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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谁主沉浮(穿越时空)第一部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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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白天,他看到屋檐凹陷处、廊柱后、院子隐蔽处比前两次多了暗中潜伏的兵士。
知道他来,所以特意增派了兵力?……
他在腹中冷笑,脸上却对开门迎上前的湛飞阳露出与平时无异的温和笑容,指着绿郎。“人我已经送回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湛飞阳身上穿的,依然是昨天那身衣服,透着股酒气。眼中微带血丝,眼圈下两团黑色阴影,像一宿没睡,见到两人还是笑了。
“海城,有你保证,我当然放心。”他朝绿郎挥了挥手,“你先回自己房间去,有事我会再叫你。”
绿郎不安地看了两人一眼,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海城,我有点话想跟你说。”雷海城正在斟酌该不该直接开门见山质问的时候,湛飞阳先开了口。
他的语气异常地柔和,领着雷海城走进卧室。
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立即迎面而来。卧室里东倒西歪放着不少已经空掉的酒坛。桌上,还有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紫金酒壶。
印象中,湛飞阳应该是个很能自律的人,尤其两国交战,身为主帅哪有如此酗酒的道理?
看到雷海城蹙眉,湛飞阳苦笑:“这里乱了点,你坐吧!”踢开桌脚边几个酒坛子,自己先往椅子里一坐。
雷海城也慢慢在他对面入了座。
湛飞阳的目光,就一直盯在雷海城身上,执着地像要用眼光将雷海城的身体烧出两个窟窿。
“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受不了湛飞阳专注到近乎恐怖的注视,雷海城率先打破沉寂。
湛飞阳仿佛如梦初醒地哦一声,却仍旧望着雷海城,忽然道:“海城,你可不可以把假胡子拿掉,让我再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雷海城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撕下两撇假胡子,满足了湛飞阳的古怪要求,连脸上涂抹的黑粉,也用衣袖用力擦拭干净。
望着比记忆里更增俊美英气的容颜,湛飞阳的目光越发温柔起来,伸出手似乎想抚摸雷海城的脸,被雷海城微一偏首避开。
反感一旦升起,就迅速占据了思绪。“湛飞阳,有话就快说!不然,我倒有事情想问你。”
想不到雷海城会用这种厌烦的口气跟他说话,湛飞阳眸子里划过丝失落,“你想问什么?”
他取了两个酒杯,拿起紫金酒壶斟了满满一杯,送到雷海城面前,又朝自己跟前的杯子里倒酒。
注意到湛飞阳斟酒时,手指偷偷在壶身一个微凸的部位拨转了一下,雷海城的心,瞬息间冰凉。
第 43 章
生命里某样珍贵的东西仿佛被打烂了,他甚至听到自己胸腔里响起碎裂的声音……
他慢慢拿起酒杯,不是那晚两人共酌时喝的奶酒,而是色泽深红。紧紧握着杯子,雷海城一字一句轻声问:“为什么要杀我?”
湛飞阳还在斟酒的手顿在了半空,薄唇抿成一直线,什么也不回答。
“你早知道自己的坐骑上藏有毒物,却把马送给我,呵!昨晚看到我没死,还出现你面前,你一定很失望吧?”雷海城兀自轻轻地一个人在说,心里的裂缝也越扩越大。
以为湛飞阳会辩解,期盼绿郎所说的都是谎言,可是湛飞阳缄口不言,脸上的神色已经明明白白告诉雷海城,他猜测的全是事实。
幻想就忽然破灭了……
内心深处的伤楚像下了水的石头,一直往下沉,沉到雷海城自己也无法再感觉的地方,眼眸一片沉黑。“是因为我的身份?”
