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如梦 作者:甘笔(晋江vip2013.8.31完结)-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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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嫣然喃喃地道:“临王?”
“玉慎言,今儿这趟镖小爷非劫不可,你要是敢阻拦,小爷先把你杀了!”天妖的眼睛都红了。
当初他在山中练习舞医时被临王看到,天家人不得已牺牲了天鱼,保住了他。他与天鱼感情深厚,出了这种事,他除了深深自责之外,更把临王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为了救出天鱼,他想了很多办法,甚至默许天家的人和女皇扯上关系。为了救出哥哥,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总算,一切努力没有白费。哥哥忍辱负重数年,终于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为此他早早离开礼国,潜入皇城,只为随时接应哥哥出宫。
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竟然是天鱼的死讯。
天知道他当时花了多大的努力才劝服自己没有向具有一半皇族血统的玉慎言出手。
现在,临王的旗帜竟然主动在他眼前晃呀晃,这让他如何还能再按捺得住?
一时间,他身上竟溢出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杀气!
小六儿皱眉想了半天,慢慢道:“我不阻止你。”
天妖脸色放松下来。
方嫣然愕然。
军资虽然是临王的部队押送,但毕竟属于国库之物,换句话说,是他的皇姐的物资。
小六儿竟然赞同劫走朝廷军饷?
天妖看向梅花开:“将寨子里的人组织一下,我们需要确定打劫的步骤。另外,老弱病残不能上战场的,告诉他们在寨子里把能带的细软全部打好包裹。劫完之后,稍微整顿一下我们就离开这里。”
梅花开见两位大人都同意劫饷,再不犹豫,响亮地“是”了一声,带着王三儿走出门去。
方嫣然走到小六儿身边,忧心地道:“你是怎么想的?能不能说说?”
小六儿伸手在她头上抚了两下,安慰她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天妖看不惯两人的作派,在一边冷哼一声。
小六儿充耳不闻,低声道:“然儿,现在边境并没有开战,你有没有想过皇姐为什么偏偏要押送这么一批军资,还要绕行深山?”
方嫣然一怔,道:“平时的物资押送不是这条路线吗?”
小六儿摇摇头:“当然不是。这里只能算是一条备用路线,虽然在皇姐手中的地图上有标注,但却不是最常用的那条。这种时候,向边境大军押送军资也就罢了,我实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放着常用的路线不走,偏偏要选这条。”
方嫣然惊叹:“你是说,这是你皇姐故意……。”
小六儿又想了一会儿,才道:“但是她怎么知道我们的逃亡路线?怎么知道我们躲在这里?”
天妖冷淡一笑:“想知道这个原因,直接去问不就好了?”
山脚下,一排长长的马车吱呀呀地慢悠悠走过。毕竟有二百辆马车,光长度就让人觉得特别壮观。相对马车来说,押送的士兵反而没那么多。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上面插着一杆旗,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临”字。
方嫣然站在小六儿身边,天妖则站在另一边,身后是梅花开以及几个她得力的手下。
“军队里的兵士这么强吗?押送这么重要的军资好像没多少人?能以一挡百?”她疑惑地问。
小六儿温和地道:“皇姐很得民心,这次大概正碰上几国使团的事情,所以才派出士兵押送。平时连军队都不会派。”
“万一有人抢怎么办?”方嫣然问。
“不可能的。”小六儿淡淡道,“车队里向来有琴杀押送,谁那么大胆敢打军资的主意?皇宫中的琴杀杀人,千里夺命都有可能。”
方嫣然咋舌不已。
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感觉到乐杀和乐医的威力。
同样的一把琴,竟然既有医人的功效,又有杀人的能力。
“琴杀有几个?需要先把她们找出来吗?”方嫣然问道。
天妖嗤笑一声:“哪用得着那么费事?”突地一挥手,“你们几个跟我来。”
梅花开带来的寨中人立刻全跟他走了下去。
“他……不是想直接这么下去吧?”方嫣然有些担心。天妖虽然嘴巴毒,但并不像这么没脑子的人啊。
梅花开脸容一肃,郑重地道:“舞医大人他……要凭舞技引出乐杀。”
这个要怎么引?
方嫣然急忙向山下看。
天妖带着那几个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山下,一字排开挡住了最前头的马车。
车夫一脸惊讶,显然他根本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到敢劫朝廷的军饷。
车队停了。
“吁——。”车夫拉停了马车,后面的车辆也依次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车夫喝问,“要干什么?”
天妖冷笑一声:“白痴!这都看不出来?打劫呗!”
