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寄-战地情缘-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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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晓晴从屋内走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冰水,将其中的一杯递在我的手中,吃力的将臃肿的身体挤进另一张藤椅上,望着远处湛蓝的天空,边际处隐隐泛着暗色,大朵的云层不安静的翻滚着,“要下雨了。”
“嗯,下雨后天气就会凉爽些。”冰水滑进胃中缓解了一丝暑意。
“老天爷!下场大雨吧,让牧场里的草长的又肥又嫩。听见了吗?”
我笑起来,望着正朝着老天爷大喊的纪晓晴。“老天爷的耳朵都让你喊聋了。”
纪晓晴有着一副与外貌皆然相反的火爆个性,在这儿居住的几个月,屋内唯一的热闹就是她的大嗓门叫喊着正在闷头干活的老秦,或是晚饭时在餐桌用老秦打趣。老秦则与她相反,是个木纳、少言的男人,心甘情愿的被他的妻子呼来唤去,可我发现当他的目光接触到纪晓晴时,就会闪烁出热切、温柔的光芒,象根被点燃的木头。赐赐有些象老秦,总喜欢黏着他父亲,当老秦不在家时,他就独自一人玩耍,不象其他孩子般围着母亲,是个安静的小家伙。
“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纪晓晴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这几日总在踢我,想着早早的离开我的肚子,应该是个男孩儿。老秦这几天唠叨的让人受不了。”
“你怀着赐赐时他也这样吧。”
她大笑起来,“是的,还要利害。男人就是这样,总会胡乱的操心。”她停住了笑声,嗓音内透露着浓浓的温情,“老秦是个好男人,即使赐赐并不是他的孩子。”
我吃了一惊,老秦对赐赐的疼爱几乎可以用泛滥成灾来形容,“他知道赐赐不是他的孩子?”
“当然,我嫁给他的那天挺着五个月的肚子,还把婚纱给撑破了,是穿着他的外套举行完婚礼的,这天我永远都忘不掉。”她的脸上泛着一层朦胧的彩光。
我默默的望着,心里不由的感到一种空洞洞的难受,象在轻轻地刮着我的心脏。我是怎么了?这几个月不是从未有过的快活。用力甩了甩头,将这新产生的怪念头甩出去,新生它实在太虚弱,很快被赶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偷偷的躲藏起来。我再次感到心里有了安宁。
“赐赐的父亲是我第一个丈夫,他是个十足的混蛋!空长了一张迷惑人的面孔,那时我太年青了,就被他那张脸给迷惑住,一心要嫁给他。”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场婚姻只维持了一年,当我怀着身孕不能满足他时,他就拐骗了镇上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不知死到哪去了。可怜那个女孩子,才只有十六岁。”
“你是怎么嫁给老秦的?”我侧过身有些好奇。
“我一个女人生活,镇上的一些无赖经常来骚扰想占我的便宜,哼!你没看见我拿着猎枪对着他们的脚一阵扫射,把他们一个个吓的骑上马跑的跟孙子儿似的。”她得意的笑起来,“以后一段日子这帮无赖没有找过我的麻烦,我以为是自己把他们给吓坏。直到一天夜里,我被一阵枪声惊醒了,出来一看是老秦在外面和那几个无赖在那里开枪,后来我才知道是老秦一直待在我的周围偷偷的保护我,我想不如嫁个这样的男人,也有个人依靠,所以我就找着他问‘你要娶我,就得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好。’他闷了半天才答一句‘我会当他是亲生的’,脸红的跟女孩子似的不敢看我,当时,我的心里就觉得这个容易害羞的男人是我可以依靠的。”
我望着纪晓晴格外明亮的双眼,那眼底里闪烁出对生活的激情让我羡慕。有时候,我也曾想过,如果秉文从孤儿院里领出的是另一位女童,不是我。那么我的生活会简单的多。
清晨,天空碧蓝的没有一丝杂质,边际处连接着草原、起伏的山岭,树木象当地的人一般高傲坚韧,灰白色树杆笔直的耸立,没有弯曲。骑马在无际的草原上奔驰,任迎面吹来的风拂动长发,只感受着身体随着跨下的俊马起伏,这种毫无羁绊的轻松让我心情愉快。可以对着旷野大声叫喊、狂笑,只有在这里才能感觉到大自然的天地如此宽广,这是一种崭新的生活,正朝我慢慢的展开它的面纱,我奢望它能够长久的停留。
看见远处大片的牛群,我夹紧了马匹赶了上去,“嘿,老秦。”
他抬起脸朝我笑笑,又低头忙着,晨曦照在他脸上,黝黑的脸庞、略微卷曲的黑发,他浅褐色的眼睛是那么清澈,对于生活没有谁比他更感到满足。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牵住了马,“晓晴不让我说出来。如果你忘了晚上可要遭罪了。”
他显得有些腼腆,发出嘿嘿地笑声,“我知道。”
“我去镇上,需要帮你挑选结婚记念日的礼品?”
