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狐之二远烟碧-第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谷绝翌发丝垂落,遮住了他被树枝划出无数细小伤口的脸,手臂伸向前,圆环勒出细瘦手腕上探深的血痕,身子被拖着,衣衫又被划破。
挣扎着爬起身,谷绍翌被链子拉得脚步不停,几乎是磕磕碰碰地上前,仓皇躲避着茂密的树枝,可还是落下一身细长的伤口。
眼前是带刺的荆棘,谷绝翌睁大双眼,被紧紧拉扯着,脚下一绊,几乎是整个人冲进那片荆棘中,摔在地上。
谷绝翌喘息一阵,抬起头,戾狐似乎很有兴致,拉着腰间的银色链子“叮叮当当”地晃动着,细长的眼看着谷绝翌时带着笑意,嘴唇上扬,露出里面雪白的牙齿。
忽而戾狐上前几步,伸手在谷绝翌面前,那白皙的手中是个滚圆通红的果子。
“你怎么那么慢……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戾狐道。
你……谷绝翌觉得好笑……这个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只是个人类吗?他可没有来去如烟、腾云驾雾的本领。
“你又受伤了……”戾狐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张脸上尽是细小的伤口,血珠凝结,身上的衣衫也破碎了,露出里面青紫交错的身体。
“你……”似乎有些费解地蠕动嘴唇。却终究化成叹息。戾狐将果子塞到谷绝翌的手中,整个将他揽在怀中,“你很弱……人类就是这么没用……”谷绝翌一把打开戾狐的手,缓步一旁,“我是很弱,不比你们百年或者千年的道行……可是,你们费尽苦心也不过修得个人的外表而已,你不懂人也永远不会懂!”急喘几口气,谷绝翌眉眼冷俊,继续道:“人是有感情的,为了守护重要的事物甚至可以不顾一切,逆天而行!也许看似愚笨,可那却是你们费尽千年也不合明白的感情……
人类会哭会笑,会生气会难过!会为了看似无足轻重的事情舍弃生命;会为了看似无关的人和事粉身碎骨;会为了萍水相逢的知己一倾囊中所有!多少文人雅士、帝王将相;多少千古佳话、英雄事迹……你如何能懂?现在这个皇朝,你又知道是洒了多少人的血才得此太平盛世?而你轻而易举地就可以颠覆!”
说到痛了,谷绝翌气闷头晕摇晃了几下,扶住树干。
牧草如梳,塞马嘶鸣,响箭落处,鹰斜鹿逸。曾经率顿无数血肉之躯,在那遍野荒芜的地方征战多年,而今,不是边关告急,却是只灵狐—夜间就将这片山河颠覆。
似笑非笑,似苦非苦……这捉弄人的天意……
戾狐看着谷绝翌,却只能是看着。刚才那番话,他是有听没有懂,他不明白他不过几句,此人竟然能嘀嘀咕咕说的没完没了,而且—脸悲凄。
什么文人雅士?帝王将相?什么千古佳话?英雄事迹?他知道这些干什么……就是他一手颠覆了这个皇朝又如何?死了再多人就是死了,与他何干?
看着谷绝翌拿着果子却没吃,戾狐就从怀中又掏出一个,在身上蹭蹭,一手扯着链子用力拉过谷绝翌,搂在怀中。
“你饿不饿?渴不渴?”戾狐问道。
还正感伤自己的无能为力,可眼前的这人竟完全无动于衷,谷绝翌刚要张口说什么,却被塞进来一个果子。戾狐双眼弯弯,一眉戏谑地挑高,白皙的指尖顶着通红的果子,看着谷绝翌。
突然,一手微微地碰触谷绝翌的脸颊,好似在为他弹去脸上的灰尘般,轻轻地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谷绝翌眨眨眼,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碰触的瞬间,戾狐的手指就离开了,与此同时,脸上那些刺痛感也消失了。
有些惊疑地碰碰脸颊,不痛,光滑柔软,好像连之前脸上的肿痛也都不翼而飞了。
谷绝翌拿下口中的果子,怀疑地盯着戾狐,可戾狐只是轻轻地咳嗽几声,依然抱着他。
“怎么?”
