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十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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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娘从来不知道,一只契约兽,也能有情有义到如斯地步。
蹲下来,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烈焰幻鸟火色的羽毛,心里十分痛惜,也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渴望,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契约兽。
站起身,她又走到那售丹之人面前默默哀悼了一会儿。
在心底长长叹息了一声,捏着那柄油纸伞准备继续往夜兰息的府邸赶路,一转身,裙摆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姑,姑,姑娘”
她心头一悸,转头看过去,只见那售丹之人在错断经脉废掉丹田之后,居然又奇迹般的张开了眼睛,此时正一脸哀求的望着她。
“你,你没死?”对于售丹之人的些许敬佩,让十娘转身在他身边蹲下:“要我帮你吗?”
那人的目光在她手中的油纸伞上面滑过,极其费力的开口说道:“两,两件事!”
“你说!”
那人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怀里:“烦,烦请姑,姑”
十娘伸手,进他的怀里摸出一张金银双色的小卡片:“是这个吗?”
那人艰难的扯了扯唇角:“交,交给这油,油纸伞的主人”
这句话稍稍有点长,说完之后他几声呛咳,一大口鲜血自口中喷溅而出,大部分都洒在十娘身边的油纸伞上了!
十娘见他脸色发青唇色发白,急忙说道:“好好,我知道了,我交给他就是!你莫要着急!”
那人气力将尽,一边大口的抽气,一边把目光看向巨石旁边的烈焰幻鸟,浑浊的眼眶渐渐有了些泪光:“带,带它回,回”
余下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
他吼间咯噔一响,脑袋颓然偏向一侧,目光久久的凝在烈焰幻鸟的身上,死不瞑目。
十娘双手抱膝蹲在那人的尸体旁边,脑袋垂在臂弯里,久久都没有抬起头来,瘦弱的身子不时微微有些抽动。
夜兰息的府邸在南央帝都西郊的一块空地上。
虽也是四进四出的大宅院,却由于他质子的身份,又加上这里地势偏僻,一年一年的下来,这里也是乱草蓬门,绝少有人会登门拜访。
当年,他也曾是北冥国荣宠无上的幼年太子,却因为一场经久不息,伤亡惨重的战乱,他被做为人质,送到了南央国。
开始几年,南央皇室对他颇为戒备,生怕他在南央掀起什么风浪。
后来,见他为人低调懦弱,每日闲散度日,并没有什么野心也没有什么图谋,渐渐也放松了警惕,便将西郊一处空置的宅院划给他,让他单独居住。
鸠十娘抱着烈焰幻鸟,捏着沾血的油纸伞走到那日避雨的廊檐下,还没有举手叩门,府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
开门的,依旧是那日避雨所见的小厮。
他似乎早就在等着鸠十娘的到来,恭声说道:“姑娘里面请,我们夜殿下已经等姑娘一整夜了!”
身子往里面侧了侧,让十娘进门之后,又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这才关上府门:“姑娘请随我来!”
十娘的眉梢还缠着些悲戚,抱着烈焰幻鸟也不说话,跟着小厮穿庭过院,往里面行去。
转过一段九曲回廊,忽然有深邃苍远,飘逸空灵的琴声传了过来。
小厮抬手,往前方垂着纱幔的水榭遥遥一指:“姑娘,夜殿下就在那里,你快过去吧!”
十娘微微颔首,抬步往他所指方向行去。
一阵风起,水榭四周垂着的纱幔被风扬起,十娘看见了夜兰息孤然的背影。
他着一身素白得过分的宽衣长袍,长袍没有系腰带,随着河面上的晨风不停的翻飞鼓动,带着整个人好似都要飞出去一般。
一头乌黑缎发也只是随意的散开,随着衣袍一起,在晨风中猎猎飞舞。
十娘一路上趟着生死而来,此时见他那一身素白袍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素白中似带了些丧色。
又听他琴声虽然空旷悠扬甚是好听,可是琴音里面丝毫没有感情注入,听着听着,便令人生出万念俱空的萧瑟无力之感,心里也涌过一阵一阵不能自抑的悲怆。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夜兰息!”
琴声戛然而止,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一声叹息:“你来了!”
他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沾血的油纸伞和怀里的烈焰幻鸟的身上,语气反而平静了很多:“坐吧,陪我喝两杯!”
旁边一张石几上,摆放着几样早就凉透的精致小菜,三双筷子,三只酒杯。
十娘也不客气,将烈焰幻鸟和油纸伞放在一旁的长凳上,走过去在石几前面坐了下来:“你早就知道我要来?”
夜兰息轻撩长袍,在她的身边坐下,语气平淡:“你比我预想的,来得晚了些!”
