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韦帅望之二·众望所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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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帅望沉默不语。
康慨道:“如果早些日子,如果我刚认识你,我一定会同你一起骂你父亲,我会觉得你是一个善良有原则的好孩子。”
韦帅望冷笑:“现在我不是?”
康慨沉默一会儿:“现在你还是,可是我的感觉却不同。韦帅望,你对我来说不再是个陌生人,所以,你让自己涉险,让自己受伤时,我的感觉,不是赞赏你的行为,而是愤怒,因为,你现在,是我的朋友、亲人、手足、兄弟,你差点杀你自己,你差点杀了我的朋友,你切断我的手与脚,我痛恨你!我对你父亲的唯一不同意见是,他应该把你的伤口包好再打。”
韦帅望愤怒地望着康慨,听完康慨的意见,却哭笑不得,手指康慨的鼻子:“你!”忍不住好笑,忍不住鼻子发酸,眼圈发红。
康慨缓缓道:“你父亲很生气,你差点杀了他的儿子。我看,他打你打得轻,还不足以表达他的愤怒。”
帅望先是怒视康慨,打得轻!他妈的!然后他呆呆地看着康慨,啊!真的吗?他父亲那样愤怒,怒到棒杀陈紫华,怒到要杀掉陈紫华的伙伴,是,因为——
这么多年,韦帅望一直有一种孤儿的感觉,原来并非如此。他妈妈的丈夫,始终当他是儿子。
他不一定喜欢他,不一定爱他,可是内心深处却认定,韦帅望是他的儿子。也许是他最不喜欢的儿子。
帅望苦笑,挨了打还得感念人家的情,做韦大人的儿子可真难。
康慨也苦笑:“韦大人的脾气——”
韦帅望扬起一边眉,讽刺:“是,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人。”
康慨笑了,对,他正是要这么说。虽然韦大人的缺点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有杀伤力,可谁让韦大人的刀也是这样的快这样的凌利呢。如果他康慨有能力打败韦大人手中的刀,韦大人当然不得不控制他的脾气,可是康慨打不过,他只得承认这个世界的不完美,努力做他能做到的事。
帅望微微苦涩:“我可以理解,但永不能认同。他虐杀滥杀。”
康慨点头,是,我知道。不过:“韩掌门也说过他,非战斗死亡人数太多,韦大人回答,正是因为非战斗死亡人数太多,所以战斗死亡人数才能减少,总死亡人数加起来,还是少。”
帅望瞪着他。
康慨笑,低声:“因为手下怕他超过怕敌人,所以特别勇敢,战无不胜。”
也绝没有内讧不团结,康慨与他的伙伴们岂敢不团结,什么时候敢互相推委?哪个人在有事时敢袖手旁观?看同伴的笑话?那么不怕死的人,没有。
韦帅望翻白眼望天,无语了。康慨这只狗,让他一说,韦大人无一处不是,这不白雪雪一天使吗?
康慨苦笑:“韦大人当然不是天使,天使没有感情,所以不会愤怒。只不过,他对你,真的是他可以做到的尽可能的好了。你不能改变他,他太强势了,没有人能改变他,所以——,别恨他。”
帅望沉默一会儿:“康慨你的立场变了。”
康慨不得不承认:“是,以前我先为朋友考虑。”
帅望笑:“现在你先为韦大人考虑,咦,为什么?”
康慨沉默一会儿:“因为信任。”
康慨拍拍帅望的大头,因为你,你不知道吗?我救了你的命你也救了我的命,所以韦大人当我是自己人,我敬重他也感激他,必然回报。
帅望嗤笑:“切,狗腿。”
康慨捏捏他脸,温和地:“等你长大,我再做你的狗腿。”
帅望一愣,自己说时不觉如何,再听别人说才知狗腿两字多么难听,他当然知道康慨不是:“对不起,康叔叔。”
康慨笑:“我有资格做你康叔叔了?”
帅望道:“是因为他回来了,对吗?”
康慨点点头:“我想,你内心深处应该比我更明白他,是吗?”
帅望沉默。
姚远不住地叫嚷帐单,韦帅望也约略知道自己这些年锦衣玉食从何而来,韩青的解释虽然含糊,他也听明白了,是他母亲不爱韦行,不是韦行不爱他母亲。
韦帅望轻抚自己脖子上一条血痕,疼痛依旧剧烈,被人毒打却不许他含恨,这感觉真够恶心。韦帅望想,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态的。
13,探病
如果韦行是一个愿意反省自身的人,他就会明了自己为什么这样愤怒,他愤怒因为他受到极大惊吓,他受惊吓是因为他差点再一次失去所爱。可韦行不是一个会深入分析自己情绪的人,他只是觉得愤怒。
韦行在考虑陈紫华的同伴们。
这些人再不能放到一起了。他们必须分开来,他们是不被信任的人,可是,还不能明确表达他们被隔离被控制。
韦行十分厌烦,这些个人事分配,比杀人要麻烦得多。
韦行愤怒地想:“我竟然没有杀他们,这他妈的,难道愚蠢是会传染的?!与其这么费事,我不如把他们再叫过来一个一个杀掉!”
