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熊孩子贾琮-第6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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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店内走出一位妇人,瞧模样不足五十,皱着眉头打量他身后这些兵马:“怎么这么多人?张大王这是串门儿是打劫?”
张麓笑道:“我可不瞎了么?敢上盘龙山来打劫?”乃叹道,“我运道不好,遇上大水。我还罢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偏连累了朋友。”
春大嫂扭头上下打量司徒磐,目光放肆,半日才说:“你上哪儿认得的读书人,是个秀才吧。”
司徒磐拱手道:“晚生已考取举人。”
春大嫂哼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张麓哈哈笑道:“书生自有书生用。你们葛大王可在?”
“在呢。”春大嫂道,“这几个月他都少出去做生意了,忙着洗白。”
张麓嗤道:“就他那黑锅底还想洗白?可拉倒吧。”
春大嫂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我们大王洗不白?说不定明年就白了。”乃转身边走边说,“你等着,我放响箭上去。”
张麓在后头喊道:“这都什么年月了,怎么不放火。枪?”
春大嫂一只脚已迈入门槛:“早年买了那么多竹哨,总得使完不是?还是从南边买来的呢。”
不多时,她从里店内取了弓来,望着山上射出箭去。箭身上捆了竹哨,竹哨穿风长鸣,山中久久荡出回声。张麓便请燕王先入店歇息。这小店瞧着不过是个寻常的山间饭馆,粗陋的紧。春大嫂替他们筛了两碗热开水。虽没有茶,这大冷天的甚是暖和。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外头进来了个樵夫,二十多岁的年纪,问道:“春大婶,什么事?”
春大嫂指着张麓道:“这泼皮遇了大水,想来我们山上暂避一时。”
张麓笑道:“我先去见见你们老葛如何?”
樵夫也放肆打量了司徒磐半日,嘀咕道:“怎么弄来个秀才。”
司徒磐拱手:“晚生前科便已考上举人,只待下科春闱。”
樵夫嗤道:“举人顶个屁用,抡不动刀举不起枪。”转身便走,口里道,“那个泼皮同我来。”张麓朝司徒磐点点头,跟了上去。
不多时天便黑了。司徒磐饿着肚子等在店中。直捱了半个多时辰,樵夫与张麓可算回来了。张麓喜道:“九先生,大王请咱们上山。”
司徒磐忙问:“不知这位大王高姓大名?”
“姓葛名樵。”张麓道,“虽不爱多管闲事,却是极公正的。”
他二人与带来的燕山喽啰便跟着这年轻樵夫上了山。前头一段山路甚是难走,后上了大路便宽敞多了。这会子天色虽黑,大路两旁的树上挂着许多油灯,照得明明白白。司徒磐惊道:“你们大王从何处想来!”
樵夫道:“从平安州学来的。平安州是从庐国学的。听说庐国从岭南学的。”
司徒磐猛然想起来了。贾琮曾从台湾府给自己送来过什么清油路灯试运行报告书,仿佛就是此物。自己那会子忙的很,没留意这些小事。如今看来,这东西倒是实用的很。台湾府既用了,少不得推至两广、庐国、平安州,倒是燕国没用过。再想想,那些年贾琮时常从台湾府送来的报告书,许多皆实用。司徒磐心中顿时说不上什么滋味,想来贾琮也有几分黯然——饶是如此,也不该愤懑造反才是。
远远的看见山寨大门立在乌压压的山前,司徒磐暗暗吃惊:好雄壮的寨门!不想燕国土匪气魄如此之大。寨门下立着几个喽啰,个个腰身挺拔、气质如松,全然不似贼兵、竟逼似正经官兵。这位葛寨主乃大将之才,堕在绿林可惜了得。日后夺回燕国,必请此人入朝为官。
樵夫领着他们进了聚义厅,里头燃了许多蜡烛,亮如白昼。有个十来岁的少年坐在虎皮交椅上咳嗽两声:“来者为谁?”
张麓笑道:“小大王,你爹呢?”
少年挺了挺胸脯:“我就是大王。”
话音刚落,有人喊道:“你个皮小子,你娘哪里喊我了?”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从后头大步流星走进来,一面朝厅下看,“张麓那厮来了?你究竟领着多少人?我告诉你我山上房屋不多,让你的人扎帐篷。”
张麓忙迎上去:“罢了,你这儿也算房屋不多就没有谁家是多的。”乃引荐司徒磐,“这位是黄九先生,已中了举人,下科便欲春闱。这位是葛大王。”
葛樵与司徒磐对着行礼。那少年跳下虎皮椅跑过来:“爹!说好了让我当一日大王的!”
“一日已过了。”葛樵板着脸指了指外头,“看见没?天黑了。现在是夜里。我可没答应让你当一日一夜大王。”
少年喊道:“你这是偷换概念!一日通常指十二个时辰,不是白天。”
“一日可以指十二个时辰、也可以指白天。你也没同我说定是哪一种。”
“既有歧义,该咱们俩协商解决才是,不能你一个人说了算。”
“我是老子你是儿子。既有歧义,自然是老子说了算。”
“凭什么?!”
