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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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的出来。这么多年都没半点长进。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他一边说,一边暗自留心蓝忘机的神色,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魏无羡本以为,或说期望着,蓝忘机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但意料之外的是,蓝忘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连“嗯”也没有说一声。
看来,对于江澄方才的恶言,蓝忘机比他预想的还要不快。或许是他单纯地不喜江澄为人,又或许……是他对被斥责为“不知检点”、“没有廉耻”、“乱七八糟的人”格外不容。毕竟,姑苏蓝氏是家训为“雅正”的名门世家,含光君本人也从未和这些词语牵扯到一起。
虽然这些日子走下来,他觉得,蓝忘机对自己应该是颇为看重、有所不同的,但终归不敢揣测这“看重”究竟有多重,“不同”又是不是真是他以为的那种不同。魏无羡从来不觉得自信是什么坏事,并常常为此得意轻狂,世传夷陵老祖游戏花丛桃色芬芳,可实际上,他从未经历过这种手忙脚乱的心情。他以往觉得蓝忘机这个人特别好猜,可现在却摸不透了,生怕只是他一个人在想入非非,一厢情愿,自信过头。
蓝忘机沉默不语,魏无羡本想用自己最擅长的插科打诨来蒙混过关,可又怕强行调笑陷入尴尬,卡了一会儿,突兀地道:“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这话题转得很生硬,蓝忘机却配合地接了,道:“你想去哪。”
魏无羡揉了揉后脑,道:“泽芜君还不知安危如何,也不知那群人到底打算怎么办。不若我们先去兰陵……”忽然,他想起一事,道:“不,先不去兰陵,去云萍城。”
蓝忘机道:“云萍城?”
魏无羡道:“是。云梦的云萍城。我对你说过吧?之前在金麟台的时候,我在芳菲殿的密室里看到了我的手稿,跟我手稿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份房契地契,是云萍城的一个地方。兰陵金氏财大势大,我想如果不是有什么隐情,金光瑶不会特地收好这份房契地契的。也许在那里能有什么发现。”
蓝忘机颔首。这时,温宁道:“公子,那云萍城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魏无羡:“什么?!”
他和蓝忘机都是背对着船尾而坐的,因此一直没看到温宁。冷不防船尾有人出声,吓得他头皮一炸当场打了个滚,回头悚然道:“你怎么在这儿?!”
温宁仰着脸,愣愣地道:“我?我一直都在这啊。”
魏无羡道:“那怎么不说话?”
温宁道:“我看公子你和含光君在说话,所以我就没……”
魏无羡道:“那总该出个声??”
举了举手里的船桨,温宁辩解道:“公子,我一直在划船,一直都在发出声音啊,你没听到吗?”
“……”魏无羡摆手道:“没留意。算了算了,别划了。这边夜里江流水急,不用划也走得快。”
他在云梦长大,自小在这一带的水里翻江倒海,自然熟悉。温宁闻言应是,放下船桨,拘谨地坐在船尾,距离蓝魏二人尚有六尺之隔。抵达莲花坞时是寅时,一番折腾,此时已天光微明,天幕蓝中透白,两岸山水终于显露轮廓。
四下打量一番,魏无羡忽然道:“我饿了。”
蓝忘机抬起眼来。魏无羡当然一点都不饿,他可是不久前才在莲花坞大门外的小摊前吃过三个饼。但蓝忘机只吃了一个。而且,这是将近两天的时间里他吃过的唯一东西。魏无羡惦记着这件事,观前路人烟杳杳无望,怕是还要走好长一段时间的水路才能遇到城镇,休息进食。
蓝忘机沉吟道:“靠岸?”
魏无羡道:“这附近岸上都没什么人,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去。”
温宁连忙拿起船桨,朝他指的方向划去。未过多久,渡船拐入一条分流,又行了一阵,驶入一片莲湖。
湖中莲叶高低错落,亭亭如盖。细长的渡船破开挨挨挤挤的莲枝,往莲塘深处划去。从上空看,渡船经过的地方,带起一线的碧叶摇摆。在掩映的碧伞之中穿行,拨开一片宽大的荷叶,蓦地看见一只又一只饱满的大莲蓬藏在底下,那一刹的心情,仿佛是忽然发现了一笔小小的宝藏。魏无羡笑吟吟地正要伸手去摘,蓝忘机却忽然道:“魏婴。”
魏无羡道:“怎么了?”
