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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染香群 药师令-第14部分

小说: 染香群 药师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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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他在墙边痛哭到昏过去,万念俱灰之余,他心底熊熊燃烧的只有“复仇”两个字。

 

  找到了谢狷的内功心法秘笈,他塞进衣襟内,又顺着秘道继续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他全身渐渐发烫,胸腹一阵翻涌,忍不住呕了起来。

 

  一摸怀里的纸包,映着微弱的火光,发现上头是唐药娟秀的字迹,除了写有碧蛊的药方和医治方法外,还有几丸解药,他赶紧咽了下去。

 

  她……熬夜在灯下振笔疾书,不只是录剑谱而已,连这个都细心的想到了。

 

  高烧渐退,云涛心里的煎熬却慢慢升高,脖子上挂着的药师令重甸甸的压在心口。就是为了这鬼玩意儿,害得他和药儿天人永隔!

 

  他暴怒的想一把摔烂药师令,却又缩了手。这可是药儿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啊……他大声的号哭起来,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最心爱的人死了,什么都不要紧了……

 

  他的眼泪滴下来,糊了纸包上的字迹。慌忙将纸包擦干,他万分珍惜的拥在怀里。

 

  他的命,是药儿拚死换来的,他说什么也不能浪费。他拖着越来越虚弱的身子继续前行,走不动,就用爬的,待他找到出路,从河道旁布满枯草的洞穴中爬出来时,天已下起初雪。

 

  这雪……如此莹白,像药儿温柔带悲的容颜。沐浴在初雪下,他觉得自己像是让药儿轻轻的拥着。

 

  可是,这怀抱却是这样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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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蛇寨附近的山崖发出了惨绝痛苦的呐喊声。

 

  小女孩害怕的依在母亲身边,“娘,怕怕。”她把脸埋在母亲的裙间,“是大胡子叔叔吗?”

 

  母亲安慰的拍拍她,“不要怕,大胡子叔叔很伤心……非常伤心……”易感的心灵忍不住为之落泪。

 

  “娘,药儿姊姊呢?她怎么没跟大胡子叔叔一起回来?”小女孩还记得一年前那场盛大的婚礼,还有美丽的药儿姊姊和俊俏的叔叔。

 

  但是,那天当叔叔回到寨里时,脸上长了好多胡子,眼神像要吃人一样,把她吓哭了。

 

  母亲没有回答她,神色哀戚。

 

  长老抬头望向山崖,也不禁摇了摇头。

 

  当初云涛回到金蛇寨时,瘦得不成人形,全身肮脏得跟乞丐一样。一踏入寨里,他便倒了下来,虚弱得像生了一场大病。

 

  等他醒来,从断断续续的叙述中,长老得知了一切,为唐药悲痛,也为失去爱人的云涛感伤。

 

  待伤势稍有起色,云涛便沉默的跟着寨里的男人去打猎。他开始穿苗服,学习苗语,还是一样热心助人,可却没再笑过。

 

  每天每天,不打猎的时候,他就不要命似的练功。

 

  拒绝长老帮他看森罗掌的伤势,他靠谢狷留下的内功心法秘笈,一点一滴的以日渐深厚的内力化解寒毒。

 

  看他这样拚,长老不忍心说什么,但是当他要求过五蛊阵时,长老可就激烈反对了。

 

  “你懂得什么叫五蛊阵?!”来寨里半年,云涛的苗语已经非常流畅了,长老哇哇大叫,“你这汉人也太不知死活了!五蛊阵不是随便让人当消遣的,这是养蛊人一定要历经的修炼,每年多少年轻人熬不过而死掉的,你知道不知道?”

 

  “我要过五蛊阵。要打败唐剑,非得过五蛊阵不可!”他神情坚毅无比,“我要百毒不侵,才能和唐剑正面周旋。我要过,也一定会过!”

 

  “我不会让药儿的夫婿死在金蛇寨!”长老吼道。

 

  “我也不会轻易的死在金蛇寨!”云涛吼了回去,“我的命是药儿给的,在没杀唐剑之前,我说什么也不会死!”

