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全集_by_冷音-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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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霍景回答得那样理所当然,凌冱羽登时连善尽乡巴佬责任大声惊叹高呼不可思议的劲都没了,只能呆呆地看着他付上订金并同店家约好送货的时间,然后又呆呆地随他出了商铺。
如此一路走着,一直到领着少年进了街旁酒楼二楼的包厢歇坐、并同伙计点完菜肴后,霍景才终于打破了沉默,朝犹在震惊之中的少年间:「还记得方才我总共花了多少吗?」
「三十七两……」
单位是黄金。光是一套吃饭的食器就耗上那么多钱的事实,让凌冱羽怎么也没勇气说出那两个字。
但霍景自然不会在意这点细节。见少年答出了正确的数字,他一个颔首,又道:「不错。但我可以告诉你:店家当初收下那些个食器所花的钱绝对不少于四十两,而且若拿到京里去卖,至少能有一百两的价格。」
「一百两?」
翻了不止一番的数字让凌冱羽听得又是一阵恍惚,足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让自己的思绪得以正常运作:「那店家为何还要认赔卖出?拿去京城赚一票不是更好吗?」
「为商之道,所讲求的无非一个『利』字。他会认赔售出,自然是认为这是对他最有利的办法……你觉得是什么让他宁愿认赔还认为这是最有利的?」
「不考虑霍大哥霍大哥的名头?若他知晓你是海青商肆的人,说不定是打算藉此拉关系也不一定。」
「这的确是一种可能,却不是这次的答案。」
「嗯……如果他宁愿认赔也要卖,就代表如果他不卖,只会损失更大……想来是他进货已久却寻不到买家,再等下去便等于四十两打了水漂,所以好不容易见着有客人来,宁颐认赔三两也要将它卖出吧?」
「正是如此。「
「可霍人哥不是说那食器在京城能卖到上百两吗?为什么他不这么做?」
「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得要考虑『运到京城卖』和『在本地卖』的不同之处。你说说看,这两者间有何差异?」
「主要还是差在路途吧?漳州与京城相距甚远,按寻常人的脚程,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盘缠自也是不可少的。只是瓷器易碎,光顾着便得耗上极大的劲了,更别提还得严防劫盗毛贼或宵小……就算顺利入京,如何在人生地不熟的京里寻得合适的卖家也——」
分析诸般可能的话语,在明白霍景此问真意的同时戛然而止。凌冱羽面上恍然之色浮现:「大哥是指路上可能遇到的诸般变量?在本地卖,价格虽高不了,一应细节却毕竟还在掌握之中,可若为求高价而往京城去,种种变量却可能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故为求稳妥,那店主明知价低却仍选择了在本城卖,因为他认为这么做,比起冒着奇险上京更来得有利。」
「看来我果真没看错人。」
和昔日相似的赞语,在霍景已卸下应酬姿态的此刻却更显意义非凡。听着如此,凌冱羽面上笑意扬起:「哪里,是师父您老——咳、您教导有方?!」
这套路他也不知说过多少年,现下顺势而出、差点没把霍景说成「您老人家」……只是他虽及时止了住,听着的人却已察觉了不对。若有深意地瞥了眼少年后,霍景才在对方有些尴尬的目光中再次开了口:「现在你已经知道他甘愿认赔而不上京卖出的理由了。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赔了这三两?」
「我想是店老板错估了情势。本认为能以此赚上一笔,谁晓得岭南根本没有识货之人,这货一积就是好多年,直到今日才碰上了霍大哥霍大哥这么个顾客……」
「不错。你再看看窗外的市街。」
「嗯。」
知道霍景要他这么做必有深意,凌冱羽登即依言向外望去。只见大街上商铺、摊贩林立,从烧饼到胭脂,从米行到布庄……有的门庭若市应接不暇,有的却是乏人间津。望着市街上的商道百态、思及先前两人谈论的内容,凌冱羽心下已然明白了对方所欲传达的讯息。
卖食器的老板之所以只能以认赔作收,是因为他错估了客源、错估了岭南豪富的品味和心态。市街上各商贩的兴衰亦是如此。生意系盛者,自然是因为所卖之物正好符合人们所需,生意惨淡者,自然是因为不合于需求了……深吟片刻确认如此答案应当合理后,凌冱羽回眸启唇,道:「霍大哥霍大哥是要告诉我经商要想营利,就先得知道自己卖的东西是否是人们想要的吧?或者反过来说,要想营利,就得先看看人们有什么需求,再由此着手营生。」
