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6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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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户莫名道:“都是燕国,怎么忽然就变了?”
贾芸微笑道:“若是工厂数量翻上十倍,工人够用么?工厂经理够用么?商铺掌柜够用么?”
王大户道:“与人牙子何干?”
贾芸吃了口茶道:“京中大户人家,就拿忠靖候府为例,上上下下有三百多个奴才。他们还算衰败了的。镇国府有八百多个。这些人不过是做些清扫庭院、看守门户、照看马匹、跑腿送信之类的活计。没人喜欢做这些。奴才生来便是人下人,然天资并不输良民。在主子家里他们只胡乱混口饭吃;若能让他们自主择业便不同了。愿意做工的去做工,愿意种地的去种地,哪怕愿意上青楼当龟公呢?总比扫院子跑腿使人来精神不是?寻常人家里头也少不得有愚笨的,不会打铁不会认字。这些人去富贵人家扫地看门、得一份薪水不是很好?这叫做,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性,让每个人做他自己愿意做的事。何况奴才当中也有不少天资过人的,闷在公门侯府里浪费可惜了。燕国需要人才,摄政王很快就要废奴了。”
王大户屏气凝神一气儿听完,竟听明白了!内里如翻江倒海一般。良久,他道:“只是老爷们如何肯答应。”
贾芸悠悠的道:“要他们答应作甚?横竖京里头渐渐买不到新的奴才了,别国送来的和燕国送走的十宗有九宗遇上劫匪。原先的奴才越跑越少,再跑两个月便得少了大半。王东家,绿林道自古就不是吃素的。”
王大户大惊:“摄政王想让绿林人劫掠公侯府邸?”
“哪里是他想。”贾芸提壶筛茶,“日升月落水流低。京中多户富贵人家少了家丁看护,做贼的自然而然便过来了。到时候还怕他们不拿钱雇保镖?府中有了保镖出入,奴才便更容易逃跑了。”
王大户立时道:“说不得主人家雇保镖看守奴才呢。”
贾芸微笑道:“这么大的生意,我看几家镖局瞎了眼、敢跟太平镖局抢生意。”
王大户呆若木鸡!半晌才说:“合着摄政王闹这么一出是为了替他们家太平镖局拉生意?”
贾芸笑道:“说反了。太平镖局预备霸着这项生意,是为了便宜各家奴才逃跑。别家镖局想做这生意也容易,与他们一般儿便好。”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摆了摆,“经济为政治服务。”
王大户深吸了几口气:“……如此说来,摄政王是非要废掉人牙子这行当不可了。”
“是。”贾芸道,“台湾、两广和福建都早已没有人牙子了,江西过两年也要取消这个行当。王东家,大势如潮水、非人力能拦阻。既已知道后续,不若早做别的打算。比如,建工厂。”
王大户苦笑道:“我做了大半辈子人牙子,哪里会做工厂。”
贾芸道:“你不会,难道别人就会了?先做者先得好处。我相信,商人都是逐利的。既然这一行没有钱赚,换一行不就好了?”
王大户犹未死心:“当真要毁了整个行当?”
贾芸道:“王东家若不信,去广州瞧瞧可有人市?若有的商量,广州之人市便不会没了。再说,你看摄政王入京以来哪件事打过折扣。林丞相要收各家王爷的田税,今年不就收了?你们能比得过各家王爷么?人家男人捏着整座京城七八万的兵士呢,都是背火。枪的。”
王大户叹道:“那也该缓缓、许我们卖掉手里的货品才是。”才刚说完他便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那林丞相收田税也没缓缓、说收就收了。又叹,“摄政王等人都太年轻,做事莽撞,半分不留颜面。日久天长的,还不定得罪多少人呢。”
贾芸含笑望着他:“手中有兵,还怕得罪谁?”王大户哑然。
回到行会,王大户灰头土脸的,犹如斗败的蛐蛐儿。遂将贾芸所言悉数说了。众人面面相觑,默然良久。忽有个脾气不好的破口大骂起来,引得许多人跟着一通大骂,把贾家十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骂完之后又默然无声。
会首看了他们会子:“接着骂啊。”众人不言语。会首哼道,“不是有气没处撒么?先由着你们骂足了。”
有人恹恹的道:“会首,我们已没精神骂了。”
会首长叹一声:“骂街有何用?那贾琮乃是三坛海会大神下界,连巫法都拿他没法子,何况你们几声骂。”
另一个问道:“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巴巴儿干耗着。”
会首道:“今年可有哪位王府公府侯府没交田税的?你们不服?前车之鉴在青楼。”众人又不言语了。会首又叹,半晌才说:“改行!”乃站起身来,扶着拐杖慢慢走了出去。迈过门槛又说,“既是前头已没了路,不改道、难道还等死么?”
