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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狭爱 by 水虹扉 (现代+虐心+小虐身+推荐+be,悲切爱情,夹缝中的感情)-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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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纵使等到那个桀骜不驯的灵魂又怎样呢?那个忘川,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忘川的眼睛,永远追逐着那个只会带给他伤害的家伙。 
如果有人对忘川说——如果万齐恒死去,就让你和萧沧澜永远在一起。 
那么,忘川肯定会连眼睛也不眨,就将自己杀死。 
怎么做,都是绝望。怎么想,自己和忘川都不会有未来……但是,却还是深深希望那个桀骜不驯的灵魂回来。 
他明白自己对忘川的爱恋,可以说到了无条件的程度。不需要问得失和为什么,不考虑和计较自己的未来。只要忘川能够得到幸福,他甚至可以任自己坚持的做人底线得一点点破碎,可以让原本纯净的灵魂染上屠杀和鲜血的气息。 
实际上,从前他就是一直这样做的。 
忘川不是为他而存在的。但他,却绝对为忘川存在,直到忘川不再需要他的那天,直到……生命终结的那天。 

********************** 


你啊,其实是最最不管不顾的家伙,总是随心所欲。来也随你,复仇也随你,现在又随随便便地说要永远离开。 
凡事都遂了你的心,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感觉上,就像是我输给你似的,怎么想也不舒服……所以,你走吧。 
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但是也不要让我知道你死了。你死的那一天,我会让你全家陪葬——不然的话,你太孤单了嘛。 
至少让我认为你活着吧……这样,或许我过去的种种也有了在阳光下寄托的地方。 
清清楚楚地知道,我绝对不是爱上了你……只是——看着你死这种事,不行。 
毕竟,很可能终其一生,我也再遇不到像你这种同类了。 

——吴湮然 

两年前的那颗子弹,嵌在了铺满玉色壁纸的墙壁上。或许,当时那颗子弹射入自己的头颅,会好些也不一定。 
冬至,萧沧澜穿着件破旧的灰呢大衣,微微佝偻着瘦高的身子,站在灰暗肮脏的巷角,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烟和打火机都是极劣质的。而握着它们的手,更加不堪入目。虽然手指修长,形状不失优雅,但皮肤粗糙黯淡,上面满是干裂的鲜红伤口,指缝中全是黑灰的污垢。 
他至少有半年没洗过澡了,略长的黑发被灰尘和油渍粘在头皮上,脸上和脖颈糊了层灰蒙蒙的油泥,全身都散发着难闻的酸臭味。 
一下、两下、三下……打到第十五下,萧沧澜才勉勉强强将手中的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后,他的表情变得稍稍舒展了些。 
“喂,哑巴。”旁边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看到这老头子,萧沧澜肮脏的脸上立即堆满了谀媚讨好的笑容,一个劲儿对他点头哈腰。 
老头子精精神神地拍了拍萧沧澜的肩膀,“你又有钱赚了。我们安乐宫送了一具车祸的尸体来,啧啧,那个烂得……你去吧。” 
听了这番话,萧沧澜拼命对老头子鞠躬以示感谢,手忙脚乱地掏出怀中的烟,并殷勤地一个劲用手中的劣质打火机打火。 
从前优雅俊美的贵公子,此时已经沦落成卑贱的人前走卒。 
“唉,你这烟……算了。李叔我也不图你什么,就是看你可怜,帮你找个活计。”老头子摆摆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萧沧澜,“还有,去干活计前洗个澡,换身衣裳,看你脏成这样……不是李叔我嫌你,安乐宫的人好几次都不想让你进门。” 
叫李叔的老头子絮叨了一番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从始至终,萧沧澜都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听着。 
李叔所说的安乐宫,其实就是火葬场。如今,萧沧澜算是半个安乐宫的人,主要是负责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这次的缝合尸体。 
其实,做这种事情的收入很高。但由于萧沧澜属于编外人员,所得的报酬就很有限,一次大概五十元左右。不过,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有这种事情做已经算是心满意足。 
李叔离开后,萧沧澜回到了自己的家。 
所谓的“家”,不过是位于拆迁区一个低矮的棚子。雨天漏雨,刮风漏风。里面,只有床破旧的被褥、一块肥皂、一套换洗衣服、一个煤炉子和一个大旧锅。这些,就是萧沧澜全部的家当。 
这些家当,除了肥皂外,都是萧沧澜从垃圾堆千挑万选翻出来的。 
被褥散发着酸臭的味道,锅里还残留着两天前的饭渍锅巴,都有些馊了。但是萧沧澜却捧起锅,三两下就将锅里的饭吃得精光。 
他一直养尊处优,根本没有做过家事。再加上,他做家事的天赋实在是不怎么样,生活自然就被自己打理得一团糟。 
被褥从没拆洗过,反正身上的味道也够重,盖的被子也就闻不出来了。那唯一的旧锅也从没涮过,反正他只要每次把里面的饭吃干净,下次就可以再煮新的东西了。 
过着这样的生活,再加上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寿命不会长久。 
至于李叔所说的洗澡……现在对萧沧澜而言真是个问题。去澡堂的话,一下子就要用掉五块钱。再说自己一身的伤疤,也不好让别人看见。 
最终,还是被他想到了办法。他找到了一个空汽油桶,洗涮干净,用大旧锅烧好开水,兑上凉水,倒进汽油桶就可以洗了。 
还好那锅够大,洗上两桶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仔仔细细用那块唯一的肥皂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再翻出半年前洗过的、唯一的换洗衣服穿上,萧沧澜这才出了门,朝安乐宫的方向走去。 
这是他两年前离开吴家时所穿的衣服,质料裁剪都属上乘。之所以留着这套衣服,是因为舍不得丢。而之所以不穿,是因为以他如今落魄的模样和身份,穿起来总觉得太奇怪。 
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再度穿起。 