蓝忘机道:“这片莲塘,可有主人。”
魏无羡一脸问心无愧:“当然没有。”
当然有。打从魏无羡十一岁起,就常常在云梦的各片湖里里偷莲蓬菱角。原本已洗手不干多年,但眼下要弄点口粮继续赶路,不得不重出江湖了。
蓝忘机却淡声道:“听说这一带的莲塘都是有主的。”
“……”魏无羡道:“哈哈哈哈哈哈是吗,这也太可惜了。你听说的事情真多,我都没听说过呢。那咱们走吧。”
既被戳穿,他自然不好意思再叫蓝忘机和他一起做这些胡闹的事,堂堂含光君去偷人家的莲蓬吃,怎么听怎么不像话。正讪讪的要去把桨,蓝忘机却举起手,带头摘了一个莲蓬下来。
他把这个莲蓬递给魏无羡,道:“下不为例。”/p
91|寤寐第二十 2()
魏无羡狂摘一气,贪得无厌,堆得渡船上几乎没有落足之地,三个人都坐在碧绿的莲蓬山里。撕开绿皮,一颗一颗嫩青的莲粒藏在蓬松的棕衣里,一个一个抠出来剥了皮,莲子雪白又娇嫩,甜丝丝的爽口极了,莲心也是水灵的淡青色,一点也不苦。温宁坐在船头不停地剥莲蓬,蓝忘机自己剥了两个吃了便没再动手,见温宁递给他们剥好的莲子,摇头让他给魏无羡。魏无羡一个人干掉了一船,顺水又飘了一两个时辰,他们才到达云萍城的码头。
码头浅水处聚满了小小的渔船,有女子聚在临水石阶上捣衣,一些光着膀子、麦色皮肤的少年在江边游来游去扎猛子,忽见一艘渡船悠悠而来,船尾的一人低着头,船中那两名年轻男子却都容貌出众。端坐在最前的那名白衣男子素衣若雪,气度出尘,身旁那个笑嘻嘻的小青年也是个极为漂亮的小白脸,平时可难见到这样的人物,不由得都瞪圆了眼使劲儿往这边瞅。几名江边游水的少年鱼儿一般地聚了过来,七八颗脑袋浮在渡船边。魏无羡道:“请问一句,这儿是云萍城吗?”
一名河边洗衣的少女红着脸道:“这儿就是云萍城。”
魏无羡道:“到了,上岸吧。”
渡船靠岸,蓝忘机率先站起身来,上得岸去,回头拉魏无羡。他们两人都上了码头,可温宁还在船上举步难行,那群游水的少年见他肤色惨白,脖子面颊上还有奇怪的纹路,低着头默默不语,怪模怪样,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好玩,十几双手扒着船舷不住摇晃,晃得温宁几乎站不稳。魏无羡回头一看,道:“喂!干什么,不许欺负他。”
温宁忙道:“公子,我下不来啊。”
正求助着,又有两个少年用手拍打水面,拍起水花去溅他。温宁苦笑着束手无策。若是这群少年知道,被他们围着瞎闹腾的这个“人”,轻而易举就能徒手把他们撕成血块,连骨头渣子都捏得粉碎,哪还敢这样找乐子。魏无羡把仅剩的几个莲蓬抛了过去,道:“接着!”那几名少年立即一哄而散,抢莲蓬去了。温宁这才狼狈地跳上岸来,拍了拍湿淋淋的衣服下摆。
放眼整个云梦,云萍城也不算个小地方,甚为繁华,三人步入城中,沿路人来人往,店铺眼花缭乱。温宁不喜人多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便又默默消失。魏无羡凭记忆里看到的地址一路问过去,可等到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二人确认所见是什么之后,却都是微微一怔。
望着面前这间气派非凡、香火旺盛的建筑,魏无羡道:“这是……观音庙?”
蓝忘机道:“嗯。”
金光瑶可不像是什么善男信女,二人对视一眼,一齐穿过络绎不绝的香客,迈过高高的门槛,跨入庙中。三进的寺庙,处处香烟袅袅,木鱼声声。要走完一圈,并不用花太多时间,最后一间是观音大士殿,二人在门口站了没一会儿,便有僧人双手合十过来施礼,二人还礼,魏无羡寒暄几句,随口问道:“寻常的庙宇都建在山中,处于城中的倒是少见。”
僧人笑道:“城中之人,终日劳碌奔波,岂非更需要这样一座观音庙祈福求愿,寻求内心宁静?”
魏无羡也笑道:“喧嚣人气,不会惊扰了观音大士么?”
僧人道:“大士普度众生,又怎会为人所惊扰?”
魏无羡道:“这间庙里是只拜观音么?”
僧人道:“不错。”
二人在观音庙中走了几圈,心中已有数,出了庙后,魏无羡拉着蓝忘机来到一条巷子里,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几个方阵,扔到一边,道:“金光瑶好大的手笔。”
蓝忘机捡起他扔掉的那根树枝,在方阵上添了几笔,轮廓形状愈发明显,赫然便是方才那座观音的俯瞰图。魏无羡又从他手里把树枝拿过,道:“这观音庙里面有个大阵,有东西被压着。”他点了一个地方,道:“这个阵有点复杂,还是挺保险的,不过只要破了这个阵眼,被镇着的东西就会出来了。”
蓝忘机站起身来,道:“晚间无人时破阵。先寻一处落足修整,再作计议。”
不知道观音庙里镇的邪祟有多厉害,自然不能在白天人多时贸然行动。魏无羡道:“不知道端了这观音庙里的东西要多久,来得及去兰陵么?会不会耽误行程?”
