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神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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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觉醒便能自如操控魔器?还是个天生的魔器掌控者嘛,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缓缓收回造成如此结果的纤细手掌,若兰稍显意外地望着乌鲁右臂上那恢复原状的腐蚀触手,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分外冷艳,完全看不到半点乌鲁熟悉的温柔和乖巧。
乌鲁口中大喘着气,后背靠在墙壁上才勉强站立,他望着那个被惊人的力量打穿的墙洞,脑中像是短路一般嗡嗡作响,久久无法接受那是一向柔弱的若兰造成的事实。
“不,这不是若兰”乌鲁无助地喃喃自语,但是若兰身上那梦桑花的香味,被他牢牢记在心中的声音,甚至他自己心中的那份直觉,都让他无法欺骗自己。
恍惚中,他意识到自己断掉的右手已经接上,而且还变成了如此令人厌恶的恶心模样,但是这一切变化,在心中那份珍藏的感情面前,却是微不足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不是救了你吗?你还教了我圣炼法门,帮助我修炼神脉。”乌鲁语无伦次的吐露着自己的心声,忽然他带着乞求的眼光望向若兰,“对了,你说粥不好喝是吗?我知道的,我知道每天喝粥很难受,所以今天特地出城抓了一只沙蟹回来,我很幸运,那只沙蟹就那样自己爬进的陷阱,晚上,不,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煮出一只沙蟹来,肯定,肯定很美味的,到时候,到时候我们和好好不好?和好”
“和好?”
“是啊,和好,给我个机会,我会让你满意的!”
“哈,哈哈哈,和好?”若兰捂着额头哈哈大笑,金色的刘海从指缝中弹出,她好久没有遇到这般好笑的人了,“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吗?”
“啊?”
“所谓重伤啊,圣炼法门啊,神脉啊,都是骗你的啦!那法门真名唤作‘残魔法门’,是一门消耗生命力强行开启魔络的法门,开启的不是神脉,是魔络哦!”
“魔魔络?”
“是啊,每天看到对神明的信仰如此虔诚的你,却在消耗生命力修炼魔络,看着你一点点沾染上魔性,我的心中就莫名的畅快,全靠这样才能忍受那些淡出鸟来的粥,我可是忍受了整整五天,你居然让高贵的我喝了整整五天的清粥!不过总算是等到你将要成为魔徒的这一天。然后呢,就迫不及待地联合我的兄长演了这样一场戏,以此来刺激你体内孕育的魔器的觉醒。本来如果你真的有件上位魔器什么的,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收你为奴仆的事呢。可惜啊,谁让你体内的魔器是这等货色呢!”
“是,是吗?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修炼的是魔络,我身体里藏着魔器,我是魔徒了吗?那遭神明唾弃、被世人憎恶的魔徒吗”乌鲁低下头看着自己丑陋狰狞的右手,五条触手像是蚯蚓般蠕动着,怎么看也只能是魔器了,眼中的阴霾越来越深,他的语气也越发低落。
风,从墙洞中吹入,呜咽作响。
那只被丢弃在地的沙蟹死命地挥舞着双螯,已经有大半个身子钻入了沙地
“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仰神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阿门。
我敬畏神,遵行他的道,愿将此生奉献,为何
眷顾我的
却是魔?”
传说在万年前的人神魔之战中,无数神魔陨落于人界,它们的残魂不得超生,无法进入那冥河之畔重归轮回,在无尽岁月的洗练下,有些神魔残魂会因为诸般偶然而随着转生的灵魂而遁入婴孩体内,伴随着婴孩的成长,那些神魔残魂会吸收婴孩的血气精魄,孕育出蕴含神魔法则之力的器具,凡人称之为神器或者魔器。而能够掌握神魔器具的力量,代替神魔行使那诸般权能之人,便被称为神眷者,或是魔顾者。
自从五年前从库伦沙城的神殿医疗间内苏醒,乌鲁忘记了太多事,他的眼中一片茫然,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内心一片空虚
那时候,神殿的老殿主笑着对他说:
“神既然赐予了你再生的机会,你便要爱惜光阴,用智慧与外人交往,你的言语要常常带着和气,好像用盐调和,就可知道该怎样回答各人,要好好祷告,守护自己常在神的爱中,仰望我们主的怜悯,直到永生。”
他还记得那老殿主挤满了皱纹的脸是如何的难看,但很慈祥,很和蔼,能够从中感受到温暖。
从那以后,他怀抱着对神的信仰,诵读着神典,以成为神侍为理想离开了神殿,开始了贫困但充实的生活。
那时候,他十岁。
这五年来,他想过自己获得成为神侍的机遇,然后努力修炼,造福众生;也想过自己可能没有脉络之影,没有成为神侍的资格,那样就继续这样安安乐乐地生活,诵读着神典,不时到黄昏酒馆听听外面的故事,那也是一种快乐
然而他从没想过,自己
居然是魔顾者!
