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妾-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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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责可不是我们替你担着!”
“……诺。”红衣轻应一声,知道这些都非商量,不由她反驳什么。
大将军与敏言长公主说清了这些,便一同离开了,红衣施下礼去恭送,礼罢后仍觉心中惴惴,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不用怕,盯着你的人不会做什么的,除非你想跑。”
“哦……”她喃喃应下,心里却仍难免不舒服——知道被人监视谁会舒服?只是眼下不配合不行,就算她现在拿出钱来说要赎身估计也是没用的,非得熬过这一遭再说。
。
秋夜的寒风在窗外轻拂而过,窗外的树叶一阵窸窣。
半梦半醒的红衣下意识地睁眼望去,恰逢树叶又一阵窸窣,几道黑影一晃而过,吓得她差点喊出来。
——倒是忍住了,定神一想也知道外人想混进冠军侯府并不容易,这几道黑影,大概就是监视她的人吧。
虽然她不舒服,但对方这样奉命彻夜“盯梢”,估计也挺累的……
基层工作者最辛苦了……
红衣心下掂量着,舒一口气,安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而后摸黑到案边倒了几盏茶,搁在檀木托盘中,一起放到窗外。
盖上被子闷头接着睡,努力不想外面隐藏着几个彪形大汉的事。
气定神闲,一夜好眠。
。
三日后,席临川听罢禁军的又一次回禀,皱了皱眉道:“镇抚使大人,您好胆识啊。”
对方自然听得出他这“恭维”的弦外之音,打了个哈欠:“君侯既然信她,在下试一次也无妨。”
席临川笑而未语,又听了几句无关红衣的安排,待得镇抚使离开,举步就往乐坊走。
在乐坊门口守着的小厮正打盹,他径自推开院门,院中正练着舞的一众舞姬,动作乍止。
原本舞在半空的水袖自也飘落下来,众人皆觉得有点尴尬,望着门口的席临川,半天没回过神来见礼。
“……咳。”众目睽睽之下,席临川神色尤其窘迫,咳嗽一声,目光停住,“红衣。”
红衣一怔,见他转身往外走,理了理衣裙忙跟上去。席临川示意旁人重新关好院门,定下脚看一看她:“今晚跟我进宫。”
“……啊?”红衣一讶,席临川神色浅淡地解释了一句:“宫里设宴庆贺凯旋。”
……所以呢?她去算怎么回事啊?
宫宴也用不着她这侯府的舞姬啊!
她一副诧然不解的样子丝毫未动,席临川淡睇她须臾,肩头一松,抱臂道:“红衣姑娘,你胆子挺大么!”
红衣迷茫地望着他。
“陛下疑着你,我央舅舅请禁军来解你嫌隙,你还敢给禁军备查?不怕让背后之人在茶里下点东西害了禁军、让你这辈子都洗不清楚?”
他语中莫几个字说得有点森狠,大有恐吓的意思。红衣的羽睫眨了一眨,理所当然道:“不会的……”
席临川眉头一皱:“什么不会?”
“不管这人是谁,如果功夫高到在禁军眼皮底下下药而不会察觉,早就可以把那信往我屋里搁上几封……这样只要一搜,我横竖都是洗不清楚。”她低语着说着,好似有点害怕,仍是解释得很明白,“这不是……没有么?”
席临川挑眉,好笑地端详她一会儿,重新板起脸来:“我不管这些。反正你今晚跟我进宫参宴,去准备吧。”
“……”红衣一噎,抬眸觑见他不由分说的神色,只得屈膝一福,“诺。”
。
穿越到这大夏朝这么久,府中宴席见过不少次,但宫宴着实是头一回。
虽然是与席临川一同去“赴宴”,但红衣仍谨慎地将自己心态摆“正”了——这等宴席,她才不会被当做客人看呢。左不过是个婢子的身份,是以今天晚上身在宫中,规矩礼数什么的……自己小心为好。
踏进宫门时恰是许多赴宴宾客初到的时候,这是为凯旋而设的宴席,他们见席临川这骠骑将军来,自然要迎过来寒暄几句。
红衣乖乖地低头站着不说话,默不作声地施了一个又一个万福。直至七八个人陆续离开,席临川才脚下一驻,朝她一瞥眼,闷着声道:“你不用挨个见礼……”
“……哦。”红衣脸上微热,点头应下,又随着席临川接着往含章殿去。
含章殿中灯火辉煌。
因已是秋天,大殿两侧汉白玉砌成的池子中,残荷已撤,只余一汪浅水清澈地留在那里,被满室烛火映衬得流光溢彩。
宫娥在席间穿插而过,奉上美酒佳酿,一个个皆笑意轻盈,点缀在这一幅盛世画卷里。
红衣直看得不由怔了,随着席临川一并到了席位边上,他落了座,她站在一旁有点手足无措。
“女官。”席临川扬音一唤,离得最近的一味宫娥迎上前来,他颔首道,“有劳添个席子。”
片刻,便有另一方坐席置在了旁边,一并送来的还有碗筷酒盅,席临川遂一笑,向红衣道:“坐。”
红衣依言坐下来,却是如坐针毡。席临川夹了菜送进口中,压音向她道:“尚食局的手艺不错,你快吃,今晚怕是还有的折腾。”
有的……折腾?!
