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江蓠 作者:湜沚(晋江vip2014-06-19完结)-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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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免不了‘不问苍生问鬼神’。哪朝哪代没有遗珠之恨?你当他天纵英才,我只说命该如此。”
萧栖迟回忆了一番早年学过的古文诗词,才听明白沈江蓠这番话,心里却腾起了怒气。没办法,他穿越之后,枉自认为才高八斗,却几经挫折,才谋了一个差事,对于怀才不遇这种事尤其怨愤:“小姐说的轻巧!你是侯门公府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生计艰难。而我等出身寒门,每往上走一步皆艰难无比!你怎能想象,一个士子的前途关系一家生计?你何曾知道我们付出的努力与寒门之苦!”
话说,穿越之前,萧栖迟是货真价实的官二代,哪里懂什么生计艰难?结果一朝穿成□丝,奋进之路又太过曲折,忍不住开始为□丝代言。
沈江蓠却懒得听他的心路历程,直指垓心:“我一个后宅女子,手里资源有限。你今日要我助他,他日我拿什么助你?”
沈江蓠吃定萧栖迟与寻常人一样,当自己的利益受到危险时,必然以己为重,便不会再啰唣自己。
不想,萧栖迟却大义凛然到:“我不介意自己前程受阻!在下受舅家深恩,无以为报,愿以自己前程作保,只望小姐能帮我表兄。”他如此说,一来是为话所激,二来想在沈江蓠面前展示自己高风亮节,不为小利所拘,倒不是真的对徐楚良有多少以身相酬的高义
他又加了一句:“或者我应该称‘县主’才对?”他虽远在边关,对京师动向倒也不是全然不知。“县主虽是女子,莫说寻常女子,就是朝堂上的士大夫也未必如县主这般心思剔透,运筹帷幄。若县主愿意,定能助我表兄脱离困境。”
见萧栖迟点破,沈江蓠也不再假装,对着他正正一笑:“你说的对,可我只帮我认为我价值的人。”她低头,整了整白底缠花衣袖:
“他,我看不上。”
萧栖迟看着沈江蓠的脸,凤目狭长,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嘴角含笑,这样一幅皮囊,这样一个年纪,若在现代,不是正应该在高中一边被人迷恋着,一边迷恋着韩国“偶吧”么?怎在古代却学得如此精于算计?
上天作证,沈江蓠是货真价实的少女脸,妇人心!
可是出于男人对美女天生的宽容,他决定原谅沈江蓠冰冷的拒绝以及愉快地接受她认为自己“有价值”这个夸奖。
也许,也许,他的心底有一丝丝认为,这个沈江蓠,与自己势均力敌,足够有趣。
于是,见沈江蓠告辞要走。他一把拉住。
沈江蓠回头时,发梢轻轻扫过他铁青的下巴。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白瓷小罐,伸手递给她:“这不是边境来的,而是我特意托人从江南带来的。听说江南女子多用此物。”
刹那间,两人的剑拔弩张消失殆尽。沈江蓠慌张得红了红脸。
穿越以来,萧栖迟也是第一次与女子靠得如此之近,只闻到一阵说不出的柔和香味。心思不禁有些晃动。
沈江蓠赶紧挣脱他,假作镇定道了谢,匆匆而去。
马车就停在若水斋的后门。为了不惹人注目,沈江蓠用的是奶娘常用的车。一匹马在前,寻常绿布,毫无装饰。带的人也不多,就是颂秋和一个小厮,还有车夫。
往日都是这样,偏偏这日却出了事。
话说车刚刚拐弯,驶入朱雀大街时,迎面撞上一匹飞驰而来的骏马。
两马受惊,嘶叫一声,前蹄腾空而起。马车顿时剧烈摇晃。车里的沈江蓠和颂秋都被甩出车外。
变起仓促,事发突然,沈江蓠连要被摔成什么熊样都来不及想,与颂秋一起却落入了一个人的臂弯。
耍帅是耍成功了,可是萧栖迟被这撞击之力撞得差点吐出两口老血。
沈江蓠与颂秋惊诧地抬起头来,居然是萧栖迟!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萧栖迟强忍疼痛,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道:“我见你带的人不多,不放心,才跟上来,打算送你回府的。”
这边俨然就要走向狗血言情剧,那边骑马的公子不干了,摔得背都快断了,哪能不露个正脸就去领盒饭?!
于是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蹭到主角面前,正想恶声恶气开骂,一看女主长得还不错,话到嘴边,变成:“哎呀,冲撞了小娘子,不知如何赔罪,不如让在下以身相许罢?”
沈江蓠闻言大怒,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见萧栖迟沉着脸,上前一步,将她牢牢挡在身后。
她脑补了一个萧栖迟怒发冲冠的表情,心中如小鹿乱撞,怎么办?这是要为了人家打架的节奏么?
