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传奇之娉兰--卡落落(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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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着牙关,不想呻吟,但一波波巨大的痛楚折磨得不得不发
出嘶哑的哀嚎。
稳婆在旁边碎碎念着,什么用力,加把劲,快出来了。
那声音分明就在耳畔,却感觉比现实更加遥远。
喘息,虚弱,大汗淋淋。
隐约听到稳婆对旁边的宫女小声道:“快去请皇上跟太后过
来,是难产。”然后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出去了。
接着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身边的稳婆边轻按我的肚子,边
道:“娘娘,您已经撑到这个地步了,要再努把力啊!”
我微微睁开了眼,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沾满血迹的白布,
不断换出的热水,匆忙的人影。
是啊,我已经撑到了这个地步,又怎能轻易的放弃。
又一波剧痛传来,忍不住大喊出声。
抓着床单,瞪着双眼看那头顶的云罗绣帐,曾几何时,我也
这般看着帐子难以安眠,但那时至少枕边还有良人相伴。
人有的时候,真的不得不去靠自己。
用力,拼下了最后一分力气。
生命似乎在体内渐渐的流逝,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然后就是稳婆惊喜的呼声:“娘娘,快出来了,快出来了,
再努把力。”
我的世界瞬时陷入了一片安静。像沉闷的雨季忽然响起了一
声惊雷。婴儿的啼哭声猛然响彻了一方天地。
我睁开早已朦胧的眼,却没有力气再去扭转头颅。
听着旁边的稳婆恭喜:“娘娘,是位皇子呢。”
而我的视线却渐渐被黑暗吞噬。疲惫感汹涌袭上意志,就算
怎样挣扎也挤不出任何让我看清那个孩子的力气。
渐渐的昏睡过去。
有到光在心中忽闪而灭。
突然在想:如果我还能再活下去,该有多好……
※※※※※※※※※※※※※※※※※※※※※※※※
希琰:
在雪照山庄的日子,木然而绵长。每日不过练剑,出任务,
或是杀人。
廷之自从回了永络,就一直没有消息,所以我也不知她现在
究竟如何。大概过的不错吧。毕竟那个男人是那样爱他。
今日又练剑。因容若在旁边瞧着,更不敢怠慢,收回了心思
全在了剑上。
耍了套九降剑,收势后才发现庄主岳新凉也出现在了武场上
。他手里捏了两封信,交到了容若手上,又跟容若耳语了几句,
然后脸上就是诡异的笑。
这个被江湖中称为鬼西子的男人,头脑中总要涌出些莫名其
妙的主意,这次看他的神情,也不知要算计谁了。
忽见容若眉头轻蹙,竟是抬头看向了我。
心里猛然打起了鼓,看岳新凉朝自己招手,那种不安就更加
的强烈。
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听岳新凉戏谑般的一笑,对我道:“这
次有个大人物给咱们托下了桩买卖,指明要你去。”
“要我去?”
“就是要你去。”
他从容若手上拿过了那封信,塞到了我的手里:“你自己看
看。”
我展开一看,两张信纸的质量都是意外的好,再仔细去看内
容,不由自主的惊呆。“这是!”举着信封看向容若,容若似要
反对,却被岳新凉用手指一掐给拦下了。
“我们雪照山庄的宗旨是顾客至上,既然你被点名了,只好
让你去,反正你每年在庄里白吃白喝了惯了,动动也好。”
“可是……”我看向容若,容若的脸色极差,岳新凉却一脸
调笑,将自己挡在我与容若之间,半推半搡道:“还犹豫什么,
要你去你就去,三年五载的回不来,我也不会说什么。就当少了
个混吃喝的人物罢了。”
我心里不觉涌起了股热流,站在原地,向岳新凉深深一揖:
“感谢您成全。”
他却笑:“傻孩子,你以为我真是成全你?我只是觉得这件
事情好玩罢了。毕竟能让永络国与大容国两个如此身份的人共同
委托救助的女人,谁不好奇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人?她上回留在
庄里我都没能好好招待,这次可不能错过了。况且,总比看你每
日死狗般的模样要好太多了吧。”
“死狗?”听着周围侍女传来的轻笑,面红耳赤着想离开,
又听岳新凉道:“廷之昨天回来了,你把他也带上!”
