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潮-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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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预定的荣耀（）
“有时真相恰恰出自无心的口舌。对方绝不会只有一个的，她在龙堡内必定有内应。清楚所有使节和领主的住处，又能在典礼上帮助幻术师，那个内应一定身居高位，对王宫很熟悉，而且将出席安薇娜女王的生日典礼。”布蕾道。
“原来如此！”莱昂又敲了下桌子，“知道了这些，我可以让亚伦帮忙，一下子就能把人找出来。”
他满以为这个主意会得到三个女孩的一致赞同，没想到她们三个互相望了望，谁也没有出声。沉默了片刻，最后是伊芙琳站了出来。尽管布蕾的治疗法术值得称道，失血过多的她还是相当虚弱。
“这样好吗？”女巫问。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啊。”莱昂很纳闷。此话一出，薇妮转过身去，布蕾失望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否定的表示。
“那位幻术师甚至清楚安薇娜陛下哪一天去祈祷，并且身边护卫只有你一人，显然对龙堡内的事务了如指掌，”伊芙琳不时咳嗽两声，但讲解仍然一丝不苟，“拜托亚伦大人的话，对方一定会立刻知晓。所以，不行。”
原来如此，莱昂为难地搔搔头。自己并不是想不到，而是完全不习惯她们的思维方式，性别差异，一定是性别差异，他为自己找着借口。
“交给我吧，”布蕾说，“诸位从诸神的诅咒中救出了我，总得做些什么来证明关于友谊的说辞不是一句空话。”
“你？”
“是啊，”女护卫显得理所当然，“我懂一点幻术，除了我，没有更合适的人选。龙堡不大，符合条件的人很少，我想应该用不了三天吧。我可以对别人说是莱昂先生的侍从……不，直接请莱昂先生收我做侍从就是。按照龙族的传统，成为强大的人类骑士的侍从是一种古老而荣耀的行为。”
听她说连三天都不用，莱昂本来已经想举杯欢呼一声，提前庆祝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可她当侍从？他咽了口口水：“不对，我不是骑士，所以龙族的传统……”
薇妮也附和：“是呀，莱昂大人虽然具备一名真正骑士的所有美德，但他不是骑士，没有受封过。”
没想到布蕾连犹豫都没有：“不是骑士就更好了。这个传统历史悠久，故事最早是从一位红龙王子开始，它曾担任一名不是贵族、也没有受封过的人类英雄的侍从，总共长达五十年之久。”
“我想我听过这个故事，甚至还清楚地记得那位红龙王子和那位人类英雄的名字。”伊芙琳说。
“真的？”黑发的女护卫，“龙族的历史向来隐秘非常，这种逸闻我还以为不可能有人类知晓。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伊芙琳小姐，只是实在很惊讶。”
女巫笑了：“毕竟我是个女巫嘛，尽管是二流的那种，多少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二流的女巫和二流的幻术师，”布蕾也笑了，“很好的一对，我们果然早就该认识才是。怎么样，莱昂先生？”
其实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可以说求之不得，莱昂决定收下这位了不得的侍从。只是主人弱小而侍从强大、万一遇上点危险反而需要侍从上阵，从小耳濡目染见惯了骑士的他总觉得有些不成体统。“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了，布蕾小姐。”
布蕾顿时红光满面，她将双手交叠在胸前，深深向他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莱昂大人。薇妮小姐是您的首席侍从，而我便是次席了。虽然习惯吞食生肉，但我烧烤和烹煮的技艺不比别人差，此外也通晓野营必须的各种知识。”
那么希望有用上你技艺的那一天，莱昂心想。一个喜欢生肉的家伙，能烤出什么样的食物来，他实在好奇。
没想到这个希望当天晚上就成了真。晚餐是薇妮和布蕾一起送来的，尝了点布蕾亲手烤的羊肉和鸭子，莱昂的体验前所未有，他确定这是他平生吃过的、最具挑战性的食物。以拿葡萄酒桶为名把布蕾支开后，他委婉地提醒薇妮以后不要随意浪费食物，尤其是肉类。
次日上午，安薇娜在光之山的王座厅召见了莱昂。王座厅大而长，穿过青铜橡木大门，一条长长的地毯从门边直延伸至大厅的尽头，那儿是座圆形的高台，塞尔兹历任国王的王座就置于高台上。地毯两旁是一对对身穿银白锁甲、手执长斧的卫士，每经过一对，他们便低头行礼。