 

  长老让他烦了好几天,终于点头答应了。

 

  如今,独居在山上的云涛,正忍受着蝎毒的发作。每天一点一点的增加毒性,他不服解药,只靠自己的身体化解。

 

  说起来,五蛊阵并非真的是布满毒虫的阵式,而是以身抗毒,赤裸着身体让五种毒虫噬咬。初级的五蛊阵一次抵抗一种毒虫的毒,每化解适应一种,就换另一种毒虫。随着级数加深,便会混合两种以上的毒虫,每一次都是炼狱般的煎熬。

 

  这种足以逼人疯狂的痛,曾让寨里的养蛊师一夕白头,而那些养蛊师从小与毒虫为伍,都已经有了抗毒力,云涛却连一点底子也没。

 

  但是,他仍坚持要过五蛊阵。

 

  那惨绝的叫声,并不是为了蝎毒……苗人的心,不禁为这个痴情汉子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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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该说云涛的意志太坚定,还是谢狷的内功心法助了一臂之力,抑或是……唐药在天之灵的护佑,不到半年,云涛居然过了初步的五蛊阵。

 

  在不断运功抗毒的过程中,他的内力也一日千里。

 

  一年后,当谢天终于找到他时,几乎认不得这个满脸沧桑的二师兄。

 

  “二、二哥……”他紧紧握着云涛粗砺得几乎磨伤人的手。

 

  “老三,你怎么来了?”云涛不复以往的热情,显得沉稳而苍老。“师父还好吗?兄弟们怎么样?”

 

  他在简陋的屋里点起蜡烛,熟练的煮食。

 

  谢天瞧见他翻天覆地的大变化,眼中不禁涌出泪,“我们……都还好,唐门没有为难我们……”

 

  听到“唐门”二字,云涛眼中射出噬人的精光,像野兽一般,连谢天看了都不禁胆寒。

 

  他转过身,继续搅着锅里的汤,“唐门怎么样?”

 

  谢天有些结巴的说起唐门控制各门派的事,“玄火教也是他们一路的!之前他们派玄火教徒到处伤人,就是要削减各门派的战力……”

 

  “顺便赚点钱?”云涛冷笑,“我早猜着了。”

 

  谢天望着他冷笑的峻颜,觉得自己像是不认识二师兄了。他解开包袱,“这是……你们到洛阳时,唐姑娘差人送来的。”

 

  云涛愣了一下,抖着手接过那些绢册,上面娟秀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他翻了翻,有剑谱,有刀法,有掌谱,还有一册册唐门毒药、解药的配方。

 

  她……在灯下劳心劳力,不只是录剑谱而已。

 

  “你们在洛阳发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谢天难过极了,“二哥你……”他呆住了。

 

  原本显得冷漠阴狠的云涛,眼中渐渐蓄满了泪,冷然的面具破裂,显出底下的浓烈情感,“你……你这样万般为我,我又为你做了什么?你一个人在灯下,日日夜夜劳心煎熬,我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

 

  谢天迟疑的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又忍不住抱住他,也跟着哭了。

 

  二哥……还是二哥啊!有些事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他还是那个热心肠、纯真得像小孩一样的二哥啊。

 

  只是,老天多么不公平,怎能这样对待他?难道当真好人没有好报?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谢天离去后,云涛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大变化。

 

  春花冬雪,苗寨的天光不知人间疾苦,依旧明媚过了十年。

 

  “大哥~~”柔媚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妆点俏丽的苗家姑娘跑了过来,粉脸红扑扑的,“我不依!你怎么要走了?”她一顿足,十足娇憨的女儿态。

 

  “山药,我刚过了五蛊阵。”他用看妹妹的眼光看着她。

 

  她这样娇俏可人,任谁都会爱上她,但绝不会是他。他的心……在十年前就死了。

 

  真的已经十年了吗?他重回金蛇寨的时候,小山药才六岁,转眼间,她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和唐药当年的岁数一样。

 

  唐药。

 

  一想到她,他心里窜过一阵雷殛般的痛楚和微微的甜蜜,本以为自己会忘记她的容颜,可这十年来,却是越来越鲜明。在每晚痛苦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回荡着她那凄厉的叫声,和她赤红着眼,扬起掺着悲感和温柔的笑容要他逃命的模样。

 

  不,他忘不掉。天幸他忘不掉,可诅咒的也是忘不掉——让唐药一遍又一遍的在梦里受苦,他却无能为力。

 

  如今,这恶梦终于也可以画下句点了。

 

  “我不管,我不管!”山药任性的大叫,她摇着云涛的手,“那个女人都死好久了……”

 

  教人措手不及的,云涛掐着她脖子压在墙上,神情恐怖得像要吃人一般,“闭嘴!”

