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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江湖  作者:萧拂-第6部分

小说: 江湖  作者:萧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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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我的窟窿里跳下了。但是阿紫对我的这番推论嗤之以鼻,她说且不提他往不往下跳,就算往下跳了又如何? 
  什么都被阿紫说中了。我恨他。 
  
  龙儿之三 
  
  武林志摊在桌上,我从来都不曾翻到九岁之前的那个年代。在我看来,江湖就是一团混沌,于我九岁那年被盘古横斧劈开,九岁之前是轻的,向上升为天,九岁以后是重的,向下落为地。而我只能着着实实地站在地上,不再希望去仰视那已经离我而去再也抓握不住的青天。 
  我和丫头其实不是总角之交,九岁那年天地分离之后我才见到了她。丫头总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消沉,好端端地飞上天,干嘛一定要挣扎着落下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一颗人头就会那么重,长在叔叔脖子上的时候那细细的脖子都能转动自如,落到我心里就非落地而不能承受。我同样不知道这样一颗人头要是落到丫头心里,她会是个什么滋味,还希望不希望练成风云剑法。要知道我叔叔当初可也是一流高手,剑法绝对不差。不过最后这个念头,我忍了又忍,一直没有告诉丫头。丫头如果真正是个妖,则这颗人头不落进去,迟早会有别的人头落进去,如果不是个妖,再多的人头都无所谓落不落。 
  
  如花之三 
  
  错的其实不是十四岁,是我自己。 
  我曾经无数次地做过这样的假设,假设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他现在就在我窗外吹箫,在枫林河边挑着布幌,柔润的箫声隔河送来,我会不会马上就跟他走? 
  我会。只要不想到今后怎么生活我就会。然而今后的生活实在不需要多强的想象力也能够设想出来:我扶着他走路,路边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过来;我们在闹市中停留,不是为了欣赏市声,而是要赚钱;我们在最下流的旅店里住宿,臭虫四处乱爬;我们将永远也没有家。这还不说,我还会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沦为最大的笑柄。 
  我会跟他走吗?我会吗?枫林河从窗前静静流过,宛若无声的答案。可是问题根本不在这里,问题在于纵然我不会跟他走,也不能阻止我想他,如饥似渴地想着他。 
  
  阿紫之三 
  
  丫头来信说要象是苦药丸,那肯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丫头总是喜欢纸上谈兵,她又没有这种经验,怎么就知道是不会象苦药丸的呢?再说了,她从前不也象是苦药丸过?再说了,天底下的爱情故事哪有不象苦药丸的?也许,就该是象苦药丸。 
  但不对劲的是这苦药丸的滋味似乎越来越苦,越来越难熬了。季节渐渐转变,山坳里面就算避风,也冷得够呛。他依旧常常脱不开身。脱不开身,难道就不会想到我在寒风里面等得很苦吗? 
  野花在寒风里调谢了,他再也编不出花环哄我。我呵着手转来转去,满脑子只在想一个问题:要不要和他摊牌呢?要不要呢? 
  
  丫头之四 
  
  我恨他。我也恨断臂师伯。断臂师伯之所以和我接近并非是因为人坏而我却生就异禀独独是个好人。他是想证明我也是一个坏人,外表再可爱再单纯再不象坏人的人也是坏人。师伯的证明方法应该说是简单有效的,只需看是否有一天我会离他而去,并吼道:死残废,滚开! 
  师伯说人人都会这么做,不同之处只在于早迟而已。我说我不会的。师伯说你会。也许我是会,事实上这一声在设想中我已经吼过了,但是我不想让师伯证明出这一点来。可是如果不被证明,我就只有练成风云剑法。可是如果时间推移我仍旧练不成呢?那么总有一天我会被恐惧追上。黑夜,沙滩,火光呼啸,人声杂沓,鼓点如雷,我越跑越慢,背后一柄明晃晃地剑尖破风刺来——我怎么办? 
  我怀疑自己总会在最后关头喊出些什么。有一天我也真的喊出来了。死残废,滚开!我大喊着从睡梦中汗淋淋地惊醒过来。夜很黑,如同我的梦。我的梦很真实,如同这个漆一样的黑夜。我恨师伯,我恨这个将在最后一刻证明出我也不过和所有人一样是个坏人的家伙。 
  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很不同于红花会的时候了。那时候就是一直让我别别扭扭的如花,我也不恨。事实上自从日记曝光之后,如花和我见得就少了,偶尔几次会面,她也没露出什么意味深长的表情来。这当然是老奸巨滑,我猜在背后她一定钉着他猛问:唉,那丫头喜欢你耶,你喜不喜欢她?答案当然不可能是肯定的,于是两个人就合在一起哈哈大笑。只是他哈哈大笑时的心情想必值得怀疑。龙儿说他喜欢我。我想是这样的,很多时候我碰见他的目光,都发现他处于一种忘形的状态,凝视着我,却又忘记了如此长久地凝视一个人是不该的。 
  龙儿应该是对的,然而阿紫也是对的,事实上只有我自己错了。我以为喜欢的意思就是嫁娶,相互掉进窟窿就意味着两个窟窿最终将合二为一。倘若我敏锐一点,也许在当时就会知道这个想法错了。可是我并不敏锐,甚至在他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都没有能够感觉到这一点。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向我看过来,目光忧郁悲怆,仿佛横亘天涯。我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很悲伤,想到自己掉进了他的窟窿,他又掉进了自己的窟窿,两个窟窿却不能立即合二为一,真是可堪悲痛。其实真正可堪悲痛的是两个窟窿永远也不能合二为一,但是当时我并不知道,我还以为值得安慰的是合二为一的日子也不远了,只要翻过今年,我成了年,他就可以到我家提亲。 
  然而他却在写和别人成婚的请柬,发白的骨节慢慢地恢复了血色,他又稳稳地落下笔去。落下笔去,就是结局,关于我,关于他,也关于如花。我明明知道,却无力挽回,只能看着墨笔一笔一笔地落下去,镌出现在也镌出将来的漫漫伤痛。 
  