“什么怎么?戾狐化去了你身上的伤痕……”尖细的嗓音,谷绝翌转眸……是飞琼。
撅着嘴,飞琼几分不满地瞪视着坐在地上的二人,“你们两个竟在这里卿卿我我,也不想想我和五泠在那里等着有多着急!”
戾狐皱起眉头,依旧咳嗽。
谷绝翌看着他,有点不知所措。印象中没有见过戾狐生过病?这种修炼成精的妖物也会生病?
飞琼几分随意的来回走着,不停地数落道:“还好五泠鼻子尖,可以嗅到你们身上的气味!哼!果然就如五泠所言,你这个戾狐太自私了!大家—起那么久,还是这般任性妄为!”
戾狐低着头,又咳了几声。
眼见戾狐不动声色,飞琼反倒是肆无忌惮般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大声道:“戾狐!你就是这么自私!你要知道我和五泠是你不可少的好友!好友,懂吗?“自然是你去哪里也该带上我们两个!就是你忘记了谷绝翌,也不该忘记我们!去哪里玩,怎可以不通知我们一声!
你是不是又去了刀鱼堂?我也还想去啊!至少留一、两个人给我嘛……你一身血腥味,是不是又杀人了?嗯?竟然不带上我……知不知道我上次在刀鱼堂里觉得他们都还挺好玩的……你知不知道……”
“不要拿人来当作玩具!”突然,谷绝翌厉声道,站起身来,“人命岂是你们如此拿来作践的!”
“哦?”飞琼一笑,眨眨眼睛,“那不拿来玩,该拿来于什么?”
“人各有命!你我并非同族,你修炼你的,可是浑身血腥,定当遭到天谴!”谷绝翌瞥了眼飞琼,冷冷道。
“你……”飞琼还未开口,从深绿中跃出一点雪白,是五泠。
“你也知道天谴吗?”五泠立在树枝末端,轻轻巧巧地随着树枝上下动荡,长尾扫来扫去,“你也知道我们若是浑身血腥,会被降下天罚吗?”
“这……”谷绝翌几分疑惑地瞪大双服,他随口一说,不想还真有所谓的天罚。
“你可知道,戾狐他……”
“够了!”终于戾狐稳定下胸口的气闷,站起身。眼眸细长依旧冷锐,扫过飞琼还有五泠道:“你们,话太多了!”
“唉呀!”飞琼跺脚道:“好偏心啊!我不过几句,那个谷绝翌话也多;你怎么不说他!”
“我喜欢听他讲话……”不容置疑的口吻,戾狐瞪向飞琼,“不喜欢听你们废话!”
“戾狐……”五泠有些无可奈何道:“你真是变了……你何曾会为一个人做到如此!可知你平常受伤,只要敛气打坐一番就好,重了也不会耗费灵气来治愈。
可是刚才你竟耗费灵气去了这人身上的伤痕,可知这样很耗你的心神……”
“五冷……”戾狐依然冰冷的嗓音:“你最近也变得和飞琼—样多话了!”
“我……”五泠依然想说什么,可是看着戾狐很久。这个冷灰色的人一脸漠然,冰冷无俦。五泠转了眼眸,忽而就气急败坏地跳起来,
“不要拿我和只松鼠比!我出生以后就一直跟着你了!”
“什么意思?”飞琼立即瞪大双眼;一手伸出,细长指尖指着五泠的鼻子,“你意思是拿我和你比,还降了你的身分吗?”
