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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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主查的名字。
“桐原,你立刻过来一下。”
在听到筱田一事而被英辅斥责的隔日,桐原接到局长寺门本人打来的内线电话。
一个没有正式头衔的主查,被局长亲自召见的前例,在近期之内可以说没有。
桐原不由得回目四望,向快秃头的山冈投以求救的视线。一向对视线敏感的山冈,偏偏在这时头也不抬地埋首于手边的资料堆里。
不能让寺门久等的桐原只好从位子上站起来。
在走向外长室的途中,不祥的预感让桐原心情沉重。
英辅昨天无情的命令,到现在还像冰块般地压在桐原心里。
岳父对那不能生子的女婿根本毫无用处的残忍批评,以及如果不想离婚的话,就主动去服侍筱田以光耀桐原家这无理的要求。
如果是服侍女人也就算了,桐原光是想到要去挑逗一个跟自己同性的男人,就忍不住颤抖起来,而且他也不知道该如果去挑逗。
大楼内的冷气让桐原的动作变得迟缓,除了心底之外,他连肩膀手脚都像铅一样沉重。
〃我是桐原。〃
在开门之前桐原先声招呼。
寺门透过眼镜对桐原投以锐利的视线。
以五十四岁之龄坐上主计处处长宝座的寺门不但有'智将'之称,还是下任事务次官的最有力候选人。
〃你还记得筱田先生吧?〃
又是筱田……桐原半放弃地垂下眼睛。
对桐原发生兴趣的筱田,肯定是用跟英辅同样的模式向寺门施压吧!
〃记得……〃
桐原的口气虽然极度委靡,但是寺门一点也不介意。
〃筱田先生看上了你,想对你多了解一点。你也知道他在部内有多大的影响力,千万别怠慢了他。〃
寺门不让桐原有拒绝机会地单方面作出结论。
实际上这也不是寺门能够解决的问题。
他既无法解救降临在桐原身上的灾难,自己也只不过是筱田的一颗棋子而已。
而且,这位当官不是一两天的主计处长,深知遇到这种棘手的情色问题,除了把只是一个小主查的桐原,推出去当牺牲品任凭宰割之外别无他法。
〃筱田先生下周五有空,他在七点会派车到内门来接你。不好意思这么忙还叫你来。〃
寺门言下之意就是示意桐原可以离开了。
〃……我先出去了。〃
好不容易挤出这几个字,桐原在门前向寺门行了一礼。
输给好奇心的寺门,在桐原临去之前就像昨晚的岳父一样,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承受不住上司眼光的桐原逃命似地离开了处长室。无法就这样回到工作岗位上的他踉跄地冲进了洗手间。
他想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想逃到一个没有任何视线的地方。
他冲到洗脸台前拿下眼镜,也不管紊乱的前发就转开水龙头疯狂洗脸。
从他低俯的喉间发出类似动物般吟哦的诅咒声。为了藏起那声音,桐原不停地洗脸。
他知道上完厕所要出去的人都讶异地看着他,但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有生以来他从来没有尝过这么悲惨的滋味,那种自尊被人践踏在脚下的感觉竟是如此屈辱。
桐原俯视着不断流出的水茫然抬起头来。
镜中有一张满脸水花,苍白而呆滞的男人的脸。
男人的眼角有点泛红,在泛黄的日光下用卑屈的眼神凝视着自己。
他到底喜欢这给脸什么地方?自己到底是哪里勾动了那个男人的胃口?
桐原只是茫然地看着镜中男人神经质的铁青脸庞。
自己要是男色家的话,一定会选择更帅的男人,就像同期的司马。
为什么不是他而偏偏是我呢?……桐原脑海里不断盘旋着怨恨的诅咒。
也不管从鼻尖及下颚落下的水珠,桐原只是持续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对,什么都不用怕……〃
男人沙哑的声音像折磨女人般黏腻地在他耳边低语。
在只有床头小灯的房间里,桐原茫然地瞪大眼睛凝视着开花板。
〃你穿着衣服的时候看起来很瘦,还以为你一定没什么肌肉,没想到还满强壮的。〃
筱田执拗地用他枯枝般的手指,不停抚摸桐原穿着浴衣的胸膛。
洗完澡之后,筱田强迫桐原要以浴衣的姿态在他面前用餐。
那时筱田不停地想要引出桐原的声音。
从大学时代就常被一起联欢会的异性称赞有一副美声的桐原,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居然也受用于同性。
连弥生都说过喜欢自己的音质,还告白第一次听到他说话的时候,心跳到整夜都睡不着。
低沉而又充满了圣洁感的好嗓音……筱田不断地如此称赞桐原的音质。
在结束几乎食不下咽的晚餐后,桐原就被带到这个房间。
筱田压在自己上方的身体相当重,桐原从来不知道性交中的男人身体原来这么重。在身高方面,桐原要比筱田高一个头,但是以肌肉来说的话,筱田就比桐原要厚实多了。也难怪会重。
承受不了重量的桐原忍不住低吟出来,筱田却误以为是愉悦的呻吟声。
你要是想出人头地的话……桐原想起一个星期前岳父对自己所说的话。
恐怕从此以后,都得持续这种类似拷问般侍奉的夜晚吧!
