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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潜邸-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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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两手一摊,“本皇子才疏学浅,只识得一种。”

    宫女便不再多言。

    第二个是贺缄,他在众目睽睽下从容的轻嗅黑纱,瞳仁微晃,旋即垂眸,似是在凝神思考。

    片刻之后,也在纸上写了蔷薇二字。

    轮到贺维,他本就不如前两位精通香道,也没想过出风头找罪受,是以嗅不出第二种香料压根就没有半分意外。

    最后一个是贺纶,他顿了顿,母后今天这么闲?谁知才靠近黑纱托盘,一股熟悉的甜香扑面而来,然而在座的各位哪一个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手,于是在众人眼中,贺纶与他人并无区别,嗅闻之后思索片刻,便将答案写于纸上。

    最终皇后得到了四张不同字体的蔷薇,端庄的神情顷刻裂开了一条缝,荒唐!

    他们中一定有谁故意隐瞒!

    为什么?说不通啊,难道有人知晓这段宫闱隐秘?不可能,皇后尤为笃定。

    此事就连贺纶都尚不清楚。

    倒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不能告诉。

    那会让他过度自信或者丧失斗志。

    毕竟帝王这条路从来都是充满了变数,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卢嬷嬷略一思忖,道,“娘娘何故烦忧,没有皇子品出花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品出来才麻烦呢!”

    皇后疑窦丛生,但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卢嬷嬷说的没错,这才是最好的结果。她眸光闪了闪。

    却说此刻贺缄,平静的眼波下早已波涛翻涌。

    皇后想干什么?为何要大家闻媛媛的衣服?!

    一想起老大老四和老五探着脖子乱嗅的那一幕,他便如鲠在喉,胸臆亦腾起一团无名火,不亚于珍藏已久的洁白珍珠落入泥坑被一群狗拱了!

第22章 庆幸() 
再说回雎淇馆那边的情况,女孩儿们穿着美美的衣裙重又开始听讲,也开始思及自己伺候的皇子,那般俊美,比画上的人更令人怦然,不少人表面上羞涩不语,实则早已暗下苦功,努力研习女官教授的各种知识,只待将来面对皇子一展此刻所学。

    是以,迟到、早退、不认真听讲这种事基本不存在。

    汤媛却如坐针毡,硬着头皮举起右手。

    盛司闱不悦的扬了扬眉,“汤宫人所为何事?”

    “我……来月事了……”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啊?昨天流鼻血,今天呃……又流血!盛司闱没好气的挥了挥手,一看时间,再有两刻就要下学,这时候滚也就不用回来了。

    这正是汤媛想要的,面上却做依依不舍。

    恰好盛司闱也不希望她技术拔尖,正愁没借口赶她呢,两厢一合拍,汤媛成功的提前了两刻钟溜出景仁宫。

    贺纶扬言申时四刻要去御膳房检查她服役情况,她用现代的时间推算了下,自己大概还有六十分钟时间自救。

    六十分钟也就是半个时辰,用半个时辰舂两桶米,难度相当于让她三分二十秒跑一千米,尽管她自来都需要四分钟左右,可是如果后面放条凶猛的狼狗,想来三分多钟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贺纶就是那条狗,她逼也得逼自己在申时四刻之前舂完两桶米,死也不能在他眼皮底下干活!

    如果顺利的话她还能去司苑局见一见王二柱,此人是原身汤媛的老乡,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感情难免要比旁人热络些,现在也开始做倒卖生意,信誉方面肯定比十二监的人可靠。原来汤媛早就想换点现银买根老山参孝敬干爹,恰逢馨宁乡君又赏了她一根用不上的宝钗,正好拿去找王二柱。

    其实若非王二柱记得她,她压根就认不出对方,毕竟原身汤媛死的时候才十岁,且还是溺死的,记忆一团苍白,印象最深的也就是舅舅一家以及她的出生地——庄河湾。

    却也正因为原身年纪太小就背井离乡,又在浣衣局那种人间炼狱待过,偶尔痴呆记不清什么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

    话说汤媛争分夺秒的来到御膳房,当值的依然是曹掌膳,他打量五殿下人不在,偷偷给汤媛放了点水,抬给她两桶舂了一半的米,这下可省去她不少功夫,汤媛感激涕零,承诺回去就给他做双走路轻便的好鞋。

    曹掌膳哪有功夫惦记她的鞋,只求姑奶奶她赶紧把活干完,免得又被五殿下抓住小辫子。汤媛是他师父的干女儿,若是在他这里出问题,他能捞着好吗?

