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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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只好握紧拳头站在那里,暗暗生气。
冯瑄跑到冯家车队旁,才拄着剑大笑起来。
冯营的车就在附近,听到他出声,童儿很快从车中跳下来,喊道:“哥哥快过来!”
冯瑄走过去掀起车帘,道:“刚才我还看到元公子亲自送叔叔出来,怎么……”他话没说完就看到车里一片狼藉,而打架的却是冯宾与冯营,拉架的是冯甲和冯丙。
冯瑄赶紧上前帮自己亲爹,一边道:“叔叔们可不能欺负我爹一个!”一边挤开冯丙按住冯营双手,暗示冯宾赶紧打!
冯宾抓住机会一拳捣在冯营脸上!
这一下可就严重了,兄弟打架不能往脸上打,要打就打衣服盖住的地方,打在脸上被人看到就该知道冯家兄弟不和了。
冯瑄见自己爹已经气糊涂了,只好过去再握住自己爹的两只手,一边继续劝:“爹,您老歇歇……”一边带着冯宾的拳头在冯营肚子上来了一下。
冯宾跟冯营打了快半盏茶都没把冯营打出个好歹来,有冯瑄带着的这一下,冯营就抱着肚子脸色发青开始呕吐。
这下冯甲和冯宾都吓坏了,冯宾骂道:“小东西不知轻重!出去跪着!”
冯甲想开口都吞回去了,跪一跪能怎么样啊?
冯瑄出去跪着,大声“嘀咕”,“我爹多好的人啊,能叫气的动手,肯定是叔叔欺负我爹了!”
童儿刚才就没进去,此时蹲在冯瑄身边陪他,小声说:“是我爹给你爹结了门亲,你要有娘了!”
冯瑄愣了,还没反应过来:“我爹不是有……”有老婆啊,虽然不是他亲娘。
童儿痛快道:“休了。”
冯瑄的脸,现在也黑了,撸起袖子又爬进车里,童儿见状更不敢进去了。
车里四个大人现在都好好坐着说话了,见冯瑄黑着脸举着拳头进来,冯营捂住脸上的青肿,肚子上还疼得抽抽呢,黑着脸道:“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冯瑄骂道:“我要管一个不到六岁的女孩子叫娘,你说我有什么不满?你就是把这亲说给我都比说给我爹强!”
冯宾气得骂道:“胡扯八道!给我滚出去!”
冯瑄愣道:“……你愿意娶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冯营道:“说的不是女公子,你想错了。元公子对女公子格外看重,要嫁你父亲的是那两个养女之一。”哪个都行。
冯瑄顿了一下想明白了,脸色还是不好看:“您不舍得名声,我父亲的名字就由着您糟蹋吗?”
冯宾气得也是这个,何况他与现在的妻子感情很好,二话不说就要休她另娶,这……太过分了!
冯营道:“不是你爹,那就是你了。”
“不行。”反对的是冯宾与冯甲。冯瑄是他冯家玉郎,这么长时间由着他浪荡不娶妻,乃是因为看重他的妻室。如果让冯瑄娶,那还不是冯宾娶了。
冯营道:“我正是此意。”他叹了口气,“元公子此人……不可与之为伍。远不得,近不得……他现在想借我冯家一用,可就算我冯家不负他,日后他会不会负冯家,却不好说。”所以他想了又想,决心只用联姻来取信姜元,而冯宾已有冯瑄,娶进来的人也不必生孩子,只好养着就行。
“那冯家……”冯瑄道。
“继续做乌龟。”冯甲笑道,笑完,整个人都像失了力气一般。
车内一片寂静。
冯瑄沉默片刻,出去了。
站在车外,望向天边,刚才轻松的心情再不复见。
当年冯丙被迫献女,他曾亲眼所见,也觉悲痛、自愧无能,却也没有此时此刻的羞辱感!
当年的朝午王,如今的姜元,这样的人物却偏偏扼住了他冯家的咽喉!令冯家不得不曲意奉承。
“欺人太甚……”冯瑄喃喃道,他握紧手中剑,看向姜姬所暂居的地方。或许,她能成为冯家撬动姜元的一把好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第19章 蒋淑()
一晚上,姜姬都没睡着,脑子里不停的转冯瑄的那句话,一边想:不可能;一边又觉得,冯瑄说谎骗她的可能很低,因为只有他说的是真的,她才有可能有求于他,可她又担心他让她做的事会不会很难办,比如给姜元下毒什么的……
脑补了一整晚,等第二天冯瑄来时,她一直很警觉,结果今天冯瑄却非常“真诚”的在教她,之前什么都不给她说让她“盲听”,现在还会特意教一些词的意思,还告诉她鲁国目前现存几个世家,都跟别国有什么关系等等。
他这么“循循善诱”,姜姬就问起了关于她要被人“求婚”的事。
“真会如此吗?我年纪还这么小,不是要到十二、三岁……”她说了个自己印象中古代女子早嫁的年纪。
冯瑄给她说了个故事。
“赵王登基前,魏王曾许诺将嫁女给他,于是赵王登基时就向魏王求娶公主,恰好魏王后有一女,魏王就把此女嫁给了赵王,如今此女便是赵王王后。”
姜姬问:“……那公主嫁给魏王时几岁?”
