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笑红尘 by绛袖-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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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桃?──奉桃?──可真是好名字。”少年的醉言只把心池搅动。风林又听到了这思忆千年的名字,只觉凄楚。
心动间,喃喃唤他,奉桃,你可还在?
可惜,低言轻落,无人应答。
'伤'
妖狐在他的巢穴里躺著,有气无力,非常慵懒。
外面的白衣脱去,他只管在四面寒风的外室里穿著鲜红的亵衣。
他在竹榻上躺著;一人独酌。
屋外是桃花,
那是他所喜欢的,至於他为什麽喜欢,却又是不愿想起的事了。
酒非常好喝,略微辛辣,带著须臾的热切,就像是那小和尚的唇。
初次见面,原来并没想到是这麽一个人。
寺院派来的僧人,来除妖灭魔的,打老远就闻到他身上的梵香味,这味道里透著风尘,似乎是漂泊许久的行者,勾起从前的记忆。
当他还是只狐狸的时候,那时候,鼻子比现在还灵,闻过的气味,是不会忘记的,就是那种味道──太熟悉,太熟悉,他忍耐不住,就
想来见见这人。
他以为刻苦清修的气味,一定是个长者的。
不曾料想,见到的并非白胡子老头,却是个稀有的美少年。
沈静的气息,稚气的眼神,不应该配合在一起的东西,都合到了一起,朱砂点住的额头,干净得让人想玷污。
和那人一点也不相像,可是,为什麽要相像呢?
戏弄这样的一个孩子,难道不正是件赏心乐事吗?
狐狸邪恶的笑了,晃动手里的美酒,暗自动著坏脑筋。
狐狸本就是吸人精气过活的,身为九尾狐,虽不是必要,却也是兴趣爱好之一。至於方法,如同人间口耳相传的一样,自然是在床第之间的事。虽然剃度过的脑袋非常可惜,那件十分合身的僧袍却让人有了脱掉它的欲望。
这小和尚的精气,想必和这酒一样的味美,真想一尝!
酒原是他自酿,经常喝,气味带在了体内。吻那少年的时候不是故意,但气味想来是沾染上他了。
八百年修炼到的妖气,以那年轻人的能力,恐怕是无法消除吧?
他身上已留了记号,跑不掉了。
这麽想著,奉桃只轻浅一笑,胸有成竹。
晨曦微露,室内没有点灯,这是间华丽的房间,平日一定常熏香,味道浓烈。
可是莲心怎麽也闻不出来,齿颊间残余的气味占满他的嗅觉。
香消魂的气味哪里像是桃花?简直就是妖魔!
他漱了几百遍的口,也丝毫没去掉它。
仿佛已渗进了身体,丝丝入扣!
──“那是什麽东西?”
──“没什麽,真的,那只是桃花!”
那家夥笑得奸邪。──一定是暗中著了他的道!
和尚心中忐忑不安。
漱洗过後,他站到了铜镜前, 懊恼的看著自己的脸孔。
──“我喜欢你──好俊俏的脸!”
这是戏弄他的原由吗?
好可笑的理由。
和尚从没听谁说过自己长的好看,也从不会关心这个问题。
这张脸如此冰冷无情,目光犀利凶悍。多少妖魔看见他如同见到伏魔的金刚!而灰色的僧衣下是年轻的健壮的身体,带著少年的瘦削,早年寺院的修行,和尚体格结实,身型高大,从十六岁开始游方除妖,在身上也留下不少的伤痕。
苦修的身体,刚毅的脸孔,却被妖孽当作调戏对象!
多年在外的游历让莲心了解到,那家夥的态度就跟妓院的押客一样轻浮下流,好不甘心!真想除之後快!
怎会有这麽淫荡的妖邪!!
“我叫奉桃,不是你能对付的妖怪。”九尾狐道。
若真如那妖怪所言,接下来,他想干什麽?
而自己,若明知道不能胜,又该怎麽办?
克制住不安,微微叹息,和尚解开衣带,僧袍从肩头滑落。他略显瘦削,却匀称结实的脊背上现出一幅文身。
莲心侧身,在镜中看著它。
那是火焰化成的莲花,西方极乐净土,佛祖座前的救世之花。
红色莲花张扬威严的盛开在褐色的皮肤上,随背上健硕的肌肉起伏,由肩胛一直到脊尾,占满整个脊背,虽然年代久远,却仍旧是冶的朱砂色。
莲心还记得当时纹身的疼痛,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生身父母是虔诚信徒,当他们听寺中的和尚说,他们的孩子深具佛缘,并身负异禀时,就毫不犹豫与他割断尘缘!
但凡这样特别的孩子,寺院从小就收养下,并在身上刻上标记。
他的标记,是红莲火焰?
方丈说:“莲心,你剃度为僧,所取的是佛祖座前莲花的名号,意思是要你一心向佛,显佛祖无上神威,解众生悲苦!”