上路后才明白,原来那两封信的其中一封,正是廷之带回来
的。他告诉我,他被张明启带回了大容,并关押了起来。直到十
天前才释放。
而原因就是来这里送信。
低头看了看那封信,实在是意外那个叫不双的男人,居然会
用如此恳切的语气来求雪照山庄救走娉兰。
自己在木泽国与世隔绝了近一年,不知这世上,究竟是发生
了怎样的巨变。
娉兰的父亲韩王居然会叛乱,但最想不到的是那个男人居然
会对娉兰判下死刑!
隐匿了自己的声息,藏匿在宫门之外。
各处的叛乱,引得宫中的守卫更严。我没有廷之那样厉害的
轻功,只有在此等候。等待可以悄无声息进入宫中的机会。
子时时开始下雪。
天气愈发的冷了起来。也不知为何,自己看着这让天地茫茫
的大雪,竟是有种莫名的悲怆感涌了上来。
正在此时,忽然感到有人声靠近。急忙收了心神,隐在暗处
,盯着来人的方向。
听脚步声并不向是侍卫,更不是习武之人,稍稍安了心,却
听那人忽然小声问道:“希将军是在这里么?”
一下子警惕起来,安抚住了身旁的廷之,想了想仍然站出了身形
。
“你是什么人。”
那人走到我身前,借着宫墙上的灯火这才看清:“是商大人
?!”实在是意外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又见他朝我微微一
礼,道:“商容在此久候大人多时了。”心中更是讶异,“你怎
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他笑道:“在下受了王爷之命,特来此处接应大人,好将大
人领入宫内。”
“王命?哪家的王命?”
“希大人受了哪家的王命,在下就是受的哪家王命。韩王关
心郡主安危,特意命在下在宫中照顾,又差人托了木泽的雪照山
庄,希大人难道不是为此来的么?”
这下明白了,原来自己身前的这人,也不过是韩王的手下。
“你要怎么带我进去?”
“那不是难事,现在宫中侍卫首领,与商容关系甚好,大人
请放心。”
说完他拿出了两件侍卫的衣服,给我们换上,道:“请随商
容来。”
看起来这个商容在宫中似乎可以随意行走,带着我跟廷之径
直走入了内宫,也没有任何人拦阻。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一座宫殿后,他才道:“希大人,这前面
就是郡主所居的寿德宫了,今晚郡主分娩,已得下一位皇子,周
围侍卫大都被皇上撤下,只等明日行刑,所以大人如果今晚不得
手,郡主恐怕就要性命难保了。”
他这样道,我竟是有一瞬间的失神。被廷之捅了把,才凝下
了心神。
将廷之留下接应,自己从矮墙上跳了进去。落地的地方是个
花圃,往里走,就到了后殿。
里面似乎只点了一盏灯火,昏黄的光芒若隐若现。
这是不是她的寝宫?心里想着,戳开了窗纸往里去瞧,只见
了屏风与床榻。大概就是了。
绕到前面,并没有人守候,便推开门,迈步走了进去。
直到了床前,果然看到了她。就那样不由自主的愣住。
一年没见,她居然消瘦的那般厉害。长发凌乱,面色苍白。
不知是受了怎样的折磨。
轻轻坐在她身边,看到她眼角未干的泪水,抬起手,想帮她
抹去。
却听她轻轻一叹,无尽的哀伤。
心立时疼的厉害。
将她打横的抱在了怀里。低低呢喃,是对自己的誓言:“我
带你走,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刚迈出两步,绕出了屏风,却忽然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个男人
的身影。
他没穿龙袍,只一件单衣披风,松松的披着。
我竖起了防备,可他却淡然一笑,对我说:“你终归是来了
。”
万分的意外:“你什么意思。”
他轻轻摇头,道:“你带娉兰走吧。”
“你肯?”
“我一直都在等你来,将她从这里带走。宫廷里的是非太多
,我因为儿时的固执而将她拉下了火坑,是我对不起她,让我们
弄成了这个样子,我想她在你身边,会自由自在的多。”
他这样说着,又从身上拿下了一块玉佩,递到我手里:
“这是宫里的令牌,你拿了出去,侍卫不敢拦你,另外寿德
宫周围的宫女太监,我都打发走了,只要不让外人瞧见,就无大
碍。而且……”他唇角扬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今日的一切,
你对她能瞒就瞒吧,就让她以为我负了她,免得她为难,毕竟她
的父亲已经……”
他顿住,然后解下了自己的披风,给娉兰盖上,缓缓收起了
眉目中那种眷恋。
“你走吧,今生今世,你与她,都不要再回来了。”
第五十六章
娉兰: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放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一副。心之忧矣,放我归息?
蜉蝣角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放我归说?
