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5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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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还真是说到王珍心里去了。
但在座的其他人可不依了!
王十九先发难:“你刚才不是说他有问题吗?原来只是怕得罪族长而已!”
王家族长那里藏着个来头很大的人物,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零星也有耳语传出。
比如说,河谷要被变成诸侯国了!王家就要一步登天了!
再比如说,王家已许了一女送给了大公子。
再再比如说,大公子就是日后的太子。
听得家族里的人是既激动,又兴奋,还有点不安。
像王十九也曾想过借着这个机会,把他的儿子女儿送过去,万一能叫贵人看中,也是他的造化了。
河谷还是太小了。
王家的人又太多了。
王家是大,占着河谷四分之一的地盘。可大多只有嫡脉的几房占便宜。
大多数姓王的在街上过的是普通百姓的日子,一样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穿不上绸缎,坐不起马车。有的人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王十九想让儿子们走出河谷拜师,盼望的就是儿子们能有更好的出路。不然留在河谷也只能侍候家里这几百亩的地,他这一辈子还能让儿子读得起书,因为儿子少啊。等到下一代呢?子再生孙,是把田地都分下去,以后越来越穷,还是只留给长子?那剩下的子孙后代呢?也沦落到街上替人作工为生?
可如果真有这么一个贵人在王家,那对王十九来说当然是好消息。
他也盼着能叫儿子们借个天梯。
正因为如此,他才需要更多的钱!
不然家里产的那几百斤粮食能干什么?
王珍见又要鼓噪起来,只好再安抚。
但现在就有分歧了。
王珍要带走马商,而王十九等人不愿意。王十九还有个念头:如果马三有办法让贵人不生气,那何不他把马三送去呢?他跟马三的关系一直都不错,还替马三介绍了那么多生意。
但王珍是不可能答应的。
见王十九总是插话,他想了想,下定决心:“各位都是怕马三跟我走了以后,你们剩下的三成钱没人给,对不对?既然如此,我替他先把账清了。日后就是他欠我的钱,不欠你们的了。”
这样一来,王十九就找不到支持者了。
他想了想,打消了念头,拿了钱也走了。
王珍这才得已把马三带走。
只是这样一来,王珍家里藏了个收粮的商人的事,就不再是秘密了。
王珍前脚把马三带回家,晚上,族长那里就来人了,要把马三带走。
王珍祖父还病着,王父没有办法,只好让王珍把马三交出去。
王珍没想到根本没来得及做什么,马三就不在手中了,这让他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他去见王父,抱怨道:“爹,那边这是急的什么?”
王父叹气,祖父喝完药,有气无力地说:“他们是着急了。大公子的胃口可大的很,他们未必喂得饱呢!”
王珍听到这个消息,不急反喜:“果真?”
王父:“你高兴什么?他们坏了事,我们也落不着好。”
王珍连忙认错,再问:“到底是什么事?爹是听说了什么?”
王父摇头:“不曾听说什么,你爷爷在养病呢,家里关着门,什么都不知道。”
王珍不解:“那怎么……”说的这么笃定?
王父见他不开窍,没好气道:“亏你也是读过书的!自己回去想!”把他赶走了。
王珍吃了骂,回了家,见妻子正在替女儿和儿子制新衣,见他回来,连忙说:“也给你制了两件新衣、新鞋!你带他们去求见大公子吧!”
王珍笑道:“你这赚了钱,也不给自己多打两根钗,都花在我们身上做什么?”
王妻抚颜而笑:“若我才二八年华,也必要去大公子面前自荐的!”女儿和儿子见状都低头笑起来。
王珍挥手叫女儿和儿子们都下去,才说:“越说越不像话了,当着孩子的面也不规矩些!”
说罢坐下来,问妻子:“怎么近来很多人去见大公子吗?大公子哪里用得了那么多人?真是可笑!”
王妻笑话他:“你这说的真是傻话!等日后王宫建起来,多少人都装得进去!你以为只是冲大公子吗?难道大王不要宫女侍候?不要在后宫里多装几位夫人消遣吗?”
王珍顿时如当头棒喝!猛得站起来:“对啊!”
他鞋都顾不上穿就冲了出去!
王珍跑到祖父这里,看父亲仍在,忙问:“大公子要建王宫了吗?定在何地?”
王父见他转过弯来,才说:“地方还没定,这个要卜算的。但风声已经传出来了。我们王家,只怕这回是逃不掉了。”
王珍只要一想起建王宫所需的花费就头皮发麻:“总不见得都要王家掏了吧!”
王父:“但我们王家肯定要出得最多才显得忠心呢。那边……”他往祖宅那里扬一扬下巴,“可不是该着急了?”
