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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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才就能看出,姜元的夫人以及两个养兄都听她摆布,何况还有一个忠勇不凡的武人在她身侧。
这样的妻子,对冯家是福是祸?
见冯甲陷入沉思,冯营没有去打扰他,他巴不得能清净点。不过他觉得,似乎冯家能迎娶这位女公子的机会已经越来越渺茫了。这一点,冯瑄也早就看出来了。
这对叔侄对了个眼神,都举碗痛饮起来。
童儿铺完床回来,见一锅汤见底了,脸色登时就不对了。
冯营见此就问他,“铺床时看见蛇了?”
童儿躲得远了才小声说:“……今早那马桶,我忘在河边了。”
于是夜里就没马桶了。
于是如果冯营有夜尿,只能下车随地撒了。
这真是太难为冯营了。
冯营:“……”
姜元举起手轻摆,“冯公,我如今只是一届布衣……如何能用这许多从人?请把他们都带走吧。”
两人你来我往纠缠了两个多时辰,午饭都做好了,姜元才“勉为其难”的留下了所有的粮食、布匹,一些刀箭和几匹健马。
冯丙没有再坚持,哪怕姜元不肯留下他送的人是怕他没安好心,他只要赶回国都,把姜元的消息告诉家主,再说服家主第一个前来迎接姜元,到那时,姜元就会相信他了。
为了赶时间,冯丙没吃午饭就带着人走了,他们来时赶着数十辆大车,走时这些车全空了。姜元带着姜姬站在山坡顶上目送他们。
他很高兴,非常高兴。
就算他什么也没说。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能发现他很高兴。等看不到冯丙他们的身影了,姜元回到家,兴高采烈的说:“姜武和姜奔去把昨日卸下的那几个藤箱抬几个过来!”又对陶氏说,“把姜谷和姜粟也喊过来吧。”
藤箱中全是布匹,而且大部分是粗棉布。但就算这样也已经很不得了了,当看到几十匹整洁的布堆在家中时,所有人都激动的浑身发抖!
姜元哈哈大笑,他亲手解开好几匹布,披到陶氏身上,又扔了几匹给姜谷和姜粟,“这些都给你们,做几身好看的衣服吧!”现在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全都是在上次买粮时带回来的,一看就是旧衣,现在他们竟然可以尽情的做新衣服穿,姜谷和姜粟都不敢相信,她们抱着布都是一脸的惊恐,好像怕随便动一动会把布碰脏、碰坏再挨骂。
但当她们发现姜元说的是真的之后,她们全都五体投地的对姜元行大礼了。
姜姬面前也摆着两匹布,但她可不想跪,只好假装被这美丽的布迷住了,把布抖开披在身上去问姜武、陶氏、姜元,“我美吗?”
姜元用更多的布淹没她,围在她的脚边,“你会是最美的!”
冯丙送来的粮食中还包括很多的腌肉和熏肉,那种发臭的鱼还有好几十条,姜元独占了它们,每天都要吃一条。他不再分给姜姬,不过她也不缺肉吃,冯丙送来的那些就够他们其他人分了。姜元竟然让他们每天都要吃一条腌肉,或者蒸一只腊鸭什么的,每个人都能分到好几片厚厚的咸肉,这让大家的气色飞快的好起来,好几个人的个子也猛得往上蹿,姜武、姜奔,甚至还有陶氏。
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姜姬长得快,似乎她把吃下去的每一口饭的力量都用在了长个子上,短短半年,她的衣服就必须做新的了。
但当春去夏来,冯丙仍然没有消息之后,姜元重新变得焦燥起来,他每天都花很多时间站在山坡顶上朝大路的方向张望。
鲁国国都今年又迎来一次大暑,虽然隔几天就下一场雨,但暴雨过后,除了带来河水暴涨之外,并没有让都城中的人更凉快一点,暑气蒸腾,已经有不少人赶往涟水避暑。
但台城中的鲁王并没有去避暑,他仍然住在台城内,听说每晚都让宫人在摘星楼的水榭前歌舞。
“已经没有时间了!”冯丙急切的说,他和冯营坐在水榭前,但没有一丝风,水面波平似镜,只有青蛙的叫声响彻水榭,让人心烦意乱。他们都坦胸露背,从人全都在远离水榭的地方,摆在石瓮里的冰碗也早就化成了水。这里真的太热了,哪怕站在屋外廊下,坐着不动也会出一身汗,“这样的酷暑,却没有大夫出入王宫……”冯丙压低声,“你想一想,这意味着什么……”
先代鲁王是个非常宽和仁慈的人。在他之前的国王在继位后,就会把自己的兄弟送出国都,让他们在别的地方生活。但先代鲁王却留下了他的兄弟,王宫中戏称他为朝午王,意味着从早到晚,这位王叔一直都留在王宫中,只有晚上才会出宫回家。