她知他心思缜密诡谲,便也懒得和他绕弯子,将那张金银卡放在石几上,推至他的面前:“来的路上,遇到了在拍卖行的售丹之人,他被鸠府的人追杀,逼他说出子午鼎的下落和幕后主使人,他是自尽的,没有把你供出来!”
他漆黑的眼瞳闪过冰冷的幽蓝之色,伸手端过面前酒盏,仰头,一口喝下。
第41章谈条件()
十娘看了一眼长凳上面烈焰幻鸟,惋惜又道:“他的契约兽见主人自尽,也一头撞在了巨石上!”
他慢慢放下酒盏,面色平静无波,丝毫不见悲戚之色。
就好像,为他忠义双亡的这一人一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一般。
十娘看了一眼身侧空位,为那拼死护主的售丹之人深感不值,没想到他的死,在夜兰息这里,根本泛不起一丝情绪上的涟漪。
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他看着浩淼的湖面,她则看着空位上面那只酒盏。
一个青衣小厮轻手轻脚的过来,将石几上面的冷菜残酒撤下去,重新换上新鲜的几碟小菜,外加一壶烫好的酒。
府中长久没有客人来过,小厮微微有些激动,不时拿眼神去看坐着的鸠十娘,面色有些压抑不住的欣喜之色。
十娘被他看得极不自在,忍不住轻咳一声开口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一来是还伞,二来”
“又想要拿回你的子午鼎吗?”他接过她的话,示意一旁的小厮退下。
十娘摇摇头,有些颓丧的轻声说:“不!子午鼎虽是我娘亲之物,可是我现在却还没有守护它的能力!所以,放在你身上,我还安心一些!”
他看她一眼:“那你说说你的二来!”
十娘身子往前面倾了倾:“二来,我想和你联手!”
“哦?”他语气慵懒,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说说,你想和我怎么联手?”
“子午鼎你可以先用着,不管你炼制出了什么稀世丹药,卖得了多少金瓜子,我都不会问你要丁点儿好处!”
她说得认真,又将那张金银卡往他的面前推了推,一双眸子灿若星辰的盯着他。
他绯色的薄唇一勾,语气有些飘忽:“是吗?还有这等好事?”
她点点头,语气急切了些:“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帮助我成为南央最强的驭兽师!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让我吃多少苦头也没关系,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强大起来!”
昨夜她就已经想得很清楚,若靠她自己的力量,只怕要熬到三四十岁也未必有希望,炼至鸠七娘现在的第九重修为。
所以,绝对不能走寻常路。
她又在心里盘算过鸠七娘的修炼历程。
鸠七娘五岁都还是无法修炼的废材,七岁的时候在子午鼎的帮助下开始修炼,只用了十年时间,就到了最强的第九重,而且,还帮着她的噬天蛛从灵兽升至了神兽。
这期间,多半都是子午鼎的功劳。
十娘不会炼药,只有找到夜兰息,和他达成对互相都有好处的合作关系,在他的帮助下,说不定还有机会超过鸠七娘。
她说得极其认真坚定,一双眸子倒映了潋滟湖水,波光盈盈的望着他。
他也凝眸看她,眼神带了几分审视,好像在猜度她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他和她做这样的交易。
十娘见他半天不说话,只得再下一剂猛药:“你若不帮我,我就把消息透露给鸠府,说那夜盗取子午鼎的人是你夜兰息!我还会给南宫太子说,说你表面上柔顺听话,暗地里却在这宅子里积蓄势力韬光养晦,只为有一天能”
“好!我答应你!”他没有继续让她往下说。
十娘笑了起来:“这就对了嘛!我们两个人联手,你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他问。
十娘想起南宫采胸腔里面怦然跳动的心脏,脸色白了白,目光躲闪开去:“我想要的?我当然是想要成为最强的驭兽师,然后能有一头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契约兽”
他突然出手搭向她手腕命门,片刻后,露出诧异的神色:“你没有服下洗髓丹?”
十娘讪笑两声,从他的手里挣开手腕:“出了一点点小意外,洗髓丹没有了”
他摇摇头,自怀里摸出一只玫色小锻盒递给她:“服下吧,算是我的诚意!”
“洗髓丹?”十娘惊喜的接了过来:“没想到你身上还有洗髓丹!”
“只要有子午鼎,还愁没有洗髓丹么?”
他语气轻飘飘的,好似根本没把洗髓丹当那么一回事,端起她面前的那酒盏递给她:“服下吧!”
