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下部--烧着-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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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将来,我倒是郁闷了一下,我想不到我们的将来。如果他是个妞儿,我能幻想着白头偕老,可是他偏偏是个男的,还长个儿的男的。
我脸上藏不住事儿,许然很快就发现了,他说,迟愿你有心事儿?
我瞅着一条新闻说,嘿,荷兰的同性恋能注册结婚嘿。咱俩去荷兰吧。
他笑着说,结婚又怎么样?
说明被大家认同啊?
你在意被不被认同是不是?
我不在意。
你就是在意!
那怎么样?
不怎么。
他继续煮面条。然后攉麻酱,包蒜,拍了一个黄瓜。
我们又吸流吸流地吃着面。要醋么?他问。
吃麻酱面倒什么醋?我呼噜呼噜地吃了。他又说,你不是说要吃蒜的吗?
我不吃,嘴里有味儿。
迟愿。他突然推了碗说。你吃饱了吗?
啊。
我可能忽略了一件事,你是有家有业的,和我不一样。我自个儿一个,归自己管。你不一样。这我一直都忘了想。
我也归自个儿管!
我知道。可是……
可什么是。就算我得听爹娘的,如今咱俩在一块儿了,我手腕儿上天天带着这个。我冲他挥挥那条链子。你觉得能怎么样?我活这么大,该怎么活还不知道吗?我这辈子,不管怎么着,就是要跟你在一块儿了,爱谁谁!
迟愿这话是你说的?
对!
那我也跟你说。
说!
我这辈子粘上你了,你休想甩了我!
成!
我们俩趾高气昂地走在街上,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手劲儿还挺大。我盯他,他转头看我说,你要是有喇叭,我就在这街上宣传一天,说我们俩儿就要在一块儿。
对!我跟你一块儿吆喝。
我们没吆喝,跟庆贺节日似的在一个小馆子里要了一箱啤酒,全给干了。最后,怎么回的家我都不知道,回了谁的家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记得,我们在床上做了爱,我把他爱了个通透。然后我就不记得什么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有人说话,好像是小王八的声音。翻一个身,床上果然没人,原来这是我家。
我走出去,居然看到小王八跪在地上,他面前站着的,居然是,我的妈呀!
许然只穿了一条内裤,他双手拉着我妈的胳膊,他不住地说,阿姨你别走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迟愿的!
我妈骂他不要脸。我第一次听她骂人。
小王八说,阿姨,我只是喜欢他,哪里不要脸了?
我妈厌恶地瞅了他一眼,回头看到了我。我还没穿裤子,赶快蹿回去,把睡裤穿上了,又蹿出去对着老太太,你怎么来了?干吗来了?
你真是畜生啊!老太太骂我也不想想,我是畜生她哪里逃得了干系。
对,对,我是畜生。我嬉皮笑脸。
我妈大概急了,一下甩开许然,走过来对着我就是一巴掌。打得还真狠,他妈的真疼,眼前都看见金星儿了。
然后她就破门而出,我立刻追了出去,我说妈,你别生气,你儿子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儿,喜欢了个人儿,是个男的而已。
我妈哭了,边走边哭。
我有点慌,我说过我最怕老人哭。我说,妈,您哭什么呀,有什么呀?
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往这儿搁。我猫了腰,把肩膀放在她老人家面前。
你真不是个东西啊你!老太太大概真的又惊又怒又难受。
我说,妈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爸。不过您别跟我爸说,我怕他气背过去。
你知道啊,这可怎么办啊?你都干了什么呀?妈拿拳头打我。我觉得我心里也挺难受,堵得慌。为自然法则,这自然界干吗非得分出公母哪!
我说您可千万别说啊。
我开车把妈送回了家,吃了饭,和老头和颜悦色地聊了天儿。确认老太太心情平复,才起身回巢。她追出来说,本来给你送点儿你爱吃的饺子,谁知遇到这么个事儿。你打算怎么着?
我看着她说,妈,我真的挺喜欢他。
我妈长叹了口气,刹那间就憔悴了。
我说,妈,您就由了我吧。别跟我爸说。
唉……
我急速回了家,小王八居然还坐在沙发上,行头和早上一点没变,听到我回来的声音,他抬头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的表情上读出什么。
干吗哪?裤子也不穿?这一天的!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我跟前。倔强地抬着眼睛说,迟愿,不许你说分开!
7
我把妈送来的饺子煮给他吃了,他说我好久没有吃过家里包的饺子了,真好吃。
我说,我妈包饺子是一绝。
他笑着说,她肯定不想给我吃。
胡说。
他吃了好多,蘸着醋。
我说,许然,我不会离开你。
无论发生什么事?