后头不足一个月的功夫,京城人市便散了,人牙子只留了倪二一个、只买不卖。京中的奴才越逃越少,终于开始有大户人家遭贼了。王大户呵呵一笑:“日升月落水流低。”
京中正乱着呢,荣国府却忽然出了件新闻。荣国公贾赦将阖府下人聚集到荣禧堂,负手立在堂前,正色道:“你们都是我府上的家生子,连同老子娘在我府上做了一辈子。如今时代已变,你们该解放了。”
众人面面相觑。荣国府倒是没人逃跑:跟着摄政王呢跑什么呀!有个与贾赦熟络些的管事便问道:“老爷,您说的什么呢。”
贾赦咳嗽两声:“贾琮,你来说。”
贾琮含笑从旁边走到中间来,大声道:“我不说那么复杂。今儿让大伙儿过来只有两件事:其一,烧毁大家的卖身契并请了户部的同志帮大家办理良民户籍;其二,还愿意在荣国府做事的,我们将签订服务合约。荣国府这么大,需要有人操持,国公爷也需要有人服侍。一句话,想走能走、想留能留。”
众人大惊:“王爷这是作甚!”
贾琮思忖片刻道:“我有许多好听的话,比如人天生就该自由之类的,偏说不出来。因为人大都不是自由的。不论你们还是我、不论身体还是心。饶是如此,我们依然会忍不住在无数擎制之下尽力追求相对自由。这份追求,是社会向前推进的动力。眼下正在社会转型期,工业革命已经开始,物质将逐渐丰富,废奴是迟早的事。故此,我愿意领先一步。”
下头之人听不明白,众目茫然。贾赦皱眉道:“我说了他们听不懂的。”
贾琮笑道:“不必听懂,记住个囫囵便好。上了夜校课程之后慢慢就懂了。”乃挥手道,“多谢各位之前替荣国府辛勤工作。从今往后,你们自由了。”
第775章()
继荣国府解放阖府奴才之后; 十日内,贤国府、林丞相府、忠明侯府、平原侯府、东平王府相继解放了奴才。愿意留在府中服侍的签订服务合约,三年起签;庄子上的转为佃农; 种地交租。满京哗然。亲戚朋友街坊纷纷上各家打探缘故。各家说的都是,将府中的剩余劳力送出去。
公侯府邸这些年大都败落。襄阳候府好歹有个戚建辉本事尚可,在外头磕磕碰碰十几年; 如今已能支撑住门庭。偏这趟逃奴之风,戚家损伤得厉害——城郊庄子里的奴才整庄整庄的跑,府中的也逃走了一半。外头铺子作坊里多的用家生子做伙计; 这些人根本没法子看守,已跑得挂零了。因没有人手; 襄阳候府之产业大都关了门。前些日子,府中遭了贼; 大库房的门都让人撬开了。忽听说荣国府等白白放跑奴才,襄阳候实在拿不准贾琮如何做想。遂打发了临安公主上贤国府去探听。
建安公主听见说这妹子来了; 便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遂命贾环带儿子避到厢房去。
贾环这些日子累的很。元春还没过来; 他又执掌建安理工学院多年,燕京大学的事儿简直没的选、直砸到他脑门子上。整改一所学校比新建还难; 贾环日日对付那些冥顽不化的老夫子,还不能下手揍; 累的头晕脑胀。好容易今儿回来早些,想同媳妇亲香亲香,又遇上这么个糟心的小姨子,甭提多不痛快了。遂耷拉着嘴角抱起儿子:“儿啊!咱们爷俩没地位; 客人一来咱们就被你娘打发出去。”
建安公主好笑道:“既这么着,我让她去厢房好了。”
贾环抱怨道:“戚建辉又不是不认得我们哥俩,他老子也认得我大伯,成日打发个弟媳妇出来探消息算怎么回事?”
建安公主一叹:“临安没生儿子,在那府上也就这么点子用处了。”
贾环哼道:“横竖我听见这个名字就不痛快。”又将儿子举到眼前,“对吧儿子?”孩子便往他头上爬。贾环趁势让他骑在自己肩上,瞧了公主的乳母朱氏一眼,顶着儿子走了。
望着丈夫走出门,建安公主若有所思,又移目朱氏。朱氏一叹,低声道:“公主,老奴听说,临安公主手下那几个丫鬟婆子曾溜到驸马亲兵跟前,阴阳怪气的说些……说些夸赞她们公主的话。”
建安公主皱眉:“溜到我男人跟前、夸赞她?”