  龙儿之四 
  
  丐帮帮主乔峰被证实为契丹胡虏逐出丐帮。我矫捷地写下这行字后细细观摩,觉得字字生辉似要破纸飞去。事实上,也只有这样的书法才配得起这百年来最具轰动效应的武林大事,我对自己非常满意。 
  当然乔峰是不会满意的,一定会可着劲儿捉摸到底是哪一代的老祖坟冒了青烟,害得三十年前穿开档裤时候的事都被掀出来当场示众。唉,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既然老祖坟冒了青烟,也就只好认了吧。好歹风光也风光过了,年纪轻轻就掌管天下第一大帮,号称北乔峰,领袖中原武林,人到了这个份上,也就算是到顶了。到顶了,再走,当然只好下坡,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当然,乔帮主这个坡是下得如骏马注坡快了一点,可是一颗人头尚在,比起我叔叔来,总还是要便宜多了。 
  
  如花之四 
  
  想他,有时候我会幻听,听见细细的箫声从窗纱眼里透进来。可是猛然打开窗户,外面却什么也没有,除了河仍旧在流,风仍旧在吹,云仍旧在飘,枫林仍旧在低声细诉。 
  他问我听见什么了。我说箫声,你听见箫声了吗?他摇摇头。这样的问答多了,他摇头的神情中就多了一份困惑。后来我就不再问他,只一个人独坐窗前,听那似有而又分明没有的箫声不断地透过窗来。 
  我觉得这象是冥乐。如果是冥乐,那他就是死了?这是很有可能的。江湖如此险恶,而他又是如此的孤单无助苍白羸弱。也许,在箫声第一次透窗而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死了?死在繁华闹市或者荒效野外的荒村野店?因为死了,所以他知道我的心,从冥冥中吹过箫声? 
  我使劲开大窗户,不想再听这冥乐,听这预示我在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他,再也见不到他含笑的嘴,再也摸不到他的紫竹箫,再也不能被他凉丝丝的手轻轻握住的冥乐。 
  可是开大了窗户,窗外枫林河悄然流过,又恰似是一条冥河。 
  
  阿紫之四 
  
  他挥剑劈空说乔峰乔峰!我不明白乔峰跟我们的事情能有什么关系。他说你怎么能不明白呢?在这种关头跟我说这种事!? 
  我仍然不明白这是什么关头。乔峰露出狐狸尾巴的关头?中原武林领袖乔峰露出狐狸尾巴影响到万里之外点苍派我和他的关头? 
  我固执地看着他。他从莫名其妙的激动中平静下来,用一种不祥的眼神看着我。 
  
