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清歌莫流觞-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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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可惜她是灵魂体，说的话根本传达不到活人的耳朵里。当然，若真能被人听到，这话她还说不出口呢。毕竟前头有个老爸留下了母子三人早早过世，她一般都不会在老妈面前提老爸的话题。

　　　　“我会再找其他的医学权威来的，我不会让小笛就这样离开的。”倒是另外有个声音坚定地替她回应了老妈的话。

　　　　牧洛笛循声望去，立刻看到了一张压抑的面孔。那是安易哥哥，即将与她订婚的安易哥哥，永远温润如玉的安易哥哥。

　　　　可按照幽所说的时间差来看，这边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可在安易的脸上哪里还看得到半点的温润，在她印象中永远挂着温和的笑容的脸上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唯一不变的，就只有在看向她时，眸中所蕴藏的温柔了。只可惜，连那温柔之中也夹杂着痛苦的碎末。但在老妈和美男子面前，他还得保持理智，所以死死地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面对此等情状，牧洛笛也实在感伤。虽然对安易没有特别的情感，但两人青梅竹马的情分从来就不薄，见他这样痛苦，心里也不好受。

　　　　可看着安易满脸压抑的样子，她的思绪却很快飘到了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她，也是这样维持着最低程度的身体机能活着，那顾尘清站在她的床前又是什么神色呢？缘儿经过换血之后，又是否彻底医好了病症，会不会想念她呢？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牧洛冰突然说道：“不必了，安大哥。我觉得这是丑丫头自己要做决定的时刻了。我们强拉着她，或许只会让她更痛苦。”

　　　　听到这样的话，安易终究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大声吼了出来：“牧洛冰！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小笛去死吗？”

　　　　突然的爆发，让房间里的两个女人都吓了一跳，愣愣地看了过去。

　　　　“那你说，她现在这样是活着吗？她这叫生不如死啊！”牧洛冰倒是淡定，只是一掀眼皮，看着床上插满了管子的牧洛笛，平静地问道。

　　　　这句生不如死，让牧洛笛心念一动，差点就当场决定留下来了。没有人是愿意看着挚爱的亲人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她知道美男子说出放手的话有多不容易，内心又经历了多少的痛苦与挣扎。

　　　　这个人，是二十多年来朝夕相伴的哥哥。他们俩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命运就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虽然平时互损起来毫不留情，但在彼此心里，对方就是自己的一个分身般的存在，是灵魂的另一半。

　　　　而现在，美男子为了让她不再痛苦，宁肯割舍掉另一个自己。这叫牧洛笛如何不动容？

　　　　不过，听到他如此平静的声音，牧妈妈倒是瞪大了双眼，慌忙地拉过牧洛冰看了两遍，急切地问道：“儿子，你是不是疯了？小笛能活下来太不容易，已经算是奇迹了，你怎么能说生不如死这样的话呢？”

　　　　牧妈妈的话，多少让安易冷静了点，勉强压抑住心头的怒气，冷声道：“我才不理你的疯话，你想要袖手旁观，我不管你。但我要做什么，你也别管，别来搅我的局！”

　　　　话落，干脆利落地转身出了病房。他真的怕自己会忍不住心头火，说出什么伤害牧家母子的话来。这是小笛那么在意的家人，他不想如此。

　　　　可能没人知道，当他接到百慕大警方传来的讯息，说是小笛遇难时，他是怎么度过那段去接这样的她的路程的。

　　　　那个时候，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唯一想的只有一点，那就是如果小笛没了，那他也不活了。是的，不活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他真的没有那个头脑去想了。

　　　　把人接回英国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失了魂的状态。要不是父母觉察出了他的求死之心，寸步不离地陪着他，要不是牧洛笛几度进了重症病房却又活着出来了，可能现在她还这样半死不活，他就已经死透了。

　　　　见过安易心如死灰的模样，牧洛冰对他的话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而是平静地解释道：“我没疯。我只是在想，或许她到了另一个世界，会是另一种幸福呢？老妈，你忘了？我和丑丫头是双胞胎，我们之间是有心电感应的。”

