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王爷小刁妃-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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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路边的时候,看到株盛开得正好的百日草,即使是酷暑,也没能使它低头。当时她跳下马来,蹲在路边将那株百日草从泥土里移了出来。
身后将士们安静等候。他们所看见的、认识的叶宋是北夏第一女将军,杀敌无数豪情万千,跟柔婉清丽根本沾不上边,可是当叶宋手里捧着那株百日草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温柔绝不逊于北夏的任何一位姑娘。
大抵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她高挽的头发,有几丝凌乱,额角的发丝随风飘扬,垂着眼帘看着手中百日草,身上的盔甲上沾满了敌人的鲜血,披风亦在那风中猎猎飞扬,那一刻,她与战争所带来的所有的冷酷与残忍不沾边儿,美得像幅画。
叶宋手心里捧着一捧泥土,暂时滋养着那株百日草。随后翻身上马,一扬马鞭,赫尘便继续往前狂奔,矫健的马蹄掠起数丈风尘。
军中的事都交给了苏宸和刘刖,叶宋第一时间在宅子门前停下,撩一撩披风便大步跨了进去。走进苏静所在的院子,却是轻轻推了房门。
叶宋将百日草移栽进了一个小盆里,撒了点清冽的井水,然后脚轻轻踩着地面,从苏静的房间走过,将它摆放在苏静的窗台上。
最后一抹霞光也渐渐淡去,百日草上的光辉黯然,但它依然顽强地高昂着头,仿佛正翘首等待着夜露的滋润。
叶宋回过身,站在苏静的床边,看了他半晌,随后弯身下去,手指轻轻拨了拨苏静鬓间的散发,对他说:“我回来了。”
每日,她回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样,好叫他安心。
她不会走远,不会一走就不回来。
即使受伤了,她也要拖着自己的身体,来到他身边,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对他这般说。
有人说,大敌当前,牵挂就是一种牵绊。
但她不这样觉得。她时时刻刻都在牵挂,那不是一种牵绊,而是一种力量,鼓舞着她前进。不管前方多么艰难,她都要克服,因为她要拼尽一切活着回来,这样才好让他安心。
这许多天来,一直支撑着她的,便是对苏静的牵挂。
叶宋没有坐在苏静的床边,也是搬了一张凳子来坐下,她觉得自己身上太脏了,有血腥气还有沙尘,一定会弄脏苏静。
她还没有说一句话,看见苏静鬓间的淡淡的泥印子,想了起来,自己方才手捧过泥,又去碰他的头发,于是给他弄脏了。叶宋伸手想去拂掉,可看了看自己的手,又顿住了,起身去木架的盆里洗净了手再回来坐下。
沉默一阵,叶宋忽然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完全像一个乖孩子。
天色黑了下来,房间也跟着暗了下来,直到叶宋快看不见昏暗的光线里苏静的脸了,她才想起应该去点灯。叶宋拿过桌上的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幽幽的烛光将房间充盈了起来。
她侧头看了看窗台上的百日草,回头对苏静说:“今天仗打得比较激烈,再有几天,肯定柳州的城门就要破了。回来的路上,我发现了路边生长着一棵野生的百日草,虽然开的花不如上京的花那么漂亮,但总归是很坚强,不畏酷暑和烈日。我便把它带了回来,养在你窗边,也还算养眼。等你醒来了一往窗外看就能够看得见。”
房间里是压抑的沉默。只要静下心来,仿佛能够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叶宋声音有些低哑,又道:“我之所以把它带回来,是想让你和它一样,不管多辛苦都顽强地活着,还有……早点醒来。”
后来,包子送了药来,还不等包子说话,叶宋便问他:“今天苏哥哥有没有醒来?他有没有说了什么话?”