冯瑄竖起两根手指。
“两岁?!”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位!
冯瑄道:“赵王娶回王后之后就将她养在王宫,十年后才行昏礼,赵王后从小就在赵王身边长大,赵王与公卿笑谈时常被赵王后打断也丝毫不见怒意。如今赵王后一言不合就去拔赵王的胡子,传为宫中笑谈。”
姜姬目瞪口呆。
冯瑄看向姜姬,不打算把冯家将迎娶她的两个养姐中的一个的事告诉她。而他现在也对将要做他“母亲”的这两个女孩丝毫不感兴趣。如果将要嫁进来的是姜姬,他必如临大敌,因为姜姬一看就是不甘人下的性情,如果是她为冯宾妻室,必定会将他这个长子视为眼中钉。
但换成姜谷与姜粟中的一个,那就完全不必担心了。
他道:“女公子当珍重……”他往她身后扫了一眼,引得姜姬回头看,他道:“女公子此时应当陪在父亲身侧才是,与奴仆为伍于已无益。”
姜姬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指的奴仆正是陶氏等人!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道:“我弟在此。”
冯瑄摇头,“旦公子乃是奴仆所出,日后连姜姓都冠不得,公主待他实不必太厚!”
姜姬的声音免不得尖锐起来:“爹让我们唤她为夫人!”
冯瑄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倒有些理解姜姬为什么这么看重姜旦。既是夫人之子,那若日后王后无子,倒是……
不过姜元正值壮年,待回国后迎娶王后,何愁无子?国内美人如云,这位“夫人”容色寻常,只怕也难保宠爱。
但这样对姜姬未尝不是件好事。
他点点头,道:“是某失礼了。”言罢拱手为礼。
接下来他就不再对陶氏和姜旦的事发表意见,但还是认为姜姬应该多到姜元身边走动。
姜姬心道他可未必想看到她,她道:“多谢先生教我。”今天冯瑄真心实意教导她,她也就改了称呼,也想试探一下冯瑄。
冯瑄一怔,看姜姬在盯着他,就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这句“先生”。
第三天,他带来一柄小刀,一把铜针,还有一些其他的怪东西,当他拿出一块木板时,姜姬以为他今天要教她做木工,结果他开始教她锲字。
“鲁国至今用的仍是大纪的文字,宫中的墙壁与宫柱上都有很多锲刻的文字,书写国书时,同样用的纪字。所以你现在就要开始学了,不必会写,首先要看懂,知道是什么意思。”说罢,他把木板与小刀给她,“这是软木,刻吧。”
她低头一看,这么会儿功夫他已经刻了九排字在木板上,给她留出了另一半地方照着刻。
冯瑄指着第一个字说:“这是鲁王印,记住它,除国书外,其他的地方不会锲刻鲁王印,它很少见,这是我仿的,真正的鲁王王印比这个大。”
姜姬握住小刀在木板上刻下第一笔,心里就一个念头:谁说这是软木的?!
第二个念头:她好像要一把三块钱的美工刀啊!
第三个念头:纸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有机会她一定要把纸做出来!写个字要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太过分了!
姜元撑着膝盖坐在床上,此时已是深夜,外面的人都睡了。
今天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他需要想一想。
这些天,他已经见过了来迎接他的所有人。
蒋淑,心性险恶,城府极深。他说郑国与辽国的事是想吓住他,让他继续仰仗蒋家;
冯营是个老狐狸,不想帮他,也不想得罪他,他对他没有忠心也没有敬意。
姜元对别人的鄙视很敏感,他能感觉得出来冯营看不起他,连一丝忠心都懒得给他,似乎笃定他这个鲁王就算回国继位后,也拿冯家、拿他冯营没办法。
姜元默默咽下这口气。
他不会放过冯家!
至于其他家族,虽然有好几百人,但似乎都对他这个鲁王疏无敬意——他们是来打探蒋家对姜元是什么态度的。
偏偏蒋淑病重后,蒋伟一连几天都魂不守舍,在他身边时不说不笑,时常一天都说不了一句话,有时他跟他说话,蒋伟竟然会露出不奈烦的神色。
姜元愤怒之下更添惊惶,这蒋家竟然如此跋扈吗?
