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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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一年冷冷道：“你的父母被杀，自去找仙宗算账，休与老道纠缠。老道只晓得，杀人偿命，你们杀了万千条人命，自然需要付出代价。”

　　　　“昊天老贼元神三分，早已魂飞魄散，就算把那司魂殿的地府魂池吸干了都找不到他，我去哪里找他算账！”

　　　　蛊妖虫母尖声狂笑，好似嚎哭一样：“我杀了万千条人命那又如何，难道昊天老贼没有杀过万千生灵？你你没有杀过？为什么你们可以杀我们兽类，我不可以杀”

　　　　邓一年脸上青气闪过，瞪眼大喝：“住口，邪魔外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改悔！”

　　　　声若五雷，响彻云霄，盛怒之下举起右掌，一条刺目青色雷光如蛇般在臂上游走，奔射掌心，蓄势向蛊妖虫母高高劈下。

　　　　杨戬耳尖，早已将蛊妖虫母的话全数听在耳里，深受震撼。

　　　　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凭什么人可以杀兽类，兽类不可以杀人？创世之父造了万物，并没有尊卑之分，谁该杀谁，谁该被谁杀，谁定的这些规矩？

　　　　万物难道不该是平等的吗？虫母杀人，与师父杀兽类，有什么区别？

　　　　他这番正想得头疼，突然感到师父的身体似乎突然绷紧，而后抖了一下。

　　　　这一抖，高举的手掌停了一下，也失了准头。

第22章　突然袭击（）　
蛊妖虫母似是早已算准时机，四只蹄子在地下踹动，顿时移开数丈。

　　　　“轰“的一声，蛊妖虫母原来所处位置一旁，被劈出一个巨大的坑，泥块翻飞，尽成焦黑。

　　　　蛊妖虫母啧啧数声，禁不住得意，咯咯地笑了：“老贼，我的蛊滋味不好受吧！”

　　　　邓一年默然不语，运起灵力查探全身，暗暗吃惊：“蛊虫何时入体我竟不曾发觉？”

　　　　片刻之间，方才那一丝麻痒很快已扩大到全身，似有万千小虫在四肢皮肤之下爬动，在五脏六腑啃咬，又痒又疼，挠之不得，抚之无功，痛苦至极。

　　　　杨戬虽不知蛊为何物，但与邓一年贴身相触，能感知到师父全身微微发抖，细看他脖颈后的肌肤上突然生出数十处细小的乌黑伤痕，心中又是吃惊又是担忧，不禁出声道：“师父你你受伤了！”

　　　　“没事。“邓一年沉声道，强抑着全身的麻痒，凝神静思：“必是方才那被烧化的蠕虫尸灰落到我身上，化成蛊虫钻入体内”

　　　　蛊妖虫母从容站起，顿时满身的黑色蠕虫直立而起，舞动摇摆，如同波浪起伏。

　　　　“老贼，这当口你还敢说没事？这蛊毒遑论是你，就算是昊天老贼都扛不住，”蛊妖虫母昂头大笑，“若不是那灵煞，他哪里能杀得了我的父母！你有灵煞么？哈哈哈哈！”

　　　　“嘶嘶！”

　　　　她嘴唇掀动，口中做声。

　　　　邓一年脸色大变，脚下一个踉跄，体内那无数小虫似受到刺激，噬咬得更加凶猛。

　　　　最难忍的是灵天处如同被一根根钢针扎入，气血翻涌，灵丹翻滚着躁动不安，左冲右突，好似要冲出灵天气海一般，而太阳穴之处突突乱跳，心神惊悸，竟似魂不守舍之状。

　　　　“老贼，只不知那昆仑山洞玄老怪此刻如何模样，哈哈哈哈我听说当年你们连体同生，形影不离，而今即便是分开了，想必也是能感应到彼此的苦处吧，哈哈哈”

　　　　蛊妖虫母见状仰天长笑，发出阵阵桀桀之声，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此话触及邓一年心中痛处，怒吼一声，眼中射出寒光，身子一挺，五指成爪，虚抓焚天。

