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宅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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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许氏听她扯上了整个候府和魏眠曦,又见她态度倨傲,心里的火苗也窜上来,“好个张狂的丫头,纵容下人打碎我的东西,竟还口出狂言,毁我候府名声。林妈,拿我的帖子去请俞夫人过来。”
“母亲。”魏眠曦紧蹙了眉冷道想制止母亲,却被人打断话语。
“急什么?就算把人请过来,也还是要查查到底是谁打碎了东西,我俞家可也不是任人构陷的。至于实情如何,你我说的都不算。”俞眉远挑眉,很快转身朝那小丫头伸了手,“你过来,是你说我那丫头撞到你的吧?那你倒给我仔细说说,她是怎么撞得你?”
“我……我……”那小丫头已经吓得直打哆唆,俞眉远的气势本就让她心虚胆寒,再被魏眠曦冰冷的视线一扫,她顿时心惊胆颤,可如今已骑虎难下,便只好咬了牙,“我从院里出来,她从那边过来,我没看到……”
“哪边?”俞眉远逼问她。
小丫头便随手指了个方向。
“怎么撞得你?”
“她走得急,上来就撞我身上……”
“那个方向过来在你正面,你应该看得到。”俞眉远打断她。
“不……不,我记错了,她是从院墙后面出来的……”小丫头一慌,又指了处地方。
“正面撞上你?”俞眉远再问。
“是……”
“那个位置过来,是在你侧后方,怎么能正面撞上呢?”俞眉远咄咄逼人,“你这丫头前言不搭后语,颠三倒四,还敢攀咬到我丫头身上。你这瓷像摔在石阶正下方,分明是你从石阶上跌下所至。我丫头不论从哪个方向过来,都不可能撞到当里还站在石阶上的你。你倒是再说说,她怎么撞得你?是飞上去的?”
那丫头被逼得脸色发白,“卟嗵”一声跪到地上,冲着院里的人直磕头,自己就承认了:“夫人,大爷,是奴婢的错。奴婢踩到青苔滑了一跤,才失手摔碎了观音像。求夫人和爷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俞眉远终于收声,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许氏气了个倒卯。
脸都给丢光了,她竟被一个半大的孩子骑到了头上。
“娘,您别气,当心身体。”魏枕月忙拍着许氏的背安抚道。
“月儿,你扶母亲进去歇着。陈永,你把那丫头带下去,按家法处置。”魏眠曦吩咐道,他冷竣的容颜像结了层冰。
“是。”陈永粗声应和着,朝院外走去。
俞眉远往下退了两步,拦到青娆身前,将她不着痕迹地挡下。
若说这辈子有哪个仇是她最想报的,那么眼前这人便首当其冲。陈永,将青娆折磨至死的男人。
陈永身形健硕,一身肌肉遒劲,走下石阶时冲着俞眉远“嘿嘿”了两声,粗犷的脸庞是意味深长的笑。
“陈永!”魏眠曦喝了声。
陈永方才将目光从俞眉远身上收回,拎小鸡似的把那丫头从地上揪起带了出去。
“哥,你呢?娘身子不大好,你不一起进去?”魏枕月扶着许氏走了两步,忽又转头。
“我过会再去看母亲。”魏眠曦淡道。
许氏闻言也转头,见他的目光还落在院门外,便知道他心思,不由怒上心头。
“你还在看什么?如果你是对她有心思,我劝你死心,我是不会同意让她进……”
一语未了,就见魏眠曦目光扫来。
许氏打了个寒噤。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儿子也用这样寒冷的目光看她了?
