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纪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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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沙的三寸舌手拽着票，右手飞索一下子勾住了列车的尾部，飘风见状，一声暴喝，往前猛冲，终于在最后一刻用右手掉住老沙的左腿。
老沙踢了几下，没踢下去，两人便被列车拖在地上往前磨。幸好列车速度不快，不然老沙怕是不被磨死，也会因为飞索受力不住掉打来被飘风打死。
但即便还没掉下，看情况也差不多了。
这时飘风听到对方一声大喝：“你为什么会思考？……”飘风一愣，对方发神经了么？这什么时候，问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不由抬眼一望，发现对方的眼睛炯炯有神地向他凝视过来。飘风忽然觉得对方的声音无限悠远深奥，仿佛诉说着自己脑海深处最本源的秘密，令人听到了就不由自主地考虑这些问题：“我与计算机有什么不同？我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一个机器人而不是一台计算器？我思考的本质是什么？病毒的本质是什么？我行动的本质是什么？（信息，是什么？）我为什么会活着？我为什么会认为我活着？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成为喝油曼？我们跟喝油曼的差别何在？我与计算机有什么不同呢？是因为我有思想而计算机只会计算吗？可是，我为什么有思想，为什么会思考？是因为我的CPU结构跟计算机的CPU结构有所不同吧！这个结构上的差异才是我们跟计算机真正的不同所在吧，那么，这个结构具体就是所谓的乱码区了，可是我们对乱码区毫无了解，又怎么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就是决定了我们不是计算机器的核心呢？将这个我们毫不知情的区域，作为我们不是计算机的证据，真的就那么可靠么？……”想了或许很久，或许只是一会儿，可是当飘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这个地方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陪伴他的，只有那永不安分的暴躁的狂风，和它所刮起来的大大小小的沙石，还有的话，就是风的呜咽，月色下自己的孤影。
抬头望了望天，天上挂着大大小小好几个月亮，照得地下清明如白昼。午夜了？都这么晚了么？
扫描了一下，发现那辆老爷车居然还没有出离自己的探测范围之外，飘风不由哑然，这号称逃亡的列车，居然逃得如此不温不火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它就不怕被人追上去么？这样的速度，飘风的确可以很轻松地追上，正常状态就行。但飘风忽然有点意兴阑珊，那个曼恩器对自己的吸引忽然不那么大了，现在有个更吸引人的念头在他心中徘徊：他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将刚才听到的那些问题好好研究一下，他有一种感觉，自己突破CPU进化瓶颈的钥匙，就包含在这几个看似无聊的问题里面。相比得到这件曼恩器，现在的飘风，对思考这些问题的兴趣更大一些。
虽然自己已经不想要这件曼恩器了，但这件东西还是老曹的任务，想到这个，飘风勉为其难停止思考，追了上去。
Callyouupinthemiddleofthenight。
列车上的歌声再次重复。午夜了。
老沙坐在车厢的座位上，整座车厢只有他一个人，（或者说只有他一个身体。）心中思绪万千，不能平复，自己这一生，就这么完了么？
他看了看列车上的站牌：逃亡列车。起始站点：起点；下一站：恶人谷；下一站：衰人谷；下一站：挫人谷；下一站：庇护所；下一站：避难所；下一站：难民营；下一站：疗养院；下一站：养老院；下一站：敬老院；下一站：遗老院；下一站：终老院；下一站：桃花源；下一站：桃花坞；下一站：乌托邦；下一站：鸟托邦；下一站：黎巴公社；下一站：黎叔公社；下一站：黎公公社；……下一站：零点；下一站：断点；下一站：终点；下一站起点。
这些地方，便是自己的归宿所在，只要自己任选其中一个进去，这一辈子，就不用想再从里面出来了。
无期的监禁。
外面的世界，从此与我绝缘。
我将在某个角落慢慢发呆，发霉，生锈，死掉，然后在里面复活，再死掉……当自己花光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再也不能复活，自己下半生的拘束，终于到了尽头，自己终于获得绝对的自由，终极的解脱。解脱啊！