********************** 

安乐宫位于这座城市的南山。整个建筑从外观看上去非常简洁舒适,甚至有几分雄伟,周围环绕着碧树绿草。 
迈进建筑内部,萧沧澜第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李叔,朝着他走过去。 
“你是哑巴吗?”李叔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萧沧澜满脸堆起谀媚的笑,对着李叔点头哈腰,掏出口袋里刚买的烟递给他。 
“哈哈……想不到。”李叔这才确认。他接过烟,夹在耳后,有些尴尬地笑笑,“你洗干净了,还是挺有点人样的嘛。” 
其实,此时萧沧澜的模样,与两年前相比,岂止憔悴落魄百倍。只是,比起之前脏兮兮的样子,倒是强得多了。 
“看看,这就对了。洗个澡,人也精神起来了不是?”李叔往前带路,萧沧澜跟在他身后,“多做点活计,攒点儿钱……将来,就是接个婆娘也不会太困难。北路口那擦鞋的春桃挺不错,人勤快,李叔我有时间给你说说去。” 
想起春桃那五大三粗、嘴歪眼斜的样子,萧沧澜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但是,以现在的他而言,又有什么资格挑剔别人?当下,他对李叔啊啊连声,表示感谢。 
李叔一路跟萧沧澜边走边聊,两人很快到了停尸房。 
这里的两面墙都是铁柜子,柜子上镶满了一格格抽屉状的冷藏柜。每一个抽屉上都贴着纸条,纸条上写着人的名字。 
“啊,就是这具了。”李叔来到一个抽屉前,将它抽了出来。 
尸体身上盖着透明的塑料布,身上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干净,肢断筋折,全身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死去的身体苍白而略带浮肿,白花花地翻着伤口,因为骤然由冷到热,尸身表面有一颗颗细小的水珠沁出来。 
“耳朵、手、脚都要缝合。不过,最重要的是脸,打理得漂亮些。”李叔看了看萧沧澜,拍拍他的肩,“人死了,其实什么感觉也没了……我们做这些,是给活人看的。” 
说完,李叔离开了停尸房,只留下萧沧澜和那具以恐怖姿态静躺的尸体。 
萧沧澜拿出针线、化妆道具,开始缝合。做这行,他已经驾轻就熟,动作流畅麻利得无可挑剔。在这个过程中,他瞄了一眼那抽屉上死者的名字——万凤池。 
有些熟悉的名字……在哪里见过呢?不过,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 
萧沧澜模模糊糊地想着,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不久,他就已经将死者的赤裸全身缝合完毕,并套上了黑色西装。 
在进行最后一道工序——给死者面部化妆的时候,他听到了向这里行进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两个人出现在门口。 
那是李叔和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李叔的模样,像是对那青年男子十分巴结的样子,前倨后恭。而那青年男子,则脸色惨白,一脸的肃穆。 
等到萧沧澜看清那青年男子的模样时,心终于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 