王珍镇定一下,想了想说:“家中并没有多少钱啊。”王家最值钱的是什么?
一是地,二是人口。
族长或许有钱一点,但距离能建一座王宫还是差得多了。
族长也不傻。没看到足够的好处,是不可能愿意倾家荡产的。
王父摇头:“不止。建王宫,砖石木料是一节,壮丁人力也是一节,其余珍宝器物,也不是小瞧的。前头都是花钱的,后头才是喝汤的。现在是前面没人想掏钱,后面往宫里送宫婢,往大王面前送青年才俊倒是都很积极。”
王珍心中一松:“那大公子是个什么意思?”
王父:“大公子正等着看谁更忠心呢。”
王家送出去一个女儿,可显然,大公子并没因此高看王家一眼。他在等王家拿出更多好处。
611、人心异亦()
云重住在王家别院; 虽然是个客人,却比主人的来头更大。他身上有圣旨; 来之前也命人打听过河谷四姓,所以才头一个就选中王家。
因为王家占地最多; 人最多,年头最长,跟其余几姓的关系牵连最多。
更因为王家占的地方好。
如果想拿下河谷四姓,对王家下手是最快的。
所以云重来了以后,先和颜悦色,王家叫他娶王家女,他立马就应了; 当晚就做了新郎; 对王家女珍重宝爱,亲自取名为知心。
等王家自觉他已经入巷,就开始大肆举荐王家子弟。
云重全都应了。
之后,王家见云重如此好说话; 都以为他傻; 就开始打起云青兰的主意,王家女也开始推荐自己的妹妹。
云重还是答应了。
等王家开始做梦了,云重提出了建王城的要求。
河谷四姓,王家独据一城。不过说是城,城墙并不高大,城中也没有宫殿。其实就是王家聚族而居的小城镇。
城中“官员”都是王家自选自任,族长就是“太守”; 皇帝赐下的头冠、笏板、官印等物都在王氏嫡脉族长的屋里搁着。
此城最大的建筑,是王家祠堂。
这样的城,当现成的王城肯定是不行的。但此城的好处在于,它选址极妙,与其他三城的距离都不算远也不算近,恰恰好。前可攻,退可守。
云重自生以来还没上过战场,但军书读过不下百卷,身边也有识战懂兵之人,他们在看过此城在此地的位置后,都认为这里是王城的不二之选。
前提是,必须要王家将此城让出来。
这就意味着,王家要全族迁出。
云重再如何,也不至于认为能凭一道圣旨就让王家乖乖把城让出来,更别提他们还要推到王家祀堂。从王家到此,这供着祖先灵位的祠堂就在这里了,推到它,那不管是谁开的口,在王家是遗臭万年了。
云重与随从商议过后,认为与其强来,不如让王家自己乖乖入瓮。
所以云重舍下自己,亲自住进了王家。
王家,祖宅。
王光是王家如今的族长,他的排行并不靠前,在王家叔伯多得很,他会当族长,乃是因为他的父亲和祖父是族长。祖父去后,父亲跟着就去了,他就只好当了这个族长。
虽然成了族长,但在族中服他的人不多。
外面是他叔叔、爷爷的人多得是,他这个小辈哪怕顶着个族长的名头,也管不住什么人。
所以,王光上任以来,学了一身和稀泥的本领。他自己家里还有祖母、母亲两重长辈,又有几个叔叔在,这都是嫡嫡亲的亲人。
可他自己也已娶妻有子,子又生孙。一大家人住在一个屋子里,怎么可能和睦?
更别提他们这一脉坐在整个王家的顶端。
王光坐在屋里,正在教儿子读书,两个儿子下头就是他的小孙子,小娃娃正在长牙,一张口就流口水。已经当了爹的长子只好一边读书写字,一边照顾儿子,时不时的给儿子擦擦口水,叫他乖乖坐着不要动,认识几个字了?这个字念什么?
次子年纪不大,看上头的爹在读书,趴在桌上逗侄子:“屁屁,屁屁,看这是什么?”手里拿着一只纸叠的花。长子,王显一巴掌呼他头上,看儿子没受影响,虎着脸对弟弟说:“你的文章写好了?拿来我看!”