“凭你打不过我。”葛樵挥挥手,“罢了罢了,输了就认,莫叽叽咕咕跟小姑娘似的。下回仔细些莫再弄出歧义便好,你还以为能占到你老子的便宜么?”
少年喊道:“可拉倒吧!哪回不是你占我便宜!”
葛樵道:“待你当了老子也占你儿子便宜去。我有正经事,不同你扯。”他乃拍了拍少年的脑袋,回身看着张麓,“说好了,就三天。三天过后,麻溜的给我滚蛋。”
张麓哼道:“小气不死你!知道了,明儿我亲回去探探。”葛樵搭着儿子的矮肩膀转身要走,张麓又喊,“等等!”乃指着司徒磐道,“这位黄先生是读书人。你们后头不是有个小园子?可否让他住在园子里?”
葛樵道:“那园子本是前任寨主给他夫人修的,人家偶尔还回来住呢,不待客。”
张麓道:“横竖这几日她也不来不是?从前我说想住住,你只说我是粗人、莫糟蹋了园子。黄先生可是正经的举人。”
葛樵看了司徒磐一眼,司徒磐忙说:“不必麻烦,晚生只和大伙儿一道住便好。”
张麓低声道:“先生,我们怕是要挤帐篷住的,您哪儿成啊。”
司徒磐也低声道:“营中我不一样住了?莫要麻烦人家。”他又向葛樵拱手道,“晚生与兵士们住极妥当。只是晚生好奇,不知压寨夫人的园子是个什么样儿?可否容晚生见识见识?”
葛樵想了想:“我看你是个读书人,想必不会放肆胡言。那园中题匾楹联虽不大好,也是才子所撰。”
司徒磐笑道:“晚生愈发想看了。”
葛樵遂先安排张麓等人用晚饭,又与他们安置地方扎营。这山上的饭食颇丰,司徒磐等人已两天没好生吃饭了,遂安生吃了个饱。一时葛樵亲领着司徒磐与张麓往那压寨夫人的园子而去。
来到门口,玻璃灯笼高挑,照见匾额上三个清清楚楚的大字:蘅芜苑。司徒磐顿觉眼熟,这名字仿佛在哪里见过。穿过园门进入正厅,又是一匾,上悬四个大字:蘅芷清芬。司徒磐又觉熟悉。两旁是一副对子,“吟成豆蔻才尤艳,睡足荼蘼梦亦香。”
司徒磐心中如同被一只爪子攥住了一般。他想起来了。十几年前,有人从诏狱劫走了林海苏铮等十三名忠臣,送到一园子软禁。那园子就叫蘅芜苑,匾额对联皆如此。乃定了定神,赞道:“好联!此联是那压寨夫人所撰么?”
“不是。”葛樵道,“此联作者名曰曹沾,是位老儒。”
“原来如此。”司徒磐微微松了口气,“这笔意倒像是少年人。”
葛樵语调忽然松快了起来:“我也这么觉得。大约是他年轻时所作吧。”
司徒磐忙问:“葛大人也念过书么?”
“早年也曾读过几本闲书。”葛樵道,“略知道些诗文典故,不至于被人拐着弯子骂了还听不懂。”见他二人说起诗文来,张麓赶忙退两步闪在后头。
司徒磐含笑道:“葛大王文武双全,为何不去朝廷谋个一官半职?”
葛樵含笑道:“我已渐渐在洗白了。说不得过些日子当真可以当官去。”
司徒磐看了张麓一眼:“何为洗白?”
张麓笑道:“就是转行做正经营生,不当土匪了。”
葛樵道:“如今京中乃是摄政王主事,我去谋官连燕王都不用见。那女丞相看重实绩,我纵没有功名也不怕。”
司徒磐心中一跳。张麓忙说:“那摄政王不过是个黄口小儿,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燕王就要回京了。”
葛樵皱眉:“当真?”
“当真。”
葛樵又皱了会子眉:“若如此,我就不洗白了,安安生生当我的土匪。”
张麓与司徒磐皆诧然,齐声问:“为何?”
“若贾琮主政,燕国渐渐的便能同岭南、平安州一样了。”葛樵道,“我不愿意离乡才一直留在燕国,不然早上岭南去了。”他指着喽啰手里的玻璃灯道,“这玩意在岭南买便宜的紧,燕国少说翻了三倍的价钱。还有外头的清油路灯,别处早有了。平安州公交马车已运行多年,路边的路牌地图皆清楚的很,还有人举红绿旗指挥交通。这些都是官府出钱、百姓得利的,且花不了太多钱。燕王一心只念着去北美挖金矿,半个钱不愿意花在百姓身上。我可不愿意在燕王手底下做良民。税钱巴巴儿交上去都给老爷们养小老婆去了,太吃亏。还不如当土匪的好。”
张麓急道:“当土匪万一遇上官兵呢?”
