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归去-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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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光鹫目微眯,嘴角一丝异色牵出,冷锐地望向穆严锋,似乎猜到了什麽,锐利目光一扫,一眼瞥见了椅旁几上的一个黝黑檀木方盒,“哦”了一声,故意淡淡问道:“那他现下又在何处?”
果见穆严锋诡色一闪,走到几旁,一抬手揭开了盒盖,但见血迹斑斑一颗首级赫然呈现眼前,发髻散落,双目怒睁,神情甚是可怖。看形貌正是宋人通缉画像上的侬智高。穆严锋缓缓阖上盒盖,笑道:“这便是大南国仁惠皇帝的人头了。区区薄礼,还望教主不吝笑纳。”
孤光“嘿”的一声冷笑,回了身,玄袍一扬,俨然落坐於殿中首座,眼中精光一闪,紧盯著座下灰袍男子,目光戏谑:“穆将军能及时弃暗投明,倒也是个聪明人。”
穆严锋讨好一笑:“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严锋当然也不想跟著破败君主漂泊逃亡,这才出此下策,还望教主休要取笑才好。”
孤光蔑然一笑,挑了挑眉,提声道:“礼下於人,必有所求,何况又是如此厚赠。孤光向来不喜亏欠於人,你有何条件,这便爽爽快快地说出来罢。”
穆严锋闻言,连连摇首:“教主言重,穆严锋岂敢与您谈条论件。”忽又低低一笑:“别无所求,只盼到时教主能在瑾王爷跟前多多美言几句,严锋便感激不尽了。”言下之意,显然便是想借著侬智高的首级投身瑾王。
孤光怎看不出他心思,想到当年他意欲调戏明珠,而被沧海废目驱逐。如今又见他为己私利,竟是不惜弑主投靠,端的是绝情狠辣,暗想此人绝不可留。口中却笑道:“原来穆将军心中早有明主,当真是可喜可贺了。”
见孤光并未拒绝,穆严锋心头一喜,抱拳笑道:“那还得靠教主多多提拔。”
孤光一笑,也不想与此人多言,拂袍起身,吩咐道:“你且下去歇息罢,有消息我自会派人通知。”语声刚落,人已扬然往後殿行去。
浩瀚汪洋,碧波万顷。远处青山隐约,萦云戴雪,美不胜收。凉风习习,但见浪欢鱼跃,海鸟争鸣。
岩上二人,并肩而立,正自极目远眺,怡然悦赏著这醉人的水光山色。微风掠过,白衫轻拂,红衣飘扬,二色相映,直如骄日耀雪,远远望去,不由令人暗自惊叹:好一对璧人!
岩上的白衣少年指著眼前一片浩瀚烟波,朗声笑道:“这便是我与你说的洱海了,说是海,其实也不过是个大湖泊,别看现在水面风疾浪紧的,有的时候却是平如明镜呢。”
听得红衣少年连声赞叹,心下欣喜,又指著远处隐约的山影,道:
“你再看那边……那里就是灵鹫山,有著千仞悬崖,山上可是苍松满布,鲜花遍野。更有十九峰南北屏列,峰顶白雪覆盖直插天际,远远看去云雾缭绕,传说峰上有绝尘仙子呢……”忽地异魅一笑,侧了头瞥向身畔红衣少年,低低道:“不过……即算是有,我看必也是比你不上的。”
红衣少年脸一热,横了他一眼,嗔道:“好容易伤愈,出来散散心的,你又在此胡说什麽?”