「正是。这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两项基本原则之一。」
顿了顿,「至于另一项,其实你已经有过实际的体认了……还记得当初我问你中介之事了后,你还能以什么角色参与进交易时,你是如何想出答案的么?」
「自然是想想我自身及行云寨有何优缺、究竟有什么地方派得上用场了——等等,霍大哥霍大哥是指洞悉自身优缺?」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句话不光能用在战场上,也同样能用在商场上。唯有能力与识见兼具,知道有何商机又有加以实践的能力,才能真正赚钱。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尽可能培养你在这两方面的洞察力。以你一直以来所表露的聪慧机敏,这些想必不成问题……怎么了?」
句末的一问,是因见着了少年有些怔然的表情。可凌冱羽只是摇了摇头,清亮眼眸笔直凝向霍景,唇畔笑意随之漾开:「只是觉得十分感动而已……能与霍大哥霍大哥相遇,真是太好了。」
回异于男子向来波澜不兴的音调,自少年口中脱出的话语,不论词情都是全无遮掩的真挚。
——可正是如此真挚,让霍景一时竟有些无从应对了……深眸与那双澄澈的眼眸对视半晌,终换作了一声低叹。
「能得你如此一句,也是霍某……我的荣幸。」
这是他响应的话语……头一次用上了名为「温和」的音调。
春末夏初,当空的骄阳,让岭南向来温暖的天候早早地便添上了丝丝暑热。
撩开门帘出了店铺,午时初过的灿亮阳光让凌冱羽微微眯起了眼,而在稍微适应后提步重新回到了市街上。
纵然虽然闷热的天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市街上的商贩与行人们却依旧充满活力。揽客的吆喝和讲价的话声此起彼落,连同那琳琅满目的商品织就了漳州城的繁华商态。
早在到达岭南后不久便已熟悉的街道景观,可真正领略到之间蕴含的道理,却还是当年在酒楼包厢中的那一席谈话。也就由那一刻起,他看待这世间百态的方式,渐渐有了改变。
而今,两年过去,诸般事务的操磨洗去了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轻浮,取而代之的是日益沉着的气度……纵然虽然眼眸依旧清亮澄明,笑容亦依旧明朗阳光,可如今的凌冱羽却已褪去了昔日的青涩,真正成为了一个堂堂青年。
这点,也能由街上人们对他的态度瞧出端倪。
以往总将他当孩子看的大叔大婶开始将他当成好女婿的模范,卖胭脂水粉的小哥也由以往的纯聊天改为半聊半推销,想说服他买些回去送给「心上人」……就连路上偶遇的姑娘也会因瞧见他而娇羞垂首,然后悄悄以看「良配」的目光偷偷打量他。而结果,就是整个漳州城的媒婆也开始将他当成了一个香饽饽,成天拿着生辰八字往行云寨的联络处跑,就盼着能替他说成一门良绿以藉此扬名。
虽说平时对他总有些轻视的岭南富商们也因而政变了往昔的态度,真正将他当成了一个可以平等商谈的对象,可当人们对他的称呼逐渐由「小兄弟」、「小哥」变成「凌公子」甚至「凌爷」时,那种名为「成长」的感觉,还是让凌冱羽有些难以适应。
可不论如何,现在的他,确实是个出色的青年才俊了。
一如既往地同沿街商贩打过招呼,还顺带给硬逼着收下什么手绢、荷包之类的事物后,凌冱羽清俊面容袭上无奈,苦笑着进到了位于闹街一角的白桦据点。
「看来你今天收获依然丰盛,真是令人眼红吶!」
当青年对完无数切口穿过重重阻拦来到那间热悉的书斋时,最先迎面而来的,便是谢季允这样带着调侃的一句。听着如此,少年心下无奈更甚,将手上的「信物」暂住茶几上一搁后,强自撑着的笑容一垮:「我倒宁愿当那个眼红的人也不要受这种罪……明知对方情感却无以回报的感觉着实令人难受。」
「哈哈!这话若让三壮主听到定会大加反对。先前他知道你开始沿街收手绢时,还直说自己立了大功、高兴得手舞足蹈呢!」
因青年远异于平常年轻人的反应而有此言,可谢季允不提还好,这一提,登时让凌冱羽面上的愁容转为浓浓怒色。
「你一说我就来气!白炽予那家伙!上回暗算我的帐还没结呢,还敢说自己立功!」
「这个、三庄主毕竟也是一片好意嘛!」
「一片好意?哼哼!」
搭配着不以为然的一句反问的,是跟在某个人身边耳濡目染而学会的、带着冷意的哼声。回想起同白炽予间的那笔「帐」,即便是已过了大半年的此刻,凌冱羽心中的怒火仍旧难以压抑。
事情还要从两人上一回的拚酒说起。
那一天,白炽予为行云寨设计的各式机关终于成功建构完成。验收合格、确认一切装置都能正常运作后,他当即以庆功为由拉着自己上酒楼拼酒。凌冱羽当时正是心情大好,又早习惯了友人不时来一回的挑战,也没多想就点头允了。殊不知就这一步之差,让他彻底落入了对方谋画已久的圈套之中。
