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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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盒精美异常,里面是空的。
姜谷与姜粟捧着木盒坐在姜姬身后,没有打开木盒的意思。龚獠一开始以为这是给他和龚**的礼物,结果直到走都没看到木盒里到底有什么,回去一路都在想:是何等奇珍?
姜姬在龚獠的“赞美”下艰难吃完了晚饭,看到他们过来,伸手道:“姜旦给我,你们快吃吧。”
姜武坐下,先帮姜旦把蒸饼泡在肉汤里压成软泥,姜姬接过给姜旦吃,问姜武:“那边怎么样?”
“很多女人。”姜武一手握饼,一手抓着一只烤鹅,大口撕咬,“很多!”
姜姬愣了,转头看陶氏确实有些不安,她把姜旦放让,让他自己吃,告诉姜武别给他吃肉,“他的牙咬不动。”
她坐到陶氏身边,安慰她道:“不要想太多。”
自从这些人来了以后,姜元就再也没有找过陶氏。今日龚氏送上的这些美女,不管姜元会不会碰她们,他都不会再碰陶氏。
陶氏握了握姜姬的手,没有说话,沉默的吃着手里的蒸饼,吃完一块就不碰了,姜谷递给她烤羊肉,她摇摇头,捂住嘴说,“吃完有味道。”
然后用了一瓮水来漱口。
这是姜姬最担心的。陶氏对姜元有期待,她希望夺回姜元的心,她甚至会自卑,会认为是自己不好,姜元才不再来找她。
陶氏不怎么想吃东西,她吃不下。她捂住肚子,抱住自己细瘦的胳膊,她的胸口太平了……姜姬说过如果想让胸部长大就要多吃肉,可她吃一回肉,嘴里两天都是肉味,她就不敢吃了。
她觉得,姜元是比她的爹爹妈妈,比她的祖父,比村里最伟大的人还要伟大的人。而这样的人是她的丈夫,那她就不能失去他!
陶氏拉着姜姬悄悄走到暗处,小声说,“姜姬,你能不能教我说你和你爹说的那种话?”她听出来了,姜姬跟那个男人学的话,正是姜元跟别人说的话,她也想学。
姜姬跟冯瑄学这个的时候就在等陶氏几人来找她学。她让姜武学,却不想主动去教陶氏几人,如果她们不够警觉,不知道学这个代表着什么的话,那还是在姜元让她们学之后再去学吧。如果姜元希望他们都不会说鲁言,那学这个不是在讨好姜元,而是在背叛他。
姜姬既希望陶氏想学,又希望她不想学。
“……你为什么想学它?”她问。
陶氏有些羞涩的说,“你爹会说……我也想学,我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姜姬说:“他不想我们学,我是偷偷学的。”
陶氏连连点头,“我也可以偷偷学!”
姜姬说:“但我们学了以后,他如果知道了,就会生气。”
陶氏愣住了,她想学会以后去找姜元,那他就会知道她也会说了,他会高兴。怎么他不会高兴吗?
姜姬盯着陶氏迷茫中带着疑惑不解的眼睛,说:“他在骗人,他怕别人知道他在骗人。他让人以为姜旦和我都是他的孩子……”
陶氏露出微笑,点头,“你们是,他是这么说的!”有爹爹是件好事!姜元能承认姜旦与姜姬是他的孩子,这是陶氏最感激他的事!
“我们不是!”姜姬压低声说,“我们不是他生的!他没有亲生的孩子,他现在骗别人我们是他亲生的!”
陶氏这回听懂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她知道,有的男人生不出孩子,在村里大家都会嘲笑这种人。可是姜元……可以啊,他这样也是生不出孩子的吗?
姜姬说:“他怕我们揭穿他,所以才不教我们说他的话。”
陶氏捂住嘴,拼命摇头,“我不说!我不说!”她慌张的看向姜谷、姜粟和姜武,就要去找他们,让他们也保密不要说,被姜姬一把扯住,在她耳边说:“如果这个秘密被揭穿,他就会杀了我们。”姜元是宁可他们都去死,也不会让他们说出去的。
其实……姜姬担心,恐怕姜元已经在考虑杀掉除了她与姜旦以外的人了。可能他不会杀掉姜武与姜奔,但陶氏三人已经没有用了。他不再缺女奴,更不愿意这个秘密从陶氏嘴里说出去,只要杀了陶氏,没人能说清姜姬与姜旦是不是他的孩子。
陶氏浑身一抖,整个人都僵了。
姜姬望着陶氏的眼睛,悲伤的说,“所以,你们不可以离开我太远,要一直跟着我。”
一场荒唐,让姜元像是年轻了五岁,酣畅淋漓!
