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 by 宁江尘-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房中的两人一下子相对无言,气氛变得有些沈滞。
就在这时,客栈里不知为何闹了起来,柳心怡的声音夹杂其中,似含惊怒。
李鉴率先摔门冲了出去,一下楼就看到几个无赖围著柳心怡调戏,人围了一堆,但没有一个伸出援手,更有一些还在跟著起哄。
他作势欲动,一双手强行将他按了下去。
“你不能去。”沈灿若沈声道。
李鉴怒问:“你要我忍?”
“你不能泄了行踪,那就前功尽弃了。”
“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
“她不是你的女人你当然不在乎!”
沈灿若的脸色一变,他强压住情绪,下手如电点住李鉴的穴道。
“你放开──”
沈灿若跳下楼,出现在几个混混中间。一晃眼的功夫,他就将人撂倒带著柳心怡回来。
他将柳心怡推到李鉴怀里,“看好你的人。”
“灿若……”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灿若,你给我把穴道解开!”
(七)
李鉴赶著马车,与前方独御一骑的沈灿若相隔不远,但两人却没有说话。
柳心怡在车内也感受到沈闷的气息,不由心下难安。
马蹄车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地从旁边经过。是错觉吗?过去的人马似乎太频繁了。
“灿若。”
沈灿若勒马回头,李鉴跃下马车,侧耳帖向地面听了一会,沈声道:“人数不会少过八百骑,都是百里挑一的御林军。”
沈灿若皱起眉头,李鉴道:“前方有一片树林,我布置一下,你带心怡去里面避避。”
“恩。”沈灿若点头,来到马车前,“柳姑娘,情况紧急,灿若也顾不得那麽多,请!”
柳心怡伸出手,被他揽在胸前,从林中横掠过去,很快消失在丛丛绿荫里。
李鉴从路边搬了些石头缚在马背上和车上,将马与马车赶到不远的岔路口,拔出匕首往马的臀部上用力一刺,马儿嘶鸣一声,前身跃起,带著车飞也似地往前方奔跑不见。
他又折回原路,将痕迹完全消除,提气往沈灿若消失的方向追去。
“柳姑娘,李兄一会就过来,你不用担心。”
沈灿若放下柳心怡,行了如此长的一段路,他没有流一滴汗。柳心怡退开到一定距离之外,微微欠身,“谢谢沈公子相助,心怡永感大恩。”
“柳姑娘言重了。常言道路见不平亦当拔刀,更何况我亦受李兄帮助方有今日。灿若自当护送两位出关,算是略尽绵力吧。”
柳心怡略抬首,望著眼前的少年。洗尽铅华,他展现的是略带清涩气息的男儿气势。但依旧是那样令人只可仰视的尊贵,令她不敢太过接近。他这种气质,恐怕只有同是永康世子的李鉴方能与之一较长短吧。
“灿若,心怡。”
两人同时回头,望向追上来的李鉴。
许多年之後,李鉴都忘不了那幅场景。
一个即使白衫素衣,依旧遮掩不住绝色风华;另一个千娇百媚,美丽得让人为之倾城也甘心。那样和谐的一幅画,并没有因为其中一个是自己私奔的情人而产生心情的阻碍。因为他的坦荡如风,沈静如水。
他走上前,道:“这里离关口不是太远,只要等到天黑守卫乏了,我们就可以拼力闯过去。关外我有一些朋友,都是以前打战时认识的,父王并不知晓。我想,待个三五年,等一切平息了,我们就可以再回中原。”
沈灿若笑道:“是啊,等过个三五年,你与柳姑娘带著儿女一起回来,永康王爷就算不念父子之情也会顾忌李家血脉。你与柳姑娘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王府了。”
柳心怡看一眼李鉴,道:“沈公子,你也随我们一起出关吧。这一路上车马奔波,也让我们好好款待一下你啊。”
“柳姑娘的心意灿若心领了,只是灿若有非待在中原不可的理由,请柳姑娘原谅。”
李鉴闻得此言,脸色阴下来,刚要说话忽听林中响起沙沙的声音。
他拔出剑,挡在两人身前。
但见林中人影绰绰,不知其数。首先出现的是手持兵刃的御林军,他们一步步逼近,在李鉴前方十米处停住。然後向两边散开一条路,从里面走出了负著双手一脸严肃表情的白千鹤。他先向李鉴深鞠一礼,“属下参见世子。”
“白千鹤,你很能干。”李鉴沈声道。
白千鹤毫无得意之态,不卑不亢道:“属下只会用笨办法,王爷给了属下一千人,另有各部兵马等候调用,每逢岔路留下数人,一有信息即飞鸽传信。世子,请随属下回去,王爷在府中已等候多时。”
李鉴道:“白千鹤,你要与本世子动手?”
