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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半秋寒 (第一部+第二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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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仪林乃当朝元老,一直受父皇景仰,大郦昌隆他功不可没,可如今他拥兵自重,倚老卖老,不把朕放在眼里,甚至在朝廷培植党羽,公开威胁朕。朕念他年迈且劳苦功高,但今权臣当道,已是大郦重患。此人不除,国将无一日安宁。? 

二十八岁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太过年轻,但对子寰来说,二十八年的生命里已见过太多谋权谋利之事。当秦狄离去,这个苦苦支撑他在勾心斗角中煎熬的人离去,当顾盼四周已无一张真挚笑脸的时候,当彷徨和无助已麻木,孤寂和思念已沉淀,心的苍老又何止是二十八? 

痛极的时候,会像个孩子似的跑到秦狄坟前,可短暂的安宁之后依旧要独自承受暴风。可他不后悔,秦狄的付出太多太重,他已无法回报,如果可以,就用一辈子的痛来偿还,只愿他泉下有知? 

李仪林是朝中元老,手中握有兵权,并有一万他带过的亲兵,屯扎在京城附近,由他的义子谢源率领,据称谢源勇猛骁勇,战场上几乎无人能敌。更甚的是,太皇太后是他的姐姐,太后是他的侄女,两位国母出自李家。唯一能让子寰庆幸的是,当年极力要求迎娶蒋氏为太子妃,否则如今的皇后十之八九也是出自李家,这也是李仪林第一次感受到储君对他的反抗? 

李氏一族在朝中势力庞大,说是李仪林培植党羽,其实向着他的大小官员早就在少数,致使许多行令受到阻碍,无法推行下去? 

总之,子寰一直对他多方忌惮,不敢轻易动他。李氏已成外戚专权之势,巩固集权已是迫在眉睫? 

“臣已照陛下吩咐,散布了李仪林企图谋害陛下的消息,恐怕连他自己都开始心虚了。”从暗杀到劫狱到增加守备,都是子寰一手编排的戏,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让大家把矛头指向他,而刚才说话的就是负责这一系列假戏的大臣? 

“李仪林为示自己清白,已命谢源率军外调三百里。臣且已得到确认,李仪林已服下毒,今晚他必定抱病,不能上朝亲自为自己辩白。”另一人说道?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子寰点头道:“好,刘德方明日午时你带人去李府,说朕慰问他身子,请他来宫中一起用膳。李仪林性多疑,必定不愿意,你就强行把他带来,并向外传言李仪林口出狂言,违逆圣旨,将择日问斩。谢源救主心切,自会调头朝京城赶,朕要的就是李仪林手下的兵直逼京城的正剧。到时候孙将军你就率兵,堵住他们的去路。? 

“陛下,万一他们按兵不动,该如何是好?”一个问道? 

“不会的,你们照计划做就行。”他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其实他早在谢源身边安插了他的密探,凭谢源火爆的性子再加有人挑唆,他必定会像计划中那样气势汹汹地杀来,其实在坐的虽都是皇帝的心腹,可哪一个身边没有他的眼线,只不过自以为深得皇上信任。身在朝中,子寰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来看清臣子是否真心忠于自己? 

“大郦的将来就要看明日大家的表现了。”子寰感慨,因为这计划若有差池,就真的会上演一出逼宫夺权的惨剧? 

众臣领命而去,子寰留下了刘德方? 

“韩将军准备地怎么样了?”子寰问道? 

“他已经在城外十里驻扎了,京城一旦遭袭,他就能立即赶来救驾。”刘德方答? 

子寰最担心的就是孙将军挡住谢源手下装备精良的一万强兵,一旦被他攻至城下,就难说鹿死谁手,而韩将军是他最后的王牌? 

他艰难得点了点头,疲倦地坐在龙椅上:“刘卿知道朕最不满意什么?? 

“是不能将延王一起铲除吗?”刘德方揣测道? 

子寰冷笑:“竟然会在这挡时主动请缨南下,你说会不会太巧了点?”他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脑中飞快思索? 

延王华子歉是先帝十七子,与李仪林来往亲密。李仪林一直不满子寰对他的反抗,于是心存另立延王为帝的念头。延王表面上憨厚老实,内心却阴险狡诈,恐怕是李仪林老眼昏花,才会以为找到了一个好傀儡。就如这次清楚权臣的行动,延王也不知是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真的起了玩心,早就远在南部了? 

“呃……”刘德方皱着眉,“论行程,延王到了南部,正是阳春,也的确是鼓励耕种的时节,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哼,那这次就算他运气好。若能成功除去李仪林,他也同样元气大伤,你也退下吧。”子寰挥手? 

坐在宽广的宫殿里,总会显出人的渺小,子寰缩在龙椅中,闭目养神? 