他推开床上纠缠的数个美人,走到外面。夜色仍浓,此时还能嗅到宴席上燃的香料的香气。
怜奴没有睡,一直在外面守着。
姜元走到怜奴身边,看他浑身夜露,就把身上的衣服解下来给他披上,道:“为何不去歇息?”
怜奴道:“龚家忠奸难辨,奴怎敢将爹一人留在这里?”
姜元坐到怜奴身边,道:“我知莲儿忠心。”
怜奴道,“爹爹给奴姓氏,令奴可以仰首世间,奴怎能不粉身相报?”
“果真?”姜元道。
“爹爹不信?”怜奴笑得轻松,起身道,“爹爹一句话,莲儿横首当场亦不悔!”
姜元笑着招手让他回来坐下,道:“我正有一忧,盼莲儿为我解忧。”
怜奴跪下抱住姜元的手,“爹爹说,奴什么都愿做!”
姜元轻声道:“有一女,令我蒙羞,若让她走进莲花台,我竟不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怜奴悚然一惊。
姜元观他神色,笑道:“非是我儿。”
怜奴这才放松下来,在心中一转,就知道是那位“夫人”,只是这个夫人一直以来都像女奴一样,让人根本想不起来她。
他笑道:“爹爹放心,奴必为爹爹解忧。”
时值初夏,从合陵出来之后,城外的河滩上荒草茫茫。久无耕种的田地里早就生满了一人高的野草,碧绿油润。这种野草梗粗叶大,不能用来喂牛马,所以也无人采割。
合陵之外全是荒山荒丘,以前有人称合陵山人的荒民在此居住,不知有多少人,散落在群山之中,但在四五年前,东昌与南平间发生大战,合陵紧闭城门,守城士兵时常能看到有山人拖家带口奔到城门下,哭嚎哀求,见城门不开,只得四散奔逃。等大战结束,合陵山人已不知所踪。
“只怕是都被抓丁了。”守城门的一个老吏道。
“你看那边……”另一个老吏揉揉眼睛,似乎看到远处草丛间有一个白白的东西一闪而过,“是头羊?”
“哪里?哪里?”这老吏马上精神起来,回到马前取下弓箭,跑回来道:“在哪里?你指给我看?”
另一个老吏又仔细看了一番,笑道:“可能是我看错了,现在城外哪还有人放羊啊?”
怜奴跑回到河滩边的草屋内,他刚才去城门口没有看到令官,想必姜元一行人还没到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329章 如我所愿()
第二日,顾釜照礼节先派人去龚家问好; 然后提出了拜访的请求。
龚家回礼; 说好。他就带着顾清音去了。
去之前,顾釜特意对顾清音耳提面命; 道龚獠呢; 是龚大夫; 出身合陵龚氏,是合陵太守的长子; 如无意外,合陵日后就是他继承了,然后呢; 他又被大王所请,从合陵到乐城来任职,他是大王与太子的启蒙与授业之师; 还是鲁国大夫,称得上位高权重。
然后此人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
顾釜很诚实的对顾清音说:“其实我也没见过龚大夫。”连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顾清音咽了口水。
龚家还有一人需要注意,就是龚香。这位的事迹更不一般。他是先王时期的重臣,经历过蒋、冯争雄时期; 最后蒋家、冯家都败落了; 他胜出了,在先王去世之前,他一直都是莲花台的第一姓。
顾釜直白道:“先王逝前五六年,乐城人只知龚氏,不知大王。”
可见其势之盛。
后来这个人也不知去向; 龚家则被人杀得一干二净,下手的是龚香的女婿,蒋龙。
再后来,蒋家成了叛逆,不知是被大王请人杀光的还是真被什么义士杀光的,蒋龙带着家中仅存的死士逃走时被姜将军带人于城门前射杀。
于是龚家被灭成了一笔糊涂账,比蒋家死的还要不明不白。本来也该有一场风波的,但大王继位后立刻请来了合陵龚氏,局面就这么稳定下来了。
现在这个龚香又出现了。
顾釜说:“此人,我也没有见过。”
顾清音:“……”
顾釜说:“清音,现在你明白了吧?我顾氏坐井观天,以往在樊城的自高自大,都收起来吧。这里是乐城,不是樊城。”
顾釜料到今天不会太顺利。他和清音进了门以后被请到屋中奉茶,然后就没人理了。
顾清音头一回坐冷板凳,从不敢相信到如坐针毡,最后勉勉强强的镇定下来,跟顾釜一起坐冷板凳。
顾釜看到,暗自点头。这些年轻孩子到乐城要学的第一课就是这个,要接受并习惯别人对顾氏的轻蔑和不屑。
第二课——
顾釜带顾清音坐了一个时辰,起身道:“随我来。”
顾清音懵懵懂懂的站起来,跟顾釜走出来,到庭院中,穿过庭院,穿过回廊,穿过……呃,再往前就是人家家里了,不合适吧?前面是待客的,后面可能会有家眷啊!