可是——
是什么阻止了他?韦行不明白,他只是觉得,他不能这样做,然后他安慰自己,我当然不能这样做,我答应不杀他们了,一言即出……
然后韦大人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说:“别他妈的自欺欺人了,你明明是被那小子抱了一下就心软了。”
这个小小的声音让韦行震惊,真的吗?真相是这样的吗?
你见过有种家长,动辄暴跳如雷,口头惮是不行不许不不不,可是只要孩子哭闹,会一边骂一边妥协,另外还有一种父母,会轻柔地说,亲爱的这样不好,可是,当他说不,即是决定。
韦行是前一种。
他没耐心,所以暴跳,他没耐心,所以不能坚持自己的规则。
更重要的是,韦行的原则,就是维护他所爱的人而不是坚持原则。
韦行微微向前倾下身子,好象接受那个记忆中的拥抱,呵,拥抱。
韦行微微眯上眼睛,是的,他都快忘了,拥抱,温暖的,紧紧的。
他的手臂紧抱他,他的大头在他怀里,他是——他的儿子。
在那一刻,他想到,韦帅望的承受能力,在那之前,他从没想过一个孩子的承受能力有多大,有多大?据他所知,无限大。可是在那一刻,他觉得韦帅望承受不住,也许,他的直觉告诉他,即使韦帅望有足够的承受能力,他与韦帅望之间的少许的,战斗中产生的友谊——算是友谊吧,他实在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也经受不住这样剧烈的冲突。
如果他杀掉陈紫华的所有伙伴,会失去韦帅望。他同韦帅望将永远不会接近到现在这样的距离。
韦行轻轻转动自己手里的笔,嗯,那几个微不足道的东西,不值得我——当然了,韦帅望当然重要得多,以后有的是时间与机会慢慢修理他们。
韦行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把笔放下,让康慨去决定这些个事吧,反正他擅长这些,如果解决不好,我再解决这几个人好了。
好,问题解决了,奇怪的是,该死的康慨今天怎么没来罗嗦韦帅望的伤势?他的每日一报呢?不想听时就象苍蝇挥之不去,真想知道情况时他又不来了。
康慨不来了,是因为韦帅望好多了,所以,他就不来烦韦大人了,按说他理所应该把韦帅望已经好转的好消息告诉韦行,可是每次他一张嘴说韦帅望,韦行就象挥苍蝇一样挥挥手,那么既然韦帅望没什么事了,他就没有必要再报告了。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康慨对韦行看都不要看帅望一眼非常生气。
韦行轻轻敲桌子,会不会是烧得厉害了?怎么会三天还不退热呢?韦帅望被温剑砍个半死,不也第二天就爬起来淘气了吗?
或者,帅望对陈紫华的死内疚,所以根本不想好起来吧?
那个蠢孩子一定以为陈紫华是因他而死。
即使是韦行,在十岁时目睹同伴惨死在眼前,也是恶梦连连,韦行有一刹那的迟疑,是不是有必要,让韦帅望经历他曾经历的一切?苦难在生命中刻下伤痕,有些让你强壮,有些,变成永恒的伤口,可不论怎样,都是疼痛的一段,而生命,那么短。
韦行在这一刻有点犹豫,童年的十年噩梦,换今日的江湖地位,是不是值得?韦帅望能不能不经历噩梦的那一段,直接获得江湖地位?
能吗?有那么美满的人生吗?
你可以选择做一只食草动物,你可以选择逃跑,那也就同时选择了抛弃伙伴,只有牙齿与爪子能保护幼崽与弱小的伙伴,跑,只能独善自身。
韦行轻声:“你必须强大。”
不过,在强大之前,你首先得活下去,好吧,韦行决定去看看韦帅望,说不定一记耳光对韦帅望回复理智,是有好处的。
外面月光如洗,风清云淡。
蟋蟀声声。
韦行走到帅望小院里,眼角觉得有什么影子一闪,细看时,树影轻摇,实在分不出是真的有什么掠过,还只是树影。
韦行放轻了脚步,无声地快速地靠近韦帅望卧室窗前,窗子半开,月光下,看到韦帅望躺在床上,月光映出他熟睡的半个面孔,那恬静安宁的神态,象个天使。床头坐着的康慨,不知何时累极趴在床头睡着了。
韦行微微放下心来,再看看韦帅望,觉得韦帅望如果不睁开眼睛,还是挺可爱的。同时觉得小康还不错,看起来这几天照顾韦帅望是累着了,难为他提也没提过。
韦行轻轻推开门,走到床前,看韦帅望的脸色,就知道帅望已经不热了,他摸摸帅望的额头,不热,微微有点潮,呼吸深沉,心跳平稳。
可是韦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什么呢?
是什么不对?
韦行忽然明白,是味道不对!
