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恋情人-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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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正玺可以赖在这里跟她磨,磨到她同意为止,就算丢下天大的事情不管也没关系。这就是楚正玺;就是这些年来,他用
在她身上的专注与执拗。
韩亦诗只是默默看他一眼。
几天之后,韩亦诗结束音乐教室的课程,果然就在门外遇到专程过来接她的楚正玺。
她沉默而被动地让他拖着去附近一家意大利餐厅。
当打扮得抢眼性感的韩亦柔出现在他们桌边,艳丽的脸蛋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时,韩亦诗才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看看妹妹,又看看脸色有些狼狈的楚正玺,然后,领悟到是被设计了之后,她唯一的反应是低头研究菜单。
“姐,很久没有跟你一起吃饭了。妈妈前两天又打电话来啰唆,说已经整整两个月没看到你了。你在忙什么?谈恋爱?”
炸弹大胆投下去了。看惯大场面的楚正玺,也忍不住有些坐立不安,他瞥了低着头的韩亦诗一眼。
韩亦柔自顾自的坐下,对着楚正玺挤眉弄眼。
“咳。”楚正玺怕韩亦诗为难,他清清喉咙,试图打破僵局,“是这样的,我和亦柔之前决定,要约——”
“如果你们先约好的,那就你们吃吧,我回去了。”韩亦诗低声说着,合起菜单,起身准备离去。“我这周末会去看妈妈,要是妈有找你,就跟她说一下——”
“姐,你这出戏还要演到什么时候?”韩亦柔很不客气地打断,她利瞪着姐姐,“你再把楚大哥推给我也没用,他根本对我没兴趣!我们只是在试探你的忍耐限度而已,没想到你这么能忍,这么不在乎楚大哥!”
“亦柔!”楚正玺出声制止。
“我没有说错,要不然照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绕到什么时候、民国几年!”韩亦柔理直气壮的说。“我姐这个人就是这样,肚肠绕来绕去的,心眼特别多,楚大哥,你到底要宠我姐宠到什么地步啊?什么都顺着她?拜托!”
韩亦诗已经没有知觉了。
她的灵魂似乎已经被震出躯体,飘荡在空中,还听到自己平平说着:“原来,你们是说好的。”
“对啊。”韩亦柔耸耸肩,嘟起鲜艳的红唇,“我跟楚大哥说好要气气你,看你能怎样撮合我们两个,结果没想到你还真厉害,被我怎么试、怎么激都没关系,还是坚持把楚大哥推给我。”
“不是这样的。亦诗,你听我说。”楚正玺也跟着站起来,伸手要拉韩亦诗。
她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看过的,好像在一瞬间,整个人被冰封住了似的。
“不用多说啦,楚大哥,我姐只是一时拉不下脸而已。”韩亦柔说完想说的话,轻松愉快的开始喝冰水、看菜单。“她平常看起来很好讲话,可是脾气也满拗的。我妈就说,小时候我姐不哭则已,一哭的话,谁来唤、哄多久都没用,一定要让她哭够了才
会停。看她练琴也知道,练不好就关在琴房里练到熟为止。楚大
哥,你以后日子难过了,哈哈!”
她的自得其乐,完全没有传达到站着的两人身上。
“亦诗,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亦柔不是小孩子了,她已
经长大,可以处理自己的情绪,不需要你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楚正玺握住韩亦诗纤细的肩,一个字一个字,很清楚、很稳定地
说:“今天我们把话讲清楚之后,你就不要再多想、多顾虑了,我
要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楚大哥,你偏心得要死,都只顾着我姐。”韩亦柔拿起雪白
的餐巾,假装擦眼泪,“呜呜呜,都没有人爱我! ”
这是一场闹剧吧。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闹剧。
“柔柔上次骂过我以后,让我醒悟到,我其实很丑恶、很
脏。”韩亦诗开口了,一字一句,都像是淌着血似的,痛彻心肺。
“而现在我才发现,不但如此,我还是一个自作聪明的笨蛋。”
自以为能摆布他人,能操控情感……
“别说了!”楚正玺忍不住低吼,制止她诬蔑自己的话语。
韩亦诗轻轻一笑。
在场的两人,都不得不承认,从来没看过这么冰冷、无生气
的笑意。
“对不起,柔柔,我不该骗你,背着你和楚大哥来往。”韩亦
诗说着,又抬眼正视楚正玺,“楚大哥,对不起,我不该勉强你配
合我的任性。”’
然后,她挣脱了楚正玺,转头就走,脚步踉跄,还撞了下正
要过来帮他们点菜的服务生,害得人家差点跌倒。
楚正玺只迟疑了一下,起身追过去时,先是被那个碍事的
服务生挡到,然后又被一群刚进来的客人给阻住了前路,等他追到门口时,韩亦诗已经不见了。
他忍不住又诅咒了几句粗话。
“啧啧啧!”跟着出来的韩亦柔吊儿郎当地摇头,“这么有气质的人还骂粗话,楚大哥,你真是被我姐气疯了。”
“我没有生她的气,是她会生我的气!”楚正玺急躁不堪,神情焦虑地打着手机,试图联络助理把车子开过来。“怎么会弄成这样?”