“属下不敢,但王爷交待过,只要能将世子带回去,可以不计一切代价。世子武艺高超,属下自问不是对手。但若要伤他人──”
“你敢!”李鉴眉目一瞪。
白千鹤道:“请世子见谅。”
李鉴怒气冲天,但是身後的人让他无法像战场上那样全力以赴,他输不起。
“白总管,未知王爷对世子的安危有何交待?”
白千鹤一直注意著李鉴身後的白色身影,听此言便有熟悉之感。因为李鉴所挡,他只能瞧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李鉴略一沈思,但知沈灿若心中所想。他将手中之剑握紧,横在颈边。柳心怡一见大惊,唤声“李郎”就要上前夺剑,被身旁的沈灿若拉住。
“柳姑娘,这只是权宜之计,你不必担心。”沈灿若低语,“请借柳姑娘丝帕一用。”
柳心怡芳心大乱,拿出方巾交给他。
沈灿若将之系在脑後,然後走上前道:“白总管,不知王爷是要一个生的儿子,还是死的世子?”
白千鹤微怔,李鉴的认真不容怀疑,但王爷的命令也同样不容许违背。
“白总管,不如我们按江湖人的规矩,手底下见真章,谁胜了便听谁的,不知白总管意下如何?”沈灿若说完,微微一笑,向林中推出一掌,但听“轰隆”一声,树木尽倒,石尘乱飞。
挡在前方的御林军见此情景,个个脸上露出惊异之色。
沈灿若道:“列位都是永康王爷的部下,也都随世子征战沙场。世子不愿与列位兵戎相见,以免让亲者痛仇者快。白总管,你考虑好了吗?”
白千鹤咬牙道:“好,但我有个条件。”
“请讲。”沈灿若一展手。
“若白某侥幸得胜,请少侠不要再插手此事,而世子也要随我回府,不可再生枝节。”
沈灿若与李鉴对视一眼,道:“我答应你。”
御林军退开数丈,白千鹤走到场中。
沈灿若对李鉴悄声道:“待会我牵制住他,你带柳姑娘快走。”
“要走一起走。”
沈灿若微怔,李鉴将剑放在他手中,“快去吧,我相信你。”
他重重地点头,一挽剑花跃到白千鹤面前。
“你是那个人吗?”
他反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白千鹤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终於找到你了!”
(八)
两人同著白衫,在绿林之中剑光灼灼,耀人眼目。
白千鹤剑气纵横,但又飘逸出尘,隐隐有道家风范。
沈灿若年纪虽轻,剑招却是大开大阖,端是一副名家风范。
这边富有经验,处处逢源,那厢光芒毕露,步步不让。
一时之间,竟无法瞧出谁更胜一筹。
李鉴越看越心惊,柳心怡轻声问道:“李郎,沈公子会赢吗?”
“白千鹤从小在武当学艺,师从掌门仕廉道长,功夫在俗家弟子中排第一。至於灿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师门是──”
“尊师是天机门的哪位前辈?”白千鹤朗声问道。
沈灿若笑了一声,“白总管好眼力。”
说话的功夫,两人又攻了数十招。
李鉴对柳心怡解释道:“昔日天机门称雄北武林,天机老人为嫁祸杏花林主而不惜杀害本门弟子,被武当派前掌门仕阳道长一语道破,无颜江湖。据说後来天机老人死於杏花林主之手,天机门也一夕覆灭。灿若是从何学得如此精纯的天机门武功?”
这时,忽听兵器相撞的金属声,李鉴抬眼望去,看到剑在空中相撞而断,但两人谁也未有退却之势。白千鹤竟弃剑在地,直接推掌於前。
好个沈灿若,见此情景亦是毫不慌张,同样出掌迎去。
两人落到地面,上身纹丝未动,绵绵内力如汹涌波涛朝对方扑去。
“不好!”李鉴紧握拳头,担心之情溢於脸上。
柳心怡道:“拼内力的话,折敌一万自损三千,沈公子能闯得过去吗?”
李鉴眼光一闪,瞟了眼身旁的人。
柳心怡看著场中的两人,眉头紧锁。
李鉴忖道:心怡也懂武学吗?怎麽从未听她讲过。
那厢两人身上渐渐因内力而冒出白气,白千鹤额头开始冒出汗珠。而沈灿若却连脸色也未变一下。
“哎呀!”柳心怡低呼一声,几乎悄不可闻。
李鉴听得了,其实他也一样心急如焚。沈灿若临敌经验不足,不懂得适时地散力有利於积累功夫为後面作准备。这一场,只怕他要吃亏。
“啊啊啊──!”白千鹤突然暴出一阵喊声,他的发丝都像被什麽力量拉直。
只听“轰”的一声,一个人影飞了出去。
“灿若!”李鉴看得真切,立有一种天崩地裂之感。灿若,你千万不要有事!
