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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破谍-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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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冢本眯起了眼睛,“我原本是备了三百日元给他,不过那是假定他只是个市井说书的,错就错在他多嘴,告诉我他是那说客,既是当年参与其中的人,如今又知道了我在调查,他知道的太多了,你们支那人有个词,叫做杜绝后患,我不能让他破坏了我的秘密调查。”

    胡校全身汗毛一竖,“这么说,冢本君是要把我也赶尽杀绝了。”

    冢本温和地笑了,抬手在胡校的脸颊上轻轻抚去,“不,胡桑,我会留着你。”

    他的眼神倏地又变犀利,胡校那稍稍落下半寸的心脏又一下窜上了喉头,他盯着冢本的眼睛,可冢本却看过他看到了更远的地方:证据,他需要确凿的证据,白纸黑字的文件或是证物,影佐是不会相信一个天桥上说书瞎子的话的,这种人,一顿酒饭就可以收买来,让他说什么说什么,他需要实实在在的证据,哪怕让那贺树强起死回生也要办到。

    鸡鸣寺机要室里,正是午休的时间,董知瑜应周碧青要求在教她钩线衫,这是以前在女校时的必修课。

    “这个花色可好?”董知瑜问。

    周碧青掂起那掌心大的一块,放在手中细细品味。

    “瞧你,看得那么仔细,这是要给谁钩?”董知瑜笑道,可问完了,自己的脸上也抹上了红晕,家里有件半成的湖蓝色线衫,一针一线的思念,那是给谁?

    “少来了,给我娘,她老人家要过五十寿辰!”周碧青睨了她一眼。

    正说话,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进门就嘻嘻笑道:“周大小姐,可想我啊?”

    周碧青狠狠白了他一眼:“想你?那我该找个大夫来替我瞧瞧脑袋。”

    那男人也不恼,看样子是惯了,仍是嘻嘻笑着,又瞅了一眼坐在一边的董知瑜,“哎呀!董美人也在这里!我今天可是走了什么运?”

    原来自从新春茶话会上董知瑜献唱一首,男人们便私底下将她混称为“董美人”。

    董知瑜见他不正不经的,也就没搭腔,只勉强露出点笑意,算是回答。

    “你来干吗?”周碧青老实不客气。

    “周大小姐,你可真是健忘,我早晨打了电话来说了的。”

    “现在是午休时间。”周碧青敲了敲墙上的钟。

    “我的大小姐,你就通融通融,我从丁家桥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你看,下午还要跑趟特高课递档案。”

    “那是你的事,”周碧青嘴上虽然还不让,却已起身走到桌边打开抽屉,“是怀瑾的是吧?”

    “对!嘿嘿,还是周小姐对我好。”

    董知瑜目中一滞,却没有抬头,手中的钩针缠在线里,转了两下又取了出来。

    “知道我对你好,下回再来给姑奶奶带些好东西孝敬孝敬!”周碧青将上午就准备好的材料递给他。

    “那是自然!”男人仍嘻嘻笑着,“那回见!董美人回见!”

    董知瑜抬头对他笑了一笑。

    待男人走远,周碧青也坐回了小圆桌旁。

    “这什么人啊?我都不认识。”

    周碧青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鄙夷的声音,“军警处的刘长喜,混混。”

    “跟日本人混?”

    “可不是!”周碧青压低声音,凑上头去,“看见日本人啊,比亲爹还要亲。”

    董知瑜专注在手中的钩针上,“看,到这里要拐一下的,”顿了顿,“那他的日本爹是谁?”

    “这个我倒不知道。哎,你再示范我看一下!”

    “这样,”董知瑜细细挑了根线,手指灵活一番,“他拿的怀参谋的什么东西?”

    “哦,生平履历,大概是日本人要的。”

    董知瑜觉得也再问不出什么,另外也不想表现出对这事过于好奇,便闭口不再提起,可心里,隐隐地有种不妙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族谱人物关系很绕,我自己也是绕了很久理出来的,如果看不懂可以多看两遍,或者我可以简单列个关系图出来,当然了,前提是如果你们感兴趣。

    其实前面第四十一章“阶下囚”那里,何树强看到怀瑾时说了一个“韫”字,让怀瑾喝止了,这个细节我当时考虑了良久,“韫”是溥仪那一辈格格们的班辈字,我当时怕读者猜出来没有玄机了,但是放这个细节上去又是想让大家看到这个名字产生些疑问,带着这个疑问往下看。好的结果是大家当时都在纠结何树强死了没有,哈哈~

第五十六章 神户牛() 
董旬这日出门,觉得身后清爽很多;试探着找了几家饭店;挨户进去打听需不需要厨子;进进出出跑了几家,这才想;监控想必是撤了。

    一路走到圣心医院,在候诊厅里坐了一会儿,见到了任大夫。

    “董师傅;这几日怎样?”

