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全集_by_冷音-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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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笑。
“好久没打了。”
看着弟弟还剑入鞘,白飒予撤回掌力带着感慨如此说道:“”你的剑法当真高明至极,畅如流水,而又
无处不渗――再打下去,估计我是防守不了的。”
“那倒未必。纯以功力而言,我可是逊于飒哥一筹。”
他胜在招数,兄长则胜在本身的修为。白冽予言下之意在此。
却见兄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神情转带上一分落寞寂寥。
如此变化令他先是一楞,而随即明白了过来。
“光磊离开了?”
口中提及的,是与白飒予同年,多年来寄居山庄的书生于光磊。他是白飒予的童年玩伴,也是三弟白炽
予的启蒙之师,和四兄弟之间有相当深厚的感情在。
白飒予闻言有些讶异:“你早知道了?”
“推测出来的,因为时机。”
便在他们商量完如何应付那傲天堡后,经过三日的准备,白炽予于昨天混于陈飞星所领的镖队中离开,
展开他的第一个任务。他自小便极黏于光磊,故于光磊若想离庄上京赶考,势必得趁这个机会才成。白
冽予口中指的时机就是这个意思。
白飒予如何不懂?笑容却因而添了几分无奈。
“昨日是炽,今日是光磊。而你,估计也会在这几天内离开……难得有了个勉强的团聚,却又就这么散
了,实在令人感伤。”
“人生总有聚散。”
淡淡一句回应了兄长的感叹后,白冽予语气一转:“找我,不会只是为了抒发感伤之情吧?”
“你不提我还真忘了。爹让咱俩过去用膳。”
“公事?”
“冷月堂。”
“看来是不好耽搁了……我搁个剑。”
知道“冷月堂”三字所含有的重要性,白冽予回房放了剑后,立即同兄长前往父亲的居室。
***
冷月堂,擎云山庄的地下命脉,一个完全位于台面下的情报组织。
如今掌控了长江中下游民间势力的擎云山庄,其经济来源乃是庞大的水运生意及与各商家的合作。能有
今天的成绩,靠的是山庄在江湖上的声誉;声誉来自于信用与实力,而这些少不了情报的支持。
如果没有冷月堂的存在,擎云山庄很难有今日的成绩。
可知道冷月堂的人,便是在擎云山庄内部也只占极少数。清楚其运作情况的,除去冷月堂的核心人物
外,也仅有庄主白毅杰及被父亲任命接手的白冽予了。便是长子白飒予,对于这个组织也只是大概了解
其概况而已。
而掌控冷月堂之人的身分,更是连白冽予也毫不知情。
冷月堂便是这么个隐密至极的组织。当然,“擎云山庄没有情报部门”这种话任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用
作障眼法的“情报部门”也确实有模有样的存在、运作着。江湖中人多半为此所欺,仅有流影谷及碧风
楼等组织或多或少曾察觉其存在。
这正是白毅杰会选择次子接手的原因。被谣言隐蔽了能耐,才智心计皆为一绝的白冽予,毫无疑问的是
接手情报工作的最适当人选。
白飒予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弟弟被召去谈冷月堂之事本就在意料之中,却没想到父亲也算上了他。
“这么说来,你回来后,爹还是第一次同时召我二人前去商谈公事。”
不晓得是否有什么特别的用意……眼见父亲的居所就在前方,他若有所思的开了口。
白冽予自然清楚兄长未出口的疑问。神情无改,双唇淡启:
“也该是时候让下一任当家清楚冷月堂的真面目了。爹大概是这个意思。”
“下一任当家?”
“自然是指飒哥了。我负责地下的情报工作,你则掌理整个山庄的营运。一暗一明,以你我一辈而言,
是最合适的打算吧。”
“一暗一明……等等,冽!”
察觉二弟隐藏于话语之下的心思,白飒予当下便是一惊。脚步因而停下,他一把拉住仍欲前进的弟弟。
“冽,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像这样任由那些谣言侮蔑你?”
“我不在意那些。何况那正是隐藏我身分的最好方式。”
“话不是这么说!要想要隐藏你的身分还可以有很多方式。没有必要任由那些谣言……你的实力才智皆
为一绝,又岂能就此……”
话说到一半便停了,因为想起二弟化名踏入江湖的决定。
打一开始,他就没有替“白冽予”三字“洗刷污名”的意思。
他打算让“白冽予”这个人一辈子活在暗处。
眸光对上眼前澄幽的眸子,坚定的意志深处,有着难以察觉的阴影。
太深,也太重。
呼吸因而一窒。“冽,你还……!”