  丫头之五 
  
  我透心松了口气。 
  断臂师伯最终也没有证明出什么来。他死了,死在冬天里的一个清晨。这天清晨我从师伯面前走过,他没有再微笑着迎上前来,而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幽暗偏僻的角落里,垂着袖管,忧伤地看着冥冥漠漠的前方。这眼神很熟悉,带着一种最后的宿命感,让我想起他落笔时我的神情。我怀疑对于他来说,我和师伯一样也就是那口铁锅,他绕开我,就正象我绕开师伯。师伯是我的诱惑,就好比我是他的诱惑。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和他其实一样,我们都知道诱惑的后面是恐惧,也都不敢去尝。 
  师伯死的那天我象往常一样趴在窗户上看云,独个儿看云。没有人打扰我,更没有人意识到整个峨嵋派就要算我对师伯的死最为欢迎。师伯在我被追上之前死了,这意味着诱惑的终止,诱惑一终止,恐惧也将嘎然而止。师伯在我被追上之前死了,这还意味着我再也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话从而亲口证明自己是一个坏人。如果现在不是坏人,假以时日,当我练成风云剑法,我就将永远也不再有可能是坏人了。 
  我继续趴在窗户上看云,练风云剑法。师伯虽然去了,可谁也不敢保证自师伯去后就不再发生些什么。我既然已经被抛出窟窿,就不得不在追逐中继续奔逃。再说,近日里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领袖中原武林的丐帮帮主乔峰一日之间忽尔成了契丹胡虏,被逐出丐帮。再不数日,又传出杀父杀母杀师的消息。昔日英豪,转眼魔鬼。江湖诡谲,本就风涛难测,然而一至于斯却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如果说功高盖世名冠武林兼且掌握江湖第一大帮的北乔峰犹然得此遭遇,我就更加不必指望什么。 
  似乎是为了验证我的担心,不久师父就给了我一张贴子,上面写:英豪见贴,即请驾临。在这种时候发出这种贴子来,当然和乔峰有关。我很不喜欢这种差事,尽管贴子上拍我马屁云我是英豪我师父也一反常态地赞美我说小辈弟子中就是我历练最多最适合接这张贴子,这还是不能掩饰这是个很苦的苦差事的实质。与隐然有天下第一高手之势的人对垒,显然极有可能会象荆轲一样壮士一去不复返。事实上,好差事也不该设想能轮得到我,本来么,我就是峨嵋派武功最低微地位最低下的弟子。峨嵋派的规矩是过二十人入派,只有我才过了十九个人,本来连坎儿也踏不进,偏偏天鹰教教主不服气说怎么,那艳阳天难道都顶不上一个人吗?这才连滚带爬地蹭了进来。为了这事,教主还很居功自傲了一阵。阿紫和龙儿也很羡慕我,她俩没有艳阳天帮忙,只好进了点苍派崆峒派,虽也是正派名门,可都是峨嵋派很看不上眼的次等货色。现在看来,次等也有次等的好处,起码她们不会被当作最没用的弟子抛出来了,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我就是得马成祸。不过我又有点怀疑这不关武功高低的问题,还是师伯的影子在作怪。如果是这个原因,则我不论是在峨嵋还是点苍崆峒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阿紫和龙儿无论是在点苍崆峒还是峨嵋也都不会有坏下场,龙儿从来就不容自己身处险境,阿紫压根就看不见诱惑,如此看来,只有我真正失败。 
  
  龙儿之五 
  
  乔峰弑父弑母弑师父。这行字写得凝重肃穆,也够有水准。 
  看来乔帮主这个坡下起来带着很大的惯性,不把地面砸个坑落到冥府里面似乎不肯善罢干休。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初爬坡的时候,想来也做过不少好事,如今既然下坡,也就一笔勾销矣。勾销之不足,还要另添上些黑不溜秋的东西,郑重打入另册,苦呵。 
  不过也不能怪谁,要怪的话,只好怪他自己。上一个坡应该说也不容易,既然都已经上去了,总该知道一些上坡的行情,谁教他这么得意忘形,上坡完毕自己停了下来,就以为别人也都愿意到此止步不再继续上坡了呢?结果被人家从后面一搡,咕噜噜滚下坡去,也是题中应有之义,除了自己,怪得谁来? 
  
  如花之五 
  
  想想男人们也真是奇怪,不就是万里之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出了事吗,一个个好象天塌下来一样激动,何苦来哉? 
  他倒不激动,不过比激动还更糟,几天来一直在窗前看风景,眼睛变得灰蒙蒙的。他身上本来也就这个地方是个好处,如今可一无是处了。嵌在窗口上,远看近看,无论是背影还是面影,都完完全全变成败笔。 
  
  阿紫之五 
  
  英雄见贴,即请驾临。 
  ——聚贤庄。 
  
  丫头之一 
  
  在赌场的那段时间我就象是魇在一个恶梦里。人生如梦,这话对谁来说都不错,可是人生如梦魇,就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摊上的了。然而我摊上了,阿紫也摊上了。阿紫还要魇在我之前,我在聚贤庄意外地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魇住了,穿一身浅色紫衣在人群中悄然独立,宛如一只幽怨的妖狐。是妖狐而居然幽怨,真是让人不知人间何世。 
  那是真的。看见我,她冷幽幽地说。这就是说,她长久以来的怀疑终于被证实了,那个落进她窟窿里的人其实并没有完全落进来,还有一半落到了别的窟窿里面。关于这件事,我其实比较目光炯炯,但是阿紫和当初的我一样,不碰个头破血流硬是不信。可是碰得头破血流之后,信是信了,表情却又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没事吧?我问。她歪歪嘴角说,能有什么事,自杀吗?那可难说,要是不自杀,到聚贤庄来干啥?我话音未落,就感觉边上有几个人横眼过来,只好装作没看见。阿紫说那也好呀,临死前拼这样一个的魔头,也值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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