“不了,我已经准备好礼物。”
“哦,”我有些好奇的探头问,“能告诉我是什么?我保证不告密。”
老秦从衣袋里取出用绒布包裹着的东西递给过来,我拿在手上细细的看,是一条黄金颈饰,长长的流穗上悬挂着明蓝色的孔雀石,中间嵌红玛瑙,两边嵌有绿珊瑚或绿松石,极为耀眼。当地结过婚的女子在集会上常配戴着这种色彩炫丽的颈饰,并以此为荣。
“真漂亮!”我将黄金颈饰递还给老秦,由衷的赞叹。
他接在手上,细心的包裹好放进衣袋中。
“晚上见,老秦。”我驱马离开了老秦。
几个月以来我第一次感到生活中有着一丝缺憾。我加快马奔跑的速度,要将这不完美的缺憾驱逐在风中。
在镇上买了一套细骨瓷餐具,绘有五色的蝴蝶兰花纹,餐具的边缘还勾画着金丝,我让店员细心的包裹上彩纸,作为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归途时已经接近黄昏,我边走边欣赏着落日下草原美丽的景色,明亮的天际和斑驳的云彩,火红,落日的余辉将目极之处都浓墨渲染上一层宁静的昏黄,消融了远景中青翠的山峦、大块峭岩或者树木粗壮的树干,已不见吃草的牛群,这时仿佛天地间只存有我独自一人,马蹄踏在小路上发出哒哒地声,可以清晰地听到被风吹动的草发出轻微的动静,一切显得既遥远而又清晰。我坐在马背上品味此时此景蕴育着的种种欢乐。
远处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我警觉的勒停住马,这是条偏僻的小径,并不靠近洲际公路,平时很少会有汽车开到这里,我牵着马暂时躲进路旁的树丛中。
一辆深兰色的越野车快速从我的眼前驶过,当它消失在路尽头时,我从树林中出来。在余下的路程中已没有心情再欣赏周围的景色。它是从外边进来的,这里没有人会驾驶这种类型的汽车。望着渐近的木屋,屋外空荡荡的秋千在兀自摇晃,空气在传来食物的香味,我在心中叹息,但愿它只是路过的旅人。
晚餐非常丰富,纪晓晴有着一手烧菜的好手艺。只是今晚我有些精神恍惚,无心的拨弄着碗里的食物,却没有胃口吞下它们。
“珍珠。”我愣了下,抬头看着纪晓晴。
“多吃点,你平时的好胃口到那里去了,别跟我说这是为了保持住你苗条的身材。”她用手摸了摸自己已呈直线的腰部,瞪着眼睛唬我,“我会生气的。”
我笑起来,将碗中的食物送进嘴里,朝她报怨,“你会将我养胖的。”
“我们这里的小伙子喜欢丰满的姑娘,你干脆嫁到这儿算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赐赐的碗里盛肉汤,“这里有美丽的大草原,草原上的小伙子们既勇敢又温柔。”
结婚!这个名词在脑海里已被刻意的淡忘许久,它再次跳出来提醒着我,一年前我已经结婚了。我的丈夫是耿睿豪。
“也许,”我撇了撇嘴角,一副对她的提意毫无兴趣的表情,“等遇见哪个会让我心动的男人。”
“要死!这么心高气傲,”纪晓晴伸手过来要拧我的脸颊,“等着,会有个男人让你乖乖的象个温顺的小猫。”
我躲开她伸来的手臂,朝她扮了个鬼脸。心里却不由的想起耿睿豪曾对我说过的话,“只要你乖乖的待在我的身边,你的要求总会得到满足。”
永远都是乖乖的,一只眷养在主人身边的小猫,施展所有的本领以得到主人的欢心,只是为可以享受着安逸的生活。我不会是任何人的小猫。
这里的夜晚,天空中的星星格外的明亮,我躺上屋外的草垛上,仿佛伸手就可以捉住它们。四周幽静无声,甚至没有虫鸣声,如同天籁般,将我那颗有些浮燥的心渐渐安抚。
耳边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是纪晓晴怀孕后沉重的脚步声。
脚步声来到我的身旁停住,我伸了个懒腰,将双臂枕在脑后,“这种日子不陪在老秦的身边,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她侧身躺在我旁边,草堆发出轻微的磨擦声,“草原上夜晚的天空是最美丽的,每当我有心事时就喜欢望着它,看那颗星星多明亮。”
“你还有什么心事,是老秦惹你生气了。”
“他有那么大的胆子?”她轻笑起来,“珍珠。”
“唔。”我随口应着。
“我总觉得你一直在逃避着什么?”