莲心觉得背上的红莲火在燃烧著,炙痛他的身体,心中却澄清起来。
──我,为了解救世间苦难降世,佛祖慈悲!降神力於我身,就是要我除妖灭魔,普度众生。那神力广大,红尘中一切灾噩皆可降伏!
和尚的神情渐渐平和庄严,又如初时,佛一样清净无欲。
他闭上眼,开始念诵经文,想让齿颊间的恶念得以消减。
烛光中,背脊上的莲花被照得忽明忽暗,像在燃烧一样。
'参禅'
莲心辞谢那富户的挽留;在小姐的房中布了驱魔阵;就去了镇郊的参禅寺。
他游方在外总是借宿於寺院。
参禅寺在风林集郊的北山上,那里绵延满山的红叶,到了秋日,恐怕是壮观的美景,现在则是一片浓绿。
莲心突然想起那妖怪给桃花集改的名字,倒是名符其实,却不知道为何从前的地名是“桃花集”?这里根本没有很多桃花。
他心中正这麽想著,却见寺院的檐角就在山腰。
风动林涛,把古琴的乐声传过和尚耳边。
一个优美的声音渺茫地和著那琴。
是女子的声音,很美,很清澈,如空谷流涧,不带一丝烟火气。
莲心侧耳倾听,又听不见了。
他快步上了山路,觉得那乐声是从寺里传来。
果然,他离寺渐近,那声音便清晰起来,终於如在耳边,古琴端凝,似是个长者在弹奏,而歌声清越,却是个少女。
寺里怎的有女眷?
听那歌,不是当时时兴的词牌,倒像是民间调子。
轮回苦,轮一回心无苦,轮一回不耽误,
轮回苦,轮一回千丈尘土,轮一回红颜白骨。
轮回苦,前生酒今生沽,亦醉亦糊涂。
千种允诺,万般寂寞,循环往复,轮回皆自苦,轮回皆自苦。
待那女子唱到最後一字 ,莲心也到了寺门前,却立在那里,没有进去。
他现在知道里面唱歌的人是谁了,如果打开门,他便要面对一个可怕的敌人,──那个妖怪,九尾狐奉桃。
虽然只听过一次他女子的声音,却不可能会记错。天底下有这样娇媚的声音的人并不多。
──现在他应该进去,去杀了这妖孽。但是莲心是明白的,现在的自己在妖怪面前至多能全身而退,收服他是绝不可能。
那麽要进去吗?进去实在是危险的。
古琴的余音嫋嫋,隔著门,却听见悠长的一声轻叹,似有万般愁绪,世间勾人心魄的声音莫过於此。只要是男子,恐怕都会觉得是哪位绝代佳人,正感怀境遇,暗自神伤,忍不住就要推门进去,安慰陪伴。
但莲心不是男子,他是和尚,他转身,准备离去。
“你不是要杀我吗?为什麽不进来。”莲心听见背後的声音,只能又回过身。
“莲心,进来吧,这可是巧遇,不妨随缘。”奉桃的声音温软文雅,让人无法拒绝。
“不用了,见了面就是斯杀的时候,现在我不想跟你斗!”莲心全身戒备,再次转身就走。
“我的,我的手很疼!”女子的声音微有些装模作样起来。和尚不曾停步。
“你可别一付事不关己的样子啊──我因为谁才受伤的?”这次的声音却是男的,虽然口气随和,却带著一股子邪气。
和尚的眉头一下子揪到一起。
“莲心,你嘴里的香味怎样了──是不是时时让你记起我?”奉桃的话没说完,寺院破旧的门板碰的一声巨响。
莲心怒目立在他面前。
'参禅 贰'
这寺院荒败已久,嵩草丛生。
奉桃仍穿著他的月白长袍,绛红亵衣;露骨的媚然。
他的膝上一架黑沈沈的古琴,左手边点一炉香,右手边放著酒坛和瓷碗。模样虽然悠闲而潇洒,在这毁败庭院;却有些诡异。
“妖孽,纳命来!”和尚怒喝著举起禅杖。
“为什麽不叫我奉桃?妖怪有很多,奉桃只有一个。”妖狐轻声笑著,神色戏谑,丝毫没把对方的杀气放在眼中。
他的手里捧著一坛酒,忽而叹息一声:“没想到这麽巧,能在这里见到你,这可是天缘巧合,再妙也没有了。──要不要一起喝酒?”
莲心的攻击已到,金杖隐有风雷之声,击向奉桃。
狐妖玉腕皓白,泼出一杯青色酒液,酒液四散开来,如飞蝗直逼莲心。
和尚退开一步,鼻端却闻到浓烈的香气,这香气如此的熟悉!
和尚俊逸的眉宇闪过一丝阴霾:“这酒!?”
