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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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伤药确实有很好的止血止痛效果,却苦的她不住的吞咽,反胃。
尽管闹不明白贺维这是要唱哪一出,却也知道此番自己断然是讨不着好了。汤媛苦涩道,“此前,打,打你是我不对,我会给你补偿的。”先不要钱的撒好话儿,稳住一点是一点。
殊不知舌端受了伤,发出的字音怪怪的,细嫩模糊的犹如小羊羔儿,咩咩的发颤,又像是一朵芦花,拂过人心间。
贺维的眼睛深不可测,幽黑而晦暗,微微歪着头,压低了声音问,“怎么补?”
重点在那个“补”上。
汤媛的瞳孔登时不住的收缩。
她还不想死啊,于是也委实说不出“我的血尽管喝”这种话。
见她支支吾吾的,憋的额头发红,贺维的嘴角就忍不住一点一点上扬,也一点一点的凑近了她,“你看上去很害怕。”说话的时候,他若有若无的碰了一下她耳畔的擦伤,“外面夜半更深的,又荒无人烟,大家都以为你在戴笙手里,谁能想到我呀。”
什么意思?汤媛微微睁大眼。
“我要是把你,先j后杀了,谁会知道?”他恶意的在她耳畔吹了口气。
那明明是滚烫的气息,汤媛却宛如被冰刀利刃剥开表皮,透心凉。
她目光继续呆直。
贺维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多有种,这样就害怕。你不是很有种吗?”
汤媛垂着眼睛,嘴角微翕。
那扑面而来的压迫气息犹如利刃,在她僵硬的眉目,双唇,脖颈游移,她没有躲,也无处可躲,像只吓木了的小羔羊。
但僵木的只是身体,脑子却一刻也没闲住,当贺维欲欺身上前之际,总算一道灵光闪耀,汤媛大喊,“柳美人!”
贺维的生母柳美人!
那个被深宫锁住的可怜女人,谁都能将她碾碎!
如果他敢伤害她,不管是贺纶还是贺缄,必定要他碎尸万段,祸及他的生母。
“别忘了你的生母!郡王只是现在不知我在你手中,却不代表将来也不知,想想你娘吧,她生你养你不容易,你为了一时兽。欲陷她于万劫不复,你还是不是人!”汤媛语速极快,双手提前抵住他胸膛,尖叫,“你杀了我吧!”
贺维并未被她的话吓住,继续欺身上前,将她困在双臂之间,然后屈指挑下那只被女人青丝缠绕而不得脱身的蚯蚓。
黑色的丑陋的蚯蚓。汤媛目瞪口呆。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他伏在她耳畔,呵呵的冷笑,“你就是脱光了我也没兴趣。”
说完,将那只无辜的蚯蚓弹出窗外。
“真,真的?”
妈的怎么不早说,吓死我了。汤媛虚脱般的瘫下去,抹了抹冷汗如瀑的额头。
贺维的脸色却愈发的难看,不等汤媛说什么,已经冲出了车外,站在瓢泼暴雨中。
站了片刻,猛然看向身后偷窥的方向,“给你半个时辰换衣服喂孩子。”
他听见了阿蜜的哭声。
趴在锦帘后偷窥的娇影颤了颤,立时消失。
婴儿微弱的啼哭在雨夜中时大时小,也不知过去多久,大概有人安抚了她饥肠辘辘的肠胃,那稚嫩的啼哭戛然而止,整个世界只余雨声。
而他肺腑熊熊燃烧的烈火,和想要不顾一切的疯狂,亦重归宁静。
这日晚间的惊心动魄并未到此结束。
怀平府的戴家,戴笙将妹妹交给婢女,看着她们将小姐扶入车厢。
躲在一架花藤后的章蓉蓉死死捂住玛瑙的嘴。
戴氏兄妹这是在作甚?
大半夜的抱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妹妹上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从戴新月的反应看,并不似生病,倒像是被人打晕。
章蓉蓉那机灵的脑袋不允许自己上前戳破,也警惕的捂住了玛瑙的嘴。
她对戴笙没甚好感。两分凭直觉,八分随贺纶。但凡贺纶不怎么亲近的,她都不喜欢。而贺纶喜欢的,她则更喜欢,除了与汤媛有关的。
习武之人的耳目原就超出常人很多,又正值戴笙精神高度紧张之时,其灵敏程度就更不用提。
他看着下人将妹妹安排妥当,这才幽幽转过身,对着远处茂密的花藤,沉声道,“出来。”
花藤静默无声。
戴笙抽剑,“滚出来!”
