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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大师兄在上-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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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这孩子的命也是苦。

    昭宁十一年时,朝廷曾将贞观长公主嫁于戎族王庭。昭宁十五年,戎族王庭内乱,朝廷举兵再伐。戎族王庭几乎灭绝,贞观长公主趁机摄政,戎族对大周俯首称臣。

    后来,方晏以臣属身份辅佐贞观长公主,时常出入王庭议政。一年前,他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孩子。

    当时,这孩子正被一群戎王庭的贵族小老爷们殴打,打得是奄奄一息。等那群小贵族玩够了,嘻嘻哈哈跑开时,他站起来,冲他们离去的方向狠狠吐了口血沫。那般凶狠的气势,可真像一只狼崽子。

    于是,方晏便注意起这个孩子来。刚开始,这孩子很不领方晏的情,见这奇怪的中原人靠近,张牙舞爪地叫唤反抗。之后因为方晏的看顾,日子不会像之前过得那么辛苦,挨打的次数都少了许多。他也就对方晏不那么排斥了,虽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至少会听话。

    方晏一直都不知道这孩子姓什么叫什么,问他自己,他也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有时还会露出十分悲伤难过的神情,方晏也就不问了。

    两年后,戎族王座上那个病怏怏的汗王终于病死了。贞观长公主登基做了女王,一统草原王帐。但这个孩子的生活却并没有因此变得好一点。

    直到有一天,贞观女王身边那位姓花的姑姑找到了方晏。

    这位姓花的姑姑是贞观长公主的陪嫁侍女,陪着公主千里迢迢嫁来草原,忠心不二。然而公主刚嫁入王庭时,因为中原公主身份处境十分艰难。即便是摄政之后,仍旧是内忧外患,无人可用。一次阴谋中,花姑姑不慎被人玷污,竟是有了身孕。

    生下孩子后,花姑姑对他实在爱不起来。这个孩子身上背负这花姑姑的耻辱与痛苦,便是看一眼都难以释怀。最终,这个孩子连个名字都没取一个,就送给了王庭里一个老嬷嬷随意当做一个奴隶瞎养着。

    这个孩子过得不好,花姑姑大概是晓得的。可她实在是不愿来多照看一点。若是可以,她多么希望这个孩子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女王登基后,花姑姑找到了方晏,将这孩子的身世和盘托出。并拜请方晏为这孩子寻一个去处。

    这位经历了腥风血雨,人生波折的女子眼中是如磐石一般的坚毅。她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在了公主的身旁,奉献在了草原上。而面对这个标志着耻辱二字的孩子,她终于露出一点点的动容,虽然那动静连一株青草的摇摆都比不过。

    花姑姑朝着方晏行了一个温雅的宫礼。那是宫中的礼节,虽然已经许久不用了,可她做出来依旧那么优雅婉转,依稀看得见一位水乡女子的温婉柔情——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先生把这孩子送去中原吧……” 她深深拜下去,轻轻地说:“然后告诉他,他姓花……”

    答应了花姑姑的请求,方晏转头便与这孩子分说了。这孩子听完先是静默一晌,才喃喃了一句:“原来,我姓花……”

    方晏心中酸楚,叹出深深一口气来,方与这孩子继续说:“我……受你母亲所托,要为你寻一个去处。她的意思是送你去中原,你可愿意?”

    孩子不答,犹自沉默着。方晏知道他刚分明自己的身世,心中必有想不明白,不可接受的地方。便说不必立时回答,待想通了再与自己分说。

    这一想便是想了好久,直到方无应都快要启程回去了。这狼崽子才找到方晏,说他愿意去中原。方晏叹着气摸了摸孩子的肩膀,指着旁边的方无应说:“你若去中原,便与他走了。你可愿意拜他为师?”

    狼崽子嫌弃地看了一眼正在吃烤羊腿的方无应,坚决拒绝道:“不要!我去中原,不拜他做师父。”

    方无应哟呵了一声,把手里的骨头一丢,也傲气道:“那不成,不拜师,我可不带你去中原。”

    “你!”

    方晏叹着气把自家这个和小孩子斗气的弟弟按回椅子,揉着额角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幼稚!”

    方无应切了一声,说道:“拜我为师的好处多了,小子,天下第一的剑法学不学,啊?”

    “我不学剑,”小娃娃咬牙切齿瞪回去,“我要用刀!刀才是最好的!”