白衣少年一脸无辜:“这怎麽是胡说?”忽而正了容,痴痴望著眼前绝美少年,轻声在他耳边喃语:“如归,你必是天上最美的谪仙,误落了凡尘,才让我这个凡夫俗子有幸遇上。……我也不奢求永世为好,只愿此生你能为我暂留人间,与我携手相伴,沧海於愿已足……”
海浪滚滚,潮音隆隆,可那番心诚意挚的话语却仍是字字清晰,声声入耳,莫如归顿时红了脸,微微低下头,眼中却渐渐露出了一丝欣喜。忽觉唇上一热,那人已是低头轻轻吻来,双唇温柔相触,全然不似那夜竹舍中的霸道掠夺。莫如归只觉浑身一阵酥软,仿如醉了一般,再不想推开那人,青涩羞惭地回应著,迎著那人挑弄的灵舌,轻柔地相触,深深地纠缠……不觉间已是伸臂搂住了沧海的脖项。正自沈醉痴迷,忽觉沧海搂著自己的双手缓缓下滑,竟是隔衣探入了腿间。莫如归一窘,骤然惊醒,忙地推开了他,红著脸直摇头:“不成的,你我都是男子,光天化日的,怎可如此胡来……”
沧海紧紧抓住少年眼中一丝清亮,坏笑道:“光天化日不成,那今晚,我们就到房中继续如何?”
莫如归瞪了他一眼,轻声一哼:“我倒是宁愿找个美貌女子来伴,总要比你强上千倍。”
“哦?”沧海心中一动,眼中异色闪过,想到这几日莫如归住在自己府中,闲时与明珠和青儿主婢混得甚是熟络,心中顿生醋意,扳过了他的肩,轩眉紧问:“难不成……这几日你在我这里看上了哪位姑娘?”
莫如归见他神色紧张,心底暗笑,口上却依旧不松:“我便是喜欢女子,看上了又怎样,与你何干?”语毕,挑眉看著沧海,满以为必会见到他气愤恼怒的神情。谁知却见他渐渐松了手,缓缓退开几步,黯然笑道:“的确与我无关,你如真喜欢女子,我也不愿勉强你……只不知是哪个姑娘如此有幸,沧海当真好生羡慕。”
莫如归一怔,两人这几日相处下来,他心知沧海素来自信自傲,却不料此时竟被自己一句话将得如此颓委,知他关心则乱,心下也自歉然。忽地羞涩一笑,股足勇气凑上前去,飞快地在沧海颊边印下一吻,轻笑一声“傻瓜”,微风拂过,语声荡漾,一袭轻盈红衣已然翩翩远去……
湖水涟漪微荡,泛起层层波光,盈盈闪闪,泪般的晶莹,直照上湖心亭中素衣男子如玉的脸庞。
素衣男子神情悠然,斜倚亭沿,正自阖目小憩。忽然星目乍启,出手如电,蓦地截住了一枚正要击上软穴的碎石,心下惊异,飘然旋身,已是俏生生立於湖亭中央,环目四顾,厉声喝问:“是谁?”
但听得一声爽朗长笑响起,一条紫色身影由不远处湖石後疾速掠出,几下起落,已是翩然落身於亭中。却是一个锦衣紫袍的贵气男子,刚一站定,便对著亭中素衣男子朗声笑道:“好灵敏的身手,不愧为当年毗罗教白司掌司啊。”
素衣男子微一皱眉,抛下手中碎石,淡淡笑道:“原来是瑾王爷驾到,恕射月有失远迎。”
来者正是大理国瑾王段凤鸣。
段凤鸣闻言笑道:“不知者不怪……可惜我这份见面礼却让你给逃过了。”言毕又是一阵大笑。
“王爷如此厚礼,射月可不敢受。”
素衣男子淡笑答道:“既然光临鄙教,还请王爷移步议事殿中,射月这就去禀报教主。”
说完便要引路离开,却被段凤鸣伸手拦住:“射月,我今日可是特地为了侬智高的事前来相谢。便容我在这亭中与你多聊两句都不成麽?”
“王爷言重,除去侬智高并非射月一人之功,王爷要谢也该谢过教主才是。”射月敛容正言:“何况……射月与王爷似乎也无话可聊。”再不多言,蓦地拂衣转身,竟从湖面飞掠出亭,但见一袭月白素衣翩然扬起,映著湖面粼粼波光,仿如凌波飞仙,顿时把段凤鸣看得痴了……
眼见又要让射月逃开,段凤鸣心中一急,忙地也是一个飞掠,紧跟著追出。过了湖面,眼见前方一袭月白身影便要消失林间,段凤鸣不及细思,随手折下身侧一朵曼陀罗,疾向白影射去。他深知凭著射月功力,料想这朵花枝必是击他不著,但能暂阻其行程而已。不料想,却听得前方一声闷哼,一抹素影颓然倒地。段凤鸣心中一惊:“怎会避不开?”