在一次出国讲授中,父亲出了事。 
对所有不知情的人而言,那是场车祸。只有我深深地明白,那绝不是意外。 
但是,也不想再继续深究下去了。以父亲的处世态度,做这种事的人,也一定有他的理由。因果相报,父亲注定有此劫。 
但是,想起过往的种种……觉得很后悔,后悔没有对他再好一些。他就算对不起天下人,也总是对得起我的。 
忍着身边老头子絮絮叨叨的巴结,万齐恒迈进了停尸房。里面充满了阴森森的气氛,一个瘦高男子正用略带惊惶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那男子的身子有些佝偻,神情和样貌都憔悴不堪,一看就知道是在社会底层挣扎生活的人。但是……他那身半旧不新,却绝对考究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摇摇头,万齐恒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他走上前,来到了父亲的尸体旁边。 
“哑巴,没你什么事了,先出去吧。”李叔走到万齐恒身边,冲萧沧澜挥挥手。 
见万齐恒没认出自己来,萧沧澜心内长长松了口气,知道此处终非久留之地。他啊啊朝李叔示好一番后,尽量不引人注目地揄动着步子,一瘸一拐向停尸房门外走去。 
看着那男子走路的姿势,万齐恒的头脑不经意中掠过一个人的身影。霎时,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男子,和那个身影重叠了起来。 
“萧沧澜!”万齐恒几乎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咆哮。他激动地冲上前,用力抓住了那男子的肩膀。在看清眼前那张面庞后,他手上的力气慢慢收敛,激动的声调也渐渐低了下来,“不仔细看……真的看不出来是你。” 
黯淡干裂的皮肤,没有光泽的头发,瘦得不能再瘦的身体和脸庞。最令人心悸的,不是外表所呈现出的这些,而是那棕色眼眸所呈现的颓丧气息,哪里还找得出半分从前的凛冽光华? 
万齐恒的神经开始一阵阵抽搐起来。 
那个有着璀灿气质,让忘川豁尽生命去爱的人……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萧沧澜惊惶失措地啊啊叫着,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李叔。 
“先生,您大概认错人了吧。”李叔见情势不对,连忙上前打着圆场,“哑巴我是知道的,他修八辈子也不会认得像您这样的人啊……” 
“我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万齐恒根本不看李叔,眼睛瞬也不瞬地瞪着萧沧澜,“怨不得两年来,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原来你变成了这番光景。” 
只要是人,都能看出万齐恒看萧沧澜的眼神怀着恨意,李叔自然也瞧出来了。当下,他脸一沉,正色对万齐恒说道:“我不知道哑巴以前和你有什么过节……但是,以他现在的样子和境况,你要欺负他,也实在太过份了。做人,不要做得太绝!” 
“我做得绝?哈哈……”万齐恒大笑着,眼角却泛出了点点泪花。霎时,丧父之痛和每天面对忘川的酸楚涌上心头,仿若找到了发泄的方向。他手下用力,让萧沧澜的肩胛骨在掌中咯咯作响,“怎么敢?只是想让他跟我回家,帮个忙而已。” 
萧沧澜痛得脸色惨白,心里却清楚,任谁都不能阻止此刻的万齐恒了。如果自己向李叔求救,即使拖得一时,也拖不得一世。而且,还会连累旁人。 
自己造下的罪孽,总需偿还。不过迟早而已。 
于是,他忍着痛,拍拍万齐恒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望向李叔,勉强在脸上绽开个笑容,表示没事,对方不会伤害他。 
看到萧沧澜这样示意,李叔也不再多说什么。但望向他的目光,多少还是带了些忧虑。 
“两年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我们走吧。”万齐恒根本不在乎李叔的反应,自顾自抓住萧沧澜细瘦的手腕,向停尸房外走去。 
停尸房内,只剩下已经基本完整的尸体和李叔。李叔愣了片刻,长叹了口气,终于拿起旁边的化妆盒,开始朝那尸体的脸上扑粉。 
“活着,就免不了在俗世里纠缠不休……不过一旦死了,任你生前是再怎样的角色,也只能静静躺着。”李叔边化妆边在嘴里絮叨着,“大家都有这么一天。伙计,你先去罢了。” 
花半小时精细地给死人化完妆,李叔发了一小会儿呆—— 
哑巴,以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 

迫不及待地,万齐恒开车回了家,将萧沧澜带到了刘忘川所在的试验室。他一手推开门,一手拽着萧沧澜的手腕,大踏步走进房间,兴奋地喊着:“忘川!忘川!!” 
刘忘川赤裸着身子,正俯着头看显微镜,根本对万齐恒的叫声置若罔闻。 
万齐恒也不管那么多,走过去强扳起刘忘川的身体,让他望向萧沧澜的方向,在他耳边喘着气:“快看看谁来了……你,记得他吧?” 
看着眼前人,刘忘川只是目光呆滞地站在原地,连一点反应也没有。 
霎时,万齐恒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 
他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萧沧澜的外貌,连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了,更何况是遗忘了一切的忘川? 
是吧,到了最后……还是不行了啊。 
长长吁出口气,万齐恒无可奈何地放开了刘忘川。两年来,多少还存着些希望。等到确认希望破灭的这刻,沮丧和失望顿时笼上心头。同时,也感到一丝轻松。 
忘川既是注定一生这样,强求也无用……他要的,也许本就是心中的完美幻象。如今,他再寻不回那幻象,也未尝不是种解脱。 
想到这里,万齐恒刚想对萧沧澜说些什么,却在这时看见刘忘川一步步朝萧沧澜走去。 
刘忘川走到萧沧澜身边,捧起他的手,一面伸出舌尖轻轻舔着那手背上干裂的鲜红伤口,一面抬眼瞬也不瞬地瞧着他的脸,笑着,黑眸里柔情满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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