　　　　焚天如同握在他手中一般迅疾如电地射了出去，如电光火石，速度之快，竟在其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红色虚影，“砰“的一声巨响，击中蛊妖虫母的肚腹，直穿过其雄厚的背部飞出。

　　　　那蛊妖虫母吃这一击，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两眼翻白，腹部血流如注，全身瘫软，直接昏死过去，一身的黑虫也趴伏顺倒，再无动静。

　　　　杨戬大喜，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师父呼吸之声甚急，猛然间头顶天空洒下一片金色光芒，金碧辉煌，华光万丈，片片黄金星芒飘飘落下。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道道金光闪入眼帘，刺得他一下子双眼剧痛，闭上了眼。饶是如此，隔着眼皮依旧能感受到刺目的光线似乎渗透了全身每一处毛孔。

　　　　“这是灵煞！灵煞！怎么可能“邓一年哑声惊呼，声音中带了前所未有的震惊、恐惧、彷徨、愤怒。

　　　　而后一阵衣衫窸窣的裂空之声，随后砰砰两声闷响，有两道力量如同重物撞在师父身上。

　　　　即便是隔着师父厚重高大的身体，都能感受到这两下撞击所造成的震荡。杨戬感到自己似从高空狠狠摔下一般，筋骨剧痛，眼冒金星，口鼻流血，手中幼犬霎时抖了两下，再无气息。

　　　　他瞪大眼。漫天金光此时已渐渐消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肩上扛着蛊妖虫母的巨人飞速远遁的背影，和一个面朝着他和师父倏忽后飘的黑衣人。

　　　　“哈哈哈哈”

　　　　黑衣人口中阴笑不止，头戴的兜帽帽檐将整张面孔都遮住了，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飘忽，渐渐消了踪影。

　　　　金光渐渐散淡。

　　　　一重物从空中坠落，扑地一下砸到地面，却是一块黄色玉石。

　　　　邓一年浑身颤抖，低头凝视地上这块黯淡无光如同土块一般的黄石，半晌才缓缓弯腰捡起，握在手中。

　　　　杨戬轻摇邓一年肩膀，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师父？”

　　　　邓一年似是从梦中突然醒来，淡淡应了一声，将黄石放入怀里：道：“将那兰灵幼犬给我看看。”

　　　　杨戬难过将幼犬捧起：“它好像是死了。”

　　　　“不碍事，一时闭过气去罢了。甘叶兰灵犬是上古遗族，体质强健，不易夭折。“邓一年轻拍幼犬背部，随着轻不可闻的吸气之声，那幼犬动了一下，竟然活了。

　　　　杨戬欢喜地接过幼犬，见它已将眼张开一条细缝，气息均匀平稳，放下心来、“师父，你真的没事吗？放我下来自己走罢。”

　　　　“没事，不用担心。”

　　　　邓一年解开带子，将杨戬放下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浓雾散尽后的角林山，在艳阳高照之下，露出了真实的面貌。山壁陡峭剑突，戳向万里晴空，周遭枯干的树木寂静得毫无生气，令人无端生出一些不安来。

　　　　只有焚天依旧在身周盘舞飞翔，带来些许活力。

　　　　“我们尽快回昆仑，这里不宜久留。”看着远处一丝略有些黯淡的云彩，邓一年皱眉，脸上的皱纹几乎拧到一处。

　　　　杨戬攒着一肚皮的问题想问，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多嘴，点点头。

　　　　但那朵黯淡的阴云来得极快。几个呼吸之间，就已飘到了角林山顶。

　　　　阴云舒卷，渐成滚滚之势，煞气重重铺延开去。

　　　　片刻之间，原本晴朗明艳的天空，已被浓厚的黑云遮蔽。

　　　　云端，一个黑衣男子骑在一只健硕凶猛的巨大黑豹背上巍然如山，阴寒气息从空而下，迅速的弥漫开去。

　　　　杨戬打了一个寒颤。

　　　　“在下司魂殿陆萨，见过磐石上人。”