“可不是我的错,我该说的都说了。”韩亦柔又嘟起嘴,“不是每件事都是我的错,偶尔你也该骂骂我姐吧,偏心!”
楚正玺懊恼地大声叹气,他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只想立刻找到韩亦诗。
电视或电影里面的女主角若伤了心,通常会远走高飞,不花什么力气就可以远离伤心地,孤独而高雅地躲起来疗伤,等男主角来找她。
可惜在现实生活中,韩亦诗办不到。
一个礼拜有六天要到音乐教室教课,有四天要练乐团,她根本哪里也去不了。
而电视电影里的男主角,在伤了女主角的心之后,通常为了表现痴情,会风雨无阻地在女主角家门口守候,淋雨刮风都无所谓,如果能得肺炎人院、昏迷中还高喊女主角的名字更好。
可惜,楚正玺也办不到。
在他满满的行程中,想要挤出一点时间去找韩亦诗,居然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这是找不到?”国家音乐厅的后台,正准备要预演彩排的楚正玺,虽然一身笔挺的燕尾服,俊脸上却是满满的烦躁之色,
他瞪着一脸云淡风清的助理Max,“台北就多大,我不信你找不到她!”
Max被凶了,却一点也不介意,反而露出微笑,“楚指挥,我担任你的助理也快七年了,从来没看过你这么失常的样子。”
“你说什么风凉话啊!”楚正玺扯扯有点紧的领结,不耐烦地说:“我看我自己去一趟好了。”
“这可不行,今天是预演彩排,媒体记者都来了。”
这话不假,通常预演彩排是乐团发新闻稿、让媒体提前来采访的待候,如果指挥缺席了,那外面的艺文记者们该怎么办?
楚正玺发出暴躁的低吼声,像头困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在后台小小的休息室里走来走去。
“你这么重视韩小姐,她一定会感受到的,不用这么患得患失吧。”Max衷心地说。
像楚正玺这样的条件,加上他多年来如一日的专注与痴情,天底下哪个女人不会被打动?
“你不懂。”楚正玺忍不住苦笑。“亦诗看起来虽然温驯,可是脾气很拗的,有时候脑筋就是转不过来,很难搞。”
虽然在苦笑,语气中却满满的都是心甘情愿,和无意中泄漏的宠溺。
乐手们纷纷上台了,首席带着各部乐器在对音,嘈杂热闹的声响传到后台,Max看了看表,“无论如何,先把这个彩排带完
吧,晚一点再过去韩小姐住处看看,也许她就会在家了,那你就找得到她啦。”
“她在家是一回事,让不让我找是另一回事。”楚正玺无奈地说。
Max又忍不住微笑。
台前一百多位音乐界的菁英,都得看他的眼色、手势行事,大批记者殷殷期待着他的出现,而他在后台,却被一个小女人弄得无计可施,犹如困兽一般。
“搞不好韩小姐过一阵子就自己来找你了,这也说不定。”Max笑着安慰老板,两人并肩走过后台走道,往台前移动。
楚正玺给了他一个“你在作白日梦吗”的眼神。
幸好当天的流程走场还算顺利,各声都表现都差强人意,记者们也没有太讨厌,勉强在预定时间内彩排完成了。
下了台,楚正玺接受几个记者的采访时,他一抬头,就看见助理Max远远走过来,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
如果不是认识地这么久了,知道他沉稳的个性,楚正玺几乎以为他在挤眉弄眼。
“怎么了?”待他走到身边,楚正玺低声问。
“韩小姐真的来了。”Max笑意更深,把车钥匙交给他,“这边我来处理就好。你先走吧,我刚刚带她进去休息室了。”
楚正玺一听,好像着了魔似的,把还在聊天的记者们丢给Max,头也不回地抓过钥匙就走。
他三步并做两步,快速穿过狭窄的走道,来到他的休息室门口。
推门进去,果然,好一阵子避不见面的韩亦诗正在里面。
粉红色毛线衣配上灰色的长裤,窈窕身影中带着妩媚。楚
正玺贪婪地凝视着令他魂牵梦萦的娇颜。
但还来不及欣喜,他就立刻发现,她的脸色非常惨淡。
“怎么回事?”他大步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臂。
他要很努力很努力,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拥她人怀的冲动。
“是柔柔。”韩亦诗仰起苍白到令人心惊的脸,好像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困难地说:“她……我……我接到电话……要过去……医院。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医院?为什么?”楚正玺察觉她不停地发抖,诧异已经全部转化为担忧与关切。“她生病了吗?”