清新的味道,房间里有一股新鲜空气的味道,当然那有一部份是韦行带进来,可是,还不够,韦行自房间外进来,必定会嗅到室里有人沉睡所呼出的二氧化碳的味道。小孩子熟睡有小孩子的味道,大人熟睡有大人的味道,绝不对不应该是清新空气的味道。
还有,刚刚他进来时,没有听到蟋蟀的叫声。只有被人惊动过,蟋蟀才会停止鸣叫。
韦行的嘴角缓缓拉下来,他伸手,轻轻掀起被子一角,果然,韦帅望穿着外套,外套的温度清凉,整个被子里冰凉,没有人的温度,出了汗的韦帅望,还没来得及把被子捂热。那么,刚刚的那个人影,就是韦帅望。
韦行松手,被子落回去,他站在床头,面色阴沉,瞳孔渐渐缩成一个小点。
帅望深呼吸,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跳,甚至运起龟息大法,让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听起来象在熟睡。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他一直知道我要逃走,一直在监视我?
他没听到声音,却感觉到韦行进来了,一只手轻轻地在他额上印了一下,帅望的心猛地缩成一团,他只是来看他的病吗?康慨说他气得不想看他,韦帅望才不在乎他来不来看他,可是,他竟在这个时候来了。
韦帅望内心尖叫,不,不要让他发现!不要让他来探病时发现我要逃走!
过了一会儿,韦行掀起被子一角,然后被子重重落下来,然后空气中充满一股狂怒与凶险的味道。
帅望闭着的眼睛,缓缓流出两行眼泪。
不!
他觉得伤心,不知为什么,不知什么原因,他觉得伤心。
不!
14,逃离
韦行退后一步,低喝:“康慨!”
康慨没有动静,床角的被子里鼓着一个小包,露出的一角显示那是个包裹。
韦行明白了。
床上的韦帅望静静地,一动不动,只有眼角挂着的大大泪滴证明他醒着。
韦行冷冷地问:“你想去哪儿?”
帅望沉默无声。
韦行道:“不用半夜逃跑,明天让康慨送你走。”冷冷的。
韦行轻声:“你不姓韦,姓冷,如果你喜欢,姓韩也行,随你的便!”
韦行转身走,脑后传来风声,韦行哀怨地,我没打他,他竟打我,韦行伸手接过一只枕头,叹息着转过身,小子,你非要挨揍,我就成全你。
然后听到韦帅望哭叫:“我妈妈说我姓韦!”
满面泪痕的韦帅望,怒吼,喘息,大哭。
韦行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施施说韦帅望姓韦,施施不象纳兰,纳兰直接坦白,她的儿子冷冬晨,韩孝,怎么样?韩青一样得罩着。
韦行几次张嘴,却说不出更绝情的话。
这有什么好哭的?
韦行想,这有什么好哭的?你本来就不姓韦,你也不想做我儿子,你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要逃跑呢,现在我放过你,你哭什么?
你拜师时不是高兴得象一块大馅饼砸到你头上吗?现在我说你高兴的话可以去姓韩,你怎么不跳起来欢呼?
韦行站在那困惑地迷茫地没有表情地微微有点悲哀地看着韦帅望大哭,韦帅望大哭,然后一只茶壶又飞到韦行头顶,韦行接住,不知所措地想,我就站在这里同他表演杂耍吗?我该怎么做?说什么?
韦行确定如果他过去给韦帅望一记耳光,肯定可以止住这种刺耳的哭声,也可制止韦帅望的胡闹,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韦帅望的沉默比哭闹更难当。韦行站在那儿,除了揍他,还有什么办法让他闭嘴?大喝一声闭嘴?看现在这情形,不象是能好使的样子。我总不能抱住他哄他吧?呕!这念头就让人恶心。
康慨在这样惊天动地的响声中,终于忍受不住,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他同样困惑地迷茫地听着韦帅望的哭声,心想,还是做梦吗?噩梦?是梦到韦帅望在大哭吧?
然后他听到韦行艰难的,几乎是平和的声音:“你,你倒底想怎么样?”
康慨猛地坐起来,眼前天花乱坠,他还是看到了大哭的韦帅望与冷冷站着着拎着枕头与茶壶的韦行。
康慨惊慌:“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哎哟,我怎么——帅望!大人!”
韦行挥手,茶壶与枕头轻松地归回原位,然后他转身离去。韦帅望以更大的声音嚎哭,门关上的那一瞬又听到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与康慨的怒吼:“韦帅望,这是怎么回事?”。韦行困惑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关上的门,对啊,韦帅望这是怎么回事?我送你走,一切随你的意,你倒大哭倒闹起来,你什么意思?是表示你愿意姓韦,还是对我没揍你感到不习惯?
小孩子就是一种你永远都无法了解的奇怪动物!
尽管如此,韦帅望是有感染力的,他的善良他的愚蠢都能传染,现在,他的悲哀把韦行淹没。
韦行想,那孩子竟不是恐惧,而是伤心,他哭了。
韦行黯然,月光依旧如银,照在地面上,却格外地清冷了。
康慨支着自己的头,怒吼:“韦帅望!你,你在哪儿给我下的药?”
韦帅望忍不住破啼为笑:“嗯,你没觉得椅子有点扎屁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