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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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昂激动得不能自已，差点也要给此人一个拥抱。好半晌过去，他才说的出话来：“您这样做，斯坦利那儿……”
“骑上陛下的马，去把陛下找回来，这件事与首相又有何干系？”男人反问，“你们快走吧，我还要照料马群，给它们喂水，添加草料。陛下要是回来了，看到她心爱的马病了或者瘦了，要责怪我失职的。”
说完，男人转身离去，再没回头看他们一眼。
“我也要走了，”安比盖尔也说，“还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帮一把，威布莱曼一个人怕是干不来。”
这次她主动上前，用力抱了下莱昂。“离别总是令人伤感的，”女主教异色的双瞳里闪耀着光芒，“去把你的女王找回来吧。下次见面的时候，”她捏了捏莱昂的手，声音倏地转低，“别忘记我的留言啊。”
莱昂又一次哽咽：“哦，一定。”他逼自己微笑，“不过让我加入影堂还是不可能的。”
这时龙堡里传来纷乱的响声，是大群人马在奔跑，喊叫声此起彼伏。侧耳细听，莱昂分辨出有人在高喊：“叛徒逃跑了！”
他吃了一惊：“这么快？”
“已经算慢的了，”伊芙琳说，“你在影堂有一群好朋友帮忙啊。”
“大家只是不忍心我们的好小伙被人陷害，稀里糊涂地上绞刑架嘛。有时神的意志不得不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实现，这就是我们影堂存在的理由。没办法，有光就必定有影嘛，单独排斥哪一边都是不行的。虽然这些手段和某位首相的做法比起来，已经太过正大光明了……好了，”安比盖尔把火把交给伊芙琳，“我要去帮忙了。”
一个莱昂熟悉的声音大声咆哮，喊声震耳欲聋：“叛徒在这边！跟我来！”
于是人群随之远去，吵闹渐渐平息。“是威布莱曼！”
“对，”女主教走向声音传来的远方，“这种事他很不在行，骗不了太久的人，所以只能我去帮帮他。回头见啦！”
莱昂凝望安比盖尔的背影片刻，好容易才能控制自己转过身子。四匹马都已上好了全套鞍鞯，随时可以出发。
“我们走吧，”他跨出一步，接着搔了搔头，“呃，说起来，我们该往哪里去？”
“那还用问，”伊芙琳跳上一匹马，“当然是去把安薇娜陛下找回来。”
“说的是。你知道她在哪儿？”
“本来不知道，”布蕾跳上第二匹马，“但伊芙琳小姐指明了方向，找到安比盖尔主教并请求帮助的也是她。”
“逃跑必须要有马，”薇妮跳上第三匹，她个头虽矮，动作却流畅自如，颇见技巧，“马厩总管波尔本先生也是伊芙琳小姐找来的。”
“我只是出出主意，这是女巫的专长，真正干活的是你的两位侍从和影堂那位主教朋友，”伊芙琳作了个邀请的手势，“动身吧，莱昂大人？我有很多时间来解答你的疑惑，布蕾和薇妮其实也还蒙在鼓里呢，但现在肯定是不合适的。”
莱昂翻身骑上第四匹。没错，安比盖尔和威布莱曼他们还在为他引开守卫，没时间好感慨了。
他们跟随伊芙琳，纵马进入稀疏的树林。起先他曾担心她们能否顺利操控马匹，不过跑出一小段他就发现，在骑术上，最值得关心的反而是自己。
看行进方向，恐怕要经过埃尔达神殿。每匹马的嚼子上都绑了树枝，并用粗布裹好。连马匹都如此准备，人当然就更不可能出声，他们的行进沉默而迅捷，转眼他便看到了神殿的断壁残垣。
倒塌的立柱与神像毫无变化，默默地见证着历史，而再次到来，莱昂的心情却完全不同。他回想起自己来到普拉哈的那一天，随亚伦一同进入城门，两旁是夹道欢迎的人群。多么风光的一幕！如今，他却得像一只老鼠般灰溜溜地离去，生怕人知晓。
这一切，相隔还不满两个月，他突然觉得很滑稽。向安薇娜陛下推荐了我，这是亚伦最大的一次失误吧……
伊芙琳猛然停下，莱昂连忙勒住缰绳，胯下骏马人立而起，险些将他掀翻。为何停下？下一刻，他自己找到了答案。埃尔达神殿的废墟间，伊戈爵士全身星辰卫士的白甲，手执巨大的双刃战斧，白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飘动。
他是来阻止我的吗？莱昂下马，缓缓走了过去。
“伊戈爵士，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不，我只是来提醒你，”大个子朝他抛来一样长长的、黑乎乎的东西，“你忘了些东西。”
莱昂接住，随即一怔：“这是我的剑！”
“对，你的沉默。”
