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41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回,姜谷被说动了!她不怕干活,儿媳妇叫她干活没事,但儿媳妇要是把她赶出去她可怎么办?
姜姬说给她一幢屋子,再每季给她一些钱——这都要她当夫人后才能给。没办法,外面的那些人就是这种规矩,姜旦当了大王后,凡事都要按规矩来,没有规矩的话,人家就要骂他了。所以他想给姜谷钱也要先封姜谷当夫人才行。
有道理!
姜谷答应了。
冯班记得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公主就把母亲说服了。
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公主对母亲的爱护,简直像是哄孩子一样。公主没有用大道理来压逼母亲,而是用母亲能接受,能听懂的方式告诉母亲,“劝”母亲。
姜旦见到姜谷之后,之前的犹豫也好,尴尬也罢,全都消失无影了。
姐姐说的封夫人,他当时就说了,姜谷封夫人,姜粟封公主。
因为姜粟没有嫁过人,而姜谷嫁过冯家。现在冯宾去世,姜谷回娘家而已。
姜粟的衣冠冢就在摘星宫的神女庙里,还有陶氏也在里面。
姜姬觉得她们两个应该都不会想跟姜元他们住在一起,不过现在想想,除了姜元,姜氏的其他祖先应该也不差。
现在姜旦威望日盛,封陶氏为皇后也不怕人阻拦了。
于是,姜旦从摘星宫离开后,回到莲花台就下发王令。
第一道王令,追封合陵平山神女陶氏为先王王后。
王令是姜姬起草了个大概意思,龚香亲笔写成,大概意思就是描述一下这个替先王生下大王的陶氏是合陵附近一个比较平的山头的神女,姿容如仙,神人善性,与先王偶有一顾,相伴九年,诞下大王。后来先王回来当大王,此女就归隐山林去了。
当日去迎姜元的人,以冯营、蒋淑为首的都死绝了,剩下的没一个敢放屁,虽然其中也有人记得先王身边确实曾有一个陶姓女子,后来遭人暗害……
不过伊人已逝,现在大王要说她是神女,谁敢说不是,那就是跟大王做对。
何必要跟大王做对呢?对不对?当年当过先王王后的蒋家都死光了,也不会有人出来反对了。
于是,陶氏成了姜元的第一任王后,也就是元配,大小蒋氏全都向下顺移。
没人反对。
陶氏成了王后,姜旦的出身就更加名正言顺。陶氏是神女,姜旦的出身也不比公主淑女生下的公子差。
就算姜旦长得土气了点……那也是神女的孩子!
乐城的人都觉得这是大王在替自己镀金,扫清身世上的瑕疵,都很理解上面的人要面子的举动。
接下来姜粟封公主,姜谷封夫人的事也没遭到太大的阻碍。
有前面那个“惊喜”,后面再来什么都不算什么了。
跟着姜谷嫁过人后又回娘家,封夫人,有品级,享千石禄,与丞相平级……
有想蹦起来说这是不是太厚了?龚相不介意吗?龚香立刻表示不介意!大王做得再对也没有了!姜夫人抚育大王有功,千石禄都算少了!两千石禄还差不多!说罢就当殿向大王进言,要求给姜夫人加食禄。
剩下的人想替龚香“鸣不平”的都闭嘴了。
跟着乐城中也有赞成之声,甚至立刻就有家族接回守寡的女儿,表示大王都能接回来,他们当然也能!
一群人吵得热闹的时候,冯班在二环成了新上任的苍蝇官。
龚香不解,问姜姬:“我这里多少事办不完,一个冯家后人,扔去当苍蝇官?公主,你就不能疼疼奴吗?”
姜姬只好温柔劝慰劳苦功高的龚相:“叔叔不知,那小孩子脾气掘着呢。我不先冷落冷落他,一开始就对他好,他就以为我要害他了。先折腾几年,叫他多吃些苦头再用他,他就没心事了。”
龚香摇头叹气:“冯家!”
姜姬笑道:“我还真喜欢这样的人。”像龚家这样的,要顺毛摸;要蒋家那样的,收服后要用铁链拴着,收服不了只能杀;而冯家,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枣就收了,多好。
她要是现在遇到冯瑄,她有八成的把握收服他!她还能叫他跟冯家决裂!