葛樵嗤笑道:“让他们来试试!管保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第758章()
却说燕山匪首张麓领着司徒磐从战场上逃出; 避难盘龙山,与山大王葛樵夜游蘅芜苑。司徒磐见此匪文武双全,有心招安他;不料葛樵说出一番话来; 明晃晃的与司徒磐之心相悖,偏又十分有理。司徒磐怔了半日,想不出法子驳他。良久才说:“也怪不得燕王。治理一国太多事; 朝中文武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世人都以为贾琮有来历、无意虚名假利,连他都反了。”
葛樵摆手道:“那个不与我相干。我本是个土匪,又不是朝廷命官; 不靠俸禄吃饭。天下归皇帝也好、王爷也好、摄政王也好,都是他们的事。我只算自己的账。做土匪; 须得自己买兵器练兵、抵御官府和道上黑吃黑。做良民要交税,官府帮我保护家人。在岭南平安州等地; 是交税划算;在燕国是练兵划算。”
张麓道:“不对吧!怎么是交税划算呢?平安州的税也不低啊!”
“这两处都没有王爷,两广总督王子腾与平安州节度使高历都算公正。”葛樵道; “不像别处。前两年蜀王那个儿子买人家一座酒楼才三十两银子!燕王的儿子也没少干这些事; 只不若三十两那么离谱罢了。不说从前,就说眼下。燕王病在榻上也不知能活多久; 立的是个小世子不是老四。那老四看上一个姑娘,人家不愿意做小; 他便以势相迫。难道什么御林军、五城兵马司会帮那姑娘么?她若想自保,或是重金请保镖、或是离乡背井,更甚者、根本逃不掉。故此,在燕国做良民是极不划算的; 不知道哪天飞来横祸。”
张麓哼道:“你就知道平安州没这些事?”
“据我所知没有。”葛樵道,“你知道有?是谁?做了什么?我去核实一下。”张麓哑然。他当真不知道平安州有这些事。
司徒磐道:“贾琮等人眼下老实;大权在握十几年,这些都难免。”
葛樵道:“横竖这盘龙山我留着。十几年之后贾家治下若也出了这些事,我再回来。”
司徒磐哑然。他腹内有无数道理清晰明白、从人之本性到天理国法,悉数让葛樵两句话堵死了。乃叹道:“葛大王真实在。”
葛樵笑道:“世人皆实在,会写‘君为臣纲’这四个字的终究少。百姓都知道要听皇帝的话,无非是皇帝手里有兵、不听则死罢了。谁还心甘情愿交重税服徭役不成?”
半晌,司徒磐苦笑道:“说的也是。太上皇在位时,空有皇帝的名头并无兵权,做在龙椅上也与王爷无异。”
葛樵又笑:“说起太上皇,你们去一座庙看过没?三道传位诏书,真真有趣。不知蜀王可亲自去瞧过。”
司徒磐又怔了。倒是张麓问道:“什么传位诏书?”
葛樵遂将一座庙中三圣旨说了,末了笑道:“先帝当真是个有趣之人。对了,游览紫禁城八千两银子一日。老张,得空你也去转转,八千银子你拿得出来。”
司徒磐大惊:“游览紫禁城?!紫禁城许人进去游玩么?”
葛樵比划了个“八”:“八千两一日!运气好的,遇上大明宫总管内相戴权戴公公得闲、亲自做导游,告诉你哪座宫殿是做什么的、哪座宫殿住了什么人、什么物件是什么用处,有钱可以天天去。”司徒磐与张麓面面相觑。
他二人遂没心思逛蘅芜苑了,只粗略走了走便罢。司徒磐最终还是不曾住进园子,只独占了一座帐篷。
次日,张麓领着几个人下山回燕山营寨探路去了,司徒磐留在盘龙山。他也无事可做,只向葛樵求了个情,上蘅芜苑坐坐去。偶然翻到一本册子,封皮上写着“毛泽。东诗词”五个字。翻来一瞧,头一页上写着首沁园春,是咏雪的。司徒磐拍案:“好气魄!”又看了看,“只是格律出了几处。”又往下看。虽只得区区十几首,首首气势恢宏。司徒磐看罢,盯着封皮上的字儿想着:这位毛先生八成是位武将,竟从没听说过?
再过一日,中午时分,司徒磐又在蘅芜苑翻看书册。忽听外头的亲兵喝到:“谁!”
门外有人道:“你们九先生的旧相识。”
司徒磐皱眉,张麓不可能这么快回来。只见门帘一挑,有人走了进来,含笑拱手:“多年未见,九先生还认得晚生么?”
司徒磐放下手中的书望着他道:“虽老了些,模样儿未变。是怡红院的小龚先生不是?”
“正是。”来人便是詹鲲,径直拉了把椅子坐在司徒磐对面,“当年九先生助了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