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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且笑红尘 by绛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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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涩的声音如利刃刺透空气,小沙弥看著这美丽男子冰冷的眼神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只知道发抖。 
  “说──”奉桃的声音生硬沙哑。 
  “小,小时,叫──叫空觉──。” 
  “那麽──圆寂之时呢!”妖怪咬著牙,颤抖起来。 
  “叫──是叫──无可。”那呛咳恐惧的童音里蹿出这样的答案。 

  ──无可 
  ──无可 
  ──无可!! 

  '舍利'三 


  妖怪爆发出一声尖叫,猛地把供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全然不顾禁咒会给他的伤害──是的,他疼痛,手臂上细小的伤口流出血来,可是他只是失声狂笑著。 
  ──这算什麽符咒!?保护你尸骨的这个东西,空有你的残念,没有你的法力了!如果是那个骄傲的你还活著,还能容我在此放肆吗? 
  ──无可! 
  他紧紧抓住了手中的金色人像──是的,那不是神佛,那是人,是那个禁不起尘世牵缠的凡人!──黄金的眉目还是如从前一样的恬淡清秀,只是被岁月切割,变得那麽苍老。你也只是个凡人,无可,只是岁月就可以消磨你!你所要堪破的,你所要超脱的东西,现在何处,可是随你去了轮回中了吗? 
  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你? 

  小沙弥早就吓得呆了,瘫在一旁不能动弹。只看见面前那白衣红裳的男子疯狂的砸开那个人像。黄金的像那麽坚硬,却在男子纤细的手里碎裂开来。 
  忽然小沙弥感到脸上有一点点热,用颤巍巍的手一摸,才知道是滑腻的血迹,他顿时惊叫一声,昏死过去。 

  妖狐的双手血迹斑斑,那是自从红莲火的烧炙後,第一次流血。 
  他感觉不到那种刺痛,只因为此刻,他已经全然的陷入失去的痛苦里。手心里就是那人剩下的残余了,只是几颗小小的舍利,淡淡的金黄,似琥珀。听说凡人死後,焚身亦化为尘土焦灰,而得悟的高僧,才能焚身化为舍利。 
  ──无可啊,难道你是离开了我之後,才得了觉悟,才了了情孽,才断尘缘,才超脱了轮回吗? 
  ──我不相信──不相信! 
  ──重逢的时刻,居然是这样的一场虚空! 
  ──他对於那人的思念只似烟尘,无可寄托,教他心何以堪! 
  炽热的液体自他的眼里涌出来── 
  这是什麽?疑惑,纷乱,恐惧,惊诧,痛苦,茫然,还有思念!妖怪流下泪来。这是这个妖怪自己所无法理解的感觉! 
  他看著那舍利,惊悸而苦闷。 
  他看著它,只是沈默。 

  妖怪经历的是他所从没有过的阴暗的悲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记不得自己到底干了什麽,或者该干什麽,只是依稀的有人打扰了他,而他拒绝这些打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奉桃清腥过来了,他自痛苦的边缘回转,虽然他的神色郁郁,却眼神清明。 
  再看看自己紧紧握住的手掌,掌心中有炙热的东西。无可的舍利,妖怪小心的把那小小的舍利放在自己的手中。这东西可不好,是他的对头,也许能给妖怪伤害,可是他还是要好好的保管它,将它放入信手造的黄金盒内,终於那亮光和炙热消散,压迫的气息收敛了。 

  如今,奉桃独坐悬崖的危岩上,并不知道自己如何来了此地。 
  那危岩高入天穹,四面云海涛生。 
  冰冷的风呼啸而过,猿不可攀,人不能至。极目远望,天边只半轮黯淡的苍月,空寂孤寥。仿佛天地唯剩他一人。 
  风动他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妖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纷乱的思绪渐平。 
  妖怪,与天地同寿,到底是为了什麽? 
  要是妖怪死了,也有轮回麽?那麽轮回到下一世,还记得这一世的痛苦麽?如果不会记得,一切尽可从头,轮回也未尝是辛苦的──对不对,无可? 
  无人应答,只依稀听到周遭风声,呼啸狂飙,隐隐混杂著旧时余音,听见儒雅沈厚的声音断续吟著那阕笑红尘,那人所爱吟讴的世俗调儿。 
  那轮回的苦,到底有多苦?妖怪听完,倒有些可笑之处。不能轮回的苦,好象只有自己能知道啊! 

  ──那人说了,那阕歌是皇帝提了名命他作的。 
  但是要他作个笑看红尘俗世的曲儿,却是空玷了他的清修,他是做不出来的,只好叹一叹轮回的辛苦。 
  其实,轮回本没那麽辛苦,当时的还是少年的那人也并不理解。 
  他说,他作完歌,就该去了,他也确实就那麽去了。 
  ──无可去了。他是个从没人能羁绊的人! 
  即使是倔强如奉桃,也无法抓住这人。 
  现在,还有谁在? 
  ──还有莲心在,那倔强的孩子,那无端闯来的命运。 
  如今,莲心又在何处? 