“爵士，”伊芙琳好奇地问，“您是如何得知我们逃跑路线的？”
“今晚，都城守备队的调动有些反常，有一片区域几乎空无一人。也许是有些军官暗地里同情你，愿意放你逃跑，但光凭他们，做不到如此整齐划一。所以我知道，有些事今晚一定会发生。谢天谢地，你们没让我等太久。现在我该回去了，否则别人便该好奇为何上个厕所需要这么久——幸好我肠胃向来不怎么样。”
莱昂向伊戈爵士的背影行礼。在宽敞、威严、明亮的王座厅，他见识到了许多人丑陋至极的嘴脸后，一度以为这世上已经只剩下黑暗。而在这个夜晚，他见识了另外一些人，终于明白了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即便夜再黑，天空中也总会有星和月，也许它们的光微不足道，但永不熄灭。
第102章 真相（1）（）
伏在栗树、长草和灌木之间，俯瞰下方的几顶丝绸帐篷，莱昂小声发问：“你确定就是这地方？”
“那些帐篷看起来都是精灵的东西，”布蕾也问道，“伊芙琳小姐，可以告诉我们真相了吗？”
繁复而不杂乱的花纹，精巧却不复杂的构造，人类的帐篷没这般优雅与简洁。帐篷之间还有一堆熄灭的篝火，木柴堆放不仅整齐，而且摆出了漂亮花朵的造型，除了精灵，不可能有谁会这般兴致。不远处还有一个简易的临时马厩，以鲜花和藤蔓装饰，马厩里有二十多匹马。
“当然！”伊芙琳答道，“而且我可以肯定，安薇娜陛下就在某个帐篷里。”
“可是……”莱昂将信将疑。
过去的两天里，他们一直都在向落锤港的方向，也就是东北方赶路。他不止一次问起伊芙琳，典礼之后她们去了哪里，又发现了什么，她始终三缄其口，而薇妮和布蕾也一同装聋作哑。诚然，她们身为侍从的职责还是无可挑剔的——得除掉布蕾可怕的烧烤这一点——可一谈到要紧事，便总是岔开话题，方法还颇为生硬。
终于，这一天的黎明到来之前，在一座植被茂盛的小山脚下，伊芙琳发现了目标。这儿远离商旅同行的大道，最近的市镇也在四十里开外，偏僻异常。精灵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回德拉帕斯的话，要么往南通过帝国大桥，再经由巴旦荒原和裘里，要么直接从普拉哈坐船，绝不该往东北方行进。
他们在一棵树下系住马，悄悄地从帐篷的另外一边爬上小山，趴在草丛间观察了许久，直至朝阳如一团火焰跃出地平线。
“没动静！精灵起床都很晚吗？”莱昂又问。
“通常很早，除非前一天晚上有宴会。那样的话，精灵们会睡上很久，甚至一整个白天。”薇妮介绍说。
“然后晚上继续宴会，”伊芙琳评论道，“真是惬意又悠闲的生活。太阳已经升起好一会，按理来说他们该起床了，搞不好小薇妮又一次命中了靶心，昨晚真的有宴会。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何他们比我们早离开普拉哈两天，却还只走出这么点路。”
“这么说来，幻术师和精灵们勾结在一起？是了，”莱昂一拍脑袋，“她的剑术和精灵的相仿。可，”他磨着牙齿，“精灵们又是为了什么要抢走陛下？”
女巫扯过一棵草，放在嘴里嚼了嚼，大概是觉得味道不好，又呸地一声吐掉。“勾结不是准确的形容，”她挠了挠嘴角，“应该说……没什么，反正再过一会，真相就该揭晓了。他们要是不肯起床，我们就去拜访他们，把他们叫醒。”
“我想不用，”布蕾指指下方，“瞧，她们出来了。”
仿佛事先约好，十来个精灵捧着各自的东西一同从帐篷里出来。她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转眼的功夫，一张木制的长桌和十多张椅子就在帐篷间的空地上拼接完成。精灵果然是爱好艺术的种族，即便这种旅行途中的简易用具，也都带有漂亮的花纹和雕刻。再加上她们自身的容貌、姿态与服饰，只是远远看着，莱昂都觉得赏心悦目。
等等，他突然发现，在场的精灵全是女性。他记得精灵猎手部队的精英是只有女性成员的。是巧合吗？否则的话，假如安薇娜陛下真在哪个帐篷里，她们的防备未免太松懈了。
一个精灵走出帐篷。尽管精灵，特别是女精灵，在许多人类眼中都是一个模样，但莱昂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雅瑞尔·风语，她一身天蓝色的长裙，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一出帐篷，所有的精灵一同向她弯腰行礼。
“哦？”伊芙琳身子往前探，“这可不像是个侍从啊。”
“我早就觉得她有点儿怪，恐怕是个大人物。薇妮知道她是谁吗？”莱昂问。
“抱歉啊，我父亲没和精灵打过多少交道，”小女孩带着歉意说，“所以……”