“就是这个意思。”五泠舔舔尾巴上的毛道。
“你……”飞琼指尖颤抖,五泠向她吐吐舌头,跃上戾狐的肩头。
谷绝翌再次摸摸脸颊,果然脸上光滑无痕,浑身的疼痛隐约不似刚才那般火烧火燎了。
可是……抬眸望向眼前修长的身影,谷绝翌一时有些惜愕。这人竟会耗费自己的灵气?听五泠所言,这灵气万分宝贵,可是为什么……
不待谷绝翌细想,戾狐身影一跃,瞬间,谷绝翌双手又被扯向前方,“叮铃”脆响,身子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苦笑一声,谷绝翌完全不懂戾狐了,就像戾狐完全不懂人类一般。
脚下被树根一绊,又要摔下去。但是,落地的瞬呵,身下被一托,谷绝翌抬眸……
是戾狐。
戾狐揽住谷绝翌的腰,向他撇撇嘴道,“你太慢了……”说着,脚下用力,立即风声呼啸,谷绝翌随着戾狐落在一根树枝上,还未停稳,发丝飞扬,身影又向前跃去。
两旁树木似乎长了脚般飞快向后,翠绿、深绿间,是点点星黄,无名的野花播曳生姿。
谷绝翌侧过眼眸,雪白带着柔光的发柔顺地扫抚在他的脸上,依旧带了点冰凉。
平静毫无波澜的细长眼眸,冷灰的眼珠干净到似乎没有带上任何感情的色彩,疏朗的眉宇,尖尖的小颇,白玉般无瑕的脸颊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丝笑意来自于嘴角的微微上扬,那淡色的嘴唇,浅橘色。
谷绝翌怔怔地看着,忽而鼻子一阵酸楚,顿时眼角湿润起来,连忙转过头,几分无助地眺望四处的悬色。
深深地喘息几次,谷绝翌有些心酸的喃喃:“其实,也不是很像念想……”不是很像他……为什么明白到这点的时候,却让人顿时心痛欲裂,欲哭无泪呢?
时不时地低头看着怀中的人,戾狐却笑得满足而惬意。他想要的就是如此简单,谷绝翌这次心甘情愿跟随他,不是欺骗,没有强迫,就好像两个人第一次相遇时,谷绝翌所说的一样。
谷绝翌并不知道戾狐会带他去哪里,总之触目所及的地方都是青山环绕。若是平常他见了这番景色,只会心旷神怡,而如今……却感到迷茫。
师父……还有秦翎伦、冰逍、千寸不知现在可救出了太子?谷绝翌不得而知,唯独希望一切都能够有所好转。
谷绝翌转头四望,戾狐将他留在树上,自己就消失了踪影,没有说去哪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就这样丢下我而一走了之……说不定谷绝翌将就此葬身在这烟波浩渺的山水之中,却何尝不是件好事?
谷绝翌笑了一声,向后靠着树干,闭上双眼,风吹过耳畔有轻微的沙沙声,柔软的发丝扶过脸颊,似是冥冥之中谁的手在轻轻地抚摸,小心翼翼地。
就好像记忆深处被藏到很深很深的地方里。那个—笑起来双眼弯弯的人所拥有的触摸。
谷绝翌突然哆嗦一下,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睡着了在做梦,抑或者只是他的想像。
脸颊被细微的碰触,柔软中带着温暖。仅仅是碰一下,停住,片刻之后才又落下,慢慢地沿着脸颊到鼻粱再到额头。
谷绝翌紧紧闭上双眼,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任何轻微的举动都会吓跑了这个梦境又或者是,想像。
随着触摸的移动而发出衣衫摩擦的细碎响声,这感觉还有声音,都是久违了的触感。
“绝翌……”记忆里一声小小的呼唤,谷绝翌睁开双眼,只见念想撑着头蹲在他面前。
午后明亮而温暖的阳光照射在念想的脸上,一时明亮得让人不敢直视……笑着的,缓缓伸出手抚上谷绝翌的脸颊,念想轻柔地抚摸,细细划过谷绝翌脸上的每一寸。
“绝翌……你老了会是什么样子?”