那天他醉得很快。平常拼酒时理当能撑上两个时辰的他,当时却只喝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开始隐有些醉了。但他当时却不以为意,只认为是自己心情愉快所以比平时来得松懈。再加上旁边还有白炽予跟着,真醉了也不要紧,索性便在友人的劝诱下继续喝了下去。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当他顶着醉后昏沉钝痛的脑袋醒来时,最先望见的,是一对浑圆白晰的双峰……打婴儿时期后便没见过的香艳景色让他瞧得浑身一热,而旋即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命根子似乎还停留在某个相当微妙的处所……
也在他陷入惊恐完全傻住的时候,身旁的女子同样悠悠醒转,艳丽的容颜在望见青年依旧清纯的反应后漾起了媚人笑意。她似乎向他说了些什么,他却已记不清晰,只知道自己再一次恢复理智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纵然虽然对最初的一次没有任何印象,身体却已知晓、学会了欢愉。也因此,当女子察觉到他的反应加以挑逗时,意志还来不及抵抗,便已先一步沦陷于情欲之中。多年来沉眠于体内的、属于雄性的征服欲和侵略性,亦随着被激发的渴求逐一苏醒,让他不由自主地一个反身将女子压在身下,本能地寻求起更深的快感。
一直到情事终了,凌冱羽才真正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并由女子的口中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炽予安排的。他先在绮罗阁付了订金安排好姑娘,等验收完成后再以拼酒为由相邀使计将凌冱羽灌醉,然后扶着友人前往绮罗阁将他交给了那位姑娘——当然,还不忘说明了一下自己想帮助友人脱离童贞的意愿和友人「害羞闷骚」的性子——至于这好事要如何成,自然不用白炽予担心。他当初挑的就是性子不错亦极有经验的姑娘,绮罗阁亦备有许多上好的催情药剂,凌冱羽醉得虽沉,在他们眼里却算不上太大的问题……而结果,便是凌冱羽睁眼时所瞧着的一切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彻底明白了「损友」二字的真谛——那就是你不损他,他依然要损你——也难怪初时论及自个儿的「经验」问题时,白炽予会那样轻易便结束了话题,敢情这小子是直接放弃了言语说服,而用了更为直接的方式来展现他的好意!
以凌冱羽的性子,虽对自己胡里胡涂便失了童贞之事十分懊恼,却是绝无可能对那名女子发作的。也因此,当强忍着怒气的他出了门外看见白炽予迎上前来鼓掌庆贺时,终于头一次理解了友人为何老是会给长兄教训。
——因为那一瞬间的他,真的很想抬手朝友人脑袋狠狠巴下去。
伹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面无表情地同白炽予一起离开了绮罗阁……一直到两人离开了闹市来到郊外后,他才终于失控地出手揍了友人一拳。
而最后的结果,自然演变成了碧落对九离的全武行、岭南江湖近年来最惊人的一场决战——虽然无人知晓——只是两人实力相近,又不是生死相拼,自然只落了个不分胜负的结局。最后,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的白炽予因临时有任务而提前回了擎云山庄,两人的吵架状态也就这么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见青年面色愈发铁青,知道他是想起了那时的事,谢季允暗悔失言,赶忙将近日才得到的情报说了出来:「知道么?最近流影谷对山庄又有动作,而且连三庄主也被牵连进去了。」
「连炽也……出了什么事?他还好么?」
举竟是意气相投的挚友,上回的余怒虽末消,可一听着白炽予可能出事,仍是让凌冱羽立即消了怒气转为担忧。
见目的已达到,谢季允赶忙露出一个要他放心的表情,道:「他没事,只是得东奔西走,一边充当保镖一边调查一些事情而已。这趟是流影谷对山庄在朝中为官的于光磊于大人发难,上书请求圣上让他调查一件案子的真相。三庄主算是于大人照顾大的,两个人关系极好,是以知道此事后便亲身参与协助对方了。」
「这样么……总之没事就好。」
青年先是松了口气,而旋即忆起了自己方才还在气头上的事……清俊面容因而微微一红。本想辩解些什么,却又清楚无谓的解释只会换来谢季允的调侃,只得闷声以对。
不过谢季允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后,转而道:「说真的,以三当家刻下的丰采气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