对。
迟愿。这话我以前听过。程晖哥说过。可是,后来他跟我说,也许我命不好,也许我没有到他家来,他家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今天,我其实很害怕,我第一次见到阿姨,我追出来的时候,心里很怕,怕得要命。我总以为,喜欢是两个人的事,今天,我知道,不是两个人。也许是好多人的事。迟愿,在一起,真的那么难吗?
他再次提到了程晖,拿我跟他做类比,我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我和他不一样,他还不知道吗!
不难!你坚持,我坚持。就一点也不难!我说。
我会坚持!
我也会!
迟愿。我也许,爱上你了。
这就对了!我笑。
对什么对啊,你一点惊喜也没有?
惊什么喜?这是我应得的!我心里窃笑。
如今我应得的许然归了我,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老娘老爹的事儿,我并不能完全置之不理,毕竟我是他们的儿子。谁不希望一切顺顺利利的?可事事都如了你的愿,你他妈的就是皇上了。其实,这辈子,我能和许然相遇和互相喜欢上对方,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对不?人他妈的创造一个奇迹也该知足了!个硬的东西少不了,人一辈子总有些东西要不顾的。我放弃了做个孝顺儿子,也许我从来就没孝顺过,坚持着和许然的感情。
我想我们也许就可以这样白头到老,也许还会横生枝节。不管横生出来的是个啥,我想我都能承受。许然也是。
迟欣大姐再次挺着肚子来到我面前。她对我一脸痛心的表情。你怎么让妈知道了?
我说,意外。
你知道妈气成什么样儿了?当着我哭的。
当着我也哭来着。
你打算怎么着?
怎么着?就这么着呗。
你浑得差不多得了啊,真的打算跟男的过一辈子?
那怎么了?有什么不行?在一块儿高兴,男的怎么了?
你缺德不缺德啊!
我缺什么德?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碍着谁了?
碍着谁?你爸!你妈!迟欣怒火中烧。
我一时接不上话。
爸身体现在多差啊,你让他知道了,他一个老干部,教育别人一辈子,你让他怎么承受得了?你玩玩差不多得了,出圈儿也有个边儿吧?
我到底犯什么不能容的错了?!我瞪着眼睛,有点气急败坏。我一对些事儿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容易气急败坏。
你快点儿把事儿处理了!
我没什么可处理的!!
迟欣气跑了。
我跟徐冉说,你好好教育一下我姐。怎么就不学习你一下啊?你比她小还那么懂事儿呢!
徐冉说,像我这样跳出五行外的少啊。
许然还继续着他的学业,而且,好几个晚上不见踪影,家里也没有,大早上的就不见了。问他,他说PIZZA店里上晚班。
我说你别上班了。我开个公司给你玩儿。
他说不。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叫真儿!为了那点儿骨气不管不顾的。打个比方,你要给我买那条手链需不需要你工资的一半?
他点头。
那我开个公司都花不了我钱的一半,你怎么就不能接受?再说,那公司是赚钱的吗。
我还没到那个火候。他说。我觉得他最近脸色不大好,有点虚头八脑的。
你怎么了,最近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
你又瞒着我什么事儿呢吧?
没有。
你敢瞒我我跟你急啊!
真的没有。可能上晚班儿不太习惯吧!
那就别上班了,不是说了,我开个公……
你怎么又转回来了你!
徐冉突然打了电话来,她说你知道吗,你姐找了许然了?
她怎么知道许然的?
大概跟踪过你们吧。
靠!迟欣跟我玩儿反特游戏呢!
她跟许然说什么了?他没跟我说啊。
我觉得他也不会跟你说。你姐那脾气,该说不该说的不都说了!
我说小王八最近怎么受了气似的,原来是迟欣。这当过老师的人,说起狠话来,损起人来,脸皮没有鞋底儿那么厚,一准儿承受不了!
我跑到PIZZA店去找许然,晚上10点半了,他也该下班了。然而,他的同事说,他上早班下午就走了。
他干吗骗我?
我开车到处游荡。没找到他。
回到他住的屋子,他也不在,在屋子里等了一夜,他也没有回来!我急了,他的手机已经快被我打了不下100遍,每次都是一个讨厌的女人说,您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谁让你关机了!小王八!
我后来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会儿好像听到钥匙的声音。我坐起来,看到许然走了进来,直接奔到床上去。我蹑手蹑脚地跟进去,他已经一下扑倒在床上,脸朝下,我一下趴到他身上说,哪儿去了你!