“月儿,扶母亲进去!”他重复一句,便头也不回出了院子。
……
一场风波闹得俞眉远玩兴大失,她也不管魏家人作何想法,拉了青娆就往回走。
横竖已经是霸名在外,再多一两条罪状也无所谓。
俞眉远不在乎。
两人快步在路上走着,青娆不敢说话,可忍了许久她到底还是憋不住了。
“姑娘,魏将军已经在后面跟了很久了。”
俞眉远脸色如常,并不搭话。
“姑娘,我瞧这魏将军待你和其他人不大一样……”青娆偷偷看了眼后面。
“青娆。”俞眉远终于停了步子,“话我只与你说一遍,永远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青娆噤声。从小到大,俞眉远还没用如此严厉的口吻和她说过话。
凉风刮来,吹得人心头发冷。
魏眠曦见前头两人停了步伐站在树荫下咬耳朵,便暗叹口气,快步赶了上去。
“四姑娘。”清越的声音收了冷冽,有些淡淡的无奈。
“魏将军。”俞眉远转身行了礼,离他数步远。
“还在生气?”他紧紧盯着她,她垂着眼,神情很淡,并不看他。
“气什么?不过是个误会,说开就是,又不是结仇。”俞眉远笑着抬头,明艳艳的像树缝间的阳光。
魏眠曦觉得她真是好看,那模样像刻到心上,怎么看都不腻。
“我只是担心你就这么恨上我。”
虽是笑话,却是真心的。
真心的害怕。
这辈子会和上辈子一样。
“恨你什么?我们才见过两次。”俞眉远轻哼一声,像小姑娘似的任性。
恨么?曾经有过吧。
只是从绝望里走回来的人,哪还有时间理会这多余的情感。
她要做的事那么多,在他身上耗费一点时间,一滴感情,都是浪费。
哪怕只是恨而已。
她连爱都可以舍弃,又遑论是那些因爱而生的恨。
心思千回,她已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魏眠曦跟在了她身边。
“四次了,加上这次和八年前。”
其实是五次,还要算上万隆山上那次。
“哦。”她应了声,未置一辞。
“四姑娘似乎对我有些成见?不知我是否在哪里得罪过姑娘,若是有,四姑娘不妨明说,我向你赔礼道歉。”魏眠曦总觉得她眼里对他有些敌意。
俞眉远斜睨他一眼,道:“没有,如果有,大概也是上辈子吧。”
“……”魏眠曦脚步顿停。
她却继续朝前,和青娆说笑两声,丝毫不理后头的人。
上辈子?
魏眠曦的心陡然一颤。
他快步迈到她身畔,伸了手攥住她的手臂。
“阿远,你说什么?上辈子?”
“啊。”俞眉远轻呼一声,立即甩手挣扎,“魏眠曦,你放手!放手!”
“上辈子?什么上辈子?阿远,你告诉我,你知道什么?”魏眠曦却抓得越发紧了,眼里的神色现了丝执拗的疯狂来,就像上世那一夜的步步进逼。
可她却不是上辈子的俞眉远了。
“我知道什么上辈子?又不是观里会占星问卜的道士,随口一说罢了!你这疯子,放手!”俞眉远用另一手掰他的手指无果,便发狠地捶他手臂,又抬了脚踹他。
“你放开我们姑娘!”青娆吓了一跳,忙上前帮忙。
魏眠曦由着她撒性子,任她打着踢着折腾,手渐渐松开。
“你二月生辰,过了年就该及笄了吧。”
“你想干什么?”俞眉远狠狠将他的手甩开。
“娶你。”
“……”俞眉远觉得这人重活一回,大概是发疯了。
如果先前她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那么这次的试探,她已完全肯定,这个魏眠曦,就是上辈子和她斗了十二年的那个男人。
……
“娶她?”小院的诵经室里传出厉喝,“想都别想!”
微暗的房间里,有人跪在蒲团上正掐紧了手里念珠。
神龛上摆放的一尊瓷白观音像满面慈悲地望着地上面容扭曲的人。
“娘,哥从西疆回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对那俞四娘也格外上心起来,倒和我们生分了,只怕这事……不好管。”魏枕月俯身扶起了许氏,轻声叹道。
“他是我儿子,要娶媳妇就要过我这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不好管的?”许氏咬牙切齿地开口,“那猖狂的小丫头,怎么配做我魏家媳妇!”
“也不知哥是中了什么邪,放着那么多姑娘不挑,非要这个四霸王。别人不说,就是她家的俞三,都不知胜出那霸王多少倍去。”魏枕月说着捧过杯茶递到许氏手中。
许氏拿着茶正要喝,闻言便是一顿。
“怎么又跑出来个俞三?”
“就是那四霸王的姐姐,俞家那位夫人生的……”魏枕月拿手比了了“二”,“也是嫡出的姑娘,国公府的亲外孙女儿,人美又大方,知书打理,我瞧着倒好。”
俞家左右夫人的事满京城皆知,她一作手势,许氏便了了。
“俞府的侍郎大人这些年圣眷正浓,下一任户部尚书非他莫选,和我们家倒是门当户对。不过他家根基浅,这几年才兴起的……”许氏冷静下来后便又斟酌开来,“不过根基浅也有浅的好处。京里那些贵人个个眼界高,门第太高的进了我们家只怕不好管教,这俞家比我们低了一头,倒是刚刚好。”
“这几天她家在这里打平安醮,俞三想必也来了。娘若有意思不妨打个机会过去相看?”魏枕月笑嘻嘻道。
许氏点点头,忽打趣道:“你这丫头,怎么操心起你哥的亲事来了?是不是盼着他早点成了亲,你才好出嫁?”
“娘……”魏枕月脸一红,嗔道,“女儿是看哥已近弱冠,却被战事误了婚姻大事,这才替他心急,难道娘心里不急?”