红衣不解其意,他却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执箸去夹金鼎中烹熟了的羊肉。
帝后二人在一刻后并肩而至,一片齐整的见礼后,又是一番红衣最多能听懂七成的场面话,庆一庆战争凯旋、贺一贺太平盛世。而后歌起舞至,殿中愈发热闹。
席临川好像一贯对这些应酬上的事不怎么耐烦,但凡有人来敬酒,只要多说几句话,他就要扭头找点别的茬,正好让本也就是说说客套话的另一方离开。
比如,当一文官模样的人刚要在他面前歌功颂德时,席临川伸手就拦住了恰好经过的女官,话语诚恳:“有肉桂吗?”
红衣心里禁不住一笑,觉得他这应承方式也忒……奇葩。
。
盛着肉桂粉的小银碟子送到席临川案上的同时,几个稳步入殿的人让殿中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静了下去。
众人不约而同地循着望去,之后,有些胆小的便缩了身子。
禁军。因为执掌刑狱巡查之事,而让诸官忌惮三分。
眼见几人面有肃杀,为首的一个手上“拎”着个宦官,众人便都觉出这是出了事。
面面相觑地望着,直至几人在殿中站定,把那宦官“丢”在了地上。
那宦官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朝九阶之上一拜:“陛下。”
殿中肃然,帘后在片刻前响起一个沉冷的声音:“怎么回事?”
为首的禁军一揖:“禀陛下,臣等例行巡查,见这厮在殿外西侧鬼鬼祟祟的,就叫住盘问。谁知他愈发紧张,竟想逃跑,拿住一问,果然有鬼——他身上有封信,从头到尾全是赫契语,也不知是给何人送信。”
他说着脚下一踢那宦官:“说!”
“是、是……”那宦官连磕了几个头,才哆哆嗦嗦道,“臣、臣只是奉命传信,是给……给冠军侯带进宫来的舞姬的,臣不知道里面都是赫契语啊陛下!”
这厢宦官尖锐的喊冤声听得众人盛宴,另一边,猛一阵咳嗽传来,连咳数声都没停下,又将众人的视线拉了过去。
便见冠军侯面色泛红,微侧着身仍咳个不停。他稍缓之后,就听九阶之上的天子问了一声:“冠军侯不适?”
“没有……”席临川有点慌乱地缓着,正了正色,端正道,“肉桂粉,呛着了。”
“……”一片哗然,众宾客哭笑不得,反倒他显得格外正经了。抿酒舒缓了一会儿嗓子,他皱着眉看向那宦官,问道:“给我身边的舞姬送信?”
“是、是……”那宦官连连承认,席临川眉头未舒地一睇红衣,口气促狭:“你还懂赫契语?”
红衣不知这是什么戏码,觉得自己少说话为好,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你不懂。”席临川一脸了然,视线一垂,触在余下的肉桂粉上,一脸嫌弃地推远了那只银碟,才又看向那宦官,问话的语气好像在抬杠,“谁让你送的信啊?还拿赫契语写?这么不长眼?”
第45章 化险()
满殿寂然之中,那宦官的话似乎噎了一噎,而后略有颤抖却不失清晰地吐了几个字:“是……祺玉宫的阮姬娘子和张姬娘子。”
“呵。”席临川一声短笑的同时蹙起眉头,啧着嘴道,“这话有意思,写个信还跑出两位宫嫔来。”
“不、不是……”那宦官斜眼觑了觑这一侧,又向皇帝一拜,“臣是张姬娘子身边的人,但今日下午两位娘子殿中小坐时把旁人都摒开了,后来是阮姬娘子把臣叫进去、给臣的这信,是以、是以臣也不知到底是谁写的。”
这下连红衣都听出点门道——他虽是一口一个“不知道”,但若真办起来,大抵张云月和阮淇都逃不过去。
还是赫契语的,摆明了指她们通敌嘛。哦,还包括她自己。
“信先呈上来。”皇帝缓缓的开了口,语气中寻不出什么情绪,又隔着帘子,连神色也看不到。即有御前宫人应声上前,将那信接过呈了上去。
殿中的寂静又持续了片刻,而后听得九阶之上的声音带了点懒意:“先搁着,宴后再说。”
众人好生滞了一会儿,摸不清皇帝的意思,再看看这边的席临川,他也没有说话,神色若常地品着酒,一点紧张都没有。
于是当歌乐再度升起时,方才并没有持续太久的安静也就烟消云散了。殿中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众人该敬酒的敬酒、该闲谈的闲谈。
“公子?”红衣按捺着心惊看向席临川,席临川睇了她一眼:“舅母猜对了。散席后不必怕,没你的事。”
她的目光仍然惊惶不安,席临川想了想,又添了一颗定心丸:“陛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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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心中忐忑与迷茫交替着捱到了散席。
帝后二人先行离席,殿中齐整的施礼恭送仿佛惊雷在她心中一震,想想接下来就要处理那莫名其妙牵扯上自己的“通敌”之事,起身时虚得腿都软了。
胳膊被人一搀,她抬眸看过去,席临川的神色没什么波澜,好像扶她这一下只是碰巧。
他略一颔首:“走吧,宣室殿近来有好茶。”
……“好茶”。
这用词让红衣心里打鼓打得更厉害了——看来从古至今,被“有关部门”请去“喝茶”都不是个好事啊!