　　　　黑衣男子居高临下，遥遥发声，语音清冷得像是在冰锥扎耳。

　　　　杨戬一惊，转头看向师父：“师父，这是刚才”

　　　　邓一年沉声道：“大敌当前，少说多看。”

　　　　“是！”杨戬不再说话。如果连他都能听出来这男子的声音与方才偷袭之人一模一样，那师父自己当然也听得出来。

　　　　半空那人见自己发话过后地上两人毫无反应，一拍黑豹，降下云头来。

　　　　甫一照面，杨戬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黑豹巨大的头颅有杨戬半个身子那么大，健壮有力的身躯高有三四尺，长有一丈，如同一座山丘般结实壮硕。

　　　　灯笼大小的两眼冒着寒厉的凶光，低低的咆哮声如同一串串闷雷，血盆大口中不时滴落口水，身后拖着一条满是银色锯齿的尾巴，浑身上下黑气升腾缭绕，带着浓重死亡的气息。

　　　　随着一人一豹的降临，周遭的空气急剧下降，焚天活动范围以外的地方，树木上很快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地面干硬，似已结冰。

　　　　饶是有焚天在身边散发热度，依旧能感到一丝丝彻骨的寒意。

　　　　来人再次开口：“在下司魂殿陆萨，见过磐石上人。”

　　　　冷冽的语音如同对着死人说话一般，毫无起伏。

　　　　邓一年皱眉道：“陆殿主有何指教？”

　　　　来人跳下地来，掀起兜帽，露出一张苍白而秀气的脸来，灰色的瞳孔，淡淡的眉毛，淡白的嘴唇，整张脸像是被水泡过了一般诡异而模糊。

　　　　“不知上人为何将我司魂殿的阴阳幡取去不还？”他冷冷抬眼，盯着邓一年的脸，淡灰的瞳孔一下子变得乌黑。

第23章　陆萨之痛（）　
邓一年沉吟片刻，才道：“这么巧，老道刚得了一块幡，陆殿主就找上门来”

　　　　陆萨眼里寒光一闪，声音里有了些起伏：“司魂殿与仙庭虽然各有立场和机缘，但毕竟同出一门，渊源极深。上人身为天道护法，为何戏弄在下，将阴阳幡不言自取，临了还想着巧言诡辩，这是什么道理？”

　　　　邓一年扬眉：“你这意思是，我去你司魂殿盗走了阴阳幡？”

　　　　“难道不是如此？”

　　　　邓一年气极反笑，从怀里摸出那块从庆阳手里得来的阴阳幡，道：“你说的阴阳幡，是这个么？”

　　　　“上人明知故问。”

　　　　“老道这几万年修身养性，养了一肚子好脾气，”邓一年慢吞吞道，“反观陆殿主，却似乎说话越来越冲了，敢情司魂殿是养火气的地方么？”

　　　　陆萨脸上肌肉一跳，咬牙做礼道：“上人教训得是。在下有失礼数，请上人见谅。”

　　　　“阴阳幡是你司魂殿镇殿之宝，我拿着没什么用处，还你也罢，”邓一年点头，将阴阳幡递了过去，“只是，道理却要说清楚。”

　　　　陆萨大松了一口气，脸色一下子和缓下来，接过阴阳幡细细查看，口中漫不经心地道：“上人请说。”

　　　　“老道有自己的傍身法宝焚天，不需要到你司魂殿去盗什么阴阳幡。此幡乃是方才从南域妖王及其义子庆阳手中所得，不知陆殿主从何处得的消息”

　　　　陆萨木然无表情的脸突然僵住，“庆阳？上人所说庆阳是谁？样貌如何？”

　　　　邓一年原本猜度那庆阳必是出自陆萨门下，见他这幅样子，心里更是确定，便将所见到庆阳与蛊妖虫母的一番情状说了一遍。

　　　　说到那蛊妖虫母口口声声“庆阳我儿“时，陆萨脸上由白转青，阴气浓郁，唇色渐紫，待说到庆阳祭出阴阳幡之时，陆萨一张白脸已然如黑云密布，羞怒不已。

　　　　“上人，”陆萨一口打断邓一年的话，粗声粗气地问道，“这畜生如今去了何方？我要打断他的腿！”