韩亦诗发出一个几乎像是动物受伤时的悲鸣呻吟,然后,只是猛力摇摇头。
“我跟你去。”他当机立断,轻拥着她的肩往外走。“不管怎么样,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先不要想太多。”
这话说得楚正玺自己都没把握。
如果真的没事,或是小事,亦诗怎么可能在刻意闪避了这么久之后,主动来找他,又怎么会是这样的神态?
楚正玺的浓眉皱了起来,拥紧身旁人儿颤抖着的纤细娇躯。
不会有事的,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第九章
骊歌初动,离情辘辘,惊惜韶光匆促……
苍凉的小喇叭独奏,在告别式会场回荡,撞在每个人心上,在耳中萦绕多时,始终不去。
这首苏格兰古民谣,数百年来不知见证了多少分离,不管是用盖尔语,还是用中文唱出来,甚至是葬仪社的乐队应景的演出。
一直到现在,韩亦柔的告别式都过去两个月了,楚正玺脑海中还是常常响起这段旋律,甚至凌驾他正在研读的史特拉汶斯基火鸟组曲之上。
他读总谱读到分神,修长的手指忍不住采向桌边。
迟疑片刻,他从一叠叠乐谱、资料与笔记中,翻出那已经看了无数次的报纸。
北县昨晚发生一起死亡车祸,一辆小客车酒后失速,闪避来车,撞向马路中央分隔岛,驾驶韩亦柔当场死亡,车上另一名乘客方宏洋伤势严重,送往淡水马偕医院急救……
讽刺的是,在同一天的报纸上,也有楚正玺的新闻。
新锐指挥楚正玺带领国家音乐厅交响乐团,将在本月一十号举办的音乐会中,带给听众新的体验与感动……
报纸已经开始泛黄,边缘也卷起来了,楚正玺还是没办法
把它丢掉。
仿佛要借着一遍又一遍的确定,借着一点证据,他才能相信,两个多月前的那个夜晚,不只是一个恶梦。
翻阅的动作,在眼角余光发现似乎有动静之际,马上冻结,
他不动声色地用乐谱把那张报纸盖住。
书桌左侧的沙发床上,本来静静蜷缩着的人儿,此刻开始
蠕动。
本来以为只是翻个身,没想到,她突然醒了。
迷惘的大眼睛眨了眨,然后,她坐了起来,愣愣看着书桌前
挑灯夜战的楚正玺,好像还在梦中。
“亦诗?”楚正玺放下手连的资料,起身过去她身边。
他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握住她。
“怎么醒了?”他的声音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好像怕惊吓
了她似的,小心轻问:“要不要喝杯水?还是牛奶?我帮你热牛奶
好不好?”
韩亦诗还是望着他,眼神像是没有焦距。
“刚刚电话有响对不对?”她的嗓音还带着睡意,却清清楚
楚的问,“我听见了,有电话响。”
楚正玺浓眉一皱,“没有啊,你是不是作梦梦到?”
韩亦诗坚持着,她试图挣脱他的掌握,要起身去找电话,
“我明明听见了。是柔柔打来的,她一定又喝醉了要人家去接
她,我得马上去,不然她会生气。”
“亦诗!”楚正玺忍不住喝止,“你是在作梦!亦柔不可能打
电话给你,她已经不在了!你亲眼看着她火葬的!快醒来!”
被他这样一吼,韩亦诗只是震了一震,僵住。
慢慢的,她又坐回沙发床上。
“我知道你很难过,大家都一样,可是你已经这样两个多月
了。”楚正玺握紧她的手,逼切地望着她,“试着去接受好吗?亦
柔不在了,你不能像这样一辈子,她也不会喜欢看到你这样。”
韩亦诗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忧虑地看看他英俊而焦急的脸庞,然后,又看看那张有些凌乱的书桌。
“你今天拿信了吗?”她忧愁地问:“我的信用卡帐单来了没有?柔柔这个月不知道又刷了多少钱?我音乐教室的薪水如果还没入帐,可能会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