又有人走出帐篷，这次出来的是人类。莱昂倒抽了一口气，那是安薇娜。想象中她被人劫持、受到胁迫，现在亲眼看到，至少这一点不用担心。女王身上没有枷锁，表情也很轻松，不像吃过苦头。
精灵们在长桌上放下一个个造型各异的水晶瓶和盘子，接着早餐送上了桌，所有精灵连同安薇娜一同落座。他看到女王与精灵们有说有笑，愉快地享受着精美的早餐。
好像事情有点儿古怪？莱昂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说起来，幻术师哪去了？
这个时候，他看到雅瑞尔起站起来，俯下身去，在安薇娜耳边说了什么。女王顿时慌张地连连摆手，而长桌上的精灵们一同笑了起来。
雅瑞尔又说了几句，脸上笑意越来越盛，安薇娜则低下头去，神情凝重而纠结，小幅地摇着头。抗议似乎没收到效果，又过了片刻，女王乖乖地站了起来，雅瑞尔则抱起了她，在精灵们的目送下走进了帐篷。
情况不妙。他不在乎摄政王怎么看，也不在乎那些良莠不齐的同伴，星辰卫士的身份由女王赐予，也只能由女王褫夺。他确实疑惑重重，但此时此刻，责任胜过一切。
“你刚才说，”他拍了拍伊芙琳的后背，“要去拜访她们？”
“没错，”女巫会意地站起，“就是现在了。”
一拍即合。他们几个起身，顺着山坡快步走向帐篷。山脚下的精灵很快发现了他们，莱昂的手按在了剑柄上。
可想象中的剑拔弩张没有出现，精灵们缺少最起码的警惕，她们向他们挥手致意，甚至大大方方地发出邀请。
“爵士先生，各位小姐，我们的早餐足够与你们一同分享！”他听到有个精灵用比歌手更优美的嗓音说。
“谢谢，但我不饿，”莱昂径直走向雅瑞尔和安薇娜的帐篷，“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精灵们笑作一团，仍未有任何警觉，“是看中这里的哪一位了吗？”
莱昂注意到了，这些精灵宽松的裙服下贴身穿有小巧精致的锁子甲，有几个穿了护胸和护胫，所有精灵的腰间都佩有长剑、弯刀或者匕首，精灵的工艺使这些武器精巧美观，但他知道它们绝不仅仅是好看而已。果然，她们不像看起来那样毫无防备，再接近帐篷的话，难保她们不立刻动手。
“是啊，在这种荒郊野岭遇到各位美丽的精灵小姐，真是诸神的恩赐，”这句话莱昂发自真心，他停下脚步，向布蕾使了个眼神，“实际上，我……”
“怎么？”精灵们问。
布蕾会意，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莱昂飞快地在她耳边丢下一句：“拦住她们。”说罢，他直扑帐篷。
“那里不行！”他听到精灵在身后惶急的叫喊。
第103章 真相（2）（）
那里不行？别说只是言语，就是利刃也无法阻止现在的莱昂。他感到背后有许多股灵能在瞬间高涨，这些果然不是普通的精灵，其中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的就有三四个。接着属于布蕾的灵能突然爆发，又压倒了所有精灵。趁她挡住了追兵，他掀开丝绸编织的帷幔，闯进帐篷，拔出沉默。
“陛下，我来——”
舌头与喉咙突然不受控制地僵住，他愣在了原地。在这个刹那，他忽然觉得精灵们的劝告不是全无道理的，至少在某个方面，确实不行。
雅瑞尔·风语陶醉地在画板上涂涂抹抹，而在她的对面，安薇娜正一丝不挂，面带羞涩地躺在一张精灵风格的木制矮床上，裙服、内衣与鞋散落一地。
噢诸神在上，我干了什么？莱昂举着剑，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大约是他的闯入太过突然的缘故，女王与精灵一同看向他，就那么六只眼睛互相望了好一会，安薇娜突然惊叫起来。
“抱歉！”莱昂急忙转身，确保视线里只剩下雅瑞尔，“布蕾，快来！”
布蕾倏地从他肩头闪进了帐篷，轻快得犹如一支利箭，她的灵能澎湃如同巨浪，仅仅从身边掠过，莱昂都感到呼吸困难。
“放开陛下！”黑发的女护卫高呼一声，一拳直直向雅瑞尔击出。
没必要吧？她的拳头是何种威力，莱昂可是见识过，而且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一次，尽管已经出声提醒，德斯弗和薇妮两人还是高高飞起，他自己也像是被一头大象踩中了胸口，而这一切还是因为她的目标是他手中的剑，他们仅仅是被波及，中间还隔开老远的距离。
这样的拳头直接打在血肉之躯上会是什么效果？莱昂自己的拳头便足以打碎精钢铸造的铠甲，再将铠甲中的嘉努爵士打昏。现在，雅瑞尔手中只有一支画笔，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