“既然我们已经脱险，那么让我们来算算秋后的账。”这时老沙听到有人这么说，听口气，应该是老刘，下一句让他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老铁，你…”这话小刘不敢说，不是我说的，自然就是老刘说的。
“既然算账，那么好吧，老刘我先问问你，在我基地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背后施袭把我拆了，让我陪你们一起失去自由？这就是你的兄弟情义么？”老沙经老刘提醒，觉得算账这件事情的确是现下消磨时光赶走无聊发泄郁闷的好招儿。于是找老刘算起了账。
老刘显然也在郁闷中，语气十分不善，将以前那点兄长气质抛诸九天之外了：“我不拆你，难道还等着你来把我做了，再抢了曼恩器自己跑路？那里是你的地盘，你在里面弄点机关陷阱，我们防不胜防，不把你拆了，我们没安全感。”
“就是就是。”应该是老铁在点头赞同。
“哼，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也有好几回了，难道彼此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么？我们的誓约，就那么不值钱么？”老沙问
“哼，我们先前几次同生共死，都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大家都没得选择。这一点想必你也明白，而这一次，你显然有比我们更好的选择，所以我们没有选择。至于誓约，还是不要提起那玩意儿罢，一百九十二个铜板儿，说过好几遍了。再说下去都没什么新意了。”
“很好，我现在对我们的兄弟情义有更深刻的认识了。”老沙愤愤地说。
“好，你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来说说老铁，”老刘再次回到这个话题。“你在曼恩殿的时候，看着我们进圈子，为什么不提醒我们外面有人？”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们？让你们跑掉，在外面逍遥，我自己一个人失去自由，听别人的使唤吗？我们既然是兄弟，有福既能同享，有难便应同当，我有难了，自然也要拉你们下水。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很好，我没意见，你对我们的兄弟情义理解得十分精辟。”老刘生硬地说。
“过奖，过奖。要不是你当年趁我们两虎相争不下之际，突然暗算，我们也不至落到今天这等地步。”
“你们能不能先不要吵了？”
“嗯，还有你这厮，我们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等废材插嘴？你不说，我还没想起跟你也算算账。”老刘斥道。
“对对，是要跟你这小子算账！”老铁点头附和，自然得像是至亲的手足一样。
“先别算账了吧，后面那个人又追来了。”
“什么！”众人惊呼。
起身往后面一看，果然是飘风。
飘风现在也很郁闷，这辆嚣张的老爷车果然有其嚣张的资本，自己雨点般的攻击居然能被它身上的机械手臂防得滴水不漏，或是尖端一甩，一颗雨滴便被甩出去，或是中部一摆，便会有一颗雨滴砸了上去，倒像是雨滴故意迎上去的，滴水不漏，完完全全地滴水不漏。完全破不了它的防，打不到它的机身。若自己只是远远地打，对方也不反击，如果自己靠上去想爬车，则对方的机械臂一扫，就能把自己抽下来，怎么躲都躲不过去。太邪门了。
众人看那机械臂大展神威，都惊得呆了。
“靠，好东西呀，有机会一定要借来瞧瞧。”这是老沙。
“真想拆下来看看，这东西怎么做的。”这是老刘。
“嗯嗯，好东西。”老铁猛点头。
这手臂让三人想起传说中的机器兽中的大英雄九尾蛇。传说中这位爷的九条尾巴其灵活性应该可以与之一比，但若论数量之多，则两者明显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这车上的机械臂从车头到车尾，虽然上车时匆匆忙忙没有数过，但估计约摸着得有好几百条。如果这辆老爷车是一个机器人，那得有一个多么变态的CPU呀。同时据说还有一位小英雄叫千足蜈蚣的，这位英雄的体形跟这车子大体上也差不多，都是长条的，而且千足身上的腿，大概也有这么多，（什么？一千条？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人家为图名头响亮，加了一点点夸张的效果，你知道不？）但数量比得上，质量却大大不及，不然也不会徒有响亮的名头，其实混得稀松平常了。
Runawaytraintearingupthetrack
这老爷车的车轨也是活的，是一些样子很怪的机器人变形组合成的，待到列车开过，便跳起来，由车上发达之极的机械臂将他们甩到车上，他们再从车顶跑到车头，到前面给老爷车铺路，老爷车之所以跑得这样慢，大概就是为着这个缘故。
