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入画-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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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头回不知从何处窜了过来,张口就咬住了寄白的手指。
寄白又是在一阵痛楚中悠悠醒来的,睁眼便见着墓头回在轻舔方才咬的她的手指,看见她便用前爪去轻轻碰她的脸,一派温顺。
寄白苦笑,“你也怕我快死了吗?放心吧,这血不是我的。”慢慢撑起身子,又重新趴伏在了白虎的背上,低声道,“如果你们的直觉没错,我们这一趟也不算白来,如果错了,便当这是我一人的棺木吧。”
白虎似是听懂了,又是一声低啸,从当处窜了下去,速度极快,却又动作轻柔,只怕摔伤了背上的人。墓头回亦随着白虎的身躯跳窜,很快就又消失在了云雾中。
到得崖底,寄白这才勉力睁开了眼,却被眼前之境结结实实的惊愣住了。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她,四季可同存,万物各共生,她必会笑其痴人说梦。她曾到过公子无衣的落瑛谷,落瑛谷声称是天下第一谷,只有世人没有听过的奇花异草,绝不会有落瑛谷没有的花草,自负傲然之意可见一斑。
这话却不是说假的,公子无衣自负公子之名从不做沽名钓誉之事,若世间出现他不曾拥有的花草,便是龙潭虎穴他也必是去得。
而如今,寄白却知若是公子无衣见此间美景,连那落瑛谷也是可以不要的。
烟柳画石,风帘翠幕,参差十万奇石。云树绕河沙。怒涛卷霜雪,重湖叠山献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翩柳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鸟鸦,摇曳莲子。千花拥高树,乘醉听涧鸣,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左有嫩芽点绿,瀑流轻快,绿荫围湖,莺飞燕舞。右有红叶铺山,彩林满目,前有雪裹山峦,冰瀑如玉,后有山花烂漫、春意盎然。
温柔的风吹拂树梢,吹拂流水,吹拂发丝。五彩斑斓的红叶,彩林倒映在明丽的湖水中。缤纷的落在湖光流韵间漂浮。悠远的晴空湛蓝而碧净,自然自造化中最美丽的景致充盈眼底。山峦与树林银装素裹,瀑布与湖泊冰清玉洁、蓝色湖面的冰层在日出日落的温差中,变幻着奇妙的冰纹,冰凝的瀑布。
春之花草,夏之流瀑,秋之红叶,冬之白雪,无不令人为之叫绝。似珍珠的石滩上的激流破冰而出,水流白中泛蓝,银中凝绿,更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韵味。夕阳照在河上,摇曳出满地金黄。不时有水鸟扑簌簌飞起。
这一切深居于远离尘世的的悬崖深处,在那片宁静得能够听见人的心跳的净土融入春夏秋冬的绝美景色之中,其感受任何人间语言都难以形容。
山青葱妩媚,水澄清晶莹;山偎水,水绕山,树在水边长,水在林中流,山水相映,林水相亲,景色秀美,环境清幽。
寄白慢慢从白虎背上下来,坐在地上靠着白虎,低低的笑道,“莫怪你们非要将我从这悬崖上拖下来。”墓头回亦趴伏在寄白的腿边。
寄白摸了摸墓头回的柔软的毛发,“那时在南华寺的悬崖,你就想拖我下来,为的就是这个吗?”墓头回眼睛吧眨吧眨的,乖巧的叫了一声。
“好孩子。”或者是这里的景色太过美好,寄白有种如诗如画的错觉,心绪亦是慢慢平静下来,也是觉得累了,靠在白虎身上便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白虎也慢慢趴伏下身子,让寄白枕在它的背上,也安安静静的开始闭上虎眸休憩。
这一处的怪异而又和谐的景象引的树间的猴儿好奇的跳窜着过来看,却不近身来打搅,鸟雀也似有所知般的停落在树上,鸟雀也似有所知般的停落在树上,停止了鸟鸣。
待寄白悠悠转醒,身旁的墓头回已然不见了,白虎仍是熟睡的样子,身子浅浅的有起伏,寄白轻轻拍了拍白虎,便慢慢站起身来。
寄白到了一处河流旁,掬水洗了一把脸,并喝了一口,水质清冽而甘甜,温而不凉,是上好的水,如果让远光大师得到这水该不是要乐的昏过去了。寄白忽然失笑,为自己如今这番处境还能有这想法的态度。
看着身上黏糊糊的衣服寄白皱眉苦笑道,“早知道先把衣服扔下来了。”她环顾了一下周围,虽说此处为悬崖之底,便是有人从上头摔下来也定是活不下来的,寄白还是有些担心此处的环境。
毕竟在全然陌生的地方放松警惕并不是什么好事。寄白又看了看睡着的白虎,倘若真的出事自己喊一声白虎应该还是能知道的吧。
寄白看着远处冰雪一片,这儿却是温暖如春,便伸手碰了碰地,果然,连这土地都是微热的,想来此处底下必然存在热体,不然一谷四季皆存的奇景不可能存在。
同样道理,若是此处有人,外头断然不会半点消息也不知。
坐在石滩上想了许久,寄白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心意,慢慢将衣带解开,衣服因糊了血都变得有些硬,寄白摇头,“一只山鸡罢了,血倒是不少。”
慢慢将身子浸入水中寄白满足的喟叹了一声,水温虽比不上翡翠泉却独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
傻子,这个傻子……
仿佛是谁的喟叹,浅浅的,淡淡的夹着一丝伤,轻轻的飘散下来,
寄白一愣,眼睛倏地睁开,谁在说话,她手指微微颤抖,这个声音她没理由会听错,分明,分明就是师父!