明日一战,已让他整整三个月没能安心入睡,事完之后,他只想饱饱地睡上一觉? 

这个皇位对他来说已不仅仅只有一张龙椅了,这是秦狄拼尽一生才争来的,是他遗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要是连皇位都保不住,那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阿狄,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 



宸星拜别独居老人之后,的确没有回京城,而在城外漫无目的的游荡。可是越在外面走动,他就越想去城里探个究竟? 

“喂喂,你知道最近的大消息吗?朝中有个大臣,想要皇帝的脑袋,派了刺客要暗杀皇帝呢!”小茶馆里,宸星竖起耳朵听人议论? 

“你早就落后了!听说杀手派了一波又一波,统统被抓起来了,大牢里人多得已经装不下了!”另一人用刻意压低,其实响得百步之外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 

有人不屑道:“你们知道什么呀?听说二十万大军已经将京城团团围住了,逼得皇帝退位!皇帝他在宫里可紧张了!? 

吃了一半的花生米被宸星喷出来。二十万大军?若真有二十万大军,这里早就被踩平了,他们还能坐着喝茶八卦? 

传言已闹得人心惶惶,无风不起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想那天他神情古怪地告诫自己不要回京,看得出来他的确很紧张,紧张到需要跑到爱人坟前缓解情绪。这恐怕也是八卦者唯一没有说错的话? 

他也会哭?他是默默流泪?还是自言自语地叙述近况?或者是笑着说话,其实已经泪流满面?不知道,一切只是想象? 

爱,是怎样一种力量?即使人已经不在了,可力量是永恒的,能支撑起一个人的信念? 

宸星已无心再听人闲语,喝茶付钱悄然而走? 











八 





子寰睡不着。 

从昨夜到现在,他就没有阖过眼,高坐朝堂,他的眼神从未迷惘过,永远精神奕奕地凝视远方。 

消息每一次报来,均是惊心动魄,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借以平息紊乱的心跳。 

李仪林已经被带到宫里来了,可事情进行地远没有想象中顺利。今早,他的确因为重病没能上早朝,可当刘德方带人抵达李府的时候,却传来李仪林因病重眼中,已经到别院修养的消息。 

果然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刘德方好不容易套问出别院的位置,再把人强行带来,已经和预定时间差了许多。 

可李仪林刚被软禁在皇宫,太皇太后已亲自出马,搬了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要见弟弟。幸好子寰早已料到她会有这一招,先是派重重护卫将人挡在殿外,后是命几位德高望众的御医会诊,得出结论不易探望李大人。事端勉强摆平,但代价也是惨重的,几个护卫因为拦着太皇太后而血溅当场。 

探子来报,谢源已经如预料中一般杀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还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对付的?子寰冷笑,负手而立,倨傲地满桌凌乱堆叠的奏折,均是今晨收到的,内容为弹劾李仪林。 

火莲花在烛台里跳跃,照得大殿内一片晕黄。 

“把它铺开,挂在墙上。”子寰命令两个宫人展开一副画卷。 

这副画卷有两人长,一人半高,纸呈淡黄色,上面详细绘制了大郦疆土。好像一个顶天立地,雄纠纠气昂昂的好男儿,那巍峨绵延的山脉,是他铮铮铁骨,那奔腾不息的河流,是他沸腾的血液,那繁荣昌盛的城镇,是他精神力量所在。 

站在画前,磅礴的气势如山般压来,略微怯懦的人,就会战栗于它的宏伟和霸气。 

子寰伫立于前,昂首挺立,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兴奋。他伸出手掌,专注地摩挲画卷,手指触及的每一寸,都是他的疆土,他轻抚着,珍惜着。烛火照耀着他,他的剪影投在画卷,比那画卷还高大,还雄浑。 

“看到没有,这是朕的江山!任何人都休想染指!”言语中,充满超越一切的威慑力,朗朗话音,在空阔的殿堂内回响。 

他凝视着,那种一国之君才有的豪迈和傲气,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里里外外,所有的人都跪拜在他脚下,恭敬地低下头。 

手收回,按在心口,目光由凌厉转为柔和。他心中默默道:阿狄,你在我这里,你看着我,我会守护着这一片大好山河! 

他傲然一笑,回到龙椅上,发现身边流桐已是泪流满面。 

“哭什么?是害怕?”子寰不禁好笑道。 

流桐拼命摇头,抹干了泪花,含笑道:“流桐再也没有见过谁能比陛下更适合这个位置,流桐不会说话,只想祝陛下江山稳固,千古流传!” 