“对!”湛飞阳出乎意料地开口,手恢复了动作,继续缓缓向自己的杯子注着酒水,直等酒水快溢出杯口,他才放下酒壶,抬眼望向雷海城。
褐棕色的眸子,依旧温柔。
“你是天靖的定国王爷,是一人震慑住风陵数万兵马的大英雄,是给风陵传授农耕演算的奇士,更是天靖和风陵两国皇帝都竞相招揽笼络的人。海城,也许你自己还不清楚,雷海城这三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那我告诉你,连我西岐皇帝都说,若得雷海城,当能夺天下——”
雷海城断然否决。“天下局势不是凭任何一人的力量可以扭转的。况且,那些知识只是后人的智慧,不属于我。”
湛飞阳笑笑:“海城,我知道你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可我国皇帝不会理睬这些。他要的,是可以助西岐开疆辟土一统天下的利器,如果这柄利器不能为西岐所用,宁可毁之,也不能让它落到别国手中。”
“所以,你就奉命游说我,不成便要杀我?”雷海城双眸如两点漆黑的冰晶,毫无温度地瞄着杯中酒。“湛飞阳,可惜我没能如你所愿,死在毒物吻下。那你现在想怎么除掉我,好向你的皇帝交差?”
湛飞阳面露痛苦之色,显然内心也波动得十分激烈。“海城,你一定对我这个朋友失望透顶,可是我也逼不得已。我不能背叛西岐,我在西岐,还有父母、亲人和上千族人,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受牵连。海城,你知不知道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一边高兴,一边有多难过?倘若你永远都不出现,我就不用逼自己做出选择,我们,还能是最好的朋友。”
他颤抖着握紧酒壶,极力呼吸让情绪稳定下来,涩然一笑,举起了酒杯。“现在我说什么,你大概都不会相信了。海城,看在我们结拜一场的情分上,干了这杯,我自会给你个交代。”
仰脖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见雷海城面前仍是满满的一杯,未动分毫,湛飞阳长叹,靠在椅背上不再出声,眼神痛楚。
雷海城终于拿起杯子,笑声令他自己都觉得冷。“湛飞阳,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没办法来指责你。不过事到如今,你还想利用结拜的情义来骗我喝下这杯毒酒吗?”
用力一捏,酒杯在手里“啵”地破碎。
“你我之间,有如此杯,从此恩断义绝。”他望着湛飞阳微微颤抖的苍白嘴唇,面无表情地起身,拿出匕首,大步朝房门走去。
他知道门外处处设伏,然而此刻一股无法以笔墨形容的愤懑正在胸臆间横冲直撞,让他久经训练的神经也几近失控,想狠狠摧毁身旁一切。
第一次敞开心怀,愿意去接受去信任一段友情,结果却——
“海城,外面有埋伏,别出去!”身后衣衫掠风,湛飞阳抢上来挡在雷海城面前。
“滚!”他眼皮也不抬,握着匕首的手飞快挥出。
“唔……”压抑的叫声饱含疼痛。湛飞阳弯着腰,紧抓住雷海城手腕,而锋利的匕首已有大半没入湛飞阳左肋。
雷海城的手出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动摇。“为什么不躲开?”
湛飞阳吃力地抬起头,微微扬起嘴角,似乎想对雷海城笑,几道细长的黑色血线却从他嘴里、鼻孔里流了下来。
“你?!”雷海城震惊地松开匕首,后退两步,脑海里霎时一片茫然,见湛飞阳使劲捂着伤口,挣扎着坐回椅子里。
从指缝里渗出的血,也是暗黑色的。
雷海城陡然明白过来,浑身都战栗着,声音也在颤抖:“你喝的,才是毒酒?”