“你们!”车夫神色很奇怪,好像有点紧张,又好像觉得对面的几个人自寻死路,“这可是军资!”
天妖嚣张地抬起右手,食指指着车夫:“小爷劫的就是军资!要命的,扔下东西赶紧滚!”
“荒唐!”车夫大声道:“我们有乐杀大人押送,识相的,快快让开!”
天妖一脸不屑,突地拍了一下手。
那几个和他站成一排的男人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挂在腰间,或者系在手上。
方嫣然看不清楚,问小六儿道:“他们在做什么?”
小六儿道:“那是舞医的乐器。舞医出手,如果有合适的乐器相和,威力会大大增加。他们拿的乐器体积太小,如果大到能盛载这些人的话,震慑住一座城池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厉害?”
“当然,不过我只是在皇姐那里仅存的几本古书里听过,具体是不是真的,并不知道。毕竟这种时候,舞医和歌医都已经是违禁的存在。”小六儿耐心地解释。
正文 49柳暗花明又一村(三)
穷方嫣然前世今生;两世加起来,也绝没有见过这种舞。
天妖的腰很细,很韧,很美,她知道。天妖是舞医的后人;她也知道。但她没想到;舞医的舞,竟然能舞出动人的眩目感情。
翩然的模样好像白鹤在云端划过;轻盈的姿势又像是雪花纷飞;落花飘过。天妖的舞很柔;柔得舒展之间韧细的腰似折不折,却偏偏流转自如。如果非要拿什么打比方的话,就像她在前世闲看花开时花在风中轻颤的样子;明明柔弱,弱不胜衣,但又咬定枝头,摇而不落。
天妖在山脚起舞,她在山腰观看。明明看不清他的脸甚至他的动作,可她身边似乎又有一个天妖出现,好像偏要特意舞给她看,时而像在迎合她,时而像在推拒她,若即若离。
虽然只有几个人,虽然只有简陋的铃鼓乐器,看在所有人眼中,这分明是一场充满了绵绵情意的视觉盛宴。
不止方嫣然有这种感觉,所有人的脸上都现出痴迷的神色。
显然,这些人全都迷失在天妖顾盼生姿、美极媚极的舞蹈之中。
忽地铃鼓声一变,天妖的舞也变了。
变得不像花开也不像雪飘,却直触人的心灵,让人心动,让人心折。
就好像是每个人多少年前经历过的那场初恋。
美而且难忘。
知道青涩,却偏偏忍不住要走进去。
甚至多少年后再回过头来看,心中仍旧满是感叹与追忆。
这一次的舞,不再只有美丽,甚至让人感觉到了失落与遗憾,心为之动,情为之折。
方嫣然呆呆地站着,觉得若有所悟,又好像若无所悟。
她想起小六儿告诉过她,天妖本来没有名字,只不过大家都称他“天妖”,慢慢地这便成了他的名字。
天妖……舞姿如妖么?
可是,这明明不是妖,妖怎么能舞得这么动人这么动心这么动情?
“天之宠儿呢,他是天宠啊。”方嫣然低低地道。她无意中偏了下头,看到梅花开的脸,不由轻碰了下她的肩,惊讶地道:“你怎么了?”
梅花开猛然醒来,胡乱地用手抹了一下脸,喃喃地道:“我竟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在山脚草丛里睡觉时看到的俊俏公子了……MD,多少年没想起他了?”
山上山下一片寂静。
只剩天妖在山脚处狂舞。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一个人便似已经成了所有人的全世界。
忽地,马车中悠悠地传出了一阵琴声。
琴声很优美,很好听。
但和天妖的舞姿一点儿也不配。
琴声刚响起,天妖的舞姿就有点儿凌乱了。
小六儿脸色一沉:“琴杀出手了。”
方嫣然眯起了眼睛。
天妖虽然嘴巴毒,但他一路同行,对自己不无照拂。在她心里,早把他当成自己的同伴了。
琴杀出手,天妖能不能全身而退?
毕竟,当初小六儿说过,琴、歌两脉一擅肉体攻击,一擅精神攻击,而舞医,虽然两者效果都有,却哪种也不突出。
琴声响起后,天妖乱了一下,立刻变幻了舞姿。
他的手足动得更快,更疾,那些感情似乎不止是他舞出来的,更是水一样流出来的,花一样绽出来的。他原本穿着一件宽袖长袍,这个时候,袍衣在风中摇摆,长袖纵横妩媚,生生多了几分要乘风而去的仙人之姿。
琴声转了两转,不再飘逸,反而带了驰骋沙场的杀意,所有的琴音似乎凝成了一把剑,直直地向对面的舞者削去。
天妖将身体舞成了天地间的圆,犹如一个圆满的盾牌。
最后的结果,是剑碎盾,还是盾折剑?