步出宣室殿,红衣随着席临川往宣室殿走。夜色凄凄的,一轮玉盘在天边挂着,圆却不怎么亮。已接近暗黄的颜色看上去多有些沉闷,跟红衣目下的心情倒是吻合。
帝后二人如料皆在宣室殿里,红衣抬眸看了看,倒是大将军和敏言长公主也在。
再看向另一边,还有张云月和阮淇。
几人都是坐着,谁也不跟谁说话。红衣随着席临川一同见完礼,席临川自去了旁边的空位上坐着,她站在一旁,眉眼微抬再度打量一圈,一个劲地安慰自己“别紧张”。
“该到的都到了。”皇帝显得有点困顿,方才参宴时所着的一袭玄色直裾未换,十二旒也还戴着,以手支颐道,“带那宦官来。”
话音刚落,那宦官就被禁军“提”着带了进来,禁军松手他才得以双脚落地,跪地一拜:“陛下。”
“你再说一遍,这信是谁让你送的、送给谁的?”皇帝手指敲了敲案上的信,问他。
“是张姬娘子和阮姬娘子让臣送给冠军侯身边的舞姬红衣的。臣是张姬娘子身边的人,但是今天下午是阮姬娘子给臣的这信。”
他一席话答得齐全,皇后看向张、阮二人:“你们说。”
阮姬端坐着,微欠了身,笑意浅浅:“臣妾今天下午是去见过张姐姐不假,但可没本事让人送什么东西出祺玉宫。”
她这话说得隐有它意,殿中除了红衣大抵都听出来了,于是众人皆将那宦官的一愣收在眼底。
皇帝看着那宦官眉头一挑:“还不说实话!”
“陛、陛下……”那宦官心存惊意却摸不清情状,不敢妄言地噤了声。
敏言长公主一眼横了过去:“陛下早觉出不对头了,祺玉宫近几日都有陛下近卫在暗处盯着,宫人带了东西出去、见了外人都会禀到宣室殿,你还敢说是张姬阮姬给你的信?”
红衣和那宦官同时一讶,瞠目结舌地看向席临川,席临川却没看她:“说吧,究竟谁指使你的?”
那宦官的冷汗涔涔而下,跪伏在地滞了许久都未再言。
皇帝打了个哈欠:“杖毙了吧。”
红衣一愕。
“唐昭媛废位,着北镇抚司严审,若跟赫契有半点关系,夷三族。若无关……”他说着看向皇后,“只是宫闱之事,就交给梓童了。”
“诺。”皇后颔首。皇帝便起身往寝殿去了,众人一见忙随之起身,一齐施礼。
几人面色都有些沉,皇后看向席临川,又看看大将军,温言道:“你们先回去。”
席临川点了头。
红衣随着他出殿时,又听到皇后说了句:“有劳长公主到长秋宫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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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通敌的事,来得让人太怕,收场收得又太快。红衣花了一路的时间用来缓神,差不多平定心神之后倏尔觉得好累。
踏进府门她便向席临川一福,想要告退回去休息。席临川却一哂:“不想听听怎么回事?”
红衣一怔。
自然想,若能听个明白,兴许就不用再接着紧张了。
便随着他去了住处,进了侧间,他随口跟婢子要了茶水果脯来,二人一并落座。
“记得我回来那日问你‘不好的事’,还有禁军来府里么?”席临川笑道,“你告诉我唐昭媛找过你,还想让你……咳,侍君。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信的事和唐昭媛有点关系,但宫里的事我又实在不清楚。”
而他又要把红衣的干系脱净,不敢等着禁军都尉府查过来——他不知背后栽赃的人有多大势力,万一连禁军都尉府也跟着一同办事,等着查不就是等着把红衣往死路上送么?
且禁军都尉府在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