湛飞阳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一些,终于堆积出一个微笑:“我,我说过,会给你个交代的……海城,给了你那匹马之后,我就后悔得不得了……我没法再,再对你下手,只能自己死。”
他微微伸出一只手,柔和的目光里写满乞求:“海城,能靠近点吗?我想再抱,抱一下你……咳……”
他一直在笑,气息渐渐弱了。
雷海城已经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像中了魔一样定在那里,直到发现湛飞阳的眼神越来越涣散,才蓦然惊醒,拖着沉重如坠铅的双腿走到湛飞阳面前,半弯着腰,让湛飞阳等待良久的手不用费力抬高就可以摸到他的脸庞。
在他脸上流连轻抚的手掌,冷得似从冰水里打捞上来。雷海城抓住湛飞阳的手,嘶哑地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可以替你去救你的父母亲人族人,甚至杀了西岐皇帝也行,不让他再来威胁你……”
一根手指轻轻横在他嘴唇上,阻止他继续说。“海城,我跟你不一样,我是西岐人,永远……都不能背叛……有你说这番话,已经足够了。可惜,我没力气再抱抱你……”
指尖依恋地在雷海城颤栗却仍然红润漂亮的唇瓣上摩挲着,湛飞阳满足地从心底呼出口气,慢慢垂下了眼帘。
“外面有伏兵,从,从书柜后的地道走……”那是他留给雷海城的最后一句话。
冰冷的手掌从雷海城手里滑落,湛飞阳的眼耳口鼻,都流出黑血。
雷海城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死死地看着湛飞阳灰败扭曲的面庞。
这个魁梧宛如雄狮,总是用调侃的、火热的、爱慕的眼光追逐他的男人,就这样死了?……
他不信。即使再也听不到湛飞阳的呼吸心跳,他仍拒绝相信。
良久,西沉的斜阳残照透过窗纸爬上桌椅,雷海城终于直起背脊,走去床边用力一推那看似沉甸甸的大书柜——
一个与人齐高的入口呈现眼前,地道蜿蜒伸展,通向无名幽暗。
雷海城转身,对湛飞阳凝视半晌,拔出尚插在湛飞阳左肋下的匕首,尸身已冷却多时,匕首抽离,只带出几点血。
他细心地用衣袖为湛飞阳抹干净脸上凝固的血迹,静静看着男人嘴角微笑,伸手背起了男人沉重的身躯,用腰带将尸身牢牢绑缚住。
“……我们,一起走……”
这是他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湛飞阳不是抱怨说他们总是聚少离多吗?那么这次,他绝不能再扔下湛飞阳一个人。
地道狭窄,却很长,沿着平缓的坡度倾斜向上。借着火折子的光焰,两侧石壁的苔藓闪着青森森的光,头顶不时有水滴落,但雷海城一下也没有抬手去抹,只是机械地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踩在地道浅浅积水里,溅起水花。
“湛飞阳,你真傻。你明知道,我对你不是那种感情,为什么还要为我把命赔上呢?你真的很傻……”
他就一直很温柔地跟背后的湛飞阳说着话。声音在地道里回荡,嗡嗡地,像快要哭出来。
他怎么可能哭呢?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他,就算被人用最恶毒的话骂,被人欺负得再狠,他也从来不哭,只用拳头为自己讨回尊严。之后苛刻的特种训练更让他将眼泪归为懦弱的标记。
那些滑过脸庞的,都只是头顶滴下的水而已……
地势逐渐高,前方通道隐隐透进的光线盖过了火折子的亮度,还有风挟着新鲜空气灌入地道。
转过最后一个弯,他朝着露出初升银白月光的地道口走去,仰着脸,让风将脸上的水迹吹干。
就快到尽头了。可失去了异世里最好的朋友,没了心灵深处那份寄托,他究竟还要在孤独寂寞里漂泊多久才是尽头?……