这一声低吼,吓得章蓉蓉主仆肝胆俱裂。玛瑙含泪将章蓉蓉往里藏了藏,这才硬着头皮走出,抱紧了胳膊,“大,大爷饶命。奴婢没好意思惊动贵府下人,打算自己给主子煮一碗姜汤,却不小心走迷瞪了,并非鬼祟之人。”
戴笙慢慢走上前,似乎要确定玛瑙的身份。
孤立无援的深夜,一个行为举止诡异的高大男人在靠近,玛瑙本能的害怕,脚下就不禁往后退了两步,总共也就两步,她的身子就如同被点了穴,惊愕过度的眼球不断大睁。
戴笙拔。出贯。穿了女孩腹部的长剑,玛瑙应声萎顿在地。
花藤后的章蓉蓉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儿,戴笙的脸就从阴影中显现,扯着她脖子拖出来。
“救……呜呜……”章蓉蓉感觉喉间一紧,就再也发不出声音。
此时此刻,她真应该感谢章家列祖列宗,赐予了她这张正常男人看了都要心动的脸。
戴笙掐着她的脖子,犹豫了一下,真漂亮,如同媛表妹一般的令人惊艳,却又是完全不同的美丽。反正他已经得罪了怀平郡王,那就再得罪一笔吧。
他忽然笑了笑,将章蓉蓉扛在肩上一并带走。
章蓉蓉哭着喊了声玛瑙,戴笙的目光令她极不舒服,那样的目光,她曾于许多觊觎她的男子眸中见过。
这不可谓不震惊,却也在情理之中。戴笙虽不似女宿那般主动,但也是男人,是男人,就不可能对美色无动于衷。
那么他今日为何敢撕破脸?
章蓉蓉如何也想不通,只能以己度人,想起了汤媛,是了,一定是汤媛害她!
如果汤媛以为毁了她的清白就能清除她在五哥哥心中的位置,那就大错特错,如果她受了伤害,五哥哥只会更加心疼,更加不舍得抛弃她。
不,不,不是汤媛!
戴笙今儿个一早才送她离开,如何晚上就能赶回来?
那只有一个解释,汤媛也出了事!章蓉蓉如坠冰窟,猛然弹跳起来,尖叫,“五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戴笙亲了她脸颊一口,笑道,“你五哥哥,真是全天下最有艳福的人。”
远在京师的贺纶,做梦也不会想到与他有关的两个绝色美人儿,已经被其他捕食者瓜分殆尽。
话说他甫一入京,正赶上出殡,连皇宫都没来得及入,他就在一群内侍的服侍下换上孝衣麻服,与众宗亲扶棺出城。
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既哀痛亦清醒。
老六长高了不少,眼眶红红的,当晚,趁着一点空隙,在没人的地方,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老七没了,小八在母后肚子里也没了。各种妖魔鬼怪冒出来给母后使绊子,就连和熙也差点没了!”
他与和熙是龙凤胎,一个肚子里同时长大的,很多时候不用见面或者不用开口,就能隐隐约约的感知到对方,尤其当对方特别想让你感知的时候。
在贺纶赶到京师以前,四月初五那日,守灵的贺纯心神不宁,只好找个理由溜出去透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牵着他的魂,引他抬脚朝一个方向走,越走那心神不宁的感觉就强烈,直到迈入沁园的留香池畔,和熙在水中挣扎。
妍淑妃蹲在岸边,柔声道,“和熙莫急,姨母马上为你喊人来。”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贺纯大声呼救,纵身跳了进去,他很努力的将和熙推出水面,并求姨母拉和熙一把。毕竟九岁的小孩力气有限,妍淑妃却无动于衷,甚至在他将要爬上岸时踩了他的手,若非暗卫出现的早,这金童玉女般的龙凤胎真真要随自己的父皇一起殡天了。
贺纯忘不了妍淑妃伫立岸边的目光,那么冷,那么静,就像没有生命的雕塑,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和熙在水中沉沉浮浮。
他与和熙被人拉上岸后,妍淑妃就晕倒了,晕了一天一夜,翌日在慎刑司醒来,不言不语,也不吃不喝。和熙却至今未醒。
章皇后如今瘦形销骨立,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燃烧着所剩不多的能量。
贺纶问贺纯,“这些事为何不写信告诉我?”
“母后说不能给你添乱,而且咱们的暗卫很尽责。若非他们,我与和熙难逃此劫。”贺纯抹着泪道。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因为他感到无力,只恨自己为何不能一夕长大,像五哥一般的高大,撑起一片天地,保护母后与妹妹。
贺纶良久无言,摸了摸贺纯的小脑袋,“把眼泪收起来,男子汉不应为怯懦而哭。”
贺纯惊讶的睁大眼,眼泪却流的更凶。这是第一次,五哥没有因他哭泣而斥责,还把话说的如此委婉。
出殡之后,就是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这时候已经不需要百官来参与,百官有更重要的任务,他们要在新帝登基前处理各种积压要务,以备登基大典。内阁负责拟章程,拟好之后发放到礼部和宗人府。
法场依然设在乾清宫,白幡幢幢,香烛缭绕,每天都有八百一十个僧侣诵经祷告,日夜不停歇。
皇子、公主、妃嫔以及宗亲也是天不亮就集合,直至日暮西山再散去。
贺缄身为太子,自是在最前排,每日领着众人为父皇念诵经文,助其早日往生极乐。
他知道贺纶就在身后看着自己。
也很期待这个桀骜不驯的五弟跪拜在脚下的那天。
当然,他也准备了一份见面礼,西边的薄陵寺,非常适合清修静养,但能否静养至善终,就取决于贺纶的态度。
聪明的话,就乖乖看着他是如何驯服他的女人,并保持沉默。
四月十三,汤媛从噩梦中惊醒,舌端一阵刺痛。
她还在车厢,阿蜜正在玩自己的小手,左边是枇杷。
呃,枇杷呢?