包子摇摇头说:“自从上次醒了之后就再也没醒过了,英子姐姐每日给他施针,看得出来他很痛,眉头都纠在一起了。偶尔胡乱念了两句,我正给英子姐姐当帮手呢,没有仔细去听是什么。”
叶宋道:“你做的是对的,不应该分心去听他说了什么。”
叶宋草草休息过后,又与军中大将商议,连夜去偷袭南瑱。这一次彻底把南习容打怒了,他现身城楼,亲自指挥作战。
眼见着城门快要被攻破了,不等叶宋他们闯进去,南习容便挥舞着战旗,一声令下,大开城门,南瑱士兵从里面冲了出来,登时就跟北夏的厮杀成一片。
对于南习容来讲,这不再是一场游戏,因为他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跟他们耗了,于是自己也飞身下城楼,身先士卒,杀得浑身浴血。
这是战争,一场生死存亡的战争。面对叶宋和苏宸的决绝,让他觉得一旦南瑱败了就再无翻身之地。
南习容记挂着叶宋,他时时刻刻不在惦记着,跟这个北夏的女人面对面打一场。
于是他杀出一条血路来通向叶宋。叶宋骑着战马,手中长鞭呼呼如银蛇闪电,赫尘在杀喊声中嘶鸣,抬起前蹄能将一干冲上来的南瑱士兵踏得血肉模糊。
南习容从南瑱士兵那里拿过一把剑,飞身而起,就直直冲叶宋刺来。当然他没有想过,单单是这一剑就结果了叶宋的性命。果不其然,还不等他靠近叶宋,突然侧边窜来一道风,顿时一个人影闪至他面前,和他打个满怀。
第286章:不止()
苏宸的武功就和他人一样霸道,丝毫不给对方留有余地,只要有他在,没有人能够伤害得了叶宋。他千里迢迢到达这里来,不过就是想保护她。
叶宋一见状,立刻调头回来,和苏宸一起夹击南习容。是他自己要往火坑里跳,这个时候不逮住他就对不起他这么主动。
苏宸和南习容对打还能平分秋色,和叶宋一搅和进来,南习容就有些乱了。他一下子占了下风,恨叶宋恨得牙痒痒,身边负责保护他的副将因为被他给甩到后面去了,一时半刻杀不过来。
南习容有些气急,一边应付,手上长剑挽起一个个漂亮而狠厉的剑花,与苏宸的剑以及叶宋的鞭子在夜空中摩擦出火花来,一边咬牙切齿地道:“叶宋,本宫迟早叫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当是时,夜空里烟华如出水芙蓉一般,又如突然冲上夜空的绚烂花火一般,从城墙上飞了下来。她像一只美丽的蝶,在夜色中翩翩起舞,正朝这边飞来。
叶宋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南枢又是谁。她裙裳十分美丽,及腰的长发丝丝飘舞,若非在这打仗的时期,兴许还能停下来做一番欣赏。只是这样优美的身姿,在这乱世之中,只能被血色给淹没。
南枢身上重伤初愈,莫说她完好的时候不是苏宸的对手,现在更加不是,因而她一过来,就选择和叶宋缠斗在了一起。从她私心里来讲,她不想跟苏宸做对手。
叶宋被她这样一纠缠,显然就不能帮着苏宸一起对付南习容了。但南枢柔弱,叶宋也没有因此对她手下留情。
南枢是实实在在地恨叶宋,每一招交手,都让她想起和叶宋之间的过去种种恩怨。要不是因为叶宋的出现,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要不是叶宋夺走了她的爱,她不会一无所有。南枢恨得双眼发红,裙带如练,她拼尽全力打压叶宋。
叶宋的鞭子十分刚劲,被她的裙带缠上,叶宋扭动手腕旋转着手柄,鞭子上的勾刺勾破了南枢的裙子,一用力挥扫之下,裙带碎成了布沫。
正在这时,南习容突然对南枢大吼一声:“还在等什么,还不快动手!”
南枢抿唇,看向叶宋的眼神仿佛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可同时又隐藏着不尽的痛苦。叶宋相信那不是对她的。
忽然,南枢一扬手,袖中香气扑鼻,叶宋本能地掩袖遮鼻,没想到南枢却又往苏宸的方向一甩手,几枚冷镖冷不防地从她袖中射出,直逼向苏宸。
南习容弯身躲过,苏宸见状,立刻抬剑抵挡,只听砰砰砰地几声,冷镖全落在了地上。然而,他还来不及抬头一看,竟还有一枚后发的冷镖射来。
“小心!”叶宋失声大喊。
苏宸立刻侧身,那枚冷镖却堪堪从苏宸的脖子上扫过,顿时鲜血就涌了出来……而南习容抓住机会,立刻提剑再度往苏宸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宋突然冲着远方大声吼道:“苏静?!”