 

  山药吓得眨巴眼睛,眼泪无声的落下来。

 

  云涛疲倦的松开她,“山药,对不起。”他将当年老五差人送来的剑系在腰上。

 

  这剑,老五也打了十年了。

 

  “我有非做不可的事。”他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住了十年的住所,下山与长老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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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药是真心喜欢你的。”相处十年,越是认识他,越敬佩他是个勇士,长老说什么也不忍心见他去送死,“药儿在天之灵也会谅解的……”

 

  “我心里……永远只有药儿一人。”他沉默了一下,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长老,您的大恩大德,云涛来世再报。”

 

  坚心若此,夫复何言。长老长叹一声,“金蛇寨永远是你的家。”

 

  一旁,不舍的寨民围绕四周。这些人,有的跟他一起打猎,曾把他从沼泽里救起来,他也曾从猛虎嘴里救出几人;女人几乎都帮他织过布、裁过衣服;家家户户有好吃的东西,也不忘多送他一份;有些孩子,甚至还是他看着长大的……

 

  药儿,你说过,我这个性总要吃亏的。你说对了,若不是我这个性,你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他在心里默默的跟唐药对话。

 

  但是,我怎么也改不了,看到谁受苦,总觉得感同身受……不过,我虽然吃亏,也总有人愿意吃亏来帮我……

 

  朦胧间,他似乎看到唐药无奈又宠溺的笑了。

 

  “是呀,大哥,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

 

  她,不曾怨过他一丝一毫,总是宽容的、温柔的对着他笑。

 

  他深深的一躬身,向这十年来温和包容他这外人的善良寨民行礼,又和狩猎的头人紧紧相拥。

 

  “云爷,你只要说一声,我也跟你去。”

 

  云涛摇摇头,“你有妻有女……勇士要保卫自己的妻子、儿女。”

 

  他一甩披风,上了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策马狂奔,他脑子也不停的运转。十年……他足足准备了十年。这十年,金蛇寨的长老和唐药留下的绢册,让他精通医理,同时,他战胜了毒,也战胜了过去轻率的自己。

 

  他冷冷的望着西方,烈日沉没在群山之中,天空像染了血一般。

 

  “就从那儿开始吧。神剑山庄是个好的起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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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青云惴惴不安的赶到镇上的飘仙馆。这儿是镇上最大的青楼,自从十年前集义庄之变后,他父亲殉死,他也被迫扛起所有的责任,再也不是那个流连青楼的狂狷少年了。

 

  接到书函,他犹疑许久,终究没有将书函交给监视神剑山庄的唐门弟子。他已经没有当年的狂妄,出卖故人这种事,他也做不出来。

 

  还是悄悄前往,劝他赶紧离开吧。

 

  虽然信函上只画了一个简单的招数,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当年龙云涛逼他弃剑的那一刺。

 

  宋青云强自镇定的走进飘仙馆,找到了云涛,他正听着姑娘弹着琵琶唱小曲儿。

 

  “这个时刻还听小曲儿……”焦急的在他对面坐下,宋青云一对上那双眼,不由得呆了呆。虽然云涛一脸大胡子,却依稀可以认得出轮廓,那眼神……苍老得令人欷吁,虽仍是壮年,乌丝却已夹白了。

 

  “这姑娘唱得好,颇像药儿的声音。”他赏了一贯钱给那姑娘,“姑娘,歇歇嗓子,先下去喝茶吧。”转头面对宋青云,“你听过唐药唱小曲儿吧?还记得那时你总色迷迷的瞧她。”

 

  宋青云面露尴尬之色,“……我记得。你是来算这旧帐的?”

 

  云涛笑了起来,眼角已经有鱼尾纹了,“谁跟你算这个?我娘子美若天仙,哪个男人不爱?我该觉得骄傲的……”有个人可以谈谈唐药,让他眼神柔和了起来,“不提这个。我问你,唐门每年都送来解药?有没有例外?”

 

  “违了号令就迟送。”宋青云自嘲的笑了笑,“我得去求爷爷告奶奶的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才能求到解药。等解药来了,功力差些的只能等着办丧事了。”

 

  云涛一把攒住他衣襟,眼睛闪闪发光,“我若替你一门解了毒,你可要报这仇,听我号令?”

 

  宋青云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这十年到了什么地方?该不会得失心疯了吧?你别疯言疯语,趁唐门没发现前,赶紧离开吧!”

 

  “你没把我出卖给唐门?”云涛眼中出现笑意。

 

  “我是那种人吗?”宋青云被激怒了,“没错,我是曾迷恋唐药,但不代表我是小人,我还没卑劣到这等地步!”

 

  “你信我一次。”他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唐门送药应该是在十日后吧?庄里功力弱的人,这几天想必已开始卧床高烧了,你让他们服下。我在这里等你,若是无效,你把我交给唐门便是。”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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