“逃避?”我重复着,转过身黑暗中纪晓晴的脸庞朦胧不清,一双凝视着我的大眼睛里目光坦率。“也许是逃避命运的捉弄。”
“为什么不找个好男人嫁了,生活总会为你留着一扇门,等着你去打开它,”
“不。”我摇头,轻风吹过耳边的碎发,刺着肌肤痒痒的。“我已经结过婚了,就在一年前。”
“那你的丈夫呢?”她被我说出的话吓了一跳。
“在婚礼结束后我离开了他,一直穿梭于不同的城市,现在来到了这里。”我将吹乱的碎发拢到耳后,不带表情的回答。
她没有继续问我为什么?只是半支起身子,我听见她用着一种当地的古语哼唱着一首低沉、单调的歌,难以听懂的歌词,几乎是在嗓子里含糊,只是简单的旋律在一遍遍的重复着,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悠然回荡。却让我被情不自禁的吸引,渐渐沉迷着闭上双眼。
平静的度过十来日,我渐渐放下心来,是我多疑了,那辆越野车主不过是偶尔路过外人。
每逢星期日的早晨,老秦都带着赐赐去赶集,纪晓晴为赐赐穿上新洗干净的衣服,将他打扮的象个小绅士般。赐赐坐在马车内,依偎着老秦,一脸的欣喜。我搭乘老秦的马车,去镇上帮纪晓晴带购镇上唯一一家布料店新到的布料。
牛市上人群拥挤不堪,男人们穿着笨重而肮脏的靴子,缠着皮裹腿,路上满是臭气熏人的牛粪。我抱着赐赐躲避着吵嚷着的牛贩和他们的主顾,关在牛栏内的老牛,伸出尖尖的犄角,吓的赐赐紧紧的抱住我的脖子。老秦穿梭在人群中,不时的拔开围栏内伸出的牛嘴,仔细察看。
“我带赐赐先离开这儿,我们在街道那里的餐馆内等你。这里太乱了。”我扯着嗓子朝老秦叫喊。
他回过头来,摸了摸赐赐的头,“好吧,。赐赐你要听话,不可以乱跑,回头我给你买一匹小马驹。”
“真的!”赐赐兴奋的叫嚷着。
“当然。”老秦伸出宽大的手掌郑重的伸到赐赐的面前。
赐赐的小手立刻握紧了他父亲的手,也一脸郑重的保证,“我一定听话。”样子象个小男子汉。
我带着他进了街口的一家餐馆,里面黑洞洞的,一股子牛羊的腥煽味,桌面上浮着一层油腻的污垢,可这是这里还算的上是不错的餐馆,别的地方我去过,更糟糕。
我为赐赐买了些糕点和上面撒有糖粒的小饼干,为自己点了份牛尾汤,找了个座儿坐下来。
“赐赐,又来了。”有人过来打招呼。“早上好啊,你是老秦家的房客?”
“早上好,我刚来不久。”我回答。
时而有人过来善意的寒暄几句,几乎是同样的话重复着。这里所有的人都相互熟悉,聚在一起热闹的聊着牧场或者天气之类的话题。
赐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他已经没有心事在眼前的食物上,一心记挂着他的小马驹。
快到中午时,老秦的身影一进入餐馆内,赐赐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奔过去,“在哪,在哪,买了吗?”
老秦一把抱起赐赐,“买了,是匹红色的小马驹,不过要等到回去时才领。”
我朝外望望,这时街上的牛市差不多散了,可以轻松的闲逛一会儿,买些纪晓晴嘱咐我带的东西。我站起身来,和老秦打了个招呼,“我出去逛逛。”
“嗯,我和赐赐等在这儿。”他将盘子里的糕点喂进赐赐的嘴里。
挑选好布料后,我逛了几处杂货店,在小摊上买了几样东西,这个城镇很小,用不了多少时间就逛了个遍。记挂着老秦和赐赐还在等着我,便朝餐馆走去。
一群人围在餐馆的门口,是一辆深兰色的越野车停在那儿引起了当地人的注意。那是上次我在路边上看见的那辆汽车,它还没有离开这里,我隐隐的觉察到它的滞留也许与我有着关系。
低伏下身子,从餐馆的后场悄悄的溜进去,后面的厕所间离餐厅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可以听见餐厅内的说话声而不被发现。我待在那儿装作刚从厕所内出来洗手。
“我想打听一个人,南方来的女人,大约二十多岁,就是这张照片上的女人。”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我在脑海里竭力思索着他是谁?
没有听见有人回答他的声音。
“如果谁能告诉我她的消息,这笔钱就是他的。”
“真的……”兴奋的声音里有着置疑,我的心脏猛然一抽。终于想到那熟悉的声音是谁?司空图。
“老巴,你喝多了在这儿糊说什么?这里什么时候来过外人,这么纤弱的人儿在这儿还不给风吹倒了。”是老秦的声音。
“就是,老巴,马尿喝多了。”
“快回家吧,趁你还骑的上马背。”
“哈,想女人想疯了,让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餐厅里一阵吵闹,他们与我并不相熟,却在维护着我。
出了餐馆等在老秦的马车前,不一会看见老秦牵着一匹马驹,赐赐坐在上面,快活的扭来扭去,一双眼睛象玻璃珠一样熠熠发光,他看见我的摇晃着胳膊,“看我的小马,看我的小马!它是那里最漂亮的一匹。”
“当然,它非常漂亮。”我有些心不在焉。
老秦把赐赐抱上马车,将马驹栓在车后才上车,他停了会儿,并没急着赶车。
“那人是来找你的。”他没回头,将手中的缰绳一抖,“啪。”车子摇晃的走在路上。
我的身体随着马车晃动,心里却一片冰凉。
一路上,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抬头看去,天空中乌黑的云层在聚集,翻滚着越聚越大,越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