第61章 公子入画小番外
公子入画在竹屋里醒来时,四周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他猛地坐起来,却是
一阵眩晕,寄白为了不让他过早醒,给他吃的石凤丹药量偏多,才致使他竟一睡不起
。
手抵着床面公子入画迅速调息自己的气息,转过头才发现放在一旁木桌的纸,上
头压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和一颗雪色的药丸。他伸手将药丸拿起,放在鼻尖下轻嗅,
略略皱眉,“白冬?”心中隐隐有些明悟。
将纸摊平他右手骤然握起,仿佛是用尽气力一字一句念道,“寄白已死,或忘或
求皆尔之选。”
寄白已死,寄白,已死……
纸不知何时已悄然飘落在地。
“原来你给我吃的竟是石凤丹。”公子入画手中紧紧攥着那颗白冬,直至捏成碎
末这才随手一扬,如一阵白雾随风而逝。
或忘,或求。
打得好主意,如今却是想我忘了。
公子入画慢慢踱出了竹屋,也不知为何竟是往悬崖走去,静静的站在悬崖之上,
风猎猎而响,吹着他的衣袍,似是要随风而去。
傻子,这个,傻子。公子入画低低的笑着,有些伤,有些凉。
…………………
“公子回来了。”王妈看到公子入画独自一人出现在书墨斋前,惊喜的叫道,而
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寄白小姐呢?”
公子入画慢慢的抬头看了王妈一眼,淡漠而温凉,似乎看的又不是她,透过她看
着不知名的什么。慢慢的走过王妈身边,安静的,沉默的。
王妈身子一僵,转过身去看公子入画离去的背影,无端萧瑟。
寄白她……?
却是不敢上前再问什么,只得也放下了手上的物什安安静静的跟在公子入画身后
,路上陆陆续续又碰上了一些书墨斋的人,皆是给公子入画问安而不得回应转而似醒
悟了什么跟在王妈身后慢慢随公子入画的脚步。
公子入画却不是回的东厢,而是寄白所住的西厢,王妈等虽觉得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却是不敢问
出口,只守在西厢口看着公子入画慢慢的推门而入。
公子入画直接转了绣屏进去,伸手推开了寄白里间的小门。略略抬高了手便抓住
了迎面而来的一颗铁球。
“过了这许久,竟连机关都懒得换新。”他摇头轻叹道。
若是寄白知晓此时公子入画熟门熟路的进到她的小房间,不知是否会惊骇到?
答案自然是不会的,因为她最后的画,原本就是为他一人而画。
公子入画慢慢抚过寄白列在四周的画,她虽向他习画却偏好西洋画风,平日里的
画作亦不用心,只作平庸。
若非那时他曾误闯她的寝房想来直至今日也寻不出她怠懒的痕迹。
寄白曾问他何时喜(。。…提供下载)欢的她,他却是连自己都不知,只知道在他发现自己的心意时
已经避之不及了。
她的裸像他已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初时的惊讶和不好意思被瞧见她眼中从未见过
的桀骜不驯所吸引。
那样的骄傲,让这个女子的脸耀眼而光华满室,也是那时他才开始真正关注这个
平日里并不显眼的徒儿。
喜(。。…提供下载)欢走路时一晃一晃的虚浮,走过千百遍的路转眼就会忘记方向,时常站在院中
的桃树下一站便是半日,更喜(。。…提供下载)欢坐在灶房里安安静静发呆,蜷着小小的身子,只愿他
人忘记自己。
这样的人竟会拥有那样的睥睨天下的傲然,绝不会落入旁人眼中的倨傲神情,黑
眸璀璨如星辰,每一个眼神都昭示着张扬,和难掩的妩媚。
这样的人,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或许就是这份探求,他才会沉浸其间无法自拔,即使重回幕家也在所不惜。
而你呢?公子入画指尖轻轻滑过寄白最后的裸像上,旁的落着一行字,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第62章 异果奇蛇
寄白再凝神去听,却是又什么都没有了,有些分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的喃喃道,“果然是我听错了,不过是累极产生的幻听罢了。”怎么会是师父的声音呢,这么远,这么远……
莫辛应该已经让师父吃下白冬了吧,这样又多好,没有自己这么个麻烦人在他身旁,他也不必如此费心。寄白忽而想到那时凤诗哭着倒在师父的怀中时的景象,心便又开始一阵一阵的悸痛,酸涩漫在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不过都是自己骗自己,如果师父真的抱了别的女子,她怕根本不能同现在般想象的淡然吧。
寄白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将未沾上血迹的亵衣穿上,转而在河中浸洗外衣。外衣方浸到水中,血便遇血而融,迅速飘散在河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寄白愣住,忙将外衣提起,惊奇的发现原本沾染了血迹的白色外衫如同新制的衣物,干净的厉害。
她抬头望着天,谁来告诉她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正想着,墓头回一蹦一蹦的蹦到她身边,将口中叼着的两枚果子扔在寄白怀中,叫了两声抬眼看着她。寄白提着连着果子的枝叶,放在眼前细细端详,“为何这果子是惨青惨青的,这根树枝反倒红的透透的?”
