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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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花园里见到了等候多时的维洛迪、伊芙琳和薇妮，外加两辆堆满行礼的马车。女巫不停地打着哈欠，这让莱昂有些后悔昨天没去帮她也整理行礼，但看到车上高耸的箱子和一层叠一层的口袋，他又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薇妮的行礼已经算是很多了，但伊芙琳的……他粗略看了看，至少也是前者两倍。
于是就在这样矛盾的心情中，他和她们上路了。
集合地点位于英雄之庭的广场上。其实根本不需要安排谁专程带路，出征的队伍不过两千人，前往送行的却至少有十万人，而且还有人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广场上。如此庞大的人群，无论到哪都是不会错过的。
过多的精灵甚至阻塞了道路，使得他们接近广场中央的过程异常缓慢。莱昂注意到了数十面飘扬的旗帜，背景统一是深邃的紫色，图案各不相同，有些是一轮明亮的新月，有些是一对交错的羽箭，另一些则是张开的白色双翼。
“那是分别是德拉帕斯哨卫、猎手和巡林者的旗帜，赫里斯塔西亚陛下就在旗帜下等我们，”精灵侍女指给莱昂看，“您一到，队伍就可以出发了。”
第167章 在路上（2）（）
“她在等我们？”莱昂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希望陛下今天没有等太久。”
“不会的。陛下不喜欢太过热情的场面，她自己肯定也没到多久。让一让，请大家让一让，”维洛迪冲着周围的人群叫喊，“为德拉帕斯的贵宾让开道路。”
她的话起到了作用，就像是大海退潮，人群井然有序地向两侧分开，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眼看马蹄即将踏上广场，冷不防一个黑影倏地扑上前来。事情太过突然，莱昂又在与伊芙琳讨论精灵们在旗帜上所绘纹章的含义，措不及防之间被撞个正着。尽管这一下不重，还是害他倒栽下了马车。
没有受伤，也没哪儿摔疼，他一着地就骨碌爬起。遇到袭击了？莱昂摸不着头脑，随即看到了造成他跌落马车的罪魁祸首。
独角兽普利斯的蹄子不停地抓挠着脚下的石板，鼻孔中不住喷着灼热的气息，同时用它的独角一下又一下地拱着马车车厢。这副焦躁的模样莱昂从未见过，他伸手想抚弄脊背好使它平静，却摸了一手的汗水。
“怎么啦？”他问，“怪我没来和你道别吗？”
普利斯用力摇晃着脑袋，尖角差点划到莱昂。
“那是什么原因？啊我明白了，”莱昂从车厢上拿出一瓶酒，“没给我送行很过意不去，对不对？其实你想要的这个吧？”
他拔开瓶塞，美酒的芳香令周围的精灵齐刷刷侧目。可这一次，普利斯完全不为所动，他再度甩头，将莱昂手中的酒瓶打落，绕着他上蹿下跳，令他大惑不解。
“这可是酒啊！”望着在地上渐渐扩大的琥珀色痕迹，莱昂心疼不已，“你今天是怎么啦？有事找我？”
普利斯点了点头。
“可现在不行，”他不安地望向广场中央的旗帜，“赫里斯塔西亚陛下在等我。你既然和奈瑟琳陛下很亲近，应该知道不可以让她的妹妹等太久吧？所以，今天对不住啦。不过也不要紧，只是些海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有什么事到那时再说吧。”
说完，他拍了两下普利斯的脑袋，想回到马车上。没想到独角兽扬起前蹄，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竟然又一次撞向了他。莱昂这次有了防备，轻巧地避开，普利斯擦着他的身子窜了过去。
“你这是……”
话音未落，独角兽又掉转方向，再度冲了过来。莱昂瞅准时机，一把揪住了它的独角，又拍了两下它的额头。这两下已经用上了点力气，可普利斯恍如不觉，奋力一扭身子便挣脱了他的掌握，然后低头向着拉车的马直冲过去。
这一下几匹马顿时受惊，上蹿下跳着想要逃开，维洛迪和伊芙琳两人好容易拉住缰绳，而莱昂也当即赶上，整个人合身扑在普利斯背上，将它强行按倒在地，避免了进一步的骚动。
尽管如此，普利斯仍在不停挣扎，极力想从他的控制下逃脱。这家伙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它的行动中，莱昂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是不想我离开？”
普利斯用力点了点头。