第43章 回门
虽然沈江蓠是个智慧手段气质都不缺乏的高大上女主,无奈在男女之情上颇有些没见过世面,也没想到居然还有男人会为了自己打架!
刹那间,被轻薄的愤怒一扫而空,一颗咚咚跳的小心脏里满满全是鼓胀的虚荣。
既然剧情这样设定,那就打一个看看罢!她绞着双手,半低着头,眼睛里一簇簇小火苗剧烈跳动。
没想到,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她的设想进行下去。
军营里打滚了这么一段时间,萧栖迟已经完全是一幅精壮形象,站出来,一言不发的样子颇能唬人。
而马上的公子刚刚摔了一跤,对于再打一架貌似没什么兴趣。抱了拳,认了怂——反正又不认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沈江蓠好戏没看成——总不能揪着人家来打架罢,收起怏怏不乐的情绪,貌似端庄地重新上了马车。
这次,萧栖迟直接护送到了沈府门口。
既然沈江蓠不肯施以援手,萧栖迟只得另寻他法。他先是看望安抚了徐夫人一番,留下些银子:“舅母不必着急,想来表兄只是心中不畅,外出抒怀而已。待他想通,自然会回来的。我也已经托了驿站的人沿途留意,不多时就有消息的。”
徐楚良一走,徐夫人真跟失了主心骨一样。家里没个成年男子,风吹屋檐的声音都让人心惊肉跳。
乍见萧栖迟,又得他安抚,徐夫人宛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待萧栖迟要回边疆时,就被徐夫人拉住了袖子,泪眼汪汪,道不尽的凄惶意。
看着萧栖迟策马而去的背影,徐夫人擦了擦眼睛,真是没想到整个徐府上下还有依靠他的一天。她心中暗暗决定,若他真看不上庶女,自己嫡亲的女儿也是可以许的。
萧栖迟走之前,已经到了沈江蔓三朝回门的日子。
那日,她与陆博一大早便到了。
如今沈府里赵夫人倒了,女儿回门自然是直接去向老太太请安。
沈江蔓已经是妇人打扮,挽着髻,戴着花冠,胭脂色的褙子,露出月白立领和滚边。气色很好,眼角眉梢都是水溶溶的笑意,连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一丝从前未有的娇媚。
这不是装出来的和美与满足。因为面颊上的红润不是胭脂染就。
老太太见了自然是高兴的,乐呵呵叫她们小夫妻坐下。
沈江蓠见了,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她有心,只带了沈江芫出来,找个由头把沈江芷绊在内院了。
陆博只与她们见个礼就去了前院与岳丈说话。
“怎么样,可还习惯?”自然是老太太先问话。
沈江蔓未说话,嘴角先起了笑意,一见便是再满意不过的样子:“托老太太的福,孙女儿很好。婆婆是个厚道人,拿我当亲女儿般待……”
说道此处,老太太与沈江蓠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却各自按下话头,什么也没说。
沈江蔓压根没注意到这心照不宣的微妙眼神,接着说:“规矩也不严,并没叫我日日去请安服侍。”她顿了一下,又补充到:“但孙女儿时时记着老太太的教诲,并不敢放肆,每日都是去请安的。”
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想起第二日去的晚些,但这话又不好意思出口。那日,实在因为晚上折腾得厉害些,只觉浑身酸软,双腿无力,起的晚了些。
她想起陆博宽厚有力的手掌在自己肌肤上点燃的战栗,一张脸就更红了,赶紧说回正题:“家里还有三个小姑子,都很和气。”
“就是郎君他,也是个和软的人……”沈江蔓的心思又有些晃动,暗道,只是在床帏之中粗暴些,却粗暴得恰到好处,让人……
果然是女生外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太太有些看不上沈江蔓轻狂的样子,微微一笑:“你处处顺心,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到底是亲孙女儿,老太太忍不住提点了两句:“你嫁出去了,就不同以往在自己家,事事都按照自己心意来,多看看你婆婆的眼色,尽到相夫教子的本分。”
“孙女儿记住了。”沈江蔓应得倒快,却丝毫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只因这几日过得实在太好,比她十几年在国公府所有日子加起来都更好。
虽然她只是一个庶女,但是门庭高,又带来了一份丰厚的嫁妆,着实受到了陆纪氏的热情相待。
起先,她也担心过陆博心里还记挂着沈江芷。没想到,陆博表现得完全就是一副心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尽心又周到。
念及此,沈江蔓仰着头,似笑非笑地对沈江蓠说道:“出嫁前,承长姐有心,提点我这个妹妹许多话。我知道长姐是一心为我打算……”她眉毛一挑,话锋一转:“但是幸得当时未听长姐之劝,要不然岂不是错过好姻缘?我做妹妹的也劝姐姐一句,若不是顾虑那么多,千挑万选的,长姐说不定已嫁在妹妹前面呢。”
要照往常沈江蔓的性子,即使心中不忿,也绝不会如此出演挑衅,只会憋在心里不发。这几日被陆家人捧得颇高,泼辣劲儿也出来了。
沈江蓠一口气憋在胸前,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好人不易做!