雷海城深深闭上了眼睛,品尝着弥漫在周围的死寂,蓦地,停住了脚步。
除了他自己,附近,还有呼吸声。
第 44 章
声音是从出口的方向传来的。仔细辨,有好几个人。
月色里,夹闪着刀锋般的寒芒。
静静地拔出匕首,凝望刀刃上那抹暗黑,湛飞阳的血……就让这把沾染过朋友热血的凶器在被他抛弃前再痛快地饱饮鲜血吧——
知道这条地道的存在,还在出口伏守的人,应该也是坎离城的西岐将士……然而不管是什么人,雷海城都已无所谓。
他现在,只想尽情杀戮,用血腥来彻底麻醉自己。
再次紧一紧捆缚湛飞阳的腰带,他缓慢地迈向前方。
离出口很近,仅有几步路。距离在脚下越缩越短,一幕幕和湛飞阳相处的情形也像影音带一样,飞快在雷海城脑海里重演着。
在天牢里,用宽大的手掌捧着饭喂他……在绸缎庄,用热情带着他共同攀上快感的顶峰……在马车里,用双手紧紧地揽住他,落下一个缠绵又霸气的吻……
被打肿了眼圈的男人总是一边苦笑,一边充溺地看着他……
喉咙口痒痒地,仿佛有点热流就要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伸手,抹去了面上未干的水痕,朝出口跨出最后一步。
两道雪亮刀光,左右夹攻,向头颅刚钻出地道口的雷海城当头砍落。偷袭者脸上,似乎已经幻想到雷海城身首异处的画面,泛起残忍笑容。
笑容还没有扩散到整张脸,便已凝结——
匕首划过了右边一人的咽喉,像水喉破裂,鲜血狂喷。另一人的喉咙里,则深深扎着一枚铁刺,“咯咯”作响,吐着血沫。
两把刀仍高悬在空中,无法再移动半分。
雷海城双手轻轻一推,那两个偷袭者终于仰面朝天向两边分别倒下。
薄皮短袄,麂皮裤,西岐兵士的装束。
跨过地上流淌的血水,雷海城踏上平地。
出口原来隐藏在一个不显眼的土丘中。清寒的月光洒遍四周平缓起伏的土丘,一条河流在身后无声奔流。
天上闪耀的北斗星座让他知道,目前身处的位置是在坎离城的东北方向。
在他面前,还有三四个手握钢刀的西岐兵士,正畏缩着慢慢后退。显然那两个偷袭者的下场已让他们心胆俱丧。
雷海城的目光没有停留,越过他们望向后面一溜马上兵士,人头簇簇,个个拉圆了长弓,玄铁箭头冷辉闪烁。
箭队之后,尚有数骑。中间一人全身上下裹在件漆黑长袍中,只露出双眼睛,轻笑两声,对身边一个紫衣高冠的壮年男子道:“弃天大人,我说湛飞阳不可靠,多半会放走雷海城,没说错吧?要是我们还傻乎乎地在守将府里等着湛飞阳给暗号才动手,等到天亮也没用,呵呵。”
那被叫做弃天的男子浓眉耸动,目中怒气暗涌,相隔既远,他竟没看出雷海城背负的湛飞阳已然气绝。嗓音浑厚雄亮,遥遥怒斥道:“湛飞阳,你竟敢违抗圣命?”
湛飞阳大概也没想到地道外早有伏兵吧?……雷海城遥望眼前剑拔弩张的阵势。湛飞阳拂在他脸颊上的头发,冰凉得如同湛飞阳临终前的手。
最靠近雷海城的几个兵士渐渐发觉不对劲,颤声道:“大,大人,湛大帅他,他已经死了。”
“死了?!”全身黑袍之人目光一闪,扬手断喝:“放箭!”
他身份似乎极为崇贵,一声令下,百来支利箭呼啸破空,齐向雷海城射到。雷海城俊美的面容在月光里染满杀气,冷冷地握紧了匕首,眼中射出嗜血
狂热——
这个逃脱的机会是湛飞阳用命为他换来的,他绝不让湛飞阳的心血白费。
拎起先前被他割断喉管的那个兵士的尸体挡在面前,不退,反冲。
他不会转身奔逃,因为那样会把湛飞阳的尸身暴露在箭雨下。
只要冲过这片箭雨,接近箭队,用于长距离攻击的弓箭也就失去了作用。他会以敌人的血肉来祭奠刚失去的最好的朋友。
“啊——啊!”尖锐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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