如果筱田不悦的话,不但自己没有出头的一天,也会被期待筱田回报的英辅赶出家门。
桐原对自己仕途还有留恋,既然当了国家官员,他当然想再往上爬。花了三十年累积的成果,不能就因为没有生育能力断送在自己手上。
你是我们的骄傲……朋友怀念的声音支持着桐原几乎快要挫折的意志。
但是,要如何……桐原再度发出呻吟。
就像女人一样喘息、扭曲身体,或是把腿张开就行了吗……?
筱田的爱抚既冗长又拖拉,要是一个不注意的话,全身就会起鸡皮疙瘩。
连应该最有感觉的下半身目前也毫无反应,这样还要自己发出愉悦的喘息声吗?
想到这里,桐原忍不住掉泪。
〃这么痛苦、这么悲伤吗?别哭了……〃
看到桐原的眼泪,筱田柔声安慰着并轻抚他的头发。
为了隐藏自己眼泪的桐原假装埋首于男人胸前。
〃你真是纯真又可爱……〃
十分中意桐原态度的筱田吻上他的唇。
有独特味道的舌尖伸了进来。
好想呕吐。
第三章
印表机的声音、影印机吐纸的声音、裁纸机的断续声、电脑上错误的警告声、轻微的咋舌声、开关抽屉的声音、电话铃声、呼叫同事的声音……在主计处内一如平日的喧噪声中,桐原张握着没有血气的手指凝望远处。
--下次见面大概是八月了吧……。
他想起筱田在自己手心上画着圆圈,还在耳边低语的声音。
瞬间,一股恶寒划过桐原的背脊。
他反射性地从披在椅背上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万用手册打开地址栏页。
中井和久……他循名找到电话并且拨通。
〃喂?这里是那须冈高中。〃
话筒传来一个中年女性低沉的声音。
〃敝姓桐原,请问一下中井老师在吗?〃
女声沉着地说了声请稍等一下后把话筒放下。
从没有保留按键的公立高中老式电话里,可以听到学生的说话声和走廊传来的声音,好外没有听到属于校园怀念声音的桐原握紧话筒倾听。
冲动地拨下电话的桐原这才想到对方会不会在上课?他看了一下时间,正好是快到午休的微妙时刻。
〃喂?我是中井……〃
从话筒另一端传来的,是桐原从国高中以来的好友敦厚的声音。
〃我是桐原……好久不见了。〃
那沉稳的声音让桐原松了一口气。
〃哦、是三崎啊?我还以为是谁呢。不过你的声音一听就知道了。好久不见。〃
好友有点吃惊,不过立刻就像常常联络亲热地打起招呼来。
中井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他家里笃信基督教,本人也曾经受洗。明明有足以在东京国立大学教书的好成绩,他却甘于在家乡的高中任职国文老师。
他说朴素的生活方式比较适合自己。
对桐原来说,老师都是一些固执自己教学法的顽固,要不然就是以为自己是学生的偶像,或是不在乎学生想法,只对校中的派系斗争有兴趣等等丑恶的像徵,不过中井不是属于这一类的教师。
他有他自己心目中身为教师的理想并努力追求着,只有对这个朋友,桐原无法讥笑他别浪费时间无谓追求理想了。
在看过那么利己的教师后,桐原还担心像中井这种谦虚的老师,会不会难以在藏污纳垢的讲坛生存下去,不过好友倒是自得其乐,十分满足目前的现况。
当桐原被筱田指名的时候,寄了一封足以支撑他意志明信片的人就是中井。
中井不羡慕别人的好,还能诚心去赞扬别人,他这种谦虚的态度从以前看在桐原眼里,就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魅力。
虽然背负着菁英官员、高级官僚的盛名,但桐原偶乐尔还是会很羡慕在乡下学校满足执教的好友。
〃……你在上课吗?会不会打扰到你?〃
在怀念的同时也不安起来的桐原担心地问。中井哈哈笑了两声音说不要紧。
〃现在已经开始放暑假了,今天因为要补课我才到学校来。幸好你今天打电话来,要是昨天的话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哦!〃
不管何时,这个男人的声音总是如此温暖。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桐原犹豫着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想听听纯粹关心自己的好友声音,才冲动拨下电话的桐原,无法简单说明现在所处的状况。
