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 作者:月初明(创世中文网vip2014-11-04正文完结)-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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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均头也不回地道:“拘着她做什么?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不要过问她的事,但要知道她在做什么。”张欣此刻最恨的人必然是安怡,他还需要张欣帮着他再逼安怡一把。至于田氏那里,他当然是不能不管的,不然田氏没吃过什么苦头,安家又不管她,别给人一吓就什么都说了出来。
天亮,安怡从床上坐起身来,拥着被子看着窗纸上的日光发呆。想起昨夜谢满棠送她回来时那个温暖有力的拥抱,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欣欣端着水进来服侍她盥洗,见她坐在床上微笑,不由打趣道:“姑娘心情很好么?可是好事将近啦?方才婢子去厨房里拿热水,麦大婶她们还在问什么时候可以喝姑娘的喜酒呢。”
安怡白了她一眼:“讨打的丫头。再乱说就拿针把你的嘴缝起来!”
“啊啊啊,婢子好怕啊,姑娘好狠的心。”欣欣被惯坏了,装腔作势地叫着,手下却利索地拍了块热腾腾、香喷喷的帕子在安怡的脸上,笑道:“姑娘快洗脸,老太太她们等着您一起用早饭呢。”
安怡的笑容就收了下去,昨天她回家时很晚了,安老太等人已经先从平太太家里回来并歇下了,唯有安保良和薛氏坐在灯下等着她。见她进去,薛氏嚅动着嘴唇想问什么却被安保良给拦住了,安保良只问她是否一切安好,又问是不是谢满棠送她回来的,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平静地让她去歇息。
他们虽然什么都没说,其实安怡知道他们心里的疑问只会比外人的更多。她那天被吴菁和陈知善从雪原上救回来,九死一生,说的是失忆,她小心翼翼地活着掩盖着,但她的性情变化别人看不到,作为亲生父母的安保良与薛氏却不可能看不到。从前也许只会当她是懂事了,现在却不见得不会多想。
张欣这条毒计给她带来的影响兴许会延续一辈子。安怡头疼地将热帕子一直敷盖在脸上,恨不得自己立时生病,然后躺在床上不要出去了,这样就可以不见安保良他们了。不然他们若是追问起来,她又该怎么办?
欣欣不懂事,大惊小怪地道:“姑娘您干嘛啊,帕子都凉了……”
兰嫂从外头进来,接过欣欣的活计,打发她道:“姑娘昨日就说要吃素包子的,你去瞧瞧厨房里若是没有做,赶紧打发人出去买些回来。”又多给了欣欣几个钱,“剩下的给你买糖吃。”
欣欣立时忘了这档子事,高高兴兴地跑出去了。安怡把帕子取下来递给兰嫂:“什么事?”
兰嫂低声道:“方才有人指明要找婢子,让婢子给姑娘递封信。”
樱草色印兰花的精美花笺上写着精心落下的笔触,写的是一首男子思慕女子的短诗,后头却又抱歉地说,原本她与他相约在倒影湖的个一亭会面,怎奈他家里有事,他今日来不了,请她另外等他消息。安怡嘲讽地勾起唇角,田均果然是越来越恶心了。
兰嫂躬身道:“那人还在外头等您回信呢。”
安怡便问:“可有其他人瞧见他了?”
“老爷见着了,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是来请姑娘瞧病的。”
安怡顿时憋了一口恶气,田贱人是故意的!他又在威胁她!如果她不去,或是不顺从他的意思,他就要让安保良他们都知道,她就会失去这些亲人。既然这样,她当然不能不去,安怡淡淡地道:“那就告诉他,我知道了。”
兰嫂领命出去,安怡将那封信扔进火盆里看着它化成灰烬,起身梳妆打扮后堆起笑容朝着安老太的房里去。远远就听见安愉背书的声音,以及廊下挂着的八哥鸟学舌的可笑声音,安怡脸上笑容更盛,加快了脚步。
黄鹂正叉着腰站在廊下低声训人,见她过来,面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停顿,随即笑得更甜:“姑娘过来了?婢子这就让人摆早饭。”
安怡点点头,扫了一眼被骂的两个人,认得一个是扫地的粗使婆子,另一个是负责茶水的小丫头。待她走过去了,依稀听到黄鹂压低了的声音:“老太太和老爷都有吩咐,谁再敢胡说八道,就灌了哑药卖得远远儿的,一辈子休想吃饱饭!”
看来总是和她有关系的,安怡的头就又疼了几分。进了屋里,安老太正闭着眼打瞌睡,薛氏坐在桌旁端着脸听安愉背书,一切如常。安怡清清嗓子,笑道:“弟弟今日怎不去学里?”