　　　　牧洛笛知道，这是美男子向老妈做出的解释。毕竟老妈因为她的事情，已经快要崩溃了。如果辛苦拉扯大的两个孩子，女儿要死不活，儿子半疯半癫，那老妈真会支撑不下去的。

　　　　关于双胞胎之间会有心电感应一事，倒真不是什么玄乎其玄的事情，只不过两人默契特别好，喜好也相近，所以在很多时候容易做出同样的选择罢了。

　　　　真正玄妙的心电感应，牧洛笛在离开家的时候，感应到美男子浓重的悲伤感，算是体会过一把，只不过当时没有分辨，也没有太上心。

　　　　眼下被美男子这么一说，牧洛笛立刻眼前一亮。作为灵魂体，她是没办法跟活人沟通的，但如果他们之间的心电感应真的存在的话，那她还是可以跟美男子交流的。

　　　　不过，她紧接着又想到这边至少还有交流的可能，而且最长也就是七天的等待。但顾尘清和缘儿却要守着活死人的她，等待一年，那种渐渐等到绝望的感觉，恐怕更加压抑和痛苦。

　　　　这边，老妈还有美男子，心里有苦痛，也都能在时间的魔力下渐渐抚平。而将来会有儿媳妇，作为半个女儿，至少有个慰藉了。

　　　　可那边呢？如果她真的就此死去了，顾尘清会不会为了缘儿而选择好好活下去呢？她是真的无法确定啊！要知道，当初若不是她坚持要换血，他可是宁肯缘儿就那样忍受着痛苦长大的。

　　　　而且顾尘清那时就说过，如果她食言了，那么他也会选择去阴曹地府追赶她的脚步的。那样，缘儿的不幸，他的不幸，就都是她一手造成的了。

　　　　或许，对父子俩来说，她就是那个唯一的不可或缺的存在。

　　　　想到这里，牧洛笛实在无法做出留在这边的决定，哪怕在听倒美男子宁肯割舍的话语时，她是那么地动容。当然，她不知道安易还有那么一茬，否则还能在她内心的天平上，给这边再加点筹码的。

　　　　毕竟，安家对他们母子三人多年来真的是照顾有加，不管是经济上还是人情上。若非如此，牧妈妈或许还不会因为安易喜欢她，就上杆子地要她嫁给安易。实在是恩情难还啊！

　　　　牧洛笛当初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面，所以还是选择了接受这段婚姻，哪怕要赔上自由。

　　　　如果安易当真因为她出了事，那两家的情意必然就此断送，甚至反目成仇了。恩没还上，倒是拖累了恩人的儿子，到那时，在双重打击之下，牧妈妈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在这样的可能性下，牧洛笛心里的天平绝不会像现在一样严重偏移。

　　　　走心的爱情，确实容易让人冲动地做出选择，但人活于世，不是只要有爱情，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至少，在牧洛笛的爱情观里，不是如此。

　　　　否则那时，她根本就不需要委屈自己接受订婚，让安易空欢喜一场。后来也根本不需要让十四遵什么圣旨，只要不管其他人的安危，随便找个借口再连夜逃出羽国，上官逸也未必就能把手伸到那么长。

　　　　甚至于，她都可以不去管缘儿的事情。反正顾尘清才是她要定的人，将来他们俩还可以生孩子，她只要跟他厮守在一起就行了。再夸张点，甚至都可以不用去注意顾尘清这个人。

　　　　但不是这样的。不管是爱情、亲情、友情或者恩情，都不是轻易就能舍弃的东西。这些都是会影响人的想法和决定的重要因素。

　　　　所以，牧洛笛现在才会这样纠结。当然，按幽的说法，她是该活在那个世界的人，回去那边才是最合理的选择。而她的心里也偏向于回去顾尘清的身边，但离下定决心还有些距离，还是免不了要反反复复想过的。

　　　　就算她要做选择，至少也要对另一个世界自己在意的人都安心了才行。想来，幽会让她这样出现在现代，是希望她回到那个她本该存在的世界，明面上说是给她提供了选择，实际上却是让她身在此处心在彼，总是忍不住想到顾尘清和缘儿。

　　　　要她留在这里做选择，说白了，幽给她提供的，不是选择的机会，而让自己彻底安心离开的机会罢了。当然，如果她选择了这边，幽也不会怎样，只要她自己心里过得去。关键是，她心里根本过不去啊。

　　　　牧洛冰的一句心电感应算是解释通了自己的想法，但老妈那一副戚戚然的模样，看得他心里特不是滋味，那眼神仿佛是认定了他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可他是真的能感觉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尤其是看着月亮的时候，其中有一部分是焦虑、恐慌、隐忍，但更多的却是感动、幸福、坚定、温柔。

　　　　这种时候，丑丫头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老妈憔悴不堪，安大哥又几乎崩溃了，安格格门都不出了，天天躲在家里面哭，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拦着她。

　　　　按理说，在他身边没有一件事能用那些温和的字眼来形容他的心情的，当然不可能自己产生那样的情绪，更不可能是好的感觉偏多。

　　　　这一切都让他隐隐觉得，丑丫头的身体虽然躺在这里，但人却去到了另一个地方，而且在那个地方还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这样的脑洞，他不是今天才突然想到的。只不过是被安易死死要拉住丑丫头的举动所刺激，才会突然把自己的想法暴露出来了。