但他的仁慈并没有换来这个兄弟的忠诚,在他死后——甚至连他的死现在也成了宫中的秘闻之一,姜元之父,当时的大公子因为在服丧时过于哀痛,缠绵病榻,王叔在将先代鲁王送进陵寝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公子一家送出了台城,派重兵将他们押到辽城。
这当然是叛逆,但当时没有人提出反对。因为王叔跟大部分的人都达成了协议。莲花台下八姓,有六家都被收买了,其中包括先代鲁王王后的家族,连他们都为辽城的铜矿放弃了大公子,其他人的背叛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朝午王也替自己找了不少麻烦。在他继位后,田家与蒋家率先发难,他们都想让朝午王立自己家的女孩为王后。而朝午王当时还痴心妄想着能得到一位公主为王后,这样一来,哪怕他得位不正,得到了上国所赐的公主,那他的王位就能坐稳了。
朝午王偷偷摸摸朝上国递了国书,表达了臣服、忠诚和求娶公主之意,但上国没有回应,他的国书就像泥牛入海,如果说上国不满他继位的事,却连斥责也没有。朝午王心怀期待,这回派了一位他的亲信亲自去上国探问,结果被田家与蒋家发现了。田、蒋两家进宫逼问朝午王,告诉他如果不履行诺言,他们就去辽城迎回大公子。
朝午王被逼无奈,只得召回亲信,却告诉田、蒋两家:王后只能有一位,他会如约立一个王后,但另一个女孩就只能做夫人了。在田、蒋两家为此争执不休的时候,他争得了喘息的机会,趁机立了赵家淑女为王后,然后立了蒋家淑女为夫人,有赵、蒋两家的助力,田家也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449章 内应()
购买v章比率不到50%的人12小时后可以正常^^姜武被人说了一车话;稀里糊涂的回来了。乐+文+。
姜姬见这样不行,就让蒋家的仆人把焦翁找来,说他每日都要陪姜武练武,还要教姜旦骑马,所以还要蒋家找一个空地给姜武练武;把他们的马送进来;让他们每日都可以练习。
她提了这些要求后,蒋家也一一满足了。
姜武更加不安了,“他们什么都答应了;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姜姬看着在一旁玩“球砸人”游戏的姜旦,她说了再多遍;姜谷和姜粟还是会陪他玩这个游戏,明明木制的球砸在身上一下一块青;她们明明能躲开还是故意让姜旦砸中,就为了让他开心,她也就懒得说了。
“……我们去见爹爹。”她说。
很讽刺的是;她明明知道姜元杀了陶氏,但在这种时候,她能想到的最安全、能让他们不再像睁眼瞎子一样的地方就是姜元身边。
怜奴听到童儿传话;有些惊讶:“真是我家女公子这么说的?”
这童儿上回从他手里得到一块金饼;这几天就老在他周围出没;道:“这是那边传来的话,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套出话来,又跑到前面来告诉你的。如果你不想让她来就快告诉我;我能想到办法让她来不了。”
怜奴笑着拧了下童儿的脸蛋,拧得童儿一蹦躲开他,“不用这样,那是我家女公子,你只管听她吩咐,带他们过来就行了。”
童儿狡猾的说:“那你不先去给你爹爹说一声?女公子突然来了,打扰到你爹爹就不好了吧?”
怜奴道:“我自然要去说的。”
童儿躲在门边,看怜奴当真去找姜元说了,这才失望的走开。
姜元这几日心神不宁,他那天没有明着答应蒋伟献女的事,之后蒋伟就不再过来了,反倒是蒋盛日日前来,可仍然见不到冯家的人,明明距离乐城只有一步之遥,他却被困在此地,动弹不得。
怜奴过来悄悄说:“女公子说要来陪伴您。”
姜元反应了一下,才想起姜姬,突然眼前一亮,道:“快叫我儿过来!”
从上午等到下午,那边才传来话说姜元有请。姜姬立刻带着所有人过去,连焦翁都带上了。
这是姜姬第二次走在蒋盛的府邸中,上一次是坐车,只觉得那辆大车不管走哪里都没有阻碍,穿过花园或驶上小桥都没问题,这次她用自己的双脚走才发现,原来蒋盛这个家里的每一条路都很宽,都是用石板拼成的。只是这些路,恐怕都要花不少钱。龚家那么豪奢,也没有在家里的每一天路上都铺石板。
焦翁用步子丈量了一下,道:“可供双驾牛车通过,再加二十步卒。”
姜姬讶异道,“焦翁怎会知道这个?”
焦翁道:“某以前替人打仗,也做过间客,要是当时那人的家有这么宽的路,某也不必花那么大的力气。”
姜姬:“……”间客是说他是内奸还是刺客?但不管哪一种,可以正大光明的说吗?他这么坦然,她该怎么答?