“等到了那—天,你不就知道了?”谷绝翌抓住念想的手,放在脸颊边。
念想注视着谷绝翌,沉默地看着,无声地笑着,却没有再开口。
阳光越加刺眼,光芒越加明亮,念想被整个融入到光芒之中,再也不见了。
谷绝翌无法抑制地双眼一阵酸疼,他颤抖地抓住脸颊上轻柔抚摸的手,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自然不会是念想,谷绝翌知道。而轻柔抚摸他脸颊的是只手,宽大的蓝色衣袖垂下,从中伸出一只白皙、小巧的手,谷绝翌看得分明,却双眸越睁越大,脸色越来越凝重起来。
这是手,却只有手!
凭空而现,悬在空中……后面,被衣袖遮盖的后面,空的,本该有的没有,只留这一只手臂。
谷绝翌一呆,随即猛地松开手来,想要大叫出声却又强力止住。到底他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本就习惯了应对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更何况和戾狐、五泠、师父等人相处的时日渐长,谷绝翌是对此类的异事渐渐习以为常……
但是毫无准备地突然看见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却是不得不大吃—惊。
谷绝翌慢慢身子后移,紧紧盯着那手。
那手依然伸着,在空中摩娑着,徐徐向谷绝翌伸来。谷绝翌急忙后退,却一时忘记身在树稍,失去重心从树顶翻落下去。
一时耳畔仅仅听见碰撞的树枝的断裂声,谷绝翌仓皇地看着茂密树冠遮盖住的天空。这里,并不是他所该在的地方……
念想……
戾狐寻了果子回来,来到树顶立足,左右一看却不见谷绝翌。
一瞬间,戾狐眉头一挑,怀中的果子尽数掉落。
“难道他……”
不、不会!他明明亲口告诉我不再离开……
戾狐一念及此,翻腾的心思就稍稍安定下来。戾狐手一伸拿起腰间的银色锁链。更何况谷绝翌手足都缠绕着这链子,怎么可能跑了?
那么……现在谷绝翌消失不见,却是为何?
五泠和飞琼在林间上下,气喘吁吁,这时才出现在戾狐身边。
飞琼一屁股坐在树稍,虽然额头没汗她也作势擦了两下,道:“戾狐,你是仗着自己修行的时间长就瞧不起我吗?—会儿往东,—会儿往西……知不知道,我和五泠要追上你的脚步得付出多少气力!”
“闭嘴!”戾狐不耐烦地吼道,依旧凝神细看谷绝翌所在的树枝,这里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气息,淡淡地,却萦绕不散,这般柔丝牵挂就像戾狐心头萦绕不去的身影一般。
“五泠……”冷冽的话音落下,五泠立刻跳上戾狐肩头,蹭蹭他的脸颊。
“闻闻这里是否还有他人的气息……”戾狐说道。他不像五泠鼻子尖,能够闻出万事万物的气息,毕竟戾狐身上有一半的血是属于人类。
“嗯?”五拎皱皱眉头,不满戾狐叫他却是为了这等小事,“这里的气可杂了……
有树,有光,有飞禽也有已经修炼成精的伙伴……”
“我要知道,是谁带走了绝翌……”戾狐微微侧头,眼帘下垂看着五泠。仅仅是这么一凝视,已让人心跳失去了常轨。
五泠喜欢戾狐的注视,却受不了那冷色的眼阵不含丝毫感情时,所射出来比冰还要冷的视线。
“绝翌?他被带走了?”飞琼似乎现在才发现这里少了一个人。
五泠跳下戾狐肩头,在树枝上东闻闻、西看看,小小的爪子最后挠了挠尖尖的鼻头,乌溜溜的眼睛转向戾狐道;“没有……似乎是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戾狐冷哼一声,眉头一皱。
五泠连忙无辜地退了几步,道:“确实没有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