可顾釜却越走越快,大步向前。顾清音急急跟在后面半天才明白过来:他哥这是趁人没看到往人家家里闯呢!
顾釜回头看到顾清音的脸上阵红阵白,对他嘘了一下,直接小跑起来了。
第二课:不要脸。
两人又穿过了一道门,终于被人拦了,顾釜跑得有点小出汗,气喘微微的整一整衣冠,对拦他的人理直气壮的说:“我是奉王令前来探望大夫的,你在此阻拦于我,是何道理?”
顾清音勉强撑住面皮跟在他哥后面,心里翻江倒海:好不要脸!
来的都是下人,顾釜一边说着“大王让我来的,你拦我就是你不对!”一边理直气壮继续往里闯。顾清音领会到他们今天当定土匪了,也领会到他们是恶客,此行只怕有些凶险,也理不直但气够壮的跟在顾釜身后,护住顾釜的后方,两兄弟一前一后往里闯。
还真叫他们闯到人家寝室前来了。
只见一个大肚汉,脸如满月,穿一件褐色纱罩衫,露出胸膛和从室内踱出,含笑相问:“两位怎么闯到我这里来了?”
顾清音看顾釜,从他哥不动如山的神情中他看得出来:他哥不认识此人。
这就是没见过面的坏处!
顾釜行礼问好,这位也还礼问好,还请他们入内饮茶。
顾釜拒绝,说他们是来探望龚大夫的。
此人露出一张伤心的面孔:“原来,你们是来看望我那哥哥的……”
顾釜大惊失色:“莫非龚大夫有什么不测吗?”
此人摇头,跟着就叹气,“我那兄长月前……如今已无大碍。”还客气的感谢顾釜,“多谢兄台探问。”
月前如何了?
什么叫如今已无大碍?
顾釜脑中蹦出许许多多联想。
“某奉王命而来,还请这位兄台行个方便。”顾釜深施一礼。
此人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兄台稍待片刻,等某梳洗一下,就引诸位去见我那兄长。”他侧开身,“还请进来喝一杯茶。”
顾清音看顾釜。
顾釜不动,不客气道:“龚家的茶水,我等刚才已经喝够了。兄台不必客气,只需指点一二,我等自去便是。”
此人哦了一声,拎起衣襟笑道,“那就请兄弟容某进去拿条腰带,不然……这个形容也太不堪入目了些。”
然后此人就进屋去换衣服了,然后一去不回。
顾清音一开始还天真的等对方回来,见对方久久不归还在心里想:嗯,此人一定是觉得刚才很不好意思,所以去沐浴/熏香了。
等他明白过来人家又丢下他们不管的时候,这个院子前后两个门已经被围住了,除非他们爬墙,不然就只能进屋,再去见一见刚才那个人。
这人是谁?
顾清音一时想他可能就是龚大夫,只是龚大夫跟他们开个玩笑;或者他是……龚香?呵呵,不太可能。
在他的想像里,龚香是一个更高深的人物,应该更不同凡俗一点——不是这种性格。他可以严肃,可以深沉,可以是任何一种面目,刚才那种不要脸耍赖皮的人,应该不会是龚香吧?
他们站到了华灯初上,然后灯再次熄灭,顾清音站得腿都僵硬了,最后,顾釜终于迈步走进了那间屋子。
顾清音马上活动僵硬的腿跟上去。
屋子里有另一个呼吸声,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守在门边的阴影里,如果他有歹心,在顾釜和顾清音进屋的一瞬间就可以取走他们的性命。
在窗下的阴影里摆着一张横榻。
榻上的人出声了,“阿悟,不要失礼,请顾公子和小公子坐下。”
这个叫阿悟的男人先点了灯,然后把灯举到榻前,顾清音看到那个男人坐起来,看起来他一直没有睡。
“见过龚公。”顾釜行礼道,“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龚公不要见怪。”
顾清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人是龚香?那个失踪的龚香?
龚香盘腿坐在榻上,随手一指:“请坐吧。”
“不必,我奉王令而来,求见龚大夫,还请龚公代为引见,顾某感激不尽。”顾釜说。
屋里安静下来。顾清音默默屏住呼吸。
龚香看着榻边摆着的香炉,炉烟缓缓上升,在一尺半处徘徊环绕,仿佛一座迷宫。
他好像出起了神,又把眼前的人给忘了。顾釜没有催促。顾清音知道,这是在比耐性,看哪一边更沉不住气。
顾釜是奉王令来的,他代表的就是大王,同时也代表他自己,如果他在此时失礼,那不但是大王的使节失礼,也会让他这个新任郎中蒙羞。
第一次,顾釜希望一切都完美无瑕。他不但要见到龚獠,还要从头到尾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