有时她真觉得在这个世界三观都要重塑一遍会更好。
姜元见到姜姬,特别是她身后的焦翁时,大喜过望,亲热的牵着姜姬的手领她进来,又让人送上糕点,又把姜旦抱过来问了两句,转头道:“莲儿,你把妹妹与弟弟领进去吧。”
怜奴这才不得不出现,他谨慎的站在姜元身后,看到姜武手臂都鼓起来了,也不再向前走了,伸手对姜旦说:“弟弟随我来,哥哥有糖给你吃。”他掏出一颗圆溜溜的金色糖球,姜旦一看就扑过去了,他抓住姜旦,把糖球塞到他嘴里,才对姜姬说:“妹妹也跟我来吧。”
姜姬一直拽着姜武,刚才他想扑过去时,她使劲掐着他的手心,此时笑是笑不出来的,她只能一句话也不说的拉着姜武过去。
姜元对姜武道:“这些日子也不曾见过你,一会儿与我过两手。”
姜姬这才知道他想留下姜武。说不定姜元现在会觉得姜武与姜奔更有用。说起姜奔,刚才他就站在门口。他们进来时,他虽然早就看到了,却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们。
看来姜奔是真的跟他们远了。
理智上,她知道这很可惜。可感情上,她却有种爱谁谁的感觉。如果姜奔跟他们不一心,早点分开还更好。
她牵着姜谷与姜粟的手,拉着她们俩进去了。
绕过回廊就是卧室,卧室里有几位挽发的红衣侍女,她们正在陪姜旦玩,他面前都是各种点心,怜奴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姜谷和姜粟一进来就跑到姜旦身边了,可她们俩也插不上手,只好站在一旁看。姜姬看到姜旦拉了姜谷一把,还递了块点心给姜粟,突然眼眶一热。她转过身,站在廊下,假装在赏廊下花圃上的花草,听到身后姜旦胆怯的叫她:“姐姐,给你。”
姜姬回头,见姜旦捧着一块糕点送到她面前。
她摸摸他的头,突然发现她竟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摸过姜旦的头了。
“姐姐不吃,你吃吧。”她笑了一下,看到姜旦露出受宠若惊的欣喜,她开始觉得自己对这个孩子太严苛了,他是陶氏的孩子,也是她最亲的弟弟。
她把姜旦推回去,看他在姜谷和姜粟以及那些侍女的陪伴下玩游戏就放心了,而回廊另一端正是姜元,她守在廊下,竖起耳朵,想听听他在做什么、说什么。
但出乎她预料的是姜元好像也被人晾着了,他在家里时每天都有人排着队找他,每一刻都有人想见他。
这明显是蒋伟因为姜元没有答应他的条件,就把他给“关”在了这里!乐城近在眼前,现在是姜元该着急了,他一定想赶紧继位,免得夜长梦多,他的父亲姜鲜就连身在莲花台都能被人夺了王位,他只要一刻没坐在王位之上,就一刻不能放下心。
但这不可能是因为蒋伟想献三个女儿为婢,他一定提了别的要求!
另一边,冯营也正在着急,“今日还是见不到大公子。”他看冯瑄,“你不是溜进去了一回?就不能再试一次吗?”
冯瑄把袍角提起给冯营看,上面有一道裂口,缺了半片衣角,“叔叔,我是想进去的,看。”刚爬上树就被人当鸟射了。
冯营转了两圈,又开始埋怨冯宾:“如果当时的亲没退,你现在也有理由进去了!”
冯宾也不说当时是冯营听冯瑄的去退的婚,道:“你现在也可以再进去一次,就说要代我提亲。”反正他老婆已经回娘家了,说除非冯宾从冯家一路跪到她家,不然休想让她回去。
不过当时哪怕是冯甲都听出来了,冯宾是在嘲笑冯营。
谁知冯营把这话当真了!第二天竟然真的去找蒋伟,说要求见大公子。
蒋伟道:“你见大公子有何事?”
在蒋家屋檐下,那是一定要低头的。
冯营假装没看到蒋伟坐上首,他进来连站也不站起来一下,对他说话就像对他蒋家从人。冯营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直言道:“我有一弟,愿求娶大公子之女。”
蒋伟瞪大眼,突然笑起来,“冯营,女公子身上流的可是永安公主的血!她用你冯营的车驾,以绫纱做帘,用锦绣铺地,这等样人,怎么会入你冯营的眼?”
旁边还在受罚,只着内衣跪在地上的蒋盛都惊讶的抬起头。
冯营道:“非是女公子,乃是另一人。”
蒋伟听到不是姜姬就没兴趣了,挥挥手道,“盛儿,你领他过去吧。”
蒋盛借口要回去换衣服梳头,趁此机会叫来一个童儿道:“等我跟那老匹夫走了以后,你赶紧去问我爹……”他小声对童子交待了一番,才整整衣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