  '无疚' 


  莲心的手里,也有一点炽热。 
  是血,飞溅在他手中的,疯狂的血。 
  那狡猾的妖怪看似机敏,却在这浮屠前失掉了常性。莲心料想这妖怪与那人前缘的牵缠会引得他在奉诏闹出事端。这让他有机会脱出他的控制。他虽然早就料想到他会成功,却没想到如此的轻易。 
  见到故人遗骨的妖怪,竟然神志纷乱,完全不在意莲心去了何处。 
  莲心一步步的退後著,牢牢看著妖怪粗暴疯狂的破坏禁咒。 
  血也溅在他的脸上,滚烫著,鲜红 
  ──莲心没有任何的好奇,或者说他没时间去好奇妖怪到底为什麽如此的痛苦! 
  他只知道自己需要把握机会,也许只此一次了。他退出了浮屠,发狂似的冲出了寺院。他买了良马,什麽也没有携带,就纵马狂奔。 
  逃亡?──不,现在他不能心存侥幸,妖怪过不得大河 
  ──那他就过去,到了河的那一边 
  ──那里有他的家乡,有他的枷叶寺──有他被夺走的一切! 
  而妖怪,他过不得大河! 


  他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奔驰,只一日一夜就赶到了河口。妖怪仿佛消失了一般,竟然没有追来! 
  他满身尘土,一脸肮脏都来不及梳洗,就跳上了船,舟子正要叱呵,接了他丢来的金锞子,立刻就改了笑脸。 
  “客官您是要过河呢?” 
  “是的,越快越好,速开船!” 
  “这滩难走啊,最近河水湍急,正是汛期,迟些再走吧!”舟子苦著脸道。 
  莲心焦急的看著面前宽阔的河面,倒出袖中所有的金锞子:“你们的船我包了,开船罢,只要将我送过了河!” 
  那舟子何曾看过这麽多的金子,立刻什麽也不顾了,叫了船工们一起开船。 
  这是艘货船,莲心见岸口最大的便是这船,因此就上来了。 
  此时,他亦是恐慌著妖怪的追踪,并不意识到危险。 

  然而,风高浪急,水流湍急,这本不是渡河的日子。 
  甫一开船,那船便宽阔的河面上直打转──颠簸之中,却又忽然下起了雨,雷电交错,水势凶猛得骇人。 
  这恶风骤雨实在来得突兀,简直是凶恶的! 
  忽然,风雨声中舟子在大声惨叫著:“不好啦!船底撞拉!有礁子啊!!” 
  莲心不懂架船,只得在一角抱著桅杆支撑。此时风浪凶恶,船已倾覆,水灌了进来。众人乱作一团,抢了救命的木板便掉进了湍急的水流中,各自逃命求生。大河凶险自古有名,落水者极少生还,看来抱著浮木也难免淹毙。 
  这个生死关头,莲心倒不在乎了。他在那妖怪的凌辱下偷生,也不过是为了心中残驻的释家戒条,苦在无法自行了断,若天要亡他,他自然甘心领命!若得死在湍急河涛中,也比被那妖怪禁锢来得好些! 

  可是,他掉进了旋涡,却并没有死去。 
  当他张开眼睛,看到的是荒芜的河滩,在他面前立著一个青色衣袍的男子。 


  “你叫什麽?”那青衣男子悠然的踩过一地湿软,没留下足印。 

  莲心失却慧眼,还是明白了自己所遇绝非等闲凡人。 
  他尝试著站起身来,发现自己一丝不著。 
  这荒凉的河滩上风急,只把他的身子吹得冰凉。 
  “你的纹身,是谁给你的?”那男子又问。 
  莲心却看著他不说话,心中只思量著此人来历。 
  ──是他吗?那个让妖怪也忌惮的东西。 
  “奉桃──你可认得?” 
  青袍男子说到那个名字,明显的变换了表情,似怒非怒,似喜非喜。莲心心中突然了悟,何以妖狐说他过不得河。 
  他脱口而出:“那妖怪不愿过河,是因为你麽?” 
  年轻男子阴戾的笑了笑:“闻到熟悉的狐狸气味,本君果然没有猜错。你认识他!好得很──且告诉我他在何处?” 
  “你若与他是敌非友,我就告诉你。”莲心唐突的大声道,瞪著眼前这人,“我要过河,是为了摆脱那妖怪,你可知道!?” 
  青衣人哈哈大笑,抚掌道:“好得很,是这麽一回事!那妖孽怎的没把你看住?──若不是遇见了本君,你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莲心疑惑的看著他:“你是何人?” 
  青衣人傲慢的道:“本君乃大河水君,青佾是也!那妖孽再放肆也不敢过大河至汉土以北,自然是因为有本君在此。你且将那妖孽的事情告诉我,我有办法对付他!” 
  莲心迟疑道:“你与他有仇怨?──我只想离他远远的,他过不久可能便会追来罢,你若想和他算些旧帐,可在此等他!” 
  “难道那妖孽是你的──”尾音甚是讥讽,青佾踱到莲心的背後,冰冷的手指猛的削下一片皮肉,带著朱砂色,“呵呵,肯在你身上留印记,他还算是在乎你。没想到,一个凡人!” 
  水君不屑的看著这苍白的青年,几乎有些鄙夷,他忽尔想起一桩主意,脸上阴险的笑意更深。 
  “ 你不是恨他吗?我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水君冰冷的手指划过莲心的脸颊,他道,“我答应你,此事一了,你可逍遥自由去,不再担心只狐妖了!从此,你可以永远摆脱他!” 