正文 第480章 不许
“大姐姐!”安愉看见安怡便两眼发亮,停下背书跑过去抱住她的手道:“今日我起得晚了,父亲说饶我这一次,让人去学里替我告假啦。姐姐带我出去玩吧?上次国公爷说过要教我骑马的。”
安愉是小孩子起不来床,可他身边伺候的人却不是小孩子,居然能放任他睡过头,若不是安保良有意吩咐,谁也不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这应该也是防着安愉去了学堂被流言困扰的缘故吧,安怡觉得自己的脸皮都抽紧了,笑起来要多僵硬就多僵硬。
薛氏忧愁地看着她,最终叹了口气,阻止安愉:“别不懂事,国公爷那么忙,哪里有空陪你胡闹!”
安愉不高兴地噘起嘴来:“可是他有空的时候我又要去学里……”两只绵软的小手拽着安怡的手使劲儿晃啊晃,身子扭得麻花糖似的只管软声叫道:“大姐姐,大姐姐……”
安怡心中一软,爱怜地摸着他的脸蛋笑道:“我叫人去问,若是他没有空,我便带你出去走走。”
安愉这才高兴起来,拉着她入座吃饭。
安老太睁开浑浊的老眼,深深看了安怡一眼,道:“大丫头到我这里来坐。”
这家里最精的人就数安老太,安怡有些不安地靠过去坐下,低声道:“祖母清早就打瞌睡,可是精神不济?”
安老太叹道:“可不是么,我昨夜想了一夜的心事,没睡好。”
安怡不能不跟着她的话头往下问:“祖母可是有什么忧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孙女为您解忧。”
安老太张口欲言,薛氏及时递了一碗热汤过去,哀求地道:“娘,您喝汤吧。”
薛氏总是这样心软,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疑问,却还是舍不得揭穿,怕的不过是失去自己这个女儿,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最对得起的人就属薛氏和安愉了。安怡心中微暖,目光清亮地看着安老太,有些事情怕是怕不过去的,唯有面对,她问心无愧,安家人若是要因此嫌弃她,她也理解,不过是大家缘尽而已。
安老太喝了一口汤,将帕子拭拭嘴,十分生气地道:“我是想,安侯府的狗东西们吃饱了撑的,从前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如今看我们日子比他们好过,就又开始眼红了。我非得去找文氏这个老东西算账!我让你父亲陪着我去,他要脸面,不肯去,你娘就更不用说了,想必还没开口就会给人骂哭了。我思来想去,还得丫头你陪着我一起去出掉这口恶气,不然我都睡不着!”
安怡微微笑了:“祖母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你是傻的啊?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来了,要毁掉你的前程,害得我们一家子人不得安生,你还劝我算了?”安老太用力戳了安怡的额头一下,气得呼呼呼的。
薛氏忙护住吓呆了的安愉,皱眉道:“有什么话好好说,娘您年纪大了,别发火。”
安怡垂着眼沉默片刻,抬起眼来看着安老太笑道:“祖母既然想去,那孙女儿就陪着您去。”既然安老太想给她撑腰,她当然要高高兴兴的收下才是。
安老太这才满意了:“这就对了,从前那是没法子,只能任由他们欺负。如今既然有了法子,就一定要双倍地还回去。我一定要去见文氏那个不知事的老狗,指着她的鼻子骂,问她是怎么教养儿孙的。”
薛氏不赞成,有关安怡是安九冤魂附体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和可怕,她不想往深里去追究,也拒绝相信;如若不是,那就更不该去闹腾,把事儿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还不如静悄悄地等一段时间,流言自然就淡了。可才开了个头,就给安老太一眼瞪了回去:“你懂什么?我们家的女儿自己都不心疼,别人当然要可劲儿地糟蹋。”
薛氏立即闭紧了嘴。
安怡也闭紧了嘴,她总是想得太多太周到,也许这份周到落到旁人眼里反而不正常,不如交给安老太去做,看上去更自然一些。
安老太很快吃完,让黄鹂帮着她把四品恭人的服饰穿戴起来,点了钱婆子等几个从棠国公府出来的得力仆妇,叫人备车,让安怡陪着要杀去安侯府讨公道。
薛氏拦不住她们,急得满头大汗,让人去寻安保良回家。
安老太鄙夷地道:“没出息的东西,人家欺负你闺女儿,你不敢打上门去也就算了,老娘一把老骨头要帮你去出气,你还拦着不许去!难怪人家尽挑着你搓圆捏扁!你别去寻孩子他爹了,我一早和他商量过的,他是去请族里的族老了,我们会在安侯府会面,非得要把这事儿弄出个是非曲直不可!”
薛氏顿时傻了眼,随即又觉得深深的挫败,难道她就这么没本事?这么大的事儿一家子都瞒着她。安老太瞪了她一眼,叫安怡扶了,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安愉追上来缠着要去,安老太一瞪眼,就把他吓了回去。
安怡把安老太扶上车坐好,下意识地就想离她远些,因为知道不妥,便提着一颗心挨着她坐下。安老太倒是全然没有多想,让她给自己揉肩头:“昨夜没睡好,全身酸痛,你给我揉一揉。”
安怡没有不上心的,自是拿出吃奶的力气来伺候她。
安老太舒服地眯了老眼:“谢满棠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正式提亲?”