他猛地转过头来,冲我笑着说,你怎么在?
你一夜去哪儿了?!
我……
想编什么瞎话?
哦。我不编了,你也别问了。
不行!
别问了,迟愿!求你了!他的眼神真的是哀求吧。
我没有再问。
8
我看着他睡在床上,脸色儿不好,乌突突的,一圈的黑眼圈。我跑回了家,给他拿了些补身子的保健品。他还睡着,他喜欢侧睡,胳膊勾着手在枕头附近,看他睡的挺香,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他睡觉的样子就想和他睡一块儿。我躺在他旁边,用手勾着他的腰,听着他微微的小鼾声,我歪了歪头,看着他的脸,又满足地将头放在枕头上,闻到了他头发淡淡的洗发水味。
接着我也睡过去了,直到手边有人动,我醒了,他正蹑手蹑脚地往起坐。
我说你起来干吗,晚班不是中午才走吗?
噢,我替人代班。
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儿还替别人代班儿呢?
我早答应人家了。
他跑到厕所去洗脸刷牙。我跟过去说,你这才睡了几个小时啊?!
他满嘴牙膏沫对着我笑了一下。
我靠在门框上说,我姐找你来着?
唔。他低头喝水,然后咕噜咕噜地漱着,漱完了把水吐在池子里,开始洗脸。
她嘴厉害吧?
呵。他满脸泡沫。
你给句话!哼啊哈的。
我说过我会坚持的,不管谁说了什么。你呢迟愿?
这当然。不过你什么事儿都不跟我说是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呢?
他回身对我笑。你不是说,你坚持,我坚持就没事吗?既然没事,我说什么呢是不是?
那你昨晚上去哪儿了?!
你不是答应不问了么?
许然!你这么瞒着,我不高兴!有什么阻碍,有什么问题摊开来说,能解决固然好,解决不了也是两个人分担,你一个人揶着藏着的干吗?
他眼睛在我脸上瞟来瞟去。他说迟愿你变了,变得知道分享呢?以前您跟谁分享过什么呀。
不好吗?
好。
那你说!昨晚上去哪儿了?
迟愿,你相信我,即使我瞒着你,肯定也不是亏心事儿。
那有什么可瞒的?
迟愿,你让我自己处理,还有,你相信我好不好?
好!我知道问不出来,可我也知道问不出来我也有办法知道!
他下楼后不久,我也下了楼,他还是比较机警的,一直回头看来看去。我凭着墙啊树啊做掩护,谁知道跟来跟去,居然跟到他上班的PIZZA店去了,弄得我挺郁闷。难道被他发现了?
我改蹲点儿了。好在那家PIZZA店对面是个西餐厅,好处是坐在里面的座位能看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我看到他在里面忙活着走来走去,我跟看电影儿似的在那儿呆了一个上午,一个中午,加下午的三个小时。
当我发现那些穿制服的家伙里面没有小王八的时候,我大概知道他要‘出洞’了。
那个时候,我已经喝了7,杯咖啡了,上厕所都是趁着他点单的时候去的。
他果然出来了,我看他又左右看看,然后向左拐走了出去。
我事先已经结了帐,在他走出50米左右,我蹿了出去。
刚要冒头,忽然他过到马路这边来,我赶忙又缩了回去。再次探头,看到他进了一家饭馆,好像是买羊蝎子的。吃饭去啦?那我就不跟踪了,我也进去跟他吃饭去,好久没吃羊骨头了,馋了还有点儿。
刚迈腿过去,他居然拎着一个保温瓶走了出来。我又缩了回去,情况有变!
我一直跟着他,最后,到了一家医院。
我脑子里猛然冒出一个人影儿,弄得我脑袋嗡地一声,心里有点疼。希望不是他。
他进了一个病房后,我慢慢踱到门口,门只留了一道缝儿,我听到里面传出小王八的声音:
“程晖哥,今天好点了吗?”
血流刹那间向上涌,那根鱼刺终久还是卡在喉咙里,真的从来没有滑下去。
我几乎要破门而入。但我强忍着。我记得小王八说让我相信他,可我其实没法相信他什么了,他瞒着我任何事都好,可是一旦牵扯到程晖,我是不可能能忍受的!
我们虽然好像一次次地出了程晖那个城,实际上完全没有出来过,也许我们始终在那个城里头转,像个迷宫,没有思绪。当我自认为走出了华容道,实际已经被死死困住!
我伫立在病房门口,听到程晖说:
“小然,我感觉我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