    “托您的福,定心丸倒真有些用;特意来谢谢您,另外麻烦您再给多开几瓶。”

    “嗯;这个问题不大,”任之行埋头写处方,“对了,我这儿还有一剂定心丸,可能对您的失眠更有效。”

    “哦?这么好的事,快说说!”

    “我认识个人,以前在扬州开饭店,最近要来南京发展,正招做淮扬菜的厨子,董师傅您的手艺在这南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我跟他提了,他很感兴趣。”

    “哎呀!我近日正为这饭碗的事发愁呢,这事若是成了,我董旬必当重谢!”

    任之行呵呵笑着,“这倒不必,本就两全其美的事情,”想了想,“这位朋友姓顾,等他动身了我通知您,也就这两天的事情,您要是方便过两天来找我,或者给我打个电话都行。”

    “嗳,嗳,谢谢您了任大夫,”又压低了声音,“任大夫您人脉广,这儿有两个人麻烦您问问老家的人有没有听说过。”说完在纸上写了两个名字:陈先志,董小年,又在旁边写了个地名:重庆。

    任之行犹豫了一下,“行,帮人帮到底,下不为例。”

    “谢谢!谢谢!”董旬接过处方,他知道,任之行和他完全是两条线,若不是一次意外让他们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关联。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能开启,频繁地接触,是违反纪律的。

    怀瑾不是第一次受邀去董家老宅改造的这处会所周旋应酬,这天出面邀她的人是今井信男,她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紧,不光是为了那次对董知瑜的轻薄以及由此和自己积下的怨愤,豆菹舫出事,她知道也是今井的“杰作”。

    半透的拉门滑开,今井已经坐在那里独自喝酒取乐,怀中那个和服盛装的女人是真纪没错,原本这些艺妓都穿着相似,脸上,不过也戴着同一张面具,很难分辨,可真纪却有一双晶灿灿的眼睛,那双眼睛看到自己,会有一丝欲语还休的无奈,怀瑾每次看到她时就会想,那天,她是不是早把自己认出。

    “怀参谋,您今天能来,我不胜荣幸。”

    怀瑾踏进房间,“今井大佐,得到您的邀请,是我的荣幸。”

    这是上回影佐接见她时订的包房,偌大的房间中只有一张原木矮桌,桌后白色的墙面上一幅横匾,上书四字:过尽潮来。

    黑白分明,干净利落。

    “过尽,”怀瑾的目光落在那片黑白之上,“潮来。”

    真纪忘了斟酒,忘了笑,只呆呆将她盯住。

    “哈哈哈!”今井笑得莫名,却又似有备,“大槻清崇,影佐老师说过,很喜欢他的诗呢。”

    怀瑾将今井看了一眼,“烟水茫茫去路遥,暮寒彻骨酒全消。瞢腾一枕蓬窗梦,过尽潮来十二桥。如此悲切,不应是影佐君他的风格。”

    “有道理。怀参谋,我们是军人,军人还是不要吟诵这些惨淡愁苦的诗词,显得附庸风雅,丧失斗志。今晚,我请怀参谋来,乃是有好东西欲一同分享。”

    怀瑾将一双眸平和剔透地看向今井,“哦?不知为何物?”

    今井对着门外三拍手,只见三个日本女人端着些碟盏走了进来,然后将它们轻轻地放置在两人中间的矮桌上,还有一只四方小巧的炭火烧烤架,也随之支好。

    怀瑾看着碟中那一小方条一小方条切得细致至极的生牛肉,小手指那么长,半公分厚,肉眼看不出哪一条较之其他长了短了抑或厚了薄了,稍稍发暗红的肉上,极其均匀地分布着白色的、细小的点状脂,像是薄薄地盖了层新雪。

    “神户牛肉。”怀瑾道。

    “好眼光。不错,正是来自我的家乡神户的特产,今天刚刚空运过来,这便邀了怀参谋一同来品尝。”

    怀瑾将桌上的物什扫了一遍,心中暗自揣摩,今井不会无缘无故地请她来品尝空运来的珍食,这葫芦中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既然已经来了,自己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今井大佐好雅兴,想必是思乡心切,只不过这盛情,让怀某人实在是受宠若惊。”

    今井自是知晓怀瑾的疑问,“怀参谋请不要如此自谦,实在是平时就欣赏怀参谋的为人与能力,一直想与您交个朋友,再者上回新年茶话会上,对怀参谋您的朋友言行轻佻了些,还望您多多担待,”说完便从酒壶中给各自斟了一小杯酒,随即一饮而尽,“怀参谋请赏脸。”

    怀瑾低头将自己的那小杯也饮尽,“你我贵在同道同谋,帮助两国建立新的合作关系,大家一同向着这个目标奋进,足矣,其他事情怀某人自不会在意。”

    “怀参谋自是目力高远,乃非池中之物,”说着便将炭火拨开,“美味的神户牛,我可等不及了。”