  '无疚'贰 


  “不!──”林绛袖从梦里惊醒,望著青白的天花板发呆。 
  脸上满是冷冷的湿痕,似乎是在梦里流了眼泪。 
  可惜,完全不记得是如何的梦。──完全不记得! 
  对这样的状况已经很熟悉的林绛袖只是呆了几秒锺,就满不在乎的坐起身来,拿毛毯胡乱的擦干泪,又神采熠熠了。他也没去追究这有什麽怪异的地方。 

  对林绛袖来说,这样的古怪事情最多也不过就是浪费了一点点水分而已。反正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起自己的梦境,那麽就让它去罢。 
  最近听说哭对新陈代谢有好处,因此爱哭的女人比男人长寿── 
  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他看看锺 
  ──该死!如果不在三分锺内出门,就要迟到了! 
  於是他立马超速换好衣服,冲出门去。 
  昨天老妈还是忙在外头没回来,他幸运的没有伴著数落唠叨出门。 

  今天一定要说!一定要说! 
  他心里一边默念,一边进教室。 
  ──今天下午没课,我可以把他约到人少的地方,言辞可以冷静坚定一点,态度要强硬一点! 
  ──我绝对不希望他再纠缠我!就这麽说! 

  然後他踏入教室,满教室惯常的嗡嗡说话声忽然就停止了,一片奇异的宁静──这太诡异了罢! 
  然後他左顾右盼的进入教室,发现座位上没有风林的踪影。而同学们齐刷刷的看著他,他努力回瞪:“看什麽呢!?你们!” 
  素来是兄弟一样的哥们在前排直摇头:“你小子,你小子怎麽就这麽糊涂了!我的妈呀,还在学校里,你说我们以後怎麽跟人家说啊!” 
  “什麽事啊!?”一直是班级宠儿的林绛袖毫无心肝的四下里询问。 
  班长实在忍不下去了,把他扯到座位上,哄苍蝇一样哄开四面的视线:“自习!现在是自习,看书去!” 
  然後调过头,伤感的说:“小林子,我支持你,别听他们瞎说,我们问过其他年级了,很多人都支持你的!” 
  “支持我什麽啊?”林绛袖还是没听懂。 
  班长又露出平时那奸诈的表情:“你和风林同学的事啊!──现在可是全校的事儿了,你昨天干了什麽自己知道吧!?” 
  昨天?──什麽跟什麽? 
  林绛袖努力的回想:中午被班长欺负,然後── 

  “啊!水龙头!!!!──”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关键。 
  全班又齐刷刷看著他,脸上全带著想笑又没法笑的表情。 
  “告诉我真实版本,不许藏私啊!”班长一把揪住绛袖,笑得甜美异常。 
  “等等,已经有了很多版本吗?──我们什麽也没──” 
  这当然是谎言,他们当然有做亏心事,林绛袖非常後悔没有及时杀人灭口。 
  可是那小女生怎有胆量告诉其他人?风林又是去了哪里? 
  避风头吗?──狡猾的人。 

  “当然啦,你们在小树林後面‘那个’,是不是真的?” 
  “哪个啊?──不就是在学校操场的水龙头那里说了话麽?──我怕吐在厕所被赵阿姨(负责学校清洁的阿姨)骂!” 
  “还不老实,我都知道!你们也真是厉害!才几天就亲热成这样,难怪呀,风林是这麽个大帅哥,我知道你一定晚节不保。──风帅哥出手这麽快,难道是我的话有效了?!”班长兴奋得连脑音都说出来了。 
  说到这里,林绛袖算是知道了现在的状况。 
  他和风林的这挡子事已经全校闻名,如果老师还能不知道那才是奇迹! 
  ──会联络父母,还是批评教育? 

  “风林呢?”林绛袖此话一出,女同学的兴奋情绪立刻攀上一个高峰。 
  哥们就只能摇头,仰天作悲鸣状,叹息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他被叫到班主任处谈话,很快就回来!”班长丝毫不担心的摸样,继续道,“你安心吧,咱们这种学校根本不把这样的事情当真,有都装做看不见。无论学生怎麽炸开锅,他们都要压下来,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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