“临安公主贤惠大度、替驸马纳了好几个妾,从不去外头抛头露面,身为公主之尊还弯腰服侍丈夫、整夜给婆母侍病云云。”
“噗~”建安公主哑然失笑,“夏虫不可语冰。”
朱氏道:“驸马那亲兵道,傻子都瞧得出来,她盼着咱们驸马管教管教公主、管教得跟她一样。”
建安公主含笑望着她道:“妈妈早先也盼着我如此。”
朱氏笑道:“老奴那会子糊涂,再说也没盼着公主自轻自贱到那份上。”
建安公主吐了口气:“饶是如此,还是不能不见她。”
朱氏替她捧了盏茶上来,劝道:“方才驸马不是说了?这些事儿该让她们家大爷出头才是,哪有回回使唤女眷的。”
建安公主接过茶哼道:“他们哥俩忙成那样,不得闲工夫见这些闲人。左不过是打发到大伯跟前、让大伯涮人家一顿玩耍罢了。”又一叹,“临安成了如今的模样也不能怪她。她在宫中长大。那些年正是宫里头最艰难之时,衣食都不易得,太皇太后也顾不得教育她们。”思忖片刻,摇头道,“好歹是一个老子生的,旁的我也没精神帮她,能让她在婆家得点子用处也罢了。”朱氏跟着一叹。
一时临安公主进来,二人见礼后落座。建安公主吃了口茶,含笑道:“我已猜着妹妹是来打听什么的。这些外头男人的事儿,让襄阳候爷去我们西府见荣国公更好些,戚家大爷也与摄政王认得。”朱氏忍俊不禁,背过身子偷笑。
临安公主稍惊,胡乱应了几句“知道了”、“是我想皇姐了”之类的。过了会子才道:“皇姐,摄政王这是要做什么?不怕惹起众怒么?”
建安公主微笑道:“比起年初收田税,哪个更惹众怒?”
临安公主叹道:“何苦来,半分不给人颜面。”
“自古以来,颜面都不如利益重要。”建安公主顿了顿,正色道,“燕国缺人力,极缺。”
“那些逃奴都逃去外洋了,又不在燕国。”
建安公主松下脊背来靠上椅背,慢条斯理道:“我还当妹妹来问我们这几家解放奴才之事呢,原来是问逃奴啊。逃奴这等小事乃是五城兵马司在管着,政事堂并不知道。我家驸马管的是学校,就更不知道了。”
“罢了,皇姐莫装。”临安公主骤然起了兴头,“谁不知道新任天津知府葛樵是摄政王派去的?谁不知道葛樵派了官兵帮着逃奴出海?”
建安公主悠然含笑道:“我不知道。”
临安公主冷笑道:“皇姐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哦,是吧。”建安公主款款端起茶盏子吃了口茶。
临安公主呆了片刻,登时明白自己方才在犯糊涂,臊红了脸。半晌,硬着头皮道:“皇姐,既是你们打发奴才出府,竟不怕贼寇么?”
建安公主放下茶道:“我们请了保镖。花不了几个钱,比家丁好使多了。”
临安公主皱眉道:“外头请的人哪里比得了自家调理的。”
建安公主含笑道:“外头请的才好呢。自家的天知道怀了什么心思,且家丁护院武艺平平、打不过贼寇也是寻常事。职业保镖只认钱又本事高强,更可靠些。妹妹未必明白我这话,回去说与襄阳候听他自然明白。”临安公主让她哄住了。
临安公主走后朱氏悄悄问道:“襄阳候爷知道职业保镖这个词儿么?”
“大概不知道吧。”
“那公主方才说他自然明白?”
“我只随口一说,让他想去。”
朱氏失笑:“公主何时学了这么个脾气。”建安公主挑了挑眉头。
襄阳候却是让她随口一说坑得一宿未眠,想了无数个念头。一时疑心自家府里有旁人埋下的钉子、一时以为京里头来了什么有本事的贼寇,想到天亮也没个头绪。次日,只得打发长子戚建辉去贤国府求见贾环。贾环不在府中,他便求见贾政。
贾政可巧是贾家反对放奴才出府的唯一一个,这几日正不痛快呢。见戚建辉来了,又听说是问那事儿,赶忙拉着他使劲儿骂了贾环贾琮哥俩一顿。说他们不知被什么人迷了,竟做出如此蠢事来。戚建辉口里应和着,心中却是明白了:贾政在家中半分做不得主。
好容易守到贾环回来,贾环满脸的不高兴。戚建辉笑道:“谁给国公爷不痛快了?”
贾环赧然,拱手道:“抱歉,让学校那帮老头气着了。”乃叹道,“死活不许男女同班!我们哪有那么多先生分别教导男女两校。”
戚建辉皱眉道:“男女同班委实有伤风化。”
“没闲工夫管什么风化。”贾环道,“人才要紧。”又摆手道,“不提这个。戚兄是来问废奴之事的?”
戚建辉点头道:“请教摄政王究竟是何用意。此举于朝野皆损失太大。”
贾环摇头道:“你们这些人就没一个聪明的。”
戚建辉忙说:“求公国爷赐教。”
贾环吃了口茶润润嗓子,正色道:“须知,自古以来,朝廷想做之事就没有做不成的,不论朝臣或百姓皆阻止不了。”戚建辉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