“这可不行，”见它稍稍镇定，莱昂顺势松开，“我刚刚说过了，我是奉赫里斯塔西亚陛下之命。所以……”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无需听从这位
普利斯不等他把话说完，咬住他的衣角，用力拉扯。太不同寻常了，它本来至多不过有些高傲，绝不是此刻这般不可理喻，莱昂束手无策。
“它像是想要你跟它走。”伊芙琳道。
一声嘶鸣，普利斯冲女巫点头，像是赞同她的说法。随后它又咬住了莱昂的衣服，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这……跟你去吗？现在真的不行，”莱昂循循善诱，“我们已经耽搁了好一会，马上就该出发了。乖，我答应你，等从裘里回来，一定请你喝酒。是上次的两倍，不，三倍！”
正在为难，普利斯突然松开了嘴，伏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安静顺从的姿态叫人难以和刚刚的表现联系在一起。是被我说动了吗？应该不可能，莱昂还没自信到这个程度。
“不可以让客人为难。”一个柔和的嗓音自背后传来。身边都是送行的人群，虽不喧哗，但是莱昂他们说话也得大声才行。这个声音却不同，明明一点也不响亮，听在耳中却无比清晰。
循声望去，贝纳托·夜翼大人带着尼克向他们走来，不需要招呼，精灵们自动为他们的巡林者大人让开一条路，宽阔得通行马车也绰绰有余。
“大人，”莱昂行礼，“没想到惊动了您。”
“让客人困扰是我们的失职，”贝纳托大人一丝不苟地还礼，这个精灵无论何时都可算是精灵礼仪与优雅的典范，“普利斯时常如此，我想它又喝下太多酒了吧。请跟我来，莱昂先生，陛下正在等您。”
他们得以重新出发，这一次有巡林者大人亲自引路，前进顺畅了许多。莱昂回头看了眼，普利斯爬起来，径直向人群中钻去。它当真喝多了吗？虽然有些暴躁，但普利斯的表现并不像是醉酒。
不过现在并没有时间深究独角兽的行为，他们很快来到广场上。两千名精灵列成整齐的方阵，统一身着银色的铠甲，身披红色的斗篷，在初升的朝阳照耀下显得华丽夺目。如此军容在人类的世界中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莱昂自看到的头一眼起，视线就再也没挪开过。
赏心悦目之余，他也在评估这些精灵的战力。就个人的水准而言，他们恐怕不如奈瑟琳带去塞尔兹的猎手们，但却有着那些猎手们缺少的纪律与沉稳。当真上了战场，应该还是这一群精灵能起到更大作用，优秀的战士——且不提加西瑞拉娅她们能不能算作优秀的战士——和优秀的军队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莱昂，莱昂？”两声叫唤，跟着有人捅了捅他腰间，“怎么发起呆来了？陛下在叫你过去呢。”
第168章 在路上（3）（）
莱昂如梦初醒。没来得及弄清是谁好心提醒，他望向广场中央，赫里斯塔西亚在一大群精灵的簇拥下，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月色的双眸活像是两颗宝石，虽然美丽，却毫无生气，更谈不上感情。
他急忙快步上前。今天的精灵女王不复前两次见到她时的慵懒，她一身浅绿色的板甲，装饰有图案精美的釉彩与镂空花纹，背后是一袭黑色披风，缠绕着花枝的头盔捧在左手上，右手中则是一根朴素的长矛，黑黝黝的矛尖和木杆毫不起眼。若不是事先知道她是在魔法上的造诣比奈瑟琳还高，这副打扮很容易让人误会成一名战士。
“陛下，”莱昂单膝跪下，“让您久等。”
“我等的不久，比昨天短，”赫里斯塔西亚说，“我要交给你一个人。”
一个看着比莱昂稍大那么几岁的小伙从精灵女王的身后钻了出来。他黑发黑眼，身材消瘦，尽管一身盛装，但满面愁容。
赫里斯塔西亚介绍道：“他是裘里总督的长子，名叫……总之，我把他交给你了，在前往裘里的路上，由你负责照看他。你们都是人类，我想这样的安排会很合适。好了，”她举起手中长矛，“我们出发。”
她的话有着奇异的魔力，虽然不响亮，但就像平静水面泛起的涟漪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聚集了十万人的广场顿时安静。随后她走回旗帜下，翻身骑上一匹高大雄壮的公鹿，将手中长矛指向前方，原本一动不动的方阵开始向着她矛尖所指前进。
花瓣和丝绸彩带如雨般从天而降，莱昂和裘里总督的长子面面相觑，有好些精灵向他们投来好奇与同情兼而有之的神情。
最后先开口的是莱昂：“我是莱昂，莱昂·米利安。既然这是赫里斯塔西亚陛下的命令，那么……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我是吉兰·纳洛兹，”小伙咽了口口水，“我听父亲说起过您，莱昂大人。”
