国人严密控制的宜兴地区,想把他转移出去一路护送到安平及其困难,况且他能够在军中坚持到现在,组织和他个人都付出了宝贵的心血,再考虑到冢本恕的名册上有四个人,组织上研究决定,按兵不动,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他躲过敌人的这次调查。”

    窗外天色已经开始发白,真纪一夜未眠,静静地守着榻上的这个人,意志力与药力的斗争太过残酷,她已昏昏睡去。

    真纪看着她,心中盘算着天亮后的计划。夜里怀瑾那一声声虚弱的“知瑜,瑜儿”她听得真切,想到先前新年茶话会二楼的看台上,怀瑾呵斥今井并奋力保护董知瑜的那一幕,真纪确定,怀瑾这一声声呼唤的,确是那外交部的晦语翻译董知瑜,也是这大宅原来的主人——照片上的那位少女。

    这么说这二人必是至交,真纪琢磨,凭自己一人想救怀瑾出去恐怕难于上青天,昨夜开窗时,看到窗外已有荷枪的晦国兵把守,以防怀瑾从后窗逃走,而怀瑾现在的状态更是不能自理,只是这董知瑜,这样一位年轻的小姐,她又会有什么法子吗?

    无论如何,多一个人帮助,总是好的,也许这董小姐有什么法子,或是认识什么有用的人,都比自己独自在这着急要好……

    正想着,门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真纪的心“突突”地跳着,终于随着那门“吱”的一声被推开而提到了喉头。

    一丝亮光透了进来,那是一盏昏黄的油灯。今井信男戴着一副宿醉的倦容出现在门口,他的身边站着幸子和一个军医,幸子的手上还捧着一托什么东西。

    “哟西,真纪,你是刚醒来还是没有睡?”

    “今井君,真纪是醒了,听到脚步声便起身接应。”

    今井环视了一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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