    怀瑾眉心微锁,暗觉对方话中有话,却又不能把握。

    “真纪,美食、美人,再配上美乐,才更为美妙。”

    “是,真纪这就为两位弹上一曲。”

    怀瑾眉间锁得更深了,不过随着“嘶”的一声响,炭火烤架上升腾起一缕白烟,将她的脸恰到好处地隐在其中。

    很快那牛肉便烤成七八成熟,香气溢出,内里嫩滑,今井拿竹筷夹去一片,“吃神户牛肉,第一片,我必然不加盐、不加任何调料,也不沾这碟中的酱油,只品一品这纯肉的味道,如此,若是好,才真好。”说完便往口中送去。

    怀瑾也夹起一片,只觉还未怎么嚼,便化在口中,顿时唇齿舌尖弥漫着一团暖脂香滑,她知道,这是顶级的神户牛。

    “哟西——”今井将这一声拖得绵长,仿佛这来自家乡的顶级美食为他的口舌送来了一阵小高。潮,那本在生肉上细密分布的雪花,这会儿已融在他的口中,变成污浊的油腻,在口唇的一张一合中隐约可见。

    “怎么样,怀参谋?您离开日本之后还品尝过这么纯正地道的神户牛肉吗?”

    “确实不曾。”

    “嘶嘶!”今井又夹了几条放上铸铁的烤架面,那肉一触到铸铁,便小声嘶叫起来。

    “纯肉虽香,我还是爱沾着这酱油。”今井取出一片七成熟的肉,浸入面前的酱油碟中。

    怀瑾看着面前黝黑的酱油碟,黑得仿佛照出她的双眸来,夹起一片肉,慢慢浸入,那黑色被油脂侵扰,终究变成一汪灰白的色调。

    酒过三巡,话却不甚多,这顿酒菜本就吃得牵强,怀瑾觉得头上有些沉沉的,像是不胜酒力,又似乎不是。

    “真纪,你出去吧,像是吵着怀参谋了。”

    “不,没有。”怀瑾像是拼了一口气力,此时她有种直觉,真纪不能出去。

    真纪停了曲子,直直地跪坐着,她的脖子已经挺到了极限,只为仔细看那怀瑾究竟是怎么了,她跪坐在矮桌旁,那脊背依旧端秀笔直,可头却垂了下来,很快,她的脊背也渐渐垮下,伸出手想要扶住前额,却柔滑无骨。

    “真纪!还在这里做什么?”今井喝道。

    怀瑾身子虽不受控制,脑中还是清醒的,原来这不是单纯的醉酒,她的脑中霎时闪过一张张的脸,娘亲的羞愤,爹爹的那张脸,则愤怒到扭曲,甚至是宫里的瑾妃娘娘,她有一副仁厚慈祥的笑容,再然后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淡蹙娥眉,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最后这个小姑娘渐渐长大,面容也温婉起来,眼中闪着一丝温柔与娇羞,那是这个世上她唯一可以牵挂的人了吧。

    “今井……你居然……敢对我下毒!”她拼了力气,不能让自己倒下。

    “怀参谋,你只是醉了而已,我让她们扶你去休息一会儿。”

    特高课今井信男的办公室,那烧烤牛肉的奇异香味还未散去,今井已经手握电话话筒,得意地向千里之外的北平汇报:“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嗨!。。。。。。不会断药,直到冢本君你回到南京。”

    幽暗的房间里,怀瑾觉得自己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清醒时将这整件事情前后思索一番,究竟是什么人软禁她,是日军官方命令还是私人?是因为“阙”的暴露吗?他们究竟知道多少?

    迷糊时只想永远睡去,江山、生命,如尘如土,不如从此睡去,不再有痛苦和挣扎。

    门外走廊上,一个日本女人捧着件女人的睡袍和几样洗漱用品,迈着小碎步,向怀瑾的房间走来。

    “幸子,你去原田少佐那里服侍吧,这里我来帮你。”

    “真纪小姐,今井大佐知道吗?”

    “我跟他说,你不要担心。”

    “好的,拜托你了。”那个称作幸子的女人将手中的物什给了真纪。

    真纪拿手捧着,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怀瑾的门前,推开门,里面幽戚戚一片混沌。

    “怀参谋。”她轻唤一声。

    床上似乎有丝细小的响动,真纪的心怦怦直跳,她走到床前,摸索着点燃烛灯,昏黄的烛光下,只见怀瑾脸色苍白,额上、鼻尖上细细渗出一层冷汗,真纪伸手轻轻拂在她的脸上,忽觉喉头一哽,将她紧紧抱住,“真纪拼了命也会救你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支持,谢谢。

第五十七章 榻榻米() 
这是冢本恕在燕州逗留的最后一夜,而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则是扈渎。

    怀瑾的生平履历掩盖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她的出生,比如说她那尊贵逼人的旗贵姓氏;然而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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