不只是对若兰的爱恋遭到了背叛,他持续了五年的信仰也在此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纤弱的神经,已经无法支撑这几乎让他的世界颠覆的事实。
脑中只剩下一片混沌,乌鲁像是无法面对一样,闭上了眼眸。
“安娜,不要玩了,这种垃圾直接杀了。你不动手的话就由我来。”
“安磊,你不觉得欣赏神信者临死前的绝望是一种享受么?”
“这倒也是啊,哈哈,毕竟我们都是魔徒啊!说起来,他也已经是魔徒了呢。”
“魔徒这家伙可是一个真正的神信者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主意。”
“嗯?”
若兰,又或是安娜,带着兴致勃勃的笑容向乌鲁走去,她的左脸颊在笑的时候很自然地露出了深深的酒窝,这是曾经让乌鲁迷醉的笑容。
“喂。”看似随意地踢了乌鲁一脚,安娜说道,“还不想死?如果你发誓放弃神信,转而信魔的话,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乌鲁兀自闭着眼睛,没有做出一点反应,仿佛他的世界已经死了。
安娜捂着额头,摇头叹息:“本来还想看看神信者堕落的瞬间,到底会绽放出如何精彩的表情,看来在这垃圾身上是没指望了。”
在她身后缓缓走过来的安磊露出明悟的表情,说道:“传闻中真正的神信者在堕落的瞬间能让天空下起血雨,不过那可是‘神使’的专利,即使是神,也是不需要垃圾的。”
“那么,便杀了。”
失望地抬起右手,安娜一掌拍向乌鲁的脑袋,从她能够轻易击穿墙壁的力量来看,这一掌若是落实了,乌鲁的脑袋必然会像西瓜一样崩裂。。
“唆唆唆--”
五根墨绿色的触手在那之前涌向白玉般的手掌,虽然被打得粘液四溅,却顽强地捆住了安娜的手腕,然后猛的向上拉扯,试图将安娜整个吊起来。
浑浊的粘液顺着白皙的手臂留下,沾到袖口的同时发出“滋滋”作响,轻薄的衣料迅速被腐蚀,露出了胸部的边缘,并继续以可怕的趋势蔓延向胸口。
“哼,低贱的魔器!”
一点暗红色的魔炎从手掌中冒出,空气中不自然的飘荡起一丝暴躁的气息。
像是对魔炎极其畏惧一般,五根触手反射性地退缩,然而魔炎却以更快的速度蔓延而上,仅仅是一息之间,乱舞的触手已经被烧成焦炭!
那魔炎并没有因此而熄灭,反而越烧越旺,烧得腐蚀触手的鳞甲劈啪作响。
灼烧的痛楚终于通过手掌反映到了乌鲁的大脑,他本能地想用左手将右手上的魔炎扑灭,却因此而将魔炎引到了左手之上,不消片刻便倒在地上翻滚着大声惨嚎。
“像这种只能腐蚀无生命物质的魔器,即使是拥有魔魂又有何用?”
勉强用左手捂住差点暴露的右胸,安娜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看着乌鲁的眼神就如同那俯视蝼蚁的神明一般。
乌鲁右手上的“腐蚀触手”因为受创过深而化为黑烟逃回体内,双臂也被烧得皮开肉绽,看不到一点完整的肌肤,似乎是痛觉已经突破了某个极限,他从大声惨嚎变为了细声哀鸣,口中不断地呢喃着明显是神志不清后的话语:“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若兰”
即便是半昏迷的状态,他心中最在意的依旧不是自己,而是那位欺瞒了他,正施加给他痛苦的女人!
安娜怔了怔,细细的眉毛忽然上挑,眉宇间凝出好看的皱纹,她并不是,也不可能被乌鲁的话语所感动。
引起她困惑的原因,是她那即便是钢星矿也能瞬息熔化的真红魔炎,为何在乌鲁的身上烧了这么久,却只烧焦了他的双臂皮肤?
疑惑间手指微弹,汹涌的魔炎便从乌鲁身上尽数脱离,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指尖。
仿佛是没有感觉到魔炎已经被抽离一般,乌鲁依旧倒在地上不断翻滚,直到体力完全衰竭,才蜷缩成一团不再动弹,只有嘴唇尚在抖动,细如蚊蚁的声音从中溢出。
“若兰”
安娜清楚地分辨出乌鲁口中那不断重复的两个字正是她自己随口取的假名,明明已经很明确地告诉他一切都是虚假的,一切都是欺骗他的,为何还会
“一定是神志不清的原因”
“安娜,这种废物,直接杀了!”
在安娜因一时的迷惑而低喃之时,一旁的安磊忽然踏前一步,迈过安娜身体的同时就是一拳挥出,黑色的魔气从他手中爆涌而出,如狼似虎般向乌鲁噬咬而去。
竟是想要一举将乌鲁击杀!