子寰骄横一笑,百年回首,他还当高居庙堂,指点江山。 

“陛下——”一个探子冲进来,慌张道,“孙将军已经截住谢源的人马了,可是对方人数不是预料中的一万,而是一万五。” 

子寰眉头一皱,孙将军原本只有八千兵,对付谢源一万兵本就是勉为其难,现在对方人数几乎是己方一倍,差距之悬殊让人震惊。 

“李仪林这个老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东西瞒着朕!”子寰低骂一句,朗声道,“告诉孙茂坚,他要是挡不住谢源,让他提头来见!” 

探子连滚带爬着奔出去,子寰咬了咬牙,袖底拳头握紧。只要还有韩将军在,就能守住最后一道防线。 

“皇上。”随着一声柔媚,皇后蒋氏走进大殿。 

“你来干什么?时辰不早了,你也应该回寝宫休息了。”子寰迎上前去,在距她一步的地方停下脚步。 

“臣妾来陪伴陛下。臣妾也知道今夜生死攸关,怎么能安心入睡呢?”蒋氏微微蹙眉。 

“放心吧,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反贼还在城外呢!况且你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你不应该再让朕分心照顾你了。” 

“在这个时候,皇后陪在皇帝身边是本分。臣妾虽手无寸铁,但还有副血肉之躯,可以为陛下挡上一剑。”子寰愕然,蒋氏继续道,“我们成婚那日,臣妾发过誓,要替他保护陛下,难道您忘了吗?” 

“如果他有知,也不会希望你为朕送死的,朕也答应过他,要让你一生平安。”子寰叹了口气,“算了,朕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惨事发生的,你陪朕聊聊也好。” 

子寰刚想安心等待下一次汇报,一个小太监跑进来:“万岁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您过去。” 

真是让人一刻不得安宁!子寰怒从心起,却又不好发作! 

“朕要休息了!不去!”对于这两个尊贵的李家女子,他从未有过好感,更何况皇太后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甚至一度怀疑他的生母卫皇后也是被李家害死的! 

“陛下……”蒋氏扯了扯他的衣袖,“陛下此时还是不易与她们扯破脸皮,毕竟她们是国母,说起来,陛下您尽孝尊长,传入民间也是一种美德。” 

子寰妥协:“好吧,她们无非是想劝朕放了李仪林,朕也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能耐,如果……” 

“陛下!陛下!”一个小宫女惊叫着闯进来,“陛下,不好了!” 

“大呼小叫地做什么的!有没有规矩!”子寰满腔怒气从口出。 

小宫女顿时泪水盈满眼眶:“玥妃娘娘她……她在楼梯口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就摔了一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种小事也要来告诉朕?拖下去掌嘴!”他火冒三丈。 

“陛下!陛下饶命啊!玥妃娘娘她有了身孕了,所以奴婢才急着来禀报万岁!”宫女大哭道。 

事情总是会一股脑儿地发生,越是忙的时候越是事多,当子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又气又恼:“她什么时候查出来有身孕的,怎么都不告诉朕!” 

宫女被他吼地瑟瑟发抖:“玥妃娘娘说万岁最近心情不好,等这段日子过去了,再告诉您……” 

“你们这群人……”子寰气急败坏,“那还不快宣御医?把守在李仪林那里的人给朕调回来!” 

“陛下,臣妾替您去看玥妃吧。”蒋氏道,“陛下快去太皇太后那里吧,免得去晚了,落人口实。” 

子寰努力抑制着怒气,调整呼吸,把挤在一起的事情一一梳理开,把情绪收敛于内,又换上一张冷漠的脸。“好,你好好安抚她,等朕见过太皇太后,就去看她。” 



室外只有满目星光,宫灯开道,照亮身前一小片路,看不清,看不见,不知道前方的道路是曲是直,通向何方。 

快步在廊轩中穿梭,子寰经过太宝殿,心底暗忖见到两位国母,该说些什么。 

“陛下!” 

也许在这个时候,最令子寰感到心悸的就是这个称呼,每次从不同的人口中喊出,都意味着未知的生死。子寰驻足,见是刘德方。 

“陛下……不好了……”刘德方面红耳赤地冲过来,连跪拜都来不及,“谢源已经开始攻打城门了……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他面容无比紧张肃穆。 

“危险?韩将军战不过他?”子寰心跳漏了一拍,脚一软差点站不稳,但在人前看来,他依然镇定自若。 

“臣也不知道……讯号已经发出去了……可还不见韩将军的人……”刘德方说着,已经没有了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子寰有些虚脱地倚在栏杆上,面色苍白饱满地唇抿成一条缝。 

“陛下……陛下,如果没有援救……恐怕城门守不住多久……”刘德方心虚得试探着,已是汗流浃背。 

子寰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他沉声道:“从侍卫亲军里抽调五千人先去支援,然后你再传讯号给韩将军。朕现在要去见太皇太后,有状况再来告诉朕。” 

“陛下,从侍卫里抽人,您的不是就危险了吗?” 

“照朕说的去做!快去!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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