说到底,还是相遇的时候不对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468章 鸡毛蒜皮()
龚香觉得公主或许是真的从冯班身上看到了冯瑄; 但她并不喜欢冯瑄被养出来的冯家的清高,所以她才会把冯班扔到了二环去当苍蝇官,让他直面肮脏的一切,在此时此刻,只怕这个少年心中前十几年被塑造出来的冯家家风会在一夜之间; 倒塌。【。m】
送葬的人刚刚离去; 冯家祖坟前甚至还有闻讯赶来以子侄礼结芦守孝的人。
冯宾风光大葬。
作为八姓冯家嫡支的最后一人,他的死远比他的堂兄弟们要风光得多。
当然,他有两个儿子留下来。而冯宾被人记得最多的; 就是他生的儿子们,好像他这一辈子所有的成就就是生了几个被人传颂的儿子。
前有冯瑄; 后有泰安夫人生下的冯班、冯理、冯珠。
姜谷受封泰安夫人,已经搬进了摘星宫。
冯宾的葬礼; 她本来想来的,但公主说她受伤了,不宜出门。冯班也觉得公主的话有道理; 毕竟母亲的伤处无法掩盖,万一让人起疑,可能会让冯宾的名声受损。
冯理; 这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儿子被假称是从小体弱; 在家养病。
冯珠损了一臂; 但说他勇武不凡,为保护父亲被恶仆所伤,也算得上光荣。
他与冯班就在冯宾坟前结芦守孝; 周围还有几个草棚子,都是冯家以前结实的亲友。
人死如灯灭,之前冯宾貌似“阴谋”暗害亲友的事也没人敢提了。现在提出来就是打算要跟冯家结成死仇了,偏偏冯家又冒出来一个深受大王敬重的泰安夫人,还有抚育大王的大功在身,唉……
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羡慕冯宾会既会生又会娶,前半辈子,人们知道他是因为冯瑄,死了以后,人们知道他是因为泰安夫人。
守孝时不能吃热食,只能喝冷汤。
不过天气热,也看不出端上来的汤是冷是热,只要不冒热气就行。
温温的鼎食稠糊糊的,加了各种甜甜的蜜饯果实,喝下去既好吃,又不违礼。
冯珠大伤初愈就要来守孝,冯班也不愿意让弟弟饿着肚子。
冯珠虽然少了一只手,但他恢复得很快,精神上不见丝毫颓废,他像一棵小树,充满勃勃生机,纵使遇见风雨被摧折,但仍能挺起身躯,仰首向着天空和太阳。
他对离开冯家有着一点点的遗憾,但这点遗憾被新生活带来的新奇感给冲淡了。他怀念父亲,很快忘掉了父亲在最后的时光中对母亲的凶恶,甚至真心的相信是冯伯有阴谋要害他们,不是父亲的错。
冯班没有要求他更多,缺了一臂,冯珠这一生只能当个富贵闲人了。他不能当官,不能上殿,就算著书立说,也只能自己收弟子教导。
而冯珠在学问是实在没什么长才,他一直喜欢闲散度日,爱享受多过学问与理想。
有时他看冯珠,仿佛觉得又见到了已逝的大哥。大哥年轻时据说也是很喜欢享受的,曾有三个月不曾踏出房门,不曾穿衣洗漱的逸闻,脏臭的连最爱他的侍婢都不肯进屋服侍他。【。aiyoushenm】
冯珠以前当然不敢这样做,不过他见识过摘星宫后,很愿意跟母亲一起住在摘星宫。
因为冯班现在也没办法回冯家,他太忙了。
冯珠坐在席子上,席子铺的地方有一丛野兰,冯珠掐了一朵拿着玩,好奇的问冯班:“哥,你每天都那么忙,都是什么案子啊?”
冯班复杂的说:“都是一些……普通的案子。”
如果说什么最叫冯班吃惊,就是百姓们竟然有那么多的事!那么多!
他以前在家中受父亲和冯伯教导,讨论学习的都是鲁国大事,各世家的情况,他们的得失优劣,好引以为鉴。
他对冯家平时是怎么生活的也算略知一二。除了买些盐粮书纸之外,家里也没有别的交际。买东西有家中熟识的商人送来,价钱便宜,方便快捷。
至于家中的钱哪里来,当然是积蓄啊。是祖先留给子孙的遗渍。
当然,他当时在家中也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原就打算等能出门了,去做一番事业,不说封妻荫子,养活一家人还是他应该做的。
邻里矛盾?
都客客气气的,有事就讲道理,哪来的矛盾?
家人之中发生矛盾怎么办?
父母长辈的教训自然该听从,哪怕父母长辈错了,当子孙的也不该指出来,以免伤了长辈的颜面,这才是孝顺。
兄弟之间,当兄长的爱护弟弟,弟弟恭敬兄长,自然不会有矛盾了。
如果有坏人要偷东西怎么办?