疾步上前,但见射月正自勉力想要撑起,却又忽地抚膝倒下。方才明白,原来花朵正撞在射月膝上,虽无枝刺扎伤,可段凤鸣一时心急运力掷出,其劲力竟是不小於一般铁石相撞,顿时伤了膝部筋骨。段凤鸣心中大悔,急忙上前,伸手搀扶。却被射月一个拂袖推开。衣袖扬动,段凤鸣忽地瞥见射月臂上一片的青紫,细看颈口脖项,亦是伤痕隐现,心中一惊,知道这绝非适才碰伤。想来射月原就负伤在身,难怪连一朵小小花枝也避不开。
想到臂上颈口尤且如此,还不知身上是何等不堪,段凤鸣心中一阵惊痛,蹙眉急问:“谁干的?”
射月抚著膝,瞥向腿旁残花,冷冷一笑:“飞花伤人,果然好功力啊……花尤在此,王爷又何必明知故问?”
“不是这个,我是问你身上的旧伤哪来的?”
段凤鸣气急追问。
射月闻言眸中一黯,随即撇开了头,冷冷道:“除了王爷的赏赐,射月还哪来的旧伤?”
段凤鸣目中精光一闪,射月片刻的神情已是尽落眼底,心下顿时了然:“又是他,对不对?”
射月微一蹙眉,不予作答,抬手作了个请式,淡淡道:“请恕射月腿脚不便,无法再为王爷引路,这便请王爷自行前往议事殿罢,到时自会有人通报教主出迎。”
段凤鸣已是明白,心下不由一阵疼痛,蓦地扶住射月手臂,柔声说道:“跟我回王府去,自今而後,我必疼你怜你,绝不会再容许任何人如此地糟蹋你。”
第十七章 杯酒情难断 未卜此生缘
段凤鸣已是明白,心下不由一阵疼痛,蓦地扶住射月手臂,柔声说道:“跟我回王府去,自今而后,我必疼你怜你,绝不会再容许有人如此地糟蹋你。”
却见射月一声闷哼,猛地推开了段凤鸣的扶握,皱眉轻抚着适才臂上被碰之处。段凤鸣见他如此,心知必定又是自己大意,不小心触疼了他的伤处,想到如此轻握尚且令他疼痛若此,当初受伤时又该是何等痛楚的光景,心下抽疼万分,语气更是坚决:“离开这里,跟我回去。射月,我段凤鸣在此发誓,今生必以真心相待,生死不弃。”
射月微微一怔,眸中柔光一闪,随即又被一片冰寒骤然扫去,忽而仰天一阵大笑,挑目斜斜睨视着段凤鸣,仰首道:“王爷把射月当成什么?女子么?玩物么?几句甜言蜜语便想哄骗回府了?”忽又冷笑一声:“可惜,锦衣玉食非我所求,锁入金笼亦非我所愿,恐怕射月要令王爷失望了。”
段凤鸣闻言,轻声一叹:“只怕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那人罢。”忽又摇头苦笑:“也不知你前世究竟欠了他什么,今生竟要如此偿还。”
眼中怜惜无限,语声更加轻魅摄人:“当真不给我一丝机会么?”