    “不识货,”方无应翻了下眼皮,割了块羊肉继续嚼着,并不理会。

    方晏知晓这孩子性情坚毅,乃是块练武的好苗子。想当初他曾与弟弟一起立誓,要将云踪剑法发扬光大。可世情多变,今日意志消磨,竟是与初愿大相违背。反倒是方无应不违初心。若比起来,方晏竟是最希望这狼崽子能拜入云极山庄的。

    最后他对这孩子说,让他与方无应去云极山庄待一段时间。这之后是走是留,便由他自己决定了。

    孩子同意了,在他和方无应离开草原之前。方晏将花姑姑留个这孩子最后一样东西交了出去——那是花姑姑给这孩子起得名字。

    花辞树。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

    花辞树这孩子仿佛是天生就和方无应不对盘,一大一小两个人彼此嫌弃了一路。等到了牛耳镇的时候,花辞树已经完全不能忍受这个性格跳脱的中年人了。嚷叫着要走人,要方无应把他放下来。

    方无应被他吵了一路,烦不胜烦。干脆把人往那浮云道下一方,说如果他能追上自己。他就放人下山。花辞树那一句真的还没问出口,方无应已经用轻功窜出老远。半空中还有云极庄主留下的一句:不要想趁机溜走,没人指引是走不出这群山的。

    花辞树对着半空中大骂无耻,一咬牙开始攀走。也不晓得爬了多久,半途他还听到一声极其可怕的爆炸声。

    “所以,你就把这孩子扔在半道上,自己一个人飞上来了?”迟九素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盯着方无应忽然觉得心中无比疲惫。

    方无应嘿然一笑,搓搓鼻子,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不是很妥当。生硬地朝阮寄真招手,吩咐说:“那什么,徒弟,你把他带下去,让人给他洗个澡……”

    “我不去!”花辞树从椅子上跳下来,瞪了无辜的阮寄真一眼,对方无应吼道:“我爬上来了!你答应了放我走的。”

    “嘿,小子,”方无应瞪回去,“我说了,除非你追上我,我才放人。既然你没追上,那就好好给我待在山庄里!”

    花辞树一怔,黝黑的脸都气成了红色。哼一声把头扭过去,一副不甘心的模样。这孩子生得黑,又特别结实。许是因为有一半中原血统的缘故,那一双眼睛并不是如戎族人一般细细长长的。而是一双滚圆的杏眼,特别亮特别有神。

    说他像只狼崽便是这样,瞪着人很有气势,一副硬骨头难啃的样子。

    许是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真走不了了,他干脆抿着唇在一旁怄气,嘴里咕咕唧唧不知用戎族语念叨着什么。这孩子一见便是难收服的主儿,在场唯有方无应与段北秋两个一点都不担心。

    方无应乃是本性狂傲,对这根本不上心。但他的二徒弟那就是天生的缺心眼儿。大人们说的话他还不能理解全部的意思,就晓得自己多了个师弟。

    虽然这个师弟比他高看上去也比他有力气,但他不是最小的了,自己也是做师兄的人了。段北秋开心得手舞足蹈,蹦跶到花辞树面前,欢喜无比地说:“你是我师弟吗?我是你师兄呀……”

    花辞树嫌弃地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哼道:“谁是你师弟,那么胖……”

    段北秋没想到这个师弟这么不友好,上来就说他胖。他最怕别人说他胖了,委屈得要命,嘴巴一扁就想哭。花辞树见终于有一个是自己可以对付的了,脸上立马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谢灵均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面前的情况,见此拉了拉阮寄真的袖子。阮寄真回头看他,见师弟往后面一指:“北秋要哭了呀……”

    阮寄真朝那边看去,见北秋的眼睛都红了。便走过去把段北秋挡在身后,低头目光平淡地看着嚣张的花辞树。

    花辞树看有人来帮忙了,笑得愈发恶劣。在草原上时,那些贵族小老爷们打不过他,就以多欺少。就算是到了中原,看来也没什么变化。他哼笑了两声,“你又是哪个?”

    阮寄真的声音平淡无波,只道:“我是你师兄。”

    “什么师兄,”花辞树又哼,上下扫了阮寄真两眼。比自己高又如何?板着个脸,一看就是个木头呆子。

    阮寄真闻言只勾了勾嘴角没答话,很有大师兄的风度。反倒是旁边的谢灵均笑起来,摇着细长的手指笑道:“不行哟,你就算把这里的人都得罪光了,也不会放你走的。寄真可严厉了,为了以后过得舒服点,你还是不要得罪他比较好。”

    一番话戳爆了花辞树一半的心思,他脸上爆红。想吼一声关你什么事,可看着谢灵均笑吟吟的样子又吼不出来。憋了半天,龇着牙蹦出一句:“长得像怪物一样,不用你管!”

    这话音刚落,花辞树便觉身上一寒。只见那自称师兄的人眼冒寒光,满含杀气,竟似如刀一般。旁边的段北秋揉着自己还红着的眼睛,指着花辞树道:“你这人好生没礼貌,怎么能说别人是怪物!”

    还不等花辞树反击,阮寄真已经出手拎住了他的后脖领。力道之大,根本无法挣脱开来。

    阮寄真语气冷淡地说:“北秋不必多言。既然不懂礼仪,教一教总是会的。”说完手中一拽,花辞树一个踉跄,叫喊着被拖出了门外。

    段北秋目瞪口呆地看着未来的师弟被拖出去,根本连挣扎都做不到。吓得一个激灵,躲到了谢灵均身旁。抖着嗓子问:“谢师兄……师兄他,他是不是生气了呀?”