这些人已经在这里住了有半个月了,如果此时归国,那也要十几天才能回到国都,马上就到秋天了,鲁国最重要的节日金秋节,鲁王要在将台亲手将金麦撒下,人民捡拾金麦,来年才会丰收,小儿拾到金麦才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姜元不想错过金秋节……
他坐到天亮,拍拍僵硬的膝盖站起来。
今天就去看一看蒋淑吧。
“那姜元快撑不住了。”蒋淑瘦了很多,躺在床上几乎看不出那里躺着个人。
蒋伟熬的眼睛都快瞎了,却不敢当着蒋淑的面哭。
蒋淑无力的笑了下,招手把蒋伟喊到面前,道:“不要难过,我现在死了,对蒋家才好。这次跟着来的人几乎都以蒋家马首是瞻,他这些日子应该看透了。冯营又滑不溜手,肯定不肯给他任何承诺。他现在孤立无援,我蒋家若扶他上去,日后必遭其祸!”等姜元坐稳王位就该拿蒋家下刀了。
“我死了,对他来说就等于是蒋家失了龙头。你回去后,一定要将彪儿他们兄弟赶出去,留下丝娘与茉娘姐妹,到时将她们送进王宫,一个为后,一个为夫人,让她们姐妹在宫中守望相助。”
蒋伟抱住蒋淑大哭起来,“大哥,大哥……你不要这样。丝娘和茉娘我都会当成亲生的女儿对待,彪儿连孙子都有了,把他们兄弟赶出去怎么行呢?”
蒋彪与丝娘她们都是蒋淑的孩子,他只娶过两个妻子,生下了七个孩子。
蒋淑摇摇头,喘了两下,拍着蒋伟道:“听话,听我的……姜元豺狼心性,由我们自家动手,蒋家还能留下血脉,只折我这一房而已,如果等他动手,只怕蒋家就存不下火种了。”蒋彪带着兄弟们离开,看似死局,却死中有生。蒋淑涣散的目光投向车顶,鲁国现在这个样子,还不知道能撑几年呢,彪儿他们走了,也算能早早的逃过一劫吧。
蒋伟痛哭不止,蒋淑对他们或许非常残酷,但也不可讳言的是,有他才有蒋家,如果他要去了,还留下遗言,蒋伟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蒋淑道:“彪儿还是年轻,我走后,还是希望你来当这个家。若是留下他,只怕他那性子早晚会被冯营几个给坑了。”
蒋伟抽噎的抬不起头来,默默点头应下。
“好弟弟,我这是要去见先王了。先王这辈子唯一一件错事就是生了姜鲜……”蒋伟喘了两声,咳道,“只是、咳咳,谁能想得到呢?一个天天在你家里作威作福的人,日日欺负你父亲的人,你怎么会、怎么会半点没有恶感呢?”狗都知道护食,怎么姜鲜却不会呢?真像他的名字一样,为鱼为羊,不过是下锅的材料罢了。
蒋淑死了。
姜元在早晨来到蒋家车队看望重病的蒋淑时,还没走到跟前就听到车里传来惨痛至极的哭嚎,蒋家车队里所有的人都趴在地上大哭起来,悲痛之情难以遏制。
“大哥、大哥、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啊!!”蒋伟把头往车壁上撞,血珠四溅,姜元掀开车帘都被飞溅的血珠子溅了一脸,但看蒋伟这样,蒋淑是真的死了?
这巨大的惊喜让姜元顿时觉得脚下都轻了不少。
他赶紧道:“伟公子快停下!快停下!”一边上手去扶蒋伟,被蒋伟一臂挥开,冯丙在身边,伸手拉住他,道,“大公子小心。”
姜元:“无事,无事。唉,真是兄弟情深啊。”他一脸感动,又道:“没想到……蒋公就这么去了……”又洒下两滴泪来。
跟着他过来的,还有听到蒋家动静围过来的人面上神情多是既惊又喜,也有一些人面露惶惶之色,显然蒋家蒋淑一去,令他们不知所措了。
姜元就站在车外等蒋伟哭完,他这么体贴,其他人也都陪他罚站。
不料蒋伟激痛过后,倒是很快镇定下来,他在车里继续哭,其实是想整理一下思绪,免得一会儿悲伤之下说错了话,想好一会儿要说什么之后,他再看一眼躺在那里的蒋淑,沉痛的磕了个头,强忍悲意,掀起车帘下车,下来之后就跪在姜元身前,五体投地,道:“我兄长死前最担忧的就是国朝相继之事,忧心大公子不肯归国,只因之前是我鲁国上下对不起鲜公子与长平公主,任由他们被伪王所害,之后又没有迎回真王,匍匐在伪王座下任其驱使,大公子!”蒋伟抬起头,满脸血和泪,重重的磕下去:“求大公子宽恕我兄长!”
所有人,包括姜元都惊呆了!
当年姜鲜的事是一个丑闻,对鲁国、对姜鲜、对姜元都是如此。所以姜元一早就把话给放出去,说姜鲜当年是“让位”,绝非被人撮出去的。
蒋伟就这么把遮羞布给掀了!他等于掀了在场所有人的脸皮,连蒋淑的脸皮都没放过。被当成忠臣还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