第一次见到王座，莱昂颇感意外。和想象中的奢华舒适截然相反，那是张造型狰狞的椅子，材质像是金属，黑黝黝的几乎没有光泽，其上遍布金属熔铸的荆棘、骸骨和利齿。
不适合，她一点也不适合这种椅子，他在高台前跪下，望着高高坐在王座上的女王，反差的感觉无比强烈。安薇娜今天一席淡金色与白色相间的长裙，头戴黄金王冠，脚穿钻石和珍珠点缀的凉鞋，娇小的身子在王座上显得局促不安。那椅子是如此宽大，她的双手即便张开到最大也不可能够着两侧的护栏，而王座的后背全是尖刺和凸起，叫人压根无法倚靠。
换作是我，莱昂心想，坐上去要不了五分钟就得跳起来。
或许是巧合，但更可能是特意的安排，今天站在高台前保护女王的星辰卫士恰好是亚伦。
“莱昂，”安薇娜的身子微微前倾，“快起来吧，亚伦已经把你的事情都告诉了我。”
莱昂与高台前的朋友交换了下眼神。今天的亚伦脸色仍然苍白，比起重伤后的伊芙琳也不遑多让。“谢谢。”他依言站起来。
“看到你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安薇娜笑起来天真得像个孩子，“阿普洛陛下那边我会向他解释的，德斯弗王子平安无事，而他这次亲自来到普拉哈也是希望增进两国关系，想必不会太为难我们。此外，我拜托了德拉帕斯的使节，那些精灵朋友们乐于帮助我们，如果那艘船再次出现，一定不会再制造任何危害。”
“让您为了我的事费心，”莱昂一阵内疚，“我无地自容。”
“不要这样，莱昂，”女王止住笑，平静而认真地说，“你是星辰卫士，是我的近卫。你……非常重要。你保护了德斯弗殿下，为王国作出了杰出的贡献。听说你还没有自己的坐骑？我已经通知龙堡的马厩总管，你可以去属于我的马中间随意挑选一匹。”
他太过惊讶，忘记了礼节脱口而出：“随意？”
“随意，包括我本人的在内。反正我也不怎么骑。”女王肯定地说。
“这是我的荣幸，陛下。”他受宠若惊。拉米拉斯的王子失踪两天，弄出如此大的乱子，非但没有惩罚，反还有奖励。
“安薇娜陛下向来慷慨，她将要赐予你的还不止如此。”亚伦说。伴着他的话语，王座厅里所有的卫士一齐用斧柄重重敲向地面，发出整齐的声响。
“还有更多？”这下莱昂开始惶恐不安。我配不上——
“有人想要当众抢走我，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所以我和亚伦商量过，”安薇娜站了起来，步下高台，径直来到他的身边，搀起他一只手，“典礼上，离我最近、也是最荣耀的位置属于你，莱昂。我的安全就仰仗你的保护了。”
第72章 精灵的画卷（1）（）
从王座厅出来，莱昂只觉得皮肤发烫，浑身的血好像都已沸腾。
女王身边的位置，最贴身的保护，最多人的注视，这是荣耀，是信任，也是责任。但凡视荣誉为生命的人，有谁会拒绝这样一份恩赐？他不住幻想自己在典礼中的表现，一连撞上好几个龙堡的卫士和仆役。
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想法？期盼，憧憬，渴望，他手足无措，只想赶回蓝宝石塔，分享这一好消息。亚伦说得没错，假如有快乐与人分享，则快乐加倍。他忽然想起，自己要薇妮担任侍从的那一刻，小女孩会不会也是如此心情？
回到房间，他迫不及待把消息告诉了伊芙琳她们——女巫还很虚弱，暂时没法回到丰收陵的木屋里去，只能暂时也一起住在薇妮的房间里——而她们每个人都以符合各自性格的方式表达了祝贺。
幸好有她们三个，莱昂庆幸自己的运气，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个幻术师。
吃过午餐，还在享用薇妮亲手制作的蜂蜜杏仁蛋糕，雅瑞尔就依约来访。精灵侍从抓着一串烤肉，莱昂从没见过有谁能边走边啃得和她一样优雅。
“日安，莱昂先生，”雅瑞尔握着肉串行礼，嫣红的双唇连一点油迹都没沾上，“下午要占用您的时间了。”
“哪里，荣幸之至。”这并非敷衍，莱昂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有人肯为自己画像，通常只有国王和贵族才有此等待遇，何况精灵的画技好得能为安薇娜女王作画。
“太好了。这几位是？”精灵月色的双眸灵活地四下转动。
“她们两位是我的侍从，薇妮·克罗姆小姐和布蕾小姐，她是女巫伊芙琳小姐。”莱昂依次介绍，薇妮她们则逐一行礼。
雅瑞尔的眼睛停在某个方向上：“幸会，各位小姐。莱昂先生真是个幸运的人呀。我是雅瑞尔·风翼……抱歉，是风语，我叫雅瑞尔·风语，贝伦妮斯·影弓将军。我的通用语才学没多久，不太熟练，让各位见笑了。”
其实除去把姓氏弄错这一点小小的下次，精灵侍从的通用语娴熟而纯正，在场都是有教养的正派人，谁也不会据此嘲笑她。莱昂则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想首先要等你吃完东西。那是什么肉？闻起来很香。”