　　　　“我见他欲图以此幡困住我，又恼恨他杀了刺复城一城居民，就将他烧死了”

　　　　“烧死了？”

　　　　陆萨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许久终于忍受不住，张开双臂，仰天长啸，啸声如哭，甚是凄凉：“庆阳庆阳！爹对不起你啊！”

　　　　那头巨大黑豹也仰天长啸，声如闷鼓，沉闷压抑。

　　　　邓一年大感意外，一时无语，心下转念，将事情前后经过捋了一遍，尤其想到最后那假灵煞出现之后，与陆萨一般打扮和声音的偷袭者，警惕之意顿时从心里升腾而起。

　　　　许久，陆萨渐趋平静，脸上青气渐消，唇色复白，冷冷道：“上人明知庆阳是我司魂殿弟子，却以大欺小，擅自将他烧死，这事仙庭应给我一个交代。”

　　　　这番话说得无礼又无理，邓一年却摇头叹息不以为忤。

　　　　即便庆阳死有余辜，毕竟也是陆萨的亲生儿子。儿子被自己烧死，父亲一时激愤要讨说法，这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此事从头到尾透着蹊跷，计较一时的意气之争着实没有必要。

　　　　陆萨见邓一年不说话，心底更是懊悔忿怒。

　　　　庆阳是陆萨与苍甸州武帝之妹焦兰芷所生的长子，因为从小失母，一直懦弱自卑，不甚聪慧。

　　　　一年前庆阳与义兄盘都起了争执，陆萨恼怒儿子不争气，大骂不止，导致他负气出走，这一年来，陆萨四处寻找，毫无消息，心中惦念不已。

　　　　想到跟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滚”，陆萨心如刀绞，一股杀机暗暗从心底升起。

　　　　来之前，他已得到消息，邓一年被妖王的蛊虫所伤，又中了妖王的伏击，功力大打折扣，他也只是将信将疑。

　　　　现在看来那消息不假，若非实力下降，以邓一年暴戾易怒的性子，怎会对自己的言语冒犯反复忍让？

　　　　陆萨怨毒的盯着邓一年，周遭的树干都已冻得结上了白色的冰花：“再有，上人盗我阴阳幡，却栽赃到我那死去的孩儿庆阳身上，此举也太过阴毒了罢？”

　　　　邓一年警觉，不动声色地将杨戬往身后拉了拉，道：“请问陆殿主，我要阴阳幡何用？我有什么必要栽赃陷害庆阳？陆殿主身为一方世界之主，手中牵系凡间尘世亿万魂灵，应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才是。”

　　　　陆萨怒极又笑，森然道：“你这是说我不配执掌司魂殿么？让你来坐这司魂殿主之位如何？”

　　　　“陆殿主，念你刚失去亲子，我才不跟你计较，但忍让也是有限度的。”

　　　　邓一年微怒，冷冷道，“老道身为天道护法，对造下滔天杀孽的恶徒，本就有生杀之权。你再如何闹腾不甘，也于事无补。”

　　　　“磐石，你欺人太甚！”

　　　　陆萨脸上青白二气大作，怒吼一声，双臂振起，黑雾狂舞，阴风大作，乌云压下！

　　　　风云变色，阴风呼啸，席卷整个山谷。

　　　　猎猎寒风中，陆萨祭出阴阳幡。

　　　　只见那幡与在庆阳手中全然不同，赫然铺展成数十丈大幡，横在空中，幡布乌黑发亮，俨如巨大的蝙蝠扑扑掀动翅膀，每动一下，似乎都在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幡上红色符文鲜红如浓稠的血浆，汩汩流动。

　　　　从陆萨所站立之处，瞬间一片茫茫白气扩散开去，所到之处，树木冰冻枯萎，岩石蒙上白雾，天地像是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