“嗯!”她使劲点头,仰头将洗髓丹丢进嘴里,一口烈酒再送服下去,顿时觉得丹田处火燎燎的一片灼热。
他提起酒壶,给她的杯子里面又注上酒液:“希望你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你说过你什么苦都能吃的!”
“当然,再苦能有多苦?总好过我在地”她突然住嘴,神色戒备的看了夜兰息一眼,不再往下说了。
夜兰息见她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也不追问。
那夜滂沱大雨,他在自家府邸门前遇见一身麻衣,赤足而立的她,见她头发蓬乱如草,肌肤黝黑粗糙,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是长时间受着非人的折磨。
又见她神色凄惶惊恐,想必定是死里逃生而来。
他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几乎就能断定,这个女孩,终归会为自己所用。
他的处境特殊,想要暗地里成就属于自己的霸业,需要的正是这种心怀仇恨的人,故,心念一动,将自己随身的雨伞借给了她
他站起身,对水榭不远处的一位绿衣姑娘说道:“容兮,过来带这位新月姑娘,不,带这位鸠姑娘下去打扮打扮!”
“是!”容兮脆声答应这,款款移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十娘急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我这样子好得很,不需要打扮,真的不需要”
夜兰息看她一眼,微微蹙眉,有些嫌弃的说道:“你的样子,哪里好得很了?哪里看得出来你是一位姑娘了?”
说着,目光还有意无意往她并未完全发育开的身子上面扫了两眼,颇有些揶揄之意。
十娘有些羞囧的垂下头去。
被囚十年,令她和同龄女孩相比起来,身子确实单薄了不少。
可是,那夜从乱葬岗出来,一路被大雨淋着,身上的污垢早就被冲洗干净了。
后来到了客栈,她也舒舒服服的泡过澡,费了好几桶热水呢,身子白白的,已经没有半点脏污了。
她现在穿着一身烟灰色衣袍,头发用一条灰白色缎带束起,这样子,多清爽呀,还要怎样打扮?
第42章泡温泉()
容兮翩翩然走进水榭,对两人行礼之后,目光看向长凳上面的烈焰幻鸟,眼中掠过痛色。
夜兰息走到烈焰幻鸟的身边,掌心忽然幻出一道白芒,利刃一般划过烈焰幻鸟的心口,转瞬之间,一颗红珊瑚一般的兽元已经被他取了出来。
十娘大吃一惊:“你这是干什么呀?”
她还指望着夜兰息能用什么神奇的丹药令这只有情有义的烈焰幻鸟复活呢,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夜兰息无情的取了它的兽元。
夜兰息没有回答她,掌心托着兽元走到容兮面前:“容兮,你长兄给你留下的!”
绿衣容兮眼眶红了红,对着他和他手中的兽元拜了下去,唏嘘哽咽道:“容兮和兄长都是夜殿下的人,这兽元自然也是听凭夜殿下安排!”
夜兰息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也好,这兽元我先留着,以后或许能用得上!”
说着,将烈焰幻鸟的兽元收入幻囊之中,挥挥手,又道:“带她下去梳洗打扮一下吧,顺便帮她处理一下她手臂上面的伤!”
“是!”容兮盈盈行礼,转身对一旁的十娘柔声道:“鸠姑娘,请随我来!”
十娘走到夜兰息的身边,看着他俊朗的侧面低声说道:“夜兰息,我听你的安排,也希望你不要食言才好!”
容兮在一旁接话说道:“鸠姑娘说笑了,我们夜殿下重诺,从来没有食言一说!”
十娘这才放心了些,跟着容兮往院子后面走。
身后,夜兰息一身宽衣白袍,缎发披散,脚步有些颓然的走到石几上面的空位上。
端起那杯为售丹之人准备的酒盏,仰头一口喝尽。
他面色微沉,眼中闪过狠戾之色,玉石杯盏在他的掌心化作齑粉,随风而散。
十娘跟着这位叫容兮的绿衣姑娘一路下去,径直出了府邸偏门,竟是往后院的树林里面去。
她停下脚步,看着在前面带路的容兮问道:“容兮姑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容兮回头看她,浅浅一笑:“泡温泉呀!你刚刚服下夜殿下用来保命的洗髓丹,这时候泡泡温泉,能加快药效,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十娘这才又抬步跟了上去。
这里本就是荒郊,宅院后面的这片树林更是人迹罕至。
阳光从树梢叶片之间散落下来,投射下跳跃的光斑,风吹过树梢的沙沙轻响,更衬得四下一片静谧。
又往前面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眼前渐渐显出嶙峋怪石,山石合抱之间,一片冒着氤氲热气的温泉湖出现在她的面前。
容兮带她到池水边:“鸠姑娘你先下去泡着,我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