    曹掌膳害怕的东西汤媛岂会不知,于是也不再耽搁,绑了攀膊连新衣裙也顾不上,就是一番倒腾。

    贺纶赶到御膳房后院时女孩子已经完成了一桶,正在努力举起第二桶往槽里倒,她个子娇小,是踩着板凳做这些动作,偏那板凳又细小不稳,整个人站在上面摇摇晃晃,再加上举着桶,眼看就要翻了,他的呼吸也跟着短了。

    哗啦,她成功的将米倒进槽中,又弯腰努力伸长胳膊搅了搅,冰雪般的胳膊仿佛是那欲滴的凝脂,但这一连串的动作显然并不轻松,她累的小嘴微微半张,沉沉喘息,崭新的裙角也蹭的灰一块儿白一块儿,脏兮兮的。

    汤媛耳朵灵,察觉到附近异样,转首一瞅,果然是贺纶,还有耷着脸的冯鑫,幸亏她提前两刻,臭不要脸的竟然也提前来了!

    她跳下板凳屈膝施礼,贺纶点点头,她才重新爬上去继续挥舞棒槌,还一脸讨好道,“殿下,奴婢干的可认真了,半点都不敢马虎,您看,这就快要舂完,以后再也不敢犯错了。”

    犯不犯错不重要,重要的是再也不想撞见他了。汤媛用眼角偷偷觑着他。

    贺纶绕着舂槽踱了两步,“不错,挺漂亮的,之前的衣裳呢?”

    男人夸赞女人多半有示好之意,但贺纶夸汤媛,她只感觉到了阴险,事出反常必有妖。

    “回殿下,上午已被尚功局收回。”她一派恭顺。

    收回送给四位皇子闻?贺纶眸光深了深,转而笑道,“所以你谎称来月事就为跑过来舂米?”

    月事!

    是谁这么讨厌,连她在讲堂上说的话都传出去!汤媛光洁的脸颊在贺纶眸中一点一点的染上霞色,犹如一朵新开的松月樱,层层递进的于琼白中绽放出嫣红。

    贺纶怔了怔,错开视线。

    汤媛不敢对他撒谎,也不想提“月事”,便支支吾吾的嗯了嗯。

    “我最讨厌逃课的人。”他亲切道。

    汤媛登时背心冒冷汗。

    “下回不敢了。”她小声回。

    贺纶嗯了声,掏出帕子搭在槽沿,这才放心的将手搭上去。

    尼玛,你把爪子搭在这上面让我怎么干活?汤媛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一棒槌敲上去。

    她陪着笑脸道,“殿下,这槽沿可脏了,搭了帕子也不保险呢,有米灰,你看,我指甲里这种米灰,会飘,好恶心的!”

    她将自己惨不忍睹的爪子伸给他看。

    手心红肿,手背还挂着两道划痕,指甲里果然有好多脏兮兮的可疑物,但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只可怜的小手很可爱,也觉得她太娇气了点,不过才舂了一桶米,怎么就糟。践成这样?

    汤媛见他不为所动,搭在槽沿的手更没有挪地的意思。

    那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只戴了一枚水头清澈的黑翡翠尾戒,五指纤长如竹,手背的皮肤竟比女人的还细嫩,洁白得几乎要刺瞎人眼,她再低头瞅瞅自己的,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光拼爹就输在起跑线上,还有个靠卖她发家致富的舅舅,她不穷谁穷。

    贺纶察觉到她的视线,唇角一勾,“好看吗?”

    他动了动五根干净的手指,倘若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拇指内侧与虎口有薄茧,远没有汤媛以为的那样细嫩。

    神经病,就没见过这么臭美的男人。汤媛立时笑道,“好看,殿下无一处不是完美的,您纡尊降贵往这里一站,奴婢都不敢……干活了!”

    赶紧滚吧,在我忍不住用棒槌敲你之前!

    贺纶哼笑一声,勾了勾手指,“下来吧,念在你不遗余力奉承的份上姑且饶你一次。”似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汤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却做出了诚实的反应,一面谢恩,一面提着裙子就要往下跳。

    她对天发誓,她跳的时候前面没有人,跳了一半贺纶好死不死挪了过来,当她开始下坠的时候他虽惊讶却不急着躲,于是,她稳稳当当的跳进了他怀里,两人俱是浑身一震!

    在冯鑫冲过来将自己踹飞之前,汤媛战战兢兢自他怀里滑了出来,期间还颤抖的帮他整了整弄皱的前襟,“奴婢给您扫扫,不脏……”

    她已经做好舂十桶米的准备了。

    贺纶瞪着她,耳朵都气红了。

    可是他越不说话,越不雷霆震怒,她就越害怕啊,等死可比当场就死了煎熬一万倍。

    汤媛都要哭了,“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可不可以不要打我啊!

    就算错全在该死的贺纶,那也是她的错,犯了错,奴婢就得认罚求饶,万不能往主子身上牵,不然就是以下犯上、牙尖嘴利。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总算响起了贺纶微哑的嗓音,“白痴!”

    然后他就携着爪牙怫然而去。

    他竟然没跟她计较,不但没计较还一走了之?

    那她还傻站在这里干嘛?

    汤媛欣喜若狂!