“时间不早了。”
淡淡一句打断了兄长未竟的话语,深眸瞬间再也瞧不出分毫破绽。白冽予技巧挣开了兄长的手,径自朝
父亲的居所走去。
前行的背影仍旧带着那份蛊惑人心的出尘,却又更添了分孤傲。
白飒予一阵苦笑。
是他错了……他不该以为经过八年,冽心里那份自责便会有所减退。恨仍然持续,自责又怎有可能就此
消失?冽的责任感,一向是他们四兄弟中最强的。
冽……从来就不曾原谅自己。
可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挫折感因而涌升,可他终究是什么也干不了的……当下不再多想,加快脚步追上前方的弟弟。
此时的白冽予早已站定于父亲居所门前,有意无意地等着匆忙赶上的兄长。
倒不是动气什么的,只是清楚话题一旦持续下去,也不过是围绕在他原不原谅自己上头。可是非对错他
心中自有认定,又岂是因为兄长的三言两语而有所改变?
多说无益,自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见兄长跟了上,白冽予淡淡启唇:“以后别再提那些了。一起进去吧。”
“好。”
因而一阵苦笑,却终究是应了声后,和弟弟一起进入了父亲居住的院落。
四周下人早已被摒退。整个园子里除了他二人之外,便只剩屋舍中两道缓长的气息。
两人因而一个对望。
父亲召二人来此本是为了冷月堂之事。由此推想而下,屋中另一人只怕便是冷月堂的重要角色了。更甚
者,或许就是他们一直不得而知的、那个建立了整个山庄的情报网并一手掌控的人。
虽未言语,彼此心下却已有了同样的念头――当下由白飒予为首推门入屋,可随之入眼的身影却让二人
同时一怔。
那是名相貌风采皆不逊白毅杰的中年文士,一身气息温雅,举手投足间却另透着几分游戏人间的潇洒不
羁。
他正是八大护卫之一,以过人才智闻名天下的“玉笛公子”莫九音。
二人对父亲这位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拜把之交自然十分熟悉――可也正因为这份熟悉,让二人对眼前的
情景更觉吃惊。
难道……莫叔便是那位他们始终不得而知的“冷月堂主”?
白飒予的愕然是清楚写在脸上;而白冽予则是微微睁大了眸子,脑中瞬间已是万千思绪闪过。
莫九音本是天下有名的才子,即使才学冠绝、门生无数的当朝权相卓常峰都要敬他三分。二十年前,只
要提到“莫九音”,便会引来天下无数女子的关注。他英俊风流,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所作书画更价比
千金。当他开始追求才女兰少桦时,不但伤透了天下无数女子的心,也令无数企图追求兰少桦的男性知
难而退。
兰少桦的众多追求者中,唯一能在相貌、名声和品德上和他相比的,也只有日后夺得兰少桦芳心的白毅
杰了。
一直到二人成亲之前,莫九音都仍是将白毅杰视为竞争敌手。
之后他虽情场失意,却也自此与白毅杰化敌为友,而终成为擎云山庄闻名天下的八大护卫之一。
他才华横溢、学识渊博,翻遍整个江南只怕也无人能敌。擎云山庄不少制度便是靠着他,才能由白毅杰
的一时构想化为条理规章。即使已经身在江湖,他还是个风雅的文人,时常于闲暇时吟风弄月,甚或出
庄与邻近士子交游相谈。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武功不行。相反的,八大护卫之中武学造诣最高的,正是这个一身书卷气“玉笛公
子”,与白毅杰只在伯仲之间。
以其身分才学而言,这“冷月堂主”自可当得称职。白冽予虽不是不曾怀疑过,却终究仍是为其镇日吟
风弄月、埋首诗句古籍之中的生活所蒙蔽。
毕竟,他记忆中的莫叔一直都是那个与“情报”二字扯不上边的文人。
思及至此,他一方面暗叹自己思虑识见都仍太过浅薄,致受表相所欺;一方面也再次对这位长辈做了番
估量。
见二子虽程度不一,却都实实在在的愣在那儿,白毅杰难得笑了下:“都坐吧,早膳可要凉了。”
“是。”
两人这才回神,朝两位长辈行了礼后,各自坐到下首处。
桌上搁的不过是极为平常的清粥小菜,与一般小康之家所食无异――或许是白毅杰出身贫寒之故,平时
饮食用度倒也不见有何奢侈。
倒是看着这一桌清粥小菜,此时又无外人在场,白飒予当下笑着开了口:
“冽说他这几年东北学艺,连厨艺也一并精进了。不知便找一天让他掌厨,也好让爹以及众位叔伯一饱
口服。”
“喔?冽儿既会主动提起,想必是有相当的自信了。”
一旁的莫九音闻言笑道,神情间潇洒自若如旧,并不因两个晚辈先前的呆然而受分毫影响――打一入屋
便留心对方的白冽予自也注意到了这点。心下几分交杂因而升起。
面前的“莫九音”仍然他认识的那个莫叔,却也不仅是如此。
不让自己的思绪影响到谈话,他唇角浅扬,淡淡道:
“冽予确实有把握,只是好坏与否……”
语句未尽,却是眸光一转,转而瞧向与己对坐的父亲。
在座的皆非愚人,又怎会不清楚他这个动作的意思?白飒予因而有些好奇的朝父亲望去;莫九音则是干
脆一个挑眉:“什么时候饱了口服也不说一声……毅杰,你也太不够兄弟了吧?”