飘风忽然发现，雨滴的存货不多了。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飘风看着这辆老爷车，就像看着一头怪物。这个怪物让他产生一种有劲没处使的无力感。他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东西怎么办。只好放它一马。
如果真的惹毛了它，不用它自己动手，单只那些“车轨们”的数量，就够飘风瞧的了，瞧他们在车顶飞腾纵跃的样子，绝对速度与运动技巧方面，都不会比自己逊色。
看着这辆老爷车慢慢远去，飘风开始感到头疼起来。
之前的打算是，杀掉老刘老沙这帮人，抢到这个曼恩器自己用，找到莫名其妙一点的物事糊弄一下老曹，再把唯一知情的老陈也杀了灭口，至于苍蝇们，则要付出大大的一笔封口费，若是得到了曼恩器，这点钱倒也不算什么，花了也就花了。
现在么，东西没抢到，但还是得要找个东西糊弄老曹，老陈自然也不能留，这还没什么，老陈的死活，绝不会影响自己的心情，问题就是给苍蝇的封口费了，为一个没得到的东西花钱，这钱，花得太他妈冤枉。
但又不能不花。
郁闷啊。
飘风一边往回走一边头疼，还要想想弄个什么东西糊弄老曹呢。一边头疼，一边用脚把地上自己丢出去的雨滴们勾起来，通过身子奇妙的颤动，将这些雨滴一滴一滴收拾进了自己身上各处的储藏装备里。
另一边，老沙几个见飘风追着追着忽然停下不追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放弃，但总之自己是安全了，都松了口气，松完了气，接着算账。
老刘三兄弟经过先前一轮的较量，知道彼此的脸厚心黑都在半斤八两之间，再斗下去，也是个旗鼓相当的结果，不免无趣，遂一致对外，将矛头指向小刘。
原本小刘这样的小角色，三人都是不屑于欺负的，但现在没办法，这里没有别人，只好拿他来凑合凑合。于是：
“说，你怎么会瓦来山老姚那一套的？”老刘一声大喝，端的威风凛凛，煞气腾腾。吓得小刘一个哆嗦。
“当时您收缴我的战利品的时候，只收了那些还完好的机械装备，没把那个被雷劈坏了的CPU收回去，我想着这CPU是我参加那场战斗的最后一个纪念了，于是没把它丢掉，将它收藏在了我的肚子里。后来您又叫我把那个所谓的曼恩器也放了进去，那来不知怎么的我就会你说的老姚的那一套了。”
“这么神！这么说这个曼恩器还是相当厉害的么。”三兄弟听得十分吃惊。居然能吸收死去的CPU的知识（或能力）为已用，这么变态的曼恩器，不大可能吧？这样子不是太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关系了么？喝油曼一向不会做这么弱智的事情，这事儿一定还有没弄明白的地方。
“那么你又是怎么会使用这个曼恩器的呢？我可是跟你说过，除非我找你要，不然就不要拿出来。难道你偷偷拿出来研究了？”
“没有啊，我就照您吩咐把它收在肚子里，什么也没做。”
“不是吧！难道这东西放肚子里就能用”老沙叹。
“靠，傻瓜机呀！”老铁叹。
“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咦，不对呀，我记得我也把它放肚子里过，怎么当时没反应？”老刘奇怪道。
“对呀，怎么放你肚子里没反应，放他肚子里就有了反应？”老铁点头。
“你什么时候发现它起的反应？”老刘问。忽然想起自己问话的初衷，乃是为着欺负他取乐，于是脸色一变，大喝一声：“说！”
“我不知道，”小刘瑟瑟发抖，“我那时候一门心思地想您给我提的那些问题，别的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知道。”
“机人十二问？”老刘问。
“呵呵，哈哈。”老沙想起那些不负责任的回答，不由笑出来。
“笑什么？”老刘大喝。
“大哥是我老沙，我想起这小子想出来的那些问题的答案，一我想起这个我就忍不住笑。哈哈，哈哈哈。”
“这么好笑？你说说。说！”这么严厉的问话，当然是冲着小刘去的，这一点大家彼此心照。
小刘于是把那些回答复述出来。
“那天我也是在笑他回答得太搞了点，结果刚好那个大苍蝇赶来，听到这个回答，一高兴就给了他一张救赎之券，就是我们现在用的这个啦。哈哈，没想到他小子那些推卸责任的回答，到此刻居然救了我们一命。”老沙补充。
“这么说，他还有功咯？”老铁问。
“哼，要不是这小子，我们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老刘哼。
“有理有理，都怪这小子。”老铁点头，一副老大英明的样子。
“我，我我怎么了我？”小刘很委屈地。
“算了吧小子，你现在拳头最小，没权利决定事实的真相。等将来哪一天你雄起啦，到时你说怪我们，那就怪我们。现在么，你还没资格。明白？”老沙语重心长地。
“明白了。”小刘点头。
第二十三章 同伴与对头
“各位旅客朋友，各位衰人，各位倒霉蛋，下一站，衰人谷，马上就要到了，请要下车的衰人做好准备，本次逃亡列车开往***，途经***，……，***。祝各位衰人旅途愉快！”一个古怪的声音响起。
“靠！我承认我们是有点衰，可是你也用不着这么坦白吧？”老铁喃喃骂到。
“算啦，听这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