见他兀自纠缠,射月一个蹙眉,正待不理。忽听得一人阴郁声音由林中冷冷传来:“王爷中意,尽管带走。”
两人闻言俱是一惊,侧目看去,但见林中一个玄衣男子正自昂然步出,却不是孤光是谁。
孤光行到二人跟前,向段凤鸣拱手问了声安,又低头望向倒地的射月,徐徐道:“难得瑾王爷喜欢,射月,你这便随了王爷回府罢。往后你教中事务我自会派人接替,你也就不必再挂心劳神了。”语声疏疏淡淡,竟好似平日随口吩咐琐碎教务一般。
二人闻言均是骤然震住,射月更是怎样也料想不到孤光竟会出此言语,多年的痴恋相伴,身心俱付,而今换来的居然会是被他当作物品一般掷弃推送么?孤光,你怎会忍心若此?抬首间,射月疑惑惊痛的眼神对上的却是孤光的清冷无波,眼中竟是寻不出一丝一毫的留恋与愧疚……刹那间,身子仿若被抽空一般,似乎听到了体内有物碎裂的声音,阵阵冰寒刺骨袭来,整个人更是禁不住地微微颤抖,竟是浑身虚软,再也撑不起来……
半晌,射月眸中的飘忽终是渐渐凝定,抬首强牵起一丝浅笑,深深地望着眼前毕生的爱人,轻声应道:“教主吩咐,射月敢不从命?”语声微顿,又转头向段凤鸣淡淡道:“既然教主心意已决,射月亦无话可说,这便随王爷回府去。”
段凤鸣闻言大喜,眼中一亮,不敢置信地连声催问:“射月,你当真决定了?真的愿意跟我回去?不再反悔了?”
射月淡淡一笑,轩眉道:“我毗罗教中之人应承的事,何曾有失约反悔过?……只要王爷不嫌弃,射月自然会随王爷回去。”
段凤鸣欣然笑道:“梦寐以求,怎会嫌弃?”当下扶起射月,问道:“有什么要拿的么,我这就让人替你去打点。我们今日便走,可好?”
射月摇头一笑,清声道:“射月孑然一身,走便走了,也没什么可打点的。”忽又转头看了孤光一眼,道:“只是……我与教主毕竟共事一场。此番离去,重重相隔,怕是再难见面。王爷可否容我们杯酒话别,就当替射月了了心愿。”
段凤鸣点头笑道:“这是应该的,只是此后也未必就不能见面,你要回来随时都可以。”
射月淡淡一笑,垂眸不语。
片刻,已有侍人备酒亭中,段凤鸣扶了射月坐定,侧目看了孤光一眼,笑道:“我去林中散散心,你们且慢慢聊。”言毕,一个飞身跃出,已是往湖对面林中纵去。
亭外湖光涟涟,亭中壶酒一盏。
清风徐徐拂过,本是甚为凉爽,但却吹得亭中二人阵阵透骨寒冷。
片刻无语,半晌,但听得射月媚声一笑,纤腕轻拂,已将石台上的酒壶掠于手中,抬手半揭了壶盖,俯首轻闻,一阵酒香扑鼻而来,“倒是上好的醉明月。”射月轻声笑赞。随即抬手为自己和孤光斟满了眼前杯盏,美目流盼间,已是举杯相邀,绵绵目光投向对面沉然不语的阴郁男子,甜甜笑道:“今日一别,往后怕是再没这般机会举杯共饮了……难道教主还不愿为射月展颜送行么?”
孤光冷冷看着面前清媚男子,缓缓道:“瑾王爷对你情真意切,你跟了他,从今往后自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前途不可限量。总要比屈身于毗罗教中好上千倍。”语音一顿,又道:“也难得你能想通……日后在王府,要好好保重自己,一切……重新开始罢。”
射月静静倾听着这熟悉清冷的嗓音,心底竟是说不出的留恋,声声珍重,如刀似剑,割得心头生疼。
秋波一转,忽地媚声大笑起来:“说得好,射月当真感激教主眷顾之情。”纤腕微抬,清声道:“容我敬酒三杯,射月从此拜别。”
看着孤光冷锐的双目,举酒唇边,徐徐道:“酒一杯,射月谨祝教主从此宏图大展,事事顺意。”
语毕,纤腕轻翻,已是杯尽。
素袖轻拂,又是斟了满杯,微笑道:“酒二杯,射月祈愿我毗罗教如日永昌,平安兴盛。”话音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