南习容一惊,立刻跟着回头去看。
正待这时,叶宋鞭子抽出,毫不留情地卷过南枢,而南枢竟没有反抗就轻而易举地被叶宋捉住,她不敢冒险拿南枢去换苏宸,因为南习容这个人,没有谁在他心里是真正重要的,所以以人换人是最愚蠢的行为。
叶宋鞭子一收,南枢便至身前,随后在南习容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之后回过头来之际,又猛地将鞭子甩出,连带着南枢这个人也一并甩向南习容。南习容眼看着南枢的身子向自己撞来,他脸上的表情阴沉得可怕,竟在关键时刻一闪身如躲避一支箭一样,南枢就从他身边飞过,跌在了不远处的草丛里。有士兵看见她,立刻杀了过来,她为了保命不得不奋起反抗。
南习容的目标在苏宸和叶宋,好不容易苏宸受伤了,正是抓住他的好时候,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可惜,就在叶宋卷起南枢砸向他而他又闪身躲开的同时,叶宋也已经抓住了时机,鞭子的末梢瞬时捞起了苏宸,拉过来骑在自己的马上。她当即勒起马缰,调头“驾”地一声便回撤,眼梢不经意间瞟到了城楼上的一抹鬼魅红影时,下令立刻撤军。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南习容怎么可能会甘心,立刻夺下一匹马就要去追,连南瑱这边的大将劝也劝不住。于是要撤退的北夏军就又被迎上来的南瑱军纠缠着打成一片。
迎面的夜风仿佛也带着战火的热度看,苏宸坐在叶宋的马后面,一手搂着叶宋的腰,不至于被奔跑的马给扔下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南习容在后面紧追不舍,他手臂抬起,手里握着的剑寒光闪闪,正准备瞄准给苏宸致命的一击。
苏宸从叶宋手上拿过鞭子,在半空中旋转了几下,随后长鞭往身后袭出,一把就套住了南习容的马,手臂用力往侧面横拉。
马匹嘶鸣一声,整个就朝侧边横倒了去,使得南习容身体不稳也跟着摔了下去。正可巧的是,旁边就是一个长长的斜坡,他这一摔,直接摔下了斜坡去。
叶宋担心着苏宸的伤,无心再去管南习容,一扬马缰更加快了速度,不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有些严肃,问:“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苏宸手掌贴着自己的脖子,整个手掌里全是鲜血。鲜血还不断地在往外流,打湿了他的衣襟,失血过多衬得他脸色有些异样的苍白。
他正是伤在脖颈上的血脉处,即使他点穴止血也没有多大作用。
苏宸道:“没什么大事,只要能快些回去止血就行了。”
叶宋明白,南枢并非是有意要了苏宸的性命,如果真要杀他,在暗器上抹毒,就跟上次对付她一样,那苏宸可能赶不及回去救治便会毒发身亡。可如果不杀他,偏偏手法又扔得这样准。
叶宋一边驾马一边咬牙道:“那你且忍住,我们很快便回去了。”
这头,南习容摔下斜坡之后,反而躲避了北夏将士们的追击。当南瑱的大将在斜坡下找到他时,他摔得浑身是泥颇有些狼狈,而他所骑的那匹马已经被摔死了。
南习容愤恨之际,无人敢上前,除非想当他的刀下亡魂。将领在旁安静地等着,等到南习容气消了愿意主动站起来回城了,他们再护送南习容回城。
只差一点,他就能够杀了苏宸,或许用苏宸来要挟叶宋,连带着叶宋一块儿活捉了。没想到现在两个都跑了,他一问战况,得知北夏前来偷袭的军队又得以顺利的撤退,火气便又窜了上来。
爬上斜坡,南习容骑上一匹马,猛地往回奔跑。
城门下,场景一片血腥,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几乎让人无处落脚。他骑着马看着南瑱的士兵正收拾着残局,马蹄在原地打着转儿显得有些茫然。这时南习容眼梢一抬,便看见了边上的草丛里,半跪半站着一个人,表情呆滞,脸上和身上全是那血污。
南枢原本一身美丽的衣裳被撕碎,裙带东一条西一块,俨然是叶宋鞭子的杰作。她的烟粉色纱裙上,全是血迹,头上发髻也有些散乱,手里拿着一把士兵身上的佩剑,身边倒着几个北夏的士兵。看起来像是经历一场生死打斗,而南枢侥幸获胜,胜得一点也不轻松。她浑身上下,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
南习容就骑在马上睥睨着她,半晌才用手中剑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喜怒不定地对她说:“苏宸跑了你知道吗?现在你开心了?”
南枢垂着双眼,眼帘遮住了眼里神情。那流光如水波微动,只可惜南习容没有发现。她脸色很平静,声音虚弱道:“只要殿下不开心,妾身就不开心……殿下放心,他中了妾身的毒镖,没有解药也活不了多久的。”
“是么。”南习容勾起嘴角笑了起来,面上却无一丝笑起来的暖意。他跳下马,站到南枢的面前,随后把她扶了起来,声音温柔道,“枢枢真是辛苦了,受了这么重的伤,真叫本宫心疼。”
他当着那么多士兵的面,径直把南枢打横抱起来,走进了城门。或许在众多南瑱士兵看来,他们的太子殿下真是爱极了这位宠姬。南枢心中却感到凄凉,一只手攀着南习容的后颈,身子软软地躺在他怀里,这对她来说是无上殊荣,但除了表面应该有的,其余的什么都没剩下。
南习容进城门时淡淡扫了她一眼,道:“枢枢疼么?”
南枢有些委屈,尽量平稳,道:“疼……”
南习容道:“一会儿上了药之后就不疼了。”
当天晚上,幸亏叶宋赶得及时,回去的时候苏宸脸色异常苍白,英姑娘立刻连夜处理苏宸的伤口,帮他包扎止血,喝下汤药,他也挨不住失血过多后产生的疲惫,沉沉睡了。
彼时天刚刚亮。
而南枢也包扎了伤口,并且还是由南习容温柔地帮她处理,她从始至终都僵硬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