两者即将相撞的瞬间,忽地从后面赶上来一个人,嘶声叫道:“都住手!”
琴音“铮”地一声停了。
天妖并没有停,但他现在是守势,所以也没办法伤到对方。
“你想害死我们吗?”这个人怒气冲冲地对着第二辆马车道,“给本世子滚下来!”
车帘一动,一个抱琴的清瘦女子走了出来。
刚刚那凌厉的攻势竟然就是这个风姿如竹的女子发动的。
“世子大人!”那女子施了一礼。乐杀女子虽属皇宫秘卫中的一部分,但毕竟没有实际官职,所以面对安平王的儿子也必须见礼。
齐卓一抹脸,他的七窍里都蜿蜒着细细的血丝,这一抹竟弄了个满脸花。
不止他一个人,那些押送的士兵以及赶马车的车夫都和他一般情状,七窍流血,甚是诡异。
“本世子在此,你也敢出手?”齐卓现在颇有点气急败坏的架势。
乐杀女子淡淡地道:“若在下不出手,这些军资必为流寇所趁。”她毕竟是皇宫中人,就算没有实际官职,地位不低,一般人都不敢不给几分面子。
“你是世子还是本世子是世子?这批军资是你押还是我押?你是不是想强出头当老大啊?”齐卓怒气冲冲地道。
“小人不敢。”乐杀女子道。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呐。”齐卓一指不见边际的车尾,“给我滚到那边去。”
乐杀女子神色一动,脸上现出几分怒气。她看在安平王的份儿上对齐卓礼让三分,并不是心里便真怕了他。
“你去不去?”齐卓并不在意她的神态,“等本世子踢你过去吗?”他索性把骄横蛮不讲理发展到了极致。
乐杀女子气得咬牙,抱着琴转身向车尾而去。
齐卓看到她的身影渐渐看不到了,这才向前几步,朝天妖走去。
天妖此时已收了舞姿,人却没动。他不认得齐卓,见他从对方车队里出来,又自称什么世子,明显不是好人,心下暗暗戒备。
齐卓上下打量了天妖几眼,问道:“那几个人呢?”
天妖看看他:“什么意思?”
齐卓深吸了口气,道:“方嫣然呢?”
天妖一怔。
他在与齐卓交谈的瞬间设想了无数种情况,唯独没想到这世子是认得方嫣然的,而且听口气好像还是专为她而来?
“不认得。”天妖冷冰冰地道。
他暗自怀疑齐卓是诈兵之计,故而先行否认。
齐卓摇摇头,压低声音道:“军资我可以送你,但至少先让我见见人吧?”
天妖怀疑地看着他。
齐卓叹息一声。
他无意中听到母王和女皇的对话,对方嫣然的事情有了更多了解,同时也知道自己曾对她误解多多。
别人解开误解后基本都是冰释前嫌,偏他这里,前嫌怕是这辈子都释不得了。
方嫣然几次被他关进小黑屋、饿肚子,这些尚且不论。她的那条腿,可是他亲自下令生生打断的。
之前他察觉到喜欢上方嫣然时,对她还有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觉得自己喜欢她是她的荣幸,甚至还认为他肯在她身上的嫌疑尚未洗清时就关心她,她若不从心里感激涕零就太没良心了。
到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自以为。
方嫣然不欠他,从来都没欠过他。
她的身份或许低微,地位或许卑下,可她从没背叛过他,没算计过他,背叛算计他的,是他身边的侍男白书。
若这件事发生在她入宫前,甚至是她逃出宫中之前,两人之间或许还有和解的可能。
但那天,女皇态度分明地告诉他:“方嫣然是宁王玉慎言的真命天女,任何人都不能肖想,不然,朕会第一个替皇弟除掉他,不论是谁!”
说这话时,女皇的态度极其认真,虽然唇边仍带了几丝笑意,但那笑不达眼底,冰冷得让人的心都结了冰。
安平王一向忠于女皇。
女皇的话就是安平王的意思。
所以,就算母王再宠他,在这件事上,他再无商量的余地。
那时,他突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曾养过的一只小鸟。那只小鸟翠绿色的羽毛,金黄色的尖喙,声音婉转动听,他特别喜欢。
可惜,在抓捕小鸟的时候,或许那只小鸟太向往自由,竟然啄了他的手。
他一怒之下,剪掉了小刀的双翅,让它只能在地上蹦着走。
那只小鸟再也没发出过声音,没唱过歌,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