“哼!”一声冷哼当即响起,凭空一道细长的黑影闪过,不但将那浩荡魔气生生震散,更是将安磊的身体抽得倒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墙壁坍塌,沙尘飞扬,沙屋摇摇欲坠。
“为什么?”安磊捂着腹部从废墟中爬起,他的口中有鲜血流出,腹部更是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下意识地怒吼了一声后,他却忽然闭上了嘴,脸上尽是恐惧的神色。
因为他看到了抽飞他的黑影的实体,那是一条黝黑细长的尾巴,从残破的纱裙中探出,似毒蛇般轻轻摇摆,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更重要的是,那尾巴的尖端正顶在他的喉结之上,鲜红的液体缓缓滴落。
“怎么?你又想要质疑我么?我要做些什么莫非还需要你的认可?不要因为你是我的兄长,就忘了你我之间的身份差距。”安娜缓缓转头看向安磊,语气孤高而冷漠,就像是在简单地陈述事实一般。
安磊不敢吱声,只是俯身垂首,五体投地,显得怯懦而卑微。
“这样就对了嘛。”突兀的娇笑声在沙屋中响起,沾有血液的尾尖被扬至唇边,安娜伸出小巧的香舌,轻柔地舔舐着血液,随即舌头在唇边旋转,让那血液将粉色的唇瓣涂成艳丽的色泽。
收敛笑声后,安娜将视线重新定格在乌鲁身上,看着他被汗迹沙土弄捂的面庞,看着他焦黑一片的双臂,看着他肩膀与双臂间尚算完好的肌肤,许久之后忽然又是笑了起来。
她左脸颊的酒窝深深陷下,煞是迷人。
“总觉的,一切会变得更加有趣而动人!傲慢、贪婪、暴虐、饕餮、嫉妒、懒惰啊往后的日子里,你就拼命地堕落,若是能够在神性的光辉下隐藏住自己的魔性,又变得足够强大的话,或许还有挣扎着爬到我跟前的机会呢!”
宛若实质的字符从她口中飘出,顺着手指的指引飞向乌鲁,挤入他眉心之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月光凄冷,寒风彻骨,两个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那残破不堪的沙屋终于轰然倒塌。
。。
第一章 原罪与堕落()
“安娜么”
靠窗的墙壁上交叉悬挂着剑型的蒲菖叶,头顶的天花板上镶嵌着填塞了数种香料的聚光珠,这里是库伦神殿的医疗间。
就和五年前的那时候一模一样,干净整洁,温暖明亮,空气中还飘荡着有淡淡的香气,那是蒲菖叶散发的香气,能安神养心,祛除疲劳。
乌鲁直愣愣的坐在床上,从醒来之后他一直这样坐着,已经坐了半个时辰有余,些微的黑气从他的右手中溢出,在雪白的被褥之间显得异常醒目。
似是被飘至眼前的黑气吸引,乌鲁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右手手背上的皮肤微微蠕动,恰巧钻出了一些墨绿色的鳞片。
眼底闪过一丝讥讽之意,乌鲁忽然举起左手,狠狠砸向右手,似要将这右手给生生打折!
然而当两手即将接触的一瞬间,右手之上陡然冒出一片片衔接紧密的鳞片,无数鳞片将右手肘部以下完全包裹,如同蜥蜴脚爪一般,与此同时,右手五指拉长变形,形成了五根长长的触手,半透明的粘液从触手表面的毛孔中溢出,急速腐蚀着接触到的被褥毛毯。
“啪”的一声,左手重重砸在右手之上,感到疼痛的却是出力的左手。
“果然,即便是这种低级的魔器中也是蕴含着魔魂么?”乌鲁望着那被粘液腐蚀而迅速消融的被褥,心中不由得如此想道。
从右手中孕育而出的魔器--腐蚀触手,并非是因为乌鲁本人的意志而显现,而是凭借魔器之中那一缕恶魔残魂的本能意识做出的自卫举动,魔器是由恶魔陨落后的残魂与人类的血气精魄一同孕育而生,恶魔残魂虽然由于过于破碎而失去了自主思考的灵智,却还残留着本能的意识,就像昨日也是凭借这缕残魂的本能意识才躲过了若兰的致命攻击
“不,她的名字是叫安娜在此之前连真名都不肯告诉我吗?明明应该没有隐瞒的必要?”乌鲁自嘲地笑笑,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清晰得让他将其认作是梦的权利都不能拥有。
乌鲁眉头皱起,神色越发凄苦,他抖了抖右手,看着鳞片和触手一点点缩进皮肤内层,终于变回了一只普通的右手,只要是他想的话,腐蚀触手中的那缕残魂并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即便是自残也是能够实现的,正如安娜所说的,他确实是天生的魔器掌控者,完全不用担心被魔器中的恶魔残魂反噬己身。
“神爱世人,只要世人信仰他。”念诵着神典中开篇的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