妖狐笑著:“你身上所带的气味,如果要解,须得这酒做引,我的妖力来除。可惜可惜──出家人莫不是戒酒?看来你只好认命,一辈子闻此桃花香。”
和尚气得四肢僵硬。
妖怪乘机举过一杯酒:“莲心,只要一杯,我替你保密,没人会知道。”
“我不信你会白白帮我。”少年戒备的瞪著他。
“当然是有条件的,你须得帮我治好这个伤。”
狐狸扬起手掌,被红莲火焰烧炙的伤痕依旧没有痊愈,甚至还细细渗著血丝,如白玉微瑕。
“我知道和尚守信约,所以我会先帮你,然後才是你帮我,咱们就互不相欠了。届时再战,也好爽快!”
莲心沈吟,他不想犯戒饮酒,也不想忍受那气味。
犹豫间,狐狸已欺近。
如此迅捷,仿佛青烟一阵,然而真的到了面前,却看见青白的脸,妖红的衣,邪媚地露齿一笑。
这似有预谋的阴戾神色,让和尚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他连连後退几步;顾不到身後,正绊在大殿的门槛上。
妖孽动作轻盈迅捷;直如闪电。和尚正惊诧而呼,就被灌个正著,那温凉酒浆直倾喉底。
“你──咳咳,干什麽!”
少年真的惊慌了,发动体内的念力,火焰把周围的空气蒸得炽热,几乎无法呼吸,
那九尾狐妖却只管用冰冷的手指钳制著他,妖气逼人,森冷刺骨,他顿时觉得身如冰冻,不得动弹。
“所谓的解毒,可不是光喝酒,还要你的配合,小和尚。”
狐狸笑的邪恶。手指抚过少年颤抖的嘴唇,
“办不到!”
回应他的,是凶强蛮横的亲吻。
激烈噬咬,带著残酷的意味,和尚感到嘴里有了血腥气。
寺院教会莲心消灭妖怪,却没有教他被妖怪强吻应该怎麽办。
少年只是僵直著身体,一时忘记可以靠体力反抗。
妖狐的唇离开莲心时,微笑越发魅惑邪佞,手中还有半盏青碧:“小和尚,只喝一口是没用的,你须得多喝上几杯,喝醉了才好!”
灵巧的唇舌强迫他把那俗世浊物咽下喉咙。
如若不从,就纠缠勾引,使尽万般手段!
年轻生涩的少年如何能够抵挡,一边狼狈躲藏,一边却还是大口吞下了酒液。
──不像传闻里那样苦涩辛辣,而是馥郁甘甜的,甚至本身没什麽味道,滑入喉咙,就融化入身体,像春雪消於河流,无迹可寻。
然後──就有些不对劲了。
最不对劲的,就是那妖怪柔软的嘴唇,虽可怖,却灵巧,倏忽来去,让他有些眩晕。
不知何时两人进了大殿,黑暗的庙堂中,妖怪的眼睛闪著幽光。
和尚沙哑著喉咙,困惑地问:“酒里有什麽?”
“桃花,只是桃花而已!”
奉桃贴在少年身上的手就开始不安分。
“你干什麽?!”
和尚顿时狼狈非常,他想推开妖怪凑过来的身子,触手却纹丝不动,手掌下是妖狐结实的前胸,莲心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一个男子的怀里。
如此怪异的处境!
和尚觉得脸上微微发热──不知道为了酒,还是别的什麽。
“酒味如何?”妖怪细密的睫毛正扫到和尚的眉棱。
飞红线的双眼在他眼前寸许,黑漆漆,湿沈沈,美得惊心动魄没有天理!让莲心须臾恍惚。
这麽近,应该什麽也看不到,难道他在用魅惑的妖术吗?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妖怪,可我不曾动摇──九尾妖狐,你果然是厉害的妖怪!
──少年想著,更用力挣扎,额上的朱砂迹发出险恶红光。
同一时,妖狐的手悄悄潜入他的腿间,狠狠掐了一把。
和尚一声尖叫,额上的光顿时消逝。
那手毫不留情的动作著,带给莲心从没有过的疼痛和羞耻,他无暇顾及妖怪另一只手正伸向他的前额,遮挡住神圣的朱印。
额头一片冰冷,一种怪异的空虚感侵袭著身体,他惊叫出声。
有什麽温热的东西从额头流淌下来,直流过他的脸颊,从他下颌滴落。暗香浮动,夹杂血的腥甜。
随後,他看见妖怪染满鲜血的手。
妖怪的眼晦暗冰冷:“红莲火也没什麽了不起,用我的血就可完全封住,──可是这麽一来,我的伤口变大了。”妖狐轻轻舔弄和尚额间的血丝,直舔到柔软的耳垂,他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你嘴里香气我已去掉,你也该给我治伤。”
莲心的脸一瞬间由耳垂处涨得通红,他伸臂推开妖怪,虚软无力,没有成功。
“放开,你到底要──”
“精气,和尚,”妖狐在他耳边邪媚地笑,“我要你的精气!”
──莲心知道,妖狐吸人精气,通常只有一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