沈灿若重重地跌在地上,被冲过来的李鉴一把抱起。
李鉴连声音都在发抖,“灿若,灿若。”
“放我下来……”
“可是──”
沈灿若虽然脸色煞白,但还是挣扎著站起来。
御林军里有人要上前,被白千鹤一个手势阻挡住。
“让他们走。”
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滴在衣服上,染成朵朵鲜的颜色。
沈灿若一拱手,“多谢白总管成全。”
他挺直腰,迈著步子向前走去。
李鉴与柳心怡跟著他,从御林军的重重包围间,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白千鹤盯著那个身影,一口血喷出来,身体就那样倒了下去。
“白总管,白总管……”
直到看不见那些人,柳心怡才轻吁一口气,“真是千钧一发──沈公子!”
沈灿若的身体一软就往下倒,但见眼前一花,李鉴将之双手抱住。
“呕──”沈灿若吐出暗色的血,柳心怡拿起他的手腕,“他的经脉受了很重的内伤,刚才又用内力压制住……”
李鉴看看怀里的人,猛地站起,“心怡,你先回客栈。”
“李郎!”
“什麽也别多说,我要给去给他找大夫!”
“那会泄露行踪──”
“我管不了那许多了,现在灿若最重要!”
柳心怡伸出手,喊不回已消失在前方的人。
李鉴抱著沈灿若,在小镇中奔跑。他用力地敲著店门:“有没有大夫,快点出来!”
店里传出妇女不耐烦的声音:“敲什麽敲,大夫出诊去了!”
李鉴一咬牙,又往下一个地方跑。
沈灿若的嘴里不断流出血,脸色也更加惨白。
“灿若,你再坚持一下,大夫马上就找到了。”
李鉴直接将门踢开,老大夫慢悠悠地抬起头,“大夫不在。”
“你不是吗?”
老大夫作恍然状,“你也知道啊,那怎麽不会敲门?”他又重新低下头去。
李鉴压抑住想捏死对方的冲动,重新退到门外,曲起指节敲了几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请问大夫在吗?”
老大夫站起来,“先把他放下来。”
把了脉之後,老大夫摇著头不停地叹气,李鉴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他一把抓住老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他,你要什麽我都答应你。”
老大夫默然地站起来,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片龙飞凤舞的字。“三碗煎成一碗,一天三次。”
“大夫,他──”
老大夫叹口气,望了他一会,突然笑出声来,“他没事。你抱著他一路狂奔,正好把他血脉打通。以後十天里,每天用内力帮他疏通穴道,再辅以药石就没有问题了。”
“谢谢大夫!”李鉴惊喜万分。
看著李鉴小心地抱著沈灿若离开时,老大夫叹息道:“孽缘啊孽缘……”
“公子认识他们吗?”
一个身穿浅绿衣裳的青年掀起布帘,从後堂走出来。他脸上挂著纯真而自然的笑容,让见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情。
“不认识。”老大夫收拾著桌上的东西,他的声音与那副容颜竟是毫不相符的年轻。
“不认识?”青年惊讶地睁著琉璃般的双瞳,“那公子为何把那麽珍贵的丹药给那人服下,还不让人家知道?”
“笨蛋,泄露行踪的话你想再让一江湖的人追在後面怎麽甩也甩不掉吗?”老大夫又叹了一口气,“看来这里也不能待了。”
“好耶!终於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青年雀跃地跳起来,他拉住老大夫的手轻轻摇著,“公子可不可以答应绿衣一个要求啊?”
“你是不想再对著这张老脸吧。”老大夫笑道。
“公子答应绿衣嘛!”绿衣坚持不懈地撒著娇。
老大夫微笑著,他的眼睛是淡淡的琥珀色。
(九)
柳心怡站在门外,手里端著一碗刚煎好的药。李鉴在里面照顾昏迷不醒的沈灿若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无论她怎样劝,李鉴都不听。她幽幽叹口气,抬手轻叩木门,然後推开走了进去。
李鉴双手抵在沈灿若背上,开始每天一次的输功疗伤。柳心怡知不能打扰,只好将药放下,坐在桌边静静等著。
他的眼神很专注,虽然布著血丝但丝毫没有懈怠。额头上渗出微小的汗珠,慢慢变大,顺著脸部刚毅的线条滑下来。
沈灿若的头顶冒出热气,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的光彩。
李鉴收回掌,扶著他的肩膀小心地放平,又折好被子,才开始调整气息。
柳心怡走上前,拿出手帕替他擦汗。
“药煎好了吗?”
柳心怡端过来,李鉴去接,“我来吧。”
柳心怡将碗拿开,“你也歇歇吧,都累了好几天了。”
李鉴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