“冽儿当时仍在东北,我便是说了,难道你还真千里迢迢的出关……”
“此言差矣!去不去自然另当别论。咱刻下谈的,是冽儿手艺好不好,和你够不够朋友而已。”
这话用的是一派书生论理的口吻,再搭上莫九音手中不知何时取出的折扇和他那摇头晃脑的模样,怎么
瞧都像个只会高谈阔论的腐儒――一旁白飒予因而有些按捺不住的笑出了声,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白冽
予则是明白了什么般,眸中锐芒一闪而逝。
倒是被质问的白毅杰有些无辜地苦笑了下,才道:
“说得像是我多不讲义气似的……不过冽儿的厨艺确实堪称一绝。”
顿了顿,“这样吧,咱们就选后天中午办个家宴,由冽儿亲自下厨,省得有人嫌我不够兄弟……冽儿,
你说呢?”
最后的话自然是征询次子的意思了。后者闻言一个颔首:“冽予自当尽力而为。”
言罢,眸光重抬、拉回。澄幽眸子似是无意的扫过身旁勾起他万千思绪的长辈,可望见的,却是一抹过
于温和的笑容。
同样温和的双眸直直望向自己……那眸中有着他所熟悉的亲切与关怀,但亲切关怀之外,那眼眸深处,
却存着一抹令人难以揣度的幽沉。
合该令人心暖的笑,此刻竟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味道。
白冽予瞧得一惊。些许挫折感因而升起,却也同时明白了些什么。
阴影一度染上心头,而随着心底的明了豁然开朗。
“谢莫叔指点。”
以着相当恭维的语调如此传音后,少年不再多想,收回目光执筷用膳。方才一瞬间的惊诧仿佛不曾存
在。专注于案上菜肴的眸子,是如旧的澄幽无波。
而这一切自然全入了莫九音眼底。
忆起先前与自己短暂相交的澄幽双眸,即便是他莫九音,也不禁为那眸中所存着的幽深难测所惊――差
别,只在于他的历练远比白冽予来得丰富,在掩饰应对之上自然也更为稳妥。
所以那份惊讶并未被发现,而在瞧见少年眸间由吃惊挫折以至于豁然开朗、恢复平静等种种变化时,惊
讶转为忧喜参半。
冽予确实极为出色。可这样的出色,太过让人心疼。
那样深沉的眼眸、那样冷静得体的应对,都不该出现在一个年仅十七的少年身上。像他这样年纪的孩
子,应当更为血性、更为活泼才是。
只是冽予的心障只有自己能解……身为长辈的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指引冽予而已。
思绪于此告了个段落。瞧了眼正忙着给两个孩子添菜的白毅杰后,莫九音悠闲笑意如旧,这也才开始用
那已有些糊了的粥。
其间众人又自几番闲聊……待到用完早膳,白毅杰才终于将话引到了正题之上。
“瞧你二人方才的样子,想必已清楚莫叔的身分了。”
“是……莫叔便是冷月堂主吧。”
白飒予是长兄,故由他为主答了话……只是这口一开,先前一直深埋于心的疑问便再难按捺:“爹,您
当真要让冽就这么一辈子隐在台面下――”
“这事儿待会再谈。”
心下虽对长子如此关切弟弟感动十分安慰,可白毅杰仍是一个抬手,制止了长子近乎急切的提问。
“爹召你来此的用意,也知道了?”
“……孩儿同冽谈过,您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