安怡道:“他说是很快。”
安老太又问:“这事儿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么?”
安怡垂着眼道:“知道的,昨日一直都是他陪着我。”
安老太闭着眼好像是睡着了,安怡不敢停下,一直给她揉着捶着,手都酸了。马车将至安侯府外,安老太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你那时候真是让人讨厌啊。”
安怡心里直打鼓,心虚地低声道:“都过去的事情了,我早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这些年家里若是没有你,我这把老骨头定是早就不在了,你弟弟也未必活得下来,你爹也定然早就穷死了。”安老太吃力地就着安怡的手下车,气喘吁吁地道:“你放心,祖母只要活着一日就不许别人欺负你。”
安怡很认真地点头,是的,她就是安怡,安怡就是她,这错不了。
正文 第481章 找茬
其实安怡多虑了。
安老太真的相信安怡就是安怡,其他人统统都是眼红嫉妒胡乱生事造谣的,这么好的闺女,放眼整个大丰朝也找不出几个来。能干孝顺体贴还旺家,还给黄金单身汉看上了,嫁过去就是现成的国公夫人,说不定将来还能混个郡王妃什么的当一当,多少人得眼红啊。
既然眼红了就一定会下手害人,这京里两面三刀的坏人她可见得多了去,若是她信了,这一家子人定然又要被搅散了,她才不上这个当呢。安怡真要有问题,叩真子还不说?叩真子可是皇帝和太后都推崇的得道高人,再说什么泼狗血的事,她就在一旁看着的,还能不清楚里头的真相?
安怡没事儿,那必然是道行极高了,既然道行这么高,怎么没见她有其他摄风唤雨的本事呢?王淑真倒是有事儿了,难不成王淑真才是那些个妖魔鬼怪么?怎么就不见有人质疑王淑真呢?这些坏透了的狗东西!安老太越想越气,一口浓痰吐在了安侯老夫人房里那精致值钱的蜀绣地毡上。
唐氏看得眼角直抽抽,强忍着恶心赔笑道:“哎呀呀,真是没想到婶娘会来,真是蓬荜生辉那……”
安老太板着一张老脸:“我要见你婆婆。”
唐氏继续笑:“婶娘啊,真是不巧呢,我们老夫人她病着的……”
安老太继续道:“我要见你婆婆。”见唐氏还要笑,便气势汹汹地指着她道:“你再笑!你婆婆病得见不了人,家里出了人命官司,兄弟媳妇进了大牢,侄儿病得生死一线,你还笑!”
唐氏脸上挂不住,也找不到话来回,只得难为情地道:“婶娘,您别发火儿,我也不是想笑,是觉着您难得来,怕您觉着我是给您脸色看……”
“我不怕!叫你婆婆出来,我要问她是怎么教导儿子、儿媳、孙子的。她要是不出来,还硬挺着装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安老太凶神恶煞地将花椒木拐杖往地上顿了几下,眼见几个仆妇有围过来拦她的趋势,便睁着一双怪眼大声道:“怎么地,还嫌这仇结得不够深,想要在这里把我们祖孙打死么?我告诉你们,今日老太婆既然来了就不怕惹事,倒是你们一个个的动手之前先想清楚,不怕死的只管来。”
唐氏和李氏心中着实鄙薄这农妇出身的泼妇老太太,却也知道压不住。可就这样放人进去,那也太怂了,日后在族里真是抬不起头来见人了,李氏哈哈一笑,将安老太扶住了,不软不硬地道:“婶娘何必把话说得这样伤情分?田氏犯错,她已经给侄女儿赔过礼了,我们三老爷也休弃了她,她还被关进了大牢。我们就算是想让她把命赔给你,也不能啊。”
唐氏则去拉着安怡说情:“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这样不依不饶的对谁都没好处,你大姐姐她们今早都使人来问是怎么回事,我都是尽力掩盖过去,只说是田氏不懂事。”
这是告诉安怡,安侯府这么多姑娘嫁出去,姻亲就有不少,若是不依不饶就要把这所有人都得罪了。真正是软硬兼施,安怡只管推脱:“我劝不住祖母。”
安老太已经和李氏吵起来了:“你这样说,是想包庇那个居心叵测的贱人么?你说和你们没关系,那我问你们,是不是你们让她把安悯抬到我家门前去闹事的?她那般胡闹,你们真的不知道?逼得我们一家子人不敢回家,你们谁去管了?这会儿把事全推给她一个人,你也好意思!”
李氏不服气想要吵,却又觉着为了三房的事情闹到自己身上真正值不得,便掩面大哭:“我这是招谁了啊……”
如此热闹,里头的安侯老夫人真是听不下去了,只好让甘嬷嬷出来请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