薇妮为精灵倒上一杯葡萄酒，雅瑞尔接过道了谢：“我想是家养的山羊肉，在城里市集上买的。精灵喜欢狩猎，其实我本想买些野猪肉或者乌鸫肉，可是卖肉的老板告诉我，最近普拉哈周围找不到猎物，很多猎人为了生计都不得不转行了。”
“找不到猎物？是因为最近大家都挤到普拉哈城，把猎物都吃光了吧？”伊芙琳说，“我的木屋边总是有许多鸟儿飞来飞去，时不时能见到兔子和鹿呢。”
“我和安薇娜陛下遇上幻术师的那一晚，在林子里还碰上不少动物，连狼都有，”莱昂同意，“才过去没多久，大概人确实太多了。”
“是吗？我倒是觉得普拉哈附近的森林和草原都不对劲，缺少生气……”雅瑞尔咬下最后一块肉，“不过那种事就让安薇娜陛下的护林官去操心吧，”她举起酒杯，一口吸干了杯中美酒，“我们走吧，莱昂先生，来的路上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作画需要很多时间，越早开始，您就越早能休息。小姐们，你们也一起来看看吗？诸位的美貌让我这精灵也动心了，有你们在，一定能为我的画增色不少。”
接受邀请的是布蕾和薇妮。至于伊芙琳，刚刚伤愈的身体不适合这种活动，躺在床上休息才是最适合她的活动。
巧的很，精灵选中的是上次莱昂与塞达爵士比剑的蔷薇园。前几日含羞的花苞今天业已绽放，空无一人的花园满是鲜红的花朵，奔放地张扬着热情。恰好今天是普拉哈的夏季难得的多云天气，没有能把人烤熟的强烈阳光。
雅瑞尔两手空空，莱昂不禁好奇：“您没有带画笔和纸吗？”她穿着一袭与她双眸相同色泽的长裙，没有带任何他印象中作画必不可少的东西，诸如画板、笔和颜料。
“带了，都在我身上呢。”
身上？无袖的长裙轻而薄，很衬精灵高挑修长的身材与光滑柔腻的肌肤，但从上到下没有一处口袋，也藏不下任何物件。莫非她也和伊芙琳一样，能从看起来不可能的地方掏出东西来？
他看到雅瑞尔的手轻轻扬起，长裙的前摆便自行脱落，摇曳着飘到了她手中。随即那本该柔软的布料突然变得硬邦邦，化作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画板。接着是支架，画笔，颜料盒，画布和水桶，东西一样接一样出现在她手中，而她有条不紊地架起支架，把东西一一放好。
莱昂屏住了呼吸。回过神来的他仔细端详，雅瑞尔的长裙完好无损，可刚刚看到也绝不是幻觉，那些画板画布可就在眼前，而且画布上已经画满内容。
“这是怎么做到的？”他下意识地望向布蕾。又是某种幻术？
“精灵的储物技术。”雅瑞尔说。
布蕾紧紧盯住她，眉毛绞在了一起：“精灵有这样的储物技术？”
“不用在意，是很古老的传承，”雅瑞尔拿起画笔，“准备好了吗莱昂先生？让我们开始吧。我以七年战争的最后一战，史称‘末日之战’的龙银草原会战为题材作了这样一幅画。它已经花去了我十五年的时间，到目前为止，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点就可以结尾了。这最后的一点是整幅画的关键所在，最近的三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为此进度也已经停滞了三年。我可不想让自己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啊。”
“是。”十五年令莱昂肃然起敬，尽管精灵的寿命远比人类长，花上整整十五年，就为画好了一幅画，这种行为仍然难能可贵。
“龙银草原那一战惊天动地，在最后关头，无名骑士手持梵尼汀神剑，洞穿了永生者诺拉尼卡斯的胸膛。那位无名骑士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名字，也没有后代，谁也不知道他是何种相貌。甚至在这一战之前，根本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他只是联军中最普通的一名骑士，没有华丽的装备，没有出众的战斗技巧，没有令人信服的声名。一个普通人，仅此而已。可正是这位普通人，在连巨龙和精灵都已绝望的时刻，无惧诺拉尼卡斯的黑暗灵能捡起了神剑，拯救了世界，拯救了所有人。我该把他画成什么样子？为此我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精灵望着莱昂，“现在我终于找到了。”
我该尽力帮她完成这幅画，他心想，而不是仅仅完成一个任务，一个看在亚伦的份上才不得不答应的任务。
“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啊，您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雅瑞尔欣慰地笑着说。她把画布展示给莱昂和他的侍从：“为了让您更好的理解，首先让我来讲解……”她突然扭头看向另外一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