“哦？真是我的荣幸。”
“感谢您的勇敢与热心，能得到赫里斯塔西亚陛下与您的帮助，”吉兰似乎不善言辞，说话时常停顿，像是在考虑措辞，“裘里的海盗问题一定可以很快得到解决。”
“说起来，”轮到莱昂在措辞上小心翼翼了，他害怕会被吉兰误认为是轻视裘里的防备力量，“那些海盗……”
“我们还是先出发吧，”维洛迪插入他们的对话，“吉兰先生可以坐我们的马车，海盗的问题，两位在路上慢慢讨论也来得及。有六七天的陆程呢，你们会有很多时间的。反正有赫里斯塔西亚陛下在，你们多半根本用不着亲自上场——”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骑在鹿背上的赫里斯塔西亚离他们的马车颇有距离，总得大声喊叫才能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不知怎的她的视线却落在了精灵侍女身上，就好像她听到了侍女方才的话。
于是他们乖乖地上车。有猎手上前将马车引入进发的队伍，于是莱昂也享受到了精灵们的盛情。有精灵小女孩将编制的花环戴在了他的额头上，也有精灵为他送上几朵蔷薇，并且留下一句：“你身边的女孩一人一朵。”
本来，以莱昂的性格，被赫里斯塔西亚如此任性地差遣，不说心怀怨恨，至少不是抱着高兴的心情出发的。但这些小小的不快都在精灵的诚挚、热情和毫无保留的欢送中烟消云散，他们一点也没有因为种族的差异而区别对待，他深感不虚此行。
两千人的队伍分成了四个方阵，当最后一个方阵也从广场上动身时，赫里斯塔西亚催动她的公鹿，跟上部下的脚步。贝纳托·夜翼则带着尼克乘坐马车，跟在队伍的最后，身边有数十名骑着猎豹与战马的猎手环绕。
尼克成为贝纳托的学生是件值得祝贺的好事，但男孩本人对此却很不安，甚至借了匹马，几鞭子赶上来，在马车旁一边前进一边向车上的莱昂道歉：“很对不起，莱昂大人，我该征得您同意的。”
“这又是为什么？”莱昂大为奇怪，“那是贝纳托大人的善意，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这样对您太失礼了，呃，”他红着脸，“我虽然不是您的侍从，但您拯救了我家族的声望和我本人的生命。总之，我这样做不好。”在马背上一拱身，他勒住缰绳放缓速度，回贝纳托大人的车去了。
真是个忸怩的小子，莫非他觉得这也是种背叛？莱昂哑然失笑，自己难道在男孩心目中是如此没有气量的人吗？
莱昂把心思放回旅行上——他根本没察觉，尽管一直提醒自己任何战斗都不能疏忽，可在潜意识里，自己根本没有把精灵们对裘里的这次援助当作是出征。
两天前进入艾瑞西亚时，新奇，兴奋，对奈瑟琳她们三人的焦虑，漫长旅途终于结束的松懈与疲惫，各种情感混杂之下，实在说不上是多么值得回忆的经历。现在截然不同。随着队伍前行，他发现前来送行的远远不止最初的数目。沿着宽阔笔直的大道离开王都已经十里以上，路旁仍有精灵手捧鲜花、美酒和食物，为他们送上祝福和礼物。
不光是精神上的满足，物质方面也比入城时更胜一筹。虽然同为女王，奈瑟琳毕竟在外已久，携带的物资无论如何比不上刚刚出发的赫里斯塔西亚。
就莱昂而言，一边回应精灵们的致敬，一边在车厢里享受美酒与交谈的乐趣，这次的旅行不可谓不惬意。
“现在，吉兰先生，”他与裘里总督的长子碰杯，“和我们说说那些海盗。”
“好的，莱昂先生。十天之前……”
“请原谅，吉兰先生，”伊芙琳很罕见在莱昂在场的情况下插入与外人的谈话，“在您的陈述开始之前，可以请教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夫人……呃不，小姐。”
女巫撇了撇嘴：“真希望您是我的同行，吉兰先生。我的问题是，在来到艾瑞西亚后，您还把海盗的情形告诉过什么人？”
第169章 在路上（4）（）
“先前我向贝纳托大人禀报过一次，但那次大人有事无暇聆听，他命令他的侍从详细记录下来。”
“没有向女王陛下说起过吗？”
“加西瑞拉娅队长告诉我，奈瑟琳陛下身体有恙，不能接见，为此陛下托她转达歉意。而赫里斯塔西亚陛下，”吉兰的面容显得有几分尴尬，“呃，这位陛下，呃……”
“我明白了。”伊芙琳露出理解的微笑，维洛迪和薇妮也是同样的表情，接下来是莱昂，最后是吉兰·纳洛兹，马车里每个人都会心地笑了起来。起先笑声还有些节制，很快就演变成肆无忌惮的大笑。
唯一的例外是布蕾。“赫里斯塔西亚陛下怎样了？”她疑惑地看着发笑的众人。
“没有怎样，”吉兰道，“她在她的画室里接待了我……”
维洛迪打断了他：“等等，画室？”
“是啊，”吉兰没有因为精灵侍女的无礼举动而有任何不快的表示，“那是一间很大的画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