　　　　就他本人而言，只要丑丫头幸福，不管生活在哪里，都好。虽然他们一直不曾这样分离，但素未谋面的老爸已经教过他们，别离二字该如何书写了。所以他不是不能接受她生活在另一个世界这样的结果的。

　　　　如果真的人死如灯灭，他可能会像安易一样，再多尝试尝试。可如果她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那他又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去阻止呢？

　　　　但这些事情也不能和老妈说，否则真的会被当做疯子的。思及此，牧洛冰有些无奈地站起来下楼买晚饭去了。

　　　　见状，牧洛笛幽魂一样，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毕竟他是她做决定前唯一的交流机会。

　　　　谁知，下了楼，他却没有直接去饭堂，而是转到了吸烟区，不太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和火机，显然准备吸两口烟再走。

　　　　对此，牧洛笛立刻蹙起了眉头。老妈和她都特别不喜欢烟味，所以不管是美男子还是安易都不吸烟。这才一个多月没看到，他就学人吸起烟来了，这还了得？

　　　　瞧他那不熟练的动作，闻到旁边人的烟味还忍不住蹙起的眉头，显然自己也不是很喜欢，只不过心里烦闷罢了。于是，他一打火，牧洛笛立马凑上去把火吹熄了。

　　　　如此反复了几次，连一旁的一个大哥看着都忍不住劝道：“兄弟，我借个火给你吧！”

　　　　牧洛冰也没在意，只当火机有问题，偏过头去就要凑到那个大哥点燃的火机前。谁知烟还没碰上火苗，火焰一下子又熄灭了。那大哥立马再打火，却跟他一样，打了又灭。

　　　　“卧槽，兄弟你撞鬼了吧！”那大哥试了两回后，连忙后退了几步，有些惊恐地问道。

　　　　撞鬼这两个字，让牧洛冰整个人一激灵，手里的烟和火机都掉到了地上也没觉察，只是呆呆地看着某处，呢喃般问道：“丑丫头，是你吗？”

　　　　正跟着那大哥准备继续吹火的牧洛笛当即顿住，愣愣地回望过去。

第148章　4　…神魂游荡别亲人（）　
问出那个问题只是下意识的举动，牧洛冰当然是看不见牧洛笛的。

　　　　不过，就他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差点没把那个好心给他点火的大哥给吓傻了。殊不知更恐怖的是，自己身边还有个灵魂体。

　　　　好在，牧洛笛很快回过神来，又回到了美男子身边。但她能吹吹火，却碰不到实体物，也没法给他回应，只盼着他能想个办法让她证明一下。

　　　　也不知是心电感应，还是抱着期望而已，牧洛冰又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火机，轻声问道：“丑丫头，如果是你的话，奇活偶灭，如何？”

　　　　奇活偶灭，顾名思义，就是要让她在偶数次的时候吹熄火焰，而奇数次时，则置之不理。他虽没有过多解释，但以两人之间的默契来讲，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提示了。

　　　　于是，牧洛笛仔细地看着美男子手中的火机，按照约定，只在偶数次的吹灭火焰。

　　　　随着火机或明或灭，牧洛冰虽然有种如在梦中的恍惚感，但也确信了丑丫头就在他旁边的事实。可这算什么呢？回光返照？还是否极泰来？

　　　　他是真的很想问问她现在出现是因为什么，可话说出口，却变成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话：“我要去给老妈买饭，一起去吗？”

　　　　话落，再次打了火，很快就被吹熄。他也没多说什么，一路默默地去了食堂，点了饭菜打包带回了病房。只是在点菜的时候，默默地放弃了原本想吃的东西，换成了牧洛笛爱吃的东西。

　　　　虽然一路跟着，但牧洛笛却再没听见美男子主动开口跟她说话，多少也感受到了他内心的纠结与复杂。或许是感受到她心里的矛盾，他想问的问不出口，所以干脆就闭口不言。

　　　　牧洛笛这才意识到，现在这种状况，对她而言是要做出决断，但对这些等待她做决定的人又何尝不需要决断呢？

　　　　接不接受任何可能的结果？准备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接受？如果知道对方在做决定，又是否要采取什么特别的手段来干预？这一切，都一样需要决断。

　　　　一人一魂回到病房时，牧妈妈正在用平板给病床上紧闭双眸的牧洛笛放小时候的视频，还时不时地跟她说这里是怎样怎样的。显然，就算医生作出了七天不醒就不行了的判决，但她还没有放弃希望，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唤醒女儿。

　　　　牧家有这样的习惯，用各种照片和视频来保存双胞胎的成长轨迹。牧洛笛小时候不知道老妈为什么会热衷于拍视频和照片，但现在她知道了，那是老妈怕两个孩子也和老爸一样，说离开就真的离开了。

　　　　人家都说，在没有成为父母之前，很难真正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