与妻子之间的无法受孕、自己的无精症,以及惹怒岳父的处境。
要是现在离婚就等于自毁前程;要是想留在桐原家的话,就必须当赫赫有名的政治家的性玩具等等……,即使不是在办公室,面对这无欲的好友,桐原也无法将这各种充满私欲的情况说明清楚。
对桐原来说,当初在精心计算之下结合的婚姻,算是尝到了苦果而且正在付出代价。
像中井精神如此尚洁的人,或许无法理解这样充满自私和欲望的算计,桐原也不想把如此丑恶的话题让好友知道。
〃没什么……只是收到你寄来的明信片想向你道谢而已。我文笔不好,不能回信给你……〃
桐原苦涩地说谎。
与其让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还不如说谎的好。
〃没关系啦,因为你没来参加同学会,我才想你最近不晓得怎么样。我知道你在政府机关上班一定很忙……。大家都很以你为荣呢,现在你可成了我们的英雄啰!下次回来你就知道了。〃
〃我很好,下次有空的时候一定会参加。〃
听到朋友仿佛自己称赞般高兴的声音,桐原也下意识地愉快回答。
〃不一定要同学会吧,只要你有空回来记得找我就行了。过一阵子我可能会到东出差,到时候再通知你。〃
〃是吗?来了一定要告诉我。〃
好友沉稳的声音让桐原几乎泪下。
没有什么比纯粹的善意和关心更令人高兴的了。
〃不多说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上课。我会再跟你联络。〃
就在这时,同期的同马抱着一堆资料刚好朝着桐原的方向走过来,他赶紧用手遮住脸别过头去。
中井突然压低声音:
〃三崎,你没事吧?〃
或许是习惯于孩子吞吐的职业病,惊于中井敏锐的感受性,桐原赶紧振作起声音。
〃我没事,只是好久没跟你聊天太高兴而已。〃
那就好,别太辛苦了。说完这几句话后,好友就挂断了电话。
桐原叹息地放下话筒。
就像通往安息场所的线突然被切断的感觉一样。
他相信中井一定是个最好的倾听者。但是,桐原不想让这个善良的好友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
背后传来司马关柜子的声音。
电话响起,几台电话也努力工作着。
在周围的只有看惯了的办公场景和充耳不闻的喧噪。
担心自己的朋友已经远去,剩下的只有跪在一个男人面前舔他脚趾的明天。桐原再度张握着手指凝视眼前的液晶萤幕。
都已经出卖过一次的自尊,再卖二次、三次有什么差别呢?桐原抽出堆积如山的资料夹这么想着。
抱着一堆文件准备走到资料柜去归档的司马,在途中看到在电话前窃笑的桐原。
这个平常总是神经质地皱眉,表情充满不满的同僚,司马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平和的笑容。
是在跟老婆通电话吗?司马想起有贺曾经提起他得了无精症之事。
要是真的话你还笑得出来吗、桐原主查?司马不禁嘲讽地想。
他冷漠地眺望着同事的脸,没想到在下一瞬间,桐原脸上却又欲泣地扭曲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司马的视线,桐原立刻遮住脸撇开头去。
他该不会在办公室哭出来吧?司马再注意了一会儿,不到几分钟桐原就叹息地挂掉电话。
果然是自己看错了,司马摇摇头继续归档的工作。
干嘛装模作样叹气?司马没来由地焦躁起来,像出气似地甩上柜门。
他真地无法对这个人有好感。
大概永远都不可能彼此了解吧?
〃司马,建设厅谷口的电话!〃
上司主查骏河举着电话对大步走回座位的司马说:〃今天已经是第五次了。〃
司马只能苦笑。骏河靠在椅背上撇着嘴角说:〃那里全都是一些白痴,讲了几次还是搞不清楚。告诉他信要多用点头脑做事,才不会浪费人民的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