蓝忘机道:“你身体状况未明,不可勉强。”
乱葬岗那一战魏无羡消耗了太多精力体力,精神和身体都长时间维持紧绷状态,几个时辰前又被江澄气得几乎七窍流血,好一阵才缓过来。虽然他现在感觉并无大碍,但万一有什么岔漏没发现,勉强硬撑着赶去了兰陵,难保关键时刻不突发意外,反而坏事。而且这两天耗神耗力的不止他一个,蓝忘机也是片刻都没有消停。想着就算他不需要休息,蓝忘机也需要休息。魏无羡道:“好,那就先找个地方歇脚吧。”
魏无羡本人是什么地方都能住,有钱睡豪房,没钱睡树根。但此时蓝忘机在他身边,他是绝对没法想象蓝忘机躺在树下、或者挤在脏乱小房间里的模样的,所以二人走了许久,最终在云萍城的另一边挑了一间体面又气派的客栈。老板娘热情地冲出来,几乎是把他们往里面拖。客栈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一楼客人差不多坐满了,足见打理的是个能干的人。店里做事的大多是女子,下到十几岁水灵灵的扫地小姑娘,上至膀大腰圆的厨娘大婶。看见门外迈进来两个年轻男子,皆是眼睛一亮,一名正在给客人加水的少女更是看蓝忘机看得茶壶嘴对歪了也没觉察。老板娘喝了两声,要她们小心做事,亲自领着魏无羡与蓝忘机上楼去看房,边走边问:“二位公子要几间房啊?”
乍一听,魏无羡的心猛地往上一提,不动声色地瞟了蓝忘机一眼。
若是在两个月前,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问。刚回来那段时间,他为了尽快脱身,使劲浑身解数恶心蓝忘机,蓝忘机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干脆从此只要一间房了,反正不管要几间,最终魏无羡都是会缠到他床上去的。
不光如此,仗着当时没人知道他是谁,什么丢人现眼的事魏无羡都敢做。下云深不知处的第一天晚上,他就迫不及待地抢先钻进蓝忘机的被窝,蓝忘机推门而入就看到他在床上打滚,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便到隔壁他订的另一间房去了。魏无羡哪会这么便宜就放过他,追了过去嚷着要和他一起睡。爬上床之后还把一个枕头扔出窗外,非要和蓝忘机共枕一个,并且质问蓝忘机为什么和衣而卧,强行要帮他宽衣解带。睡到夜半三更忽然把冰冷的脚伸进蓝忘机的被子里,抓着他的手强行贴到自己心口,“你听听我的心跳含光君!”,再无辜而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的双眼……最终被蓝忘机轻轻一掌拍得浑身僵硬,再也动弹不得,这才安静下来。
往事不堪回首,魏无羡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耻而感到震惊。
瞟到第三眼,蓝忘机还是垂着眸子没说话,也看不清表情。见他迟迟不答,魏无羡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以前蓝湛都是要一间的,为什么今天不说话了?如果他这次改要两间房,就说明他确实介意了。可如果他还是要一间,也不能说明他就不介意,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介意好让我也不介意……”
介意来介意去,老板娘果断自己回答了自己,铿锵有力地道:“一间房是吧?一间房就行了!我这的房间两个人住也舒服。床不挤人的。”
等了片刻,蓝忘机没有出言反对,魏无羡的心和脚底这才不飘了,暂时落到了实处。
老板娘推开一扇门,带他们进去,果然够大,她道:“哎,二位要用饭么?我们厨娘手艺可好了,做好了给你们送上来?”
魏无羡道:“要的。不过现在不用,晚点儿吧,戌时再送过来。”
老板娘满口答应着出了门。她前脚走,魏无羡后脚刚要关门,忽然追了出去,道:“老板娘!”
老板娘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魏无羡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低声道:“晚上送餐时,烦请弄些酒来……劲越足越好。”
老板娘笑道:“那是自然!”
交待完了,他这才若无其事地回了房,关上门,坐到桌边,蓝忘机伸过手来,按住了他的脉。虽然明知这只是在给他检查身体状况,但在那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指顺着他的腕部往上游走,慢慢揉压的时候,魏无羡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还是微微蜷起了手指。
花费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给他检查身体,蓝忘机道:“并无大碍。”
魏无羡伸了个懒腰,笑道:“多谢。”他见蓝忘机神色凝肃,眉宇不平,道:“含光君,你在担心泽芜君?我想,金光瑶对泽芜君还是留了几分敬意的,而且泽芜君修为比他高,也对他已有了防备,倒不一定会中他的招。我们尽快破解了观音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