银耳燕窝,甜腻的喉咙发痒。含了两口就放下,再也吃不动
了。
交给定儿,转身躺下。
定儿支吾了会,终是对我道:“主子今天的精神还不错,要
不要……去见见王爷?”
我转过了身子,对着墙壁,不想说话。
身后一时没了声音,定儿大概是退出去了。正想歇下,却忽
听道:“郡主的月子已过,身体还是不好么?”
仔细分辨,居然是商容的声音。
从床上起来,正看到他跪下身子,朝我行礼。“下臣见过郡
主。”
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种不安,问他:“那你怎么会在
这里。”
他道:“臣是韩王的书记,自然会在此处。”
立时明了,只觉得惊讶:“你也叛了朝廷
他苦笑:“叛?商容早就做了背叛朝廷的事了,郡主您不也
是么,因为自己的仇恨,将董家最终逼到了谋反的地步。”
说到了自己的痛处,我无法反驳,只是下意识的低声道:“
真是想不到,居然连你这样的人都……”
“郡主,商容自从第一天认识郡主,就一直没改变过自己的
信念,如果郡主不嫌弃,可否听商容将这一切细细跟您道来?”
我抬头看他,忽然觉得他那张平日看起来文雅倔强又有些酸
腐气的脸忽然陌生了起来。他的眼眸里似乎藏了无边暗夜,深不
见底。
叹了口气,道:“你说吧。”
“是。”他道:“臣的父亲在先皇在世时,一直抑郁不得志
,有才难抒,常唉声叹气,最后连妻儿也难以供养,不得不将臣
送入董家。在董家的这些日子里,商容看够了那些官场黑暗,也
对朝廷失望透顶,后来心爱之人又被所谓权衡朝中势力被迫入了
宫廷之中。商容那时的确陷入了绝望,每日饮酒闹事,堕落其行
。不过还好,在那时您与皇上将商容从烂泥中拉了出来,给臣一
个些微的希望。臣本来想,倾臣全力辅佐皇上,肃清朝政,光复
永络。但现在臣认为,臣的想法完全错了。”
他顿了顿,依旧跪着,面上不喜亦不怒,波澜不兴。继续道
:“木随茂而根朽,无药能就,非除之而不可用也。永络国的根
基已然腐朽不堪,朝廷内外贪官横行,即便皇上有整改之心,怕
也是丝绢补瓷,一时完好。举国上下,百姓心如死灰,毫无希望
,若是这样发展下去就只能得一个分崩离析,土坑瓦解的下场。
所以臣唯一想到的,只有涅槃重生而已。永络要的不是修养恢复
,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开始?”我讶于他的言辞,不由得冷笑道:“真是好听的
说辞。”
他不为所动,朝我扣了头,道:“不瞒郡主,其实韩王是被
臣劝反的。”
“被你?!”这下完全是意外了,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看着他
,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遍:“怎么会是你?”
商容依然平静,道:“臣偶然间,听史魏书史提起过华家的
过往,这是让臣最终来到此处的原因。郡主,也许您并不知道,
您,其实是帝王之女。”
他又深深的扣了下去,伏拜在地上,不肯起来。
“帝王……之女?”若刚才还是惊讶的话,现在完全是错愕
了,感觉董商嘴里说的这些话,全是梦呓一般的胡话。
却听他又道:“臣没有资格跟您讲这段过往,但是臣可以告
诉您韩王为何会不顾您的处境,在西北就发动了谋反。那时华大
人与臣交好,也明白臣的心思,便带臣一起见了韩王,正好收到
了齐太后的诣旨,要韩王入京商量国事。臣当时就已明白,这是
齐太后想要削减韩王兵权的手段,因为臣听手下人讲,张央早已
调集了董商留下的五万侍卫,将皇城团团包围,大概是有威逼之
意,所以臣才立时建议,韩王不如就此反叛。而郡主又因怀有龙
裔,广受龙恩,安危自不用担心。就算有危险,臣也会拼尽全力
守护。而齐太后也不会想到,韩王会毫不顾及您的处境如此谋反
,所谓兵贵不意,是险中求胜。”
他平静的说完,才抬起了头,此时的他穿了件朱红的长袍,
并未加冠,散落的刘海半挡了眼睛。点漆般簇黑。
我一时无言,坐在床上,身体里汩汩的都是血流动的声音。
冲到脑子里,竟是燃起了一把怒火。猛然起身朝着他的脸就挥了
下去。他也不躲,就听一声清脆,那五道殷红的印子便已出现在
了他秀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