“看来三妹妹的日子过得真正好,不仅皮肤身段养好了,连口舌都比从前尖利。”
沈江蔓得意地挑了挑眉,还问了一句:“怎么不见三妹妹?今儿难得我回来,她怎的躲起来不见?”她倒不是与沈江芷一笑泯恩仇,而是现在吃定了陆博的心,作为最终的胜利者,自然要在沈江芷面前炫耀一番。
老太太眼见着两姐妹就要拌嘴,咳嗽了一声,扫了二人一眼,对沈江蔓说道:“你也来了一回儿了,去见见你姨娘,说不定怎么盼着你呐。”
沈江蔓这才告退了。
张姨娘那里早备了一桌吃的等着沈江蔓,还派了一个小丫头在门口张望。
小丫鬟刚来回报,张姨娘就立起来,走到门边,一直望着女儿越来越近的身影。
张姨娘的问题自然更细致,也更露骨。虽然她初时看不上陆家门庭,但嫁都已经嫁了,眼下要想的就是如何把日子过好。
“姑爷房里有其他人么?”
“只有一个收用过的丫头。”沈江蔓撇了撇嘴:“颇不识眼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张姨娘脸上顿起尴尬之色,因为她自己就是通房丫头出身。
沈江蔓一看张姨娘古怪的脸色,自悔失言,又不知如何补救。
还是张姨娘转了话锋:“看到你嫁得好做了太太,我就放心了。”说着,还湿了眼眶。
沈江蔓赶紧拿起一块小点心递给张姨娘:“将来弟弟有了功名,娶了媳妇,姨娘的后福才长着呢。”
张姨娘揉了揉眼睛,一笑,又说道:“旁的女人都不重要,你赶紧调理好身子,有了一子半女才是正经,才能立稳脚跟。”
“我明白。”
“既嫁了人,就没什么好臊的。床笫之间放开些,男人喜欢的就是这样。下了床再端庄,再立太太的规矩。”
“姨娘……”沈江蔓羞红了脸,低声道:“就是有些疼。”
“你不早说。”张姨娘赶紧起身,去自己床边摸了摸,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沈江蔓:“你初尝此事,难免艰涩些,用些药物辅助,你更便意,姑爷也更得趣。”
沈江蔓低着头接了。
“我还有一句话要嘱咐你。男人的心跟那流水一样,最是无法挽留。将来姑爷也难免有钟意的丫头,等他看上,倒不如你先寻两个容易拿捏的备着。”张姨娘抓着沈江蔓的手,低声说着:“千万别想着自己是正经太太了,就为了这些事跟他吵。俗话说,欲擒故纵,你抓得越紧,他就越想逃。”
沈江蔓不过一个刚刚新婚的小妻子,与陆博又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哪有功夫和心思想以后?又哪里舍得将自己的夫君分给旁人?
一听张姨娘这话,就撅起了嘴,半晌没说话。
“这都还久着哪,我不过是叫你有个准备罢了,许是用不着也未可定。”张姨娘只得圆回来。
不多时,老太太那边摆饭,派人来请。沈江蔓便与张姨娘道了别,过去了。
一顿饭倒是平安无事,只是临别时出了点小波折。
沈江蔓见了沈江芷,抖擞起全副精神,细致无遗地秀了一番恩爱。
俗话说,秀恩爱,死得快。
沈江蔓拉着沈江芷不放,就连陆博来接她了,两姐妹似乎还在亲密无间地咬着耳朵。
要说陆博这个人罢,放在古代,也算得上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家里万贯家财,他是嫡长子,却只有一个通房丫鬟。知道了男女之事,却并未尝过男女之情。
所以,沈江芷是他货真价实的初恋。还是没得到的,被父母世俗打压的,包含血泪的初恋,如何不刻骨?如何不铭心?
偏偏他自小家中规矩严格,不敢违逆父母之言。父母帮他定了沈江蔓,他就老老实实娶了沈江蔓。而他从他爹那里继承的生意人脾性,从不轻易得罪人,讲究和气生财。所以,他待沈江蔓是很和气的。
还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人这一生,真的只有自己的心,无法欺骗,无法隐瞒,无法违背。
乍见沈江芷,陆博如遭电掣,双眼都直了。那情深似海的模样,近视加散光都能瞧个分明。
气氛陡然降至冰点,尴尬像雾气般钻入每个人心中。大家不约而同地别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