    “对呀,”谢灵均并不因刚才那句话着恼,反倒拍了拍段北秋的头,“你看,寄真以前对你好吧?你不起床,他都没有这么拎过你呢。”

    段北秋呆了呆,捏了捏自己脸颊上的肉,又自言自语道:“说不准是因为我胖,大师兄拎不动啊。”

    谢灵均喉咙一梗,低下头看到了段北秋那滚圆脸。对上对门家小师弟天真无邪的眼神,他木着脸收回视线。

    “对,你说的对。”

第10章 章 十·瓮鳖() 
阮寄真本不是那等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别人对他评判如何,他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可唯独不能忍受别人对谢灵均指手画脚。花辞树那一句怪物可真是激出了阮寄真的怒气。仗着年长,武力比较高,动起手来毫不犹豫。

    看着自家大徒弟把那全身是刺儿的刺猬拖出去,方无应也是惊了,忽又觉得有趣。直言这孩子可是真生气了。旁边瞿思芳也拿袖子捂着唇,言说这么些年了还真没见过这孩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迟九素看了眼谢灵均,见他面色无异,依旧笑眯眯地和段北秋说话。便转过头来,轻飘飘地对方无应说:“我看你也不用多费心,寄真怕是已经决定帮你把这小狼崽给收服了。”

    说完,他心中又庆幸起来:还好自己只收了一个徒弟,还听话乖巧,称心满意。若是如这姓花的小子一般,可真是要被烦死了。

    自花辞树一句怪物,成功地把自己变成了大师兄的重点关照目标后,两个人的梁子算彻底结下了。但结果往往都是花辞树单方面挑衅,然后被痛快的收拾一番。等回过神缓过气儿来,张牙舞爪,呲牙咧嘴再接再厉地折腾。

    段北秋发现自这个师弟来了以后,自己被师兄罚蹲马步的机会都少了。所以他是很支持花辞树这种作死的行为的。

    从草原来的孩子心中还是不乐意待在夕照峰上,想尽了一切办法想从这里溜走。每天早晨被逼着练武的时候,他就用之前打架学来的阴招来对付阮寄真。但往往都是输的,胳膊被师兄夹住了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输了还不算,还要受罚。惩罚就是端剑持平做练时,手臂上被多加上两个沙袋,重得花辞树根本抬不起胳膊来。

    他也想过自己悄悄地溜走。有一回终于摸到大门口了,简直是欣喜若狂。结果刚踏出去一脚,便一阵天旋地转。等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被倒吊在了大门的梁柱上。那个叫段北秋的小胖子不知从哪个角落地冒出来,舔着手里的糖,指着他说:“我就知道你想偷偷溜走!这个网是我布置的,我是你师兄,一定比你厉害!”

    花辞树气得死命挣扎,活像一只离岸的被倒吊起来的鱼。他心中恼怒,瞪着眼睛嘴里高喊说有本事放他下来,来单挑!结果段北秋拍了拍手,不屑拒绝之:“谁要和一条鱼单挑……”

    然后,两个人就被路过的大师兄一起拎回去了。段北秋难得被师兄多奖励了一颗糖。花辞树并没有受罚,只不过得到了师兄的一句告诫。阮寄真说:“山庄中布有机关,你今日运气好没有触发。但是下次,我也不能保证你能手足健全地站在这里。”

    花辞树想到上山当天那一声莫名其妙的爆炸声,只得咬着牙信了这句话。

    这种正面反抗,迂回潜逃的战术不行。花辞树便想着来点阴的。在云极山庄待了一段时间,他也并非全然无知的。没过多久就知道那天一起来的白发孩子并不是方无应的弟子。而是那个叫迟九素的大夫的弟子。

    花辞树每次被师兄操丨练得身上都是淤青,送药来的都是那个叫谢灵均的人。回想起来,自己就是因为骂了这个人,才被阮寄真折磨得没有反抗之力。

    他打不过阮寄真,几乎每次挑衅都是单方面被殴打。段北秋那个小胖子看上去圆滚滚的,武力值竟也不低。花辞树虽和人打架次数多,但架不住野路子很快被摸清了底细。更何况,段北秋口袋里还经常装着一些不知名的小玩意儿,弄得花辞树叫苦不迭。

    柿子就要挑软的捏,想谢灵均一个学医的,看上去就瘦瘦弱弱的,能有什么厉害的地方。而且听说身上是有什么病,难怪阮寄真每天都看孩子一样照顾着他。这种一看起来就比较好对付。冤冤相报何时了,花辞树决定从谢灵均身上下手。

    虽然花辞树有拿捏挟持谢灵均的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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