汤媛大惊失色。
昨夜她又困又累,喂饱阿蜜之后就趴在榻上昏昏欲睡,反正她不睡情况也不会有所改变,那还不如先养精蓄锐。
至于外面那个变态,他爱淋雨,就自个儿淋呗。
左右找不到枇杷,汤媛悄悄挪至门口,掀起锦帘一角,打算窥探一下四周,如果贺维不在,那她是趁机溜走还是乖乖的坐在原地?
毫无预兆的,锦帘后露出了贺维苍白的脸。
若非害怕惊吓了阿蜜,汤媛几乎要放声尖叫,绷紧的舌尖,一不小心,伤口就裂开,口中一片腥甜!
“枇杷,你把枇杷弄哪儿了?”她忍痛大喊。
“没死。”贺维兀自灌了口水,又递给她。
她才不要喝他嘴唇碰过的。但这样的嫌弃不能表现出来。汤媛摇首解释道,“我,嗯,不渴。”
贺维嗤笑一声,斜倚车沿,在饥渴的她面前大口大口喝着甘甜的清水,又咬了一口布满核桃仁和黑芝麻的雪花糕,中间还藏了玫瑰馅。
汤媛悄悄咽了口口水。
原来枇杷并没有丢,正按照贺维吩咐的,争分夺秒的买来一匹马,只因今日一早,贺维就将她扔下车,指着汤媛笋芽般的玉手道:半个时辰,如果我还见不到你带着我要的东西回来,我就剁掉她一根手指,迟一刻剁一根。
枇杷吓得魂不附体,连跑带窜,先是找到了那家客栈,买了吃的和洗漱用品以及一套男子的穿戴,然后不管掌柜的同不同意,丢下银两就把人家的马抢走了。
然而贺维规定的时间那般苛刻,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达到。
枇杷已经使出浑身解数,却还是迟了一刻。
只见她蓬头垢面飞奔而来,从马上一跃而下,直接跪在贺维脚边,抓着他裤腿哭道,“我已经尽力了,真不是故意迟到,你要剁就剁我的好了,求求你放过娘娘,我家娘娘不能没有手的……”
“枇杷。”车厢内传来娘娘惊喜的声音。
听起来不像是刚刚失去手的。枇杷一震,哭的更凶,连忙抹泪爬上车。
贺维从头到尾都在默默的吃东西,默默听着车厢内汤媛想骂他又不敢太大声的喘息。
有了马,接下来就方便许多,但汤媛并不知贺维接下来要做什么,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哄他解开枇杷的两处要穴。
此人谨慎又阴险,为了防止枇杷反攻,竟趁人家昏睡之际暗施毒手,以致枇杷功力受阻,无法运行自如。
汤媛按照昨日帮贺维解穴的法子,在枇杷身上试验了两回,皆以失败而告终。
为何贺维就能成功呢?
关于这点,枇杷颇为不好意思道,“大概是,他内力比我深厚一点点,自己冲破了。”
巳时,贺维在当地一家农舍休整。
农舍主人见贺维相貌惊人又出手不凡,只当是城里出游的贵公子,并不敢多问什么,还专门让人为女眷多烧了两大锅热水。
洗漱过后,尤其是将储存阿蜜口粮的地方仔细擦干净,汤媛抱着阿蜜喂饭,许是昨日受了惊吓的缘故,她的。奶。水所剩无几。阿蜜吃了半晌,非但没咽下两滴,反而累的小脑袋汗津津的淌,再好的脾气也快要兜不住,终于恼了,哇地放声大哭。
她也心疼的直落泪,也愈发的恼恨贺维。
枇杷取来一碗热水,泡开牛乳酪,不停搅拌,待温度差不多了才端给汤媛。主仆二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填着小婴儿的肚皮。
阿蜜吃了几口,总算不再哭闹。
汤媛擦了擦眼角,让枇杷好生抱着她,自己以轻纱遮面,问主人家买了一只草鸡蛋,在女主人的帮助下,洗手蒸了一碗蛋羹。
比起牛乳酪泡水,阿蜜自然更喜欢有咸味儿的辅食,张圆了小嘴巴,一口含住娘亲递来的小勺,咬住上面的蛋羹。
啊呜啊呜,吃了半碗,汤媛试了试她的小肚子,差不多饱了,便将剩下的半碗送给主人家不满三岁的孩子。那孩子原就站在门口直流口水,突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