“急,你们两个我都急。明天就取了贴子,我去探望俞家老太太。”许氏点了下她的头,终于笑了。
魏枕月便把头埋进母亲怀里。
俞眉远想做她嫂子,做梦吧。
……
第37章 祸害()
南华山的夜十分寒凉,湿气也重,月色倒是清明无双,星河璀璨,是城中极难见到的景致。
这段日子她夜里都悄悄起来习武,已养成不眠的习惯,只是如今在南华山,她不敢貌然练习,而她那“师父”也不在,是以她睡不着也只能披衣起身,一个人站在廊下观星。
星月似乎触手可及,然而伸了手才发现离得有多遥远,就像她这辈子寻求的东西。
白天魏眠曦的话似乎还响在耳边,让人费解。
倒不是她担心自己真要嫁给他,按上辈子的发展,估计这会惠夫人该盘算着将她送进宫里为妃的事了,就算魏家人求上门来,惠夫人也断不会轻易点头,再加上排在她前面的还有个俞三,惠夫人如今首先要操心的是俞三的婚事。
另一方面,魏眠曦的母亲许氏不喜欢她,根本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这一点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变化。上辈子她俞眉远虽不是霸王,但在外也落个刁蛮的名声,再算上她母亲总被人诟病的商贾出身,许氏压根就看不上她。
这两座山拦在前面,她要嫁魏眠曦本就困难,否则当初也不用她领了功在金銮殿上厚颜求赐姻缘了。当初魏眠曦不惜利用感情想骗出皇陵地图的下落,必也料准了两家人都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因此才有恃无恐地接近她,一边同她海誓山盟套她的话,一边以惠夫人和许氏为由推延他们的婚事。只是他没料到,她能有那么大的胆子,为了自己的终生幸福在金鸾殿上直接求赐。
帝后赐婚,魏眠曦不得不遵。
她瞎眼信错他,糟心了十二年,但他魏眠曦也没落得好处。皇陵地图没找到不说,还搭上了自己的婚事。细想想,还真是……痛快!
因而她根本不操心这个,她在意的是魏眠曦的打算。重生而归,她料不准他在盘算什么。他如今忽然说要娶她,这本就透着古怪,他那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若真有什么计划,必是在所不惜也要完成。
她可不想成为他计划里的一枚棋子。
只是想来想去,她都想不出魏眠曦非要再娶自己一次的理由。重生一次,他不是应该娶俞眉初?虽然这人不择手段,坏事做尽,但对自己爱的人应该还是好的吧?若能顺利娶了阿初,也免了阿初后来的凄苦境况,还少死几个人,快活过日子不是两相得宜?
不明白啊!
“烦!”俞眉远狠狠咬碎了嘴里含着的糖果子,拢紧衣襟走下游廊。
才要迈入庭院里,她目光一转,忽然看到了昙欢。
这丫头蜷身抱膝靠着厢房外的墙壁坐在地上,头斜搁在膝头,似乎在睡觉。
这大冷的天,她在屋外睡觉?
俞眉远知她有些怪脾气,却没料到怪得这般彻底。素清宫不比自家屋子有得挑选,到了这里丫头们都统一睡通铺,也就三天时间挨挨就过了,可昙欢竟宁愿睡在屋外头,也不愿意将就。
真是怪人。
“醒醒。你不冷吗?”俞眉远上前推了推她。
昙欢抬头,睡眼惺忪,愣愣摇头。
俞眉远蹲下,捏捏她手臂衣袖的厚度,又握握她的手。那手被电着似的一缩,好在俞眉远很快松开。
“衣服穿这么少,手都是冷的。山上风大湿气重,你会得风寒的。”俞眉远说了两句,倒也没劝昙欢进屋,她只低头想了想,又道,“这样吧,我那里还有多的厚被,一会叫青娆拿给你,你裹厚实点,呆在外面也不怕着了风。”
她说着起身。
昙欢忽伸手攥住她的裙角。
“不用。”
俞眉远低头,昙欢呆愣的眼眸里有些清明一闪而过。
“姑娘,我不冷。”裹着“昙欢”外皮的霍铮垂了眼帘,眼前的小姑娘温柔得像初升朝阳的光芒,似乎轻而易举就能照到他心里。
她张牙舞爪,轻狂张扬,被人叫作霸王,满身棘刺让人不敢靠近,大概也只有她身边的人才看得到她的温柔。如履薄冰的日子她竭力活着,守着自己的骄傲不退缩,藏起了所有的柔软纤细,在最该被保护的日子里凭着一腔孤勇前行,守着自己,也守着别人。
也不知将来哪个人有幸,能得她这份温柔相伴?
“你……”俞眉远想说什么,耳朵里却听到些微响动。
树木被气劲刮过的声响伴随着一丝阴冷气息悄然悄然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