第23章 反击() 
无债一身轻,汤媛欢快的打水洗脸,再用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沾染米灰的裙角,景仁宫不准她们穿从前的公服,剩下的新衣裙明日才到,这衣裳至少还要穿半天,她得想法子收拾干净。

    却没想到回去的路上会遇见馨宁乡君,更没想到对方也穿了件杏红的上衣配鹅黄纱裙,但馨宁不染尘埃,如月华仙子,她却一身狼狈,难免要生出几分自惭形秽之感,不过汤媛是个看得开的姑娘,只自惭了一瞬,竟又打起精神,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馨宁有馨宁的璀璨荣华,她也有她的小幸福。

    馨宁携章蓉蓉并肩走来,甫一发现汤媛,脸色陡然僵住。

    一样的颜色!对方还是个宫婢!

    无形中仿佛挨了一嘴巴,衬得她比章蓉蓉又矮了半截。

    馨宁面色惨白,死死扣紧手心。

    其实章蓉蓉压根就没多想,虽然汤媛的衣裳颜色与馨宁差不多,但款式和衣料分明就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章蓉蓉笑着免了汤媛的礼,见馨宁还在发呆,便示意汤媛可以退下了。

    因为这么一出小插曲,馨宁回去之后便病倒。太后大惊失色,再三查问她身边人,方才得知此节,心下不由震怒,认定又有宵小狗眼看人低,怠慢了馨宁!于是直接越过皇后发落了尚功局的司制并三名宫女,并斥责她们渎于职守,对乡君大不敬。

    哪里不敬?不就是因为一个掌寝的衣服颜色撞了乡君。

    可人公主的颜色还时不时与不入流的才人、美人撞一撞呢,颜色统共就这么几种,偶尔撞一下本就是在所难免啊!真正讲究的是材料和款式以及绣的花样子,那才真真儿不能出一点错,越一点级的!

    可是乡君病了,只这一点,太后说她们有罪,她们便有罪。

    至于汤媛,因为贺缄的关系,太后没有重责她,但命她将那套惹祸的衣裙拿去烧了,然后在乡君的殿外跪两个时辰。

    这可如何是好,汤宫人是奕表哥的掌寝。馨宁挣扎着从病榻上爬起,唤来喜鹊,“快去通知三殿下,请他为汤宫人求求情,莫让太后再生气了,是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连累了汤宫人,我……不该病的!”

    喜鹊哭着点头,劝慰馨宁好好将养自己,这不关她的事。

    可馨宁终是放心不下,又命人前去送糖水与汤媛饮用。

    冯鑫将慈宁宫正在上演的一切原封不动回禀给贺纶,笑道,“太后娘娘这番怒火可真是烧坏了不少人。就不知三殿下听不听乡君的话儿?”

    馨宁也太小看贺缄了。

    他这时候赶过去求情,那就不是求情是求死,以太后的脾气,说不定当场就把汤媛杖毙!

    太后身为上位者,不就是处罚几个奴婢出出气,谁赶在她气头上撩虎须,小事也要变大事。

    “行了,别绕弯子,那汤媛有没有喝糖水?”贺纶问。

    冯鑫笑眯眯道,“汤宫人滑不留手,对着太后正殿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曰奴婢不察,致乡君贵体欠安,累及太后凤体违和,实乃不敬不义,太后凤颜一日不展,奴婢便一日粗茶淡饭,委实不敢享用乡君一番心意,恨不能替乡君受苦,换得太后宽心。”

    贺纶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汤媛,有意思。

    可馨宁就有意思不起来了,压低声音问喜鹊,“汤宫人果真这么说?”

    喜鹊点点头。

    先前真是小看她了,怎能让这般蛇蝎心肠之人做奕表哥的掌寝!馨宁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

    什么叫“太后凤颜一日不展,奴婢便一日粗茶淡饭”?这是说她不如一个宫婢懂事,在老人家气头上送糖水给罪奴!什么叫“恨不能替乡君受苦,换得太后宽心”?难道她是故意病的才令太后不宽心?这是要太后怀疑她装病!

    明晃晃的挑拨,用心何其险恶!

    馨宁尚不觉这回踢到了铁板,她只知汤媛是徐太嫔的心肝儿,靠着主子的青眼日子才比一般宫婢过的滋润,却不知她来自浣衣局。从那种地方完好无损出来的人,没一个简单的,要不然当年她凭的什么引起陆小六的注意?

    运气确实算很大一部分,但只靠运气她早就死了八百遍。

    这种送糖水的小伎俩真不够汤媛拆的。

    据说太后听得汤媛关于糖水的一番说辞后沉默了一会儿。

    倒不是因为一个奴婢会说话令她有多感动,而是由汤媛的懂事思及了徐太嫔。

    想当年,徐太嫔多多少少也帮过她,至少不像其他妃嫔那样使绊子,如今先帝已去,大家也没啥好争的,又有经常摸牌的情分……想到这里,太后不免也觉得对汤媛的处罚略有不当。

    但以她现在的位置,已经没有人能让她低头,包括皇上,所以上位者错了就错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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