这个,且不说有没有匪徒能在乐城为恶,只说冯家上下,除了母亲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兄弟,包括冯伯,武艺不说娴熟,倒也都过得去,等闲一二毛贼也伤不了冯家人。如果人数众多,自然逃跑为上,家中藏有宝马,也有弓箭,到时他一人断后,让父母亲人先走并不难。
他并不过分清高,也不是目下无尘之辈,父亲和冯伯从小教导他,他也熟知其他家里出现的种种恶行,无不是从放纵自身,溺爱不知节制引起的,所以只要懂得克制节省,规矩严明,就能保家中长盛不衰。
至于百姓,他们生活困苦,每日只为活口之食奔忙。他印象中的百姓,从睁开眼就在工作,从生到死,纵使碌碌亦无为。他们的人生不会对社会有什么益处,他们也创造不了太多的价值。如果他们知道敬畏,勤劳驯顺,那就可以了。如果他们不知敬畏,则需要严刑峻法来进行约束,不过百姓们大多都是知道敬畏的,那种山野流民是非常非常少见的。
然后,他就见到了真正的百姓。不是停留在印象中的,而是活生生的!那么多!那么多!
而且,他觉得百姓们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吵架和打架,因为报到他这里来的事有八成都是吵架,吵到最后打架,或者没有打起来就互相揪着跑来找他们这些苍蝇官评理。
为什么要评理呢?他们需要干这个吗?他以为他只需要赏功罚过。
负责教导他的是跟他负责同样区域的人。他说:“因为其实大多数人是不明是非的,他们都认为自己有理,所以才会跟别人打起来啊,我们就需要替他们分辨谁有理,谁没理,谁该罚,谁该赏。”
这么说也很有道理,但……吵架的理由总是“这人在街上看了某一眼,必是瞧不起某!”
“他在我家门口不走!”
“他拿了我家的桶!”
……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需要为此跑来见官吗?
他问别人:“拿这种琐事来见官,难道可以吗?”
其他人都发笑,“当然啊,我们为什么叫苍蝇官啊?因为我们干的就是这种事啊。”
冯班只去了几天就心力交瘁。他不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是为了来干这个,在他想辞官之前,去对教了他许多的那个人道谢。
那人摆手:“不必,像你一样干两天就走的有很多。我都习惯了。”冯班犹豫,他记得此人写得一笔好字,日常说话也是熟读诗书,为何在这里做这种事呢?不嫌浪费时间吗?
那人笑道:“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想。”他本是樊城人,樊城突逢大变,他带着家小逃到乐城外面来。虽然大王频施恩惠,但他只有一双手,要护住家小真是有心无力,其中他的孩子险些被偷走,妻子和妹妹两人结伴出去,结果两人一起被拉走了,要不是他跟在后面,只怕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两人了。
后来公主将此地命名为二环,意思是环绕乐城的村庄。然后就取士设官,管理此地。他本意想去自荐,不料竟然需要考试,最后想尽办法才能回来当苍蝇官的。
人人都嫌这是苦差,但对他来说,他见识过那片混乱,当然就想亲手规范此地的秩序,他也亲眼看到二环越来越好。
“虽是琐事,但我就住在这里,我的父母亲人都在这里,我的孩子要在这里长大。我都不肯做,谁会来做?只有我自己来做了,我才能安心。”那人笑着对冯班说,“你是住在乐城的吧?那快回家去吧,这本也不是你这种公子哥该来的地方。”
但冯班没有再想走了,他默默的留了下来,面对着在他眼中全都不值一提的小事,替那些他根本不会去关心思考的百姓们做事。
他有什么资格挑剔呢?难道他还想一步登天?父亲走后,他看到了很多事。很多他以前没有看到,没有注意到的事。
冯氏是冯氏,八姓只是一个空名。父亲已经走了,他生前的凄凉和死后的光荣叫人心惊。莫非父亲生前不是八姓冯氏吗?但死后人人称颂他,死前这些人又在哪里?他们可曾亲眼去看一看他们口中不住夸耀的八姓冯家?他们认识的是父亲,还是八姓冯氏?
父亲教了他很多,他虽然足不出户,却能对着鲁、郑、赵等国的事侃侃而谈,他自信他的见识和学识不会逊于任何一个人。
但事实上并不会有人来向他请教列国,更不会有人想要知道他的看法,他的想法。
这个认识让他感到羞耻。
为他自己的无知和幼稚。
他不真的了解百姓,知道百姓。他同样不知道鲁国,不知郑国,不知赵国……
他其实是个无知之人。
他决心就从这里开始,重新学习一切。
冯班自觉羞愧,不肯把在二环的事告诉弟弟,而且他也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难道要他告诉弟弟昨天一个女的把她的丈夫拉过来说她的丈夫不忠所以要他替她教训丈夫……
这种事怎么说的出口!
偏偏替妻教夫这种事,也是他最常干的工作之一。
招来的丈夫有不孝顺的,有懒惰的,有赌博的,也有不忠的。妻子有的根本打不过丈夫,只能来找苍蝇官替她教训丈夫。
苍蝇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