墓头回吧眨着眼睛直将果子往寄白嘴里送,寄白头往后偏了偏,躲了,“好吧,我也知道你不会害我的,不过至少先洗一洗?”
墓头回小脑袋摇晃的厉害,伸出爪子将那果子上的叶拍掉扔在河里,转瞬便消融了。
寄白怔忡的更厉害了,后背一阵一阵的发凉,揉着墓头回的脑袋道,“你倒是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处处充斥着诡异。”风景再是秀美她也无心欣赏,更怕是无命欣赏。
又是忽然想到方才她可是在这河里浸浴过的!连忙看了看自己身上,直确信没有失了某块这才放心的吐了口气。不过却是又奇'。kanshuba。org:看书吧'怪的了,为何她没事?想到那诡异的消失的血迹和叶片,寄白直觉有股阴气直戳她的脊梁骨。
想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结论的寄白苦笑着接过墓头回手上的果子,“反正这条命自悬崖上下来我就当是没了。”说着将果子塞进嘴里吃,果子方才入口,寄白眼前一亮,就知此果必为上品,鲜嫩多汁,清透而自有一股果香,汁甜如蜜,润入肺腑。全然没有面上的青涩。
寄白三两下就吃完了,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唇,一看墓头回竟也是一脸口水下滴的表情,嘴角抽了一下,“这才带回两个,小家伙你自个儿没吃的?”
墓头回可怜兮兮的叫了两声便往远处窜去,示意寄白跟上,寄白将外衫匆匆套上便跟着墓头回而去,白虎已然转醒,虎啸了一声便两步窜到寄白身旁,随着寄白去。
这谷间瞧着并不十分大,四周都是高高的山,悬崖峭壁,寄白随墓头回走了几步转而进到一处深林里,全是不知名的树,结着各色各样的果子,青红交接,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气味亦是各不相同,混杂着味道却是不难闻,相反仍是能嗅出果香,淡淡的,甜甜的。
“这些,都能吃吗?”寄白好奇的停下脚步,抬眼看着顶上压下来的树枝,上头落着一颗饱满鲜红的果子,轻轻在枝桠间摇晃,仿佛在召唤寄白去摘下。
墓头回猛的窜回来毫不留情的一爪子将那果子打落在地,那红红的鲜艳的饱满的果子骨碌碌的滚了两下就开始慢慢腐烂在地上了。
寄白微微张着口,有些呆滞,僵硬的转身,只得继续跟在墓头回身后,且忽略这一路上看到的各种让人垂涎的鲜果,而愈是往里而去,树的颜色便愈为深邃,叫不出名字的果子也愈是小,颜色愈是青涩。
说实在的寄白极怕在树下行走,因为她不知道何时会忽然从树上落下一只软软的,黑黑的或是绿绿的小毛虫,那贴在皮肤上令人战栗的触感她这辈子都不想尝试第二次。
而说到这个又得感谢莫辛了,莫辛与虫打各种各样的交道,在寄白年幼时莫辛最大的恶趣味就是让寄白与她的“宝贝”单独相处,美其名曰战胜恐惧。
而托莫辛的福,寄白直到如今对这些软体的毛虫仍是毫无抵抗能力。
值得欣慰的是,寄白走了这许久也没有碰到任何让她有熟悉阴影的毛虫,跟着墓头回又走了两个转弯面前豁然开朗,没有密密生长的树,连地上都是干干净净的白土,没有半点草木生长。
白土?寄白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的土壤颜色同外边的天差地别,而在这白土之上,远远的看去唯有一株孤零零的树傲然立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