王光坐在上首,就当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
直到外面响过钟了,屋里的人才陡然放松。
王光放下书,对他们说:“今日事毕,回去用饭吧。”
王显带着弟弟起身长揖,“儿子告退。”一抬眼,见好不容易坐了一早上的儿子一摇一摆走到门槛前,脱裤子,掏小…鸡…鸡,放水。
哗啦啦的水声击打在门前石阶上,清脆得很。
当爹的王显瞪儿子,儿子看着他,看着他,尿完抖一抖才穿上裤子回来,软软一揖,乖乖道歉:“孩儿无状,请爹爹责罚。”
当叔叔的已经捂着嘴笑起来了。
王显正要义正严辞的教儿子,上首的王光说:“好了,坐了一早上,也该去尿尿了。你们也快去吧。”说罢,王光起身往后面去了,一边道:“我也去尿了。”
王显见爹不见了,立刻抱起儿子,轻轻拍他的小屁屁:“教过多少回了,出去后在墙根尿,怎么总记不住?”旁边还有一个坏叔叔:“屁屁,我又看到你的屁屁了!”小孩子捂住脸藏在爹怀里,嘴角翘起,笑得咧开了。
王显:“你别老叫这个小名!叫完他更记不住了!”次子,王占说:“大哥,屁屁小时候就这习惯,还不都是你教的?”
王显:“我怎么知道他改不过来了!”他也很冤,“我也只那么说过一回!他怎么就记得这么牢?”
两人一路回去,在中途就分开了。王占还未娶妻,跟母亲一起用饭,王显已经娶妻,自然是回去找妻子。
王显的妻子姓祁,乃是祁连山的幼妹,嫁给王显时带了大笔的嫁妆,平时夫妻感情很好。
祁氏见王显抱着儿子进来,立刻过来迎接。
王显放下儿子,扶着祁氏:“你身上沉,以后不用这样。”
祁氏小腹微显,笑着说:“还早呢、快进来,今天我拿那云食和鹿肉炖了一锅汤,鲜极了!这云食还真是什么都能配,配什么都好吃!”
云食无味,色白而纯,似凝冻而生,遇水不化,软而不散。
它随鲁国公主传过来后,已经不下数百篇赋专为颂这云食了。不过以前王家觉得这是贱物所制,那黄豆食之有气生,不好,所以一直也不曾在王家这里流传开来。
直到祁氏有孕,害喜非常严重,什么都吃不下,连水都喝不了,说水里有腥味。
祁连山就让人送来了这云食的方子,王显命人试制,制出的东西雪白可爱,看起来挺招人喜欢的。
王显不敢立刻让祁氏食用它,先让家里的厨子做。祁连山是连做法都一起送过来的,但就算他不送做法,那上百篇赋里都已经把做法给列出来了。
总结就是,这云食乃是天下第一神奇之物,不愧是神女采云而生啊。
其物贱,所以贫者可食。制法简单,不需能工巧匠也可制成。而这云食,生吃可,熟吃亦可;与荤同食可,与素同食亦可。
王显就记得有一篇赋说它有君子之道,禀君子之德而生。说它跟什么肉做到一起,既带了这肉的香气,又不失自己的气味,两者并不混杂,也不叫人恶心。这不正是君子吗?
哪怕是赤辛苦辣之物同煮,照样可食!
王显就拿花椒煮了一回,发现竟然是一道相当不错的佐餐之物,或花椒拿油煎过后再浇在云食上,更是美味!
祁氏吃了它煮的汤后,竟然真的慢慢恢复了胃口。从此就日日吃它了。
那一鼎的鹿肉炖云食,肉全进了王显的肚子,祁氏与小儿只吃了云食喝了汤。
不等吃完,外面就有人来叫了。
王显只得匆匆出去。
祁氏抱小儿进屋午睡,她的陪媵担忧道:“不知公子出去是不是又是为了丁口的事。”
祁氏:“只怕正是这件事。”
陪媵道:“要建王宫……到底需要多少人啊?”
祁氏:“怎么着,也要几万人吧?”她也不知道盖一座王宫要多少人,她只知道王显已经为此忧愁很久了。她说她愿意把嫁妆全拿出来。王显搂着她叹道:“一家一户的钱怎么够?只怕我王家倾尽内囊也盖不完一座大殿。”
她吓了一跳,“要那么多钱吗?”王显笑道:“所以,才要大家都来掏钱啊。你也送个消息回家,让家里早做准备。此事要小心仔细才行。钱,要出得不多不少,要出得恰到好处。不然出得多了,让人以为家里有钱,逼着出得更多怎么办?出得少了,又被人记恨;时机不对,这钱出了也是错。所以要刚好、恰好才行。”
祁氏半懂半不懂,她是带着交好王家的任务嫁给王显的,只好再表白一番心意:“我的,总是你的。只要你不凑手,只管对我讲,我哪怕只有一分也都会给你!”
王显叹气:“我知道。唉……要真是掏钱就能了结,那真是省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