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奇谈台湾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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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叫江榕!”那个女孩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我叫了,怎么样?”瑰儿见江榕已经停止舞蹈,正看着这边,于是懒得跟她再纠缠下去,绕过她向江榕走去。
但那个女孩却气势汹汹地冲着瑰儿叫:“这里的人不准提她!谁也不许提‘江榕’这两个字!”
“你自己不就在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瑰儿向江榕摆摆手,又四下看看,“奇怪了,这个广场这么大,有这么多人,某人却说得好象是她家的一样,也不知道是有妄想症还是吃错药了!”瑰儿的脾气于向很平和,可是她和江榕相处了几天,心里已经把她当成朋友,见这个女孩明明认识江榕,却在她死后这么说,不由得生出怒气来。
那些少男少女本来就是些叛逆任性的孩子,对方一听瑰儿这么说,立刻,向瑰儿横眉竖目地逼过来。
“哦……”江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瑰儿身边,盯着那个女孩说,“我还以为她对我的死一点都不当回事呃,原来也会良心不安啊。”
“什么意思?”
江榕趴在瑰儿肩上说:“就是她在街上推我,我才被车撞死的啊。”
“什么!她是凶手!”瑰儿叫了起来。
“也不算啦,当时我们在打架——真可惜,本来我差一点就要打败她了。”江榕挺遗憾地叹了口气。
瑰儿挥着手叫着:“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杀了你!至少是间接杀了你!报警,对了,我去报警!”
“这么说你死了以后,不但撞死你的人还逍遥法外,当时推你、让你挨撞的人也没有受到追究,这太过分了!”瑰儿气愤不已,“我明白了,你留恋的就是要报仇,找那个司机和这个女孩报仇!你想怎么做?用车把他们撞死?吃了他们?吓死他们?把他们扔进河里淹死?还是干脆找火儿烧烤……”瑰儿说着说着,一抬头,只见江榕已经躲到了十几米外,正张大了眼,用手指着她:“太、太过分了,这么残忍的手段也想得出来,不愧是吃人的妖怪……”
“这一个?”瑰儿夸张地叫了一声,“不会吧,你这是什么眼光啊,这个人根本就像个软体动物,你看上他什么啊?换这边这一个吧,这个多帅!多有男子气概!”她卖力地怂恿着江榕。
江榕轻轻地说:“我谁也不能选,我已经死了。”
“榕榕……”
江榕甩甩头,向前走了几步,认真地看着李峰。这个人对她来说,只是平时的玩伴,而且江榕一向不喜欢他那种火爆脾气,他也向来瞧不起江榕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姐。
江榕对他绝对没有多少印象,可以说只要他不在面前出现,江榕就可以完全当作没这个人。所谓的玩伴就是这样,江榕也同样认为他不会记得自己太多才对。
可是为什么自己死了,最激动的人竟然是他?
“你为什么这样做?”江榕低低地问。
“对,我喜欢她!怎么样!”李峰面对着孙倩倩歇斯底里的撒泼模样,毫不掩饰地说。他眯起眼,恶狠狠地看着对方,“所以你明白吧,如果你不去自首,不给我想起那辆车的车牌来的后果会是怎样!谁都知道,我李‘疯’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瑰儿低声说:“榕榕,他说他喜欢你。”
“那又怎样,”江榕亲耳听见别人表白对自己的爱意,反而不如瑰儿那么激动,依旧用事不关己的口气说,“反正我都死了,反正我不喜欢他这样的男人。”
“喔。”瑰儿悻悻地咕嚷一句,“根本就是你看男人的眼光有问题。”
“喜欢周影那样的男人,眼光也没好到哪里去。”江榕马上反击。
“周影怎么了……谁、谁喜欢他了!”瑰儿一下子涨红了脸,不管平时她是不是整天待在周影家里,真有人当面说起她和周影怎样怎样的,她还是会扭捏不安。
江榕并没有和她争辩下去。她甚至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瑰儿身上。
这时李峰终于把孙倩倩弄走了,而那群少男少女,包括江榕那个“男朋友”在内,也一哄而散,转眼就走得干干净净。瑰儿眺望着李峰他们离去的方向催促说:“我们追上去看看!”
江榕并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榕榕?”
看到李峰的举动,江榕说不上有多么感动或者感叹,反而心中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并不喜欢李峰这样的男性,即使她现在还活着,当面亲耳听见、看见这一幕,她的情感也不会因此改变什么,她知道自己绝不会爱上李峰。可是现在她已经死了。
本来以为自己是从来没有被爱过的。
本来以为自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
所以自己没爱过什么人,没做过什么有用的事,也是理所当然;死了就死了,像自己这样的人,这辈子活到十八岁或八十岁,本来就没什么区别。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李峰是爱着自己的,也就是说自己并不是没有人爱的,并不是一无所有的;一无是处的不是自己一生得到什么,而是自己本身。
怎么会觉得自己越来越讨厌、没用,还是死了的好……
江榕仰起头,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有寒雨夹杂着雪粒飘落下来,静静地穿过她的身体。
“榕榕,下雨了。”瑰儿一只手遮着头叫她,“我们回去吧。”
“我想再待一会儿。”
“可是……”
“叫你别管我,我现在怎么样都没有区别,就让我待在这里好了。”江榕仰头望着天,泪水滑落下来。下雨也好,下雪也好,对自己都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是吗?站在街上也好,站在妖怪的屋子里也好,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榕榕,你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啊。”瑰儿看见她的泪水,更加地担心起来。
江榕摇着头,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去想,为什么瑰儿还要在一边不停地说话……
雨雪交加之中,风也越吹越猛,江榕迎风站了一会儿,虽然风并不能吹到她,但还是让她有种快窒息的感觉,终于忍不住蹲了下去,把脸埋进了双手和膝盖之间。
“榕榕……”
瑰儿有点明白了,眼泪忍不住滑落了下来;她半跪在江榕身边,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肩……
“四十九度。”周影看了一眼体温计之后宣布。
“怎么可能!那不早就烧死了!”瑰儿整个人埋在床上的厚棉被中,只露出一张小脸;听了周影的话,皱着鼻子抗议起来。她在雪雨天里陪江榕在广场上站了大半天,直到周影去找她,才把她给弄回家来,结果当晚就发起了烧。山鬼这样的妖怪生病可不多见,周影和火儿自然是忙得鸡飞狗跳,不知如何是好。
“真的是四十九度。”周影把体温计递给赶来帮瑰儿看病的南羽。
南羽看了看,不禁皱起了眉头:“火儿,是你在那里吧?出来。”
火儿从瑰儿的枕头后面探出了头,委屈地辩解说:“我是好心在帮她取暖!”
“难怪我觉得头快要裂开了,原来是你在捣鬼!”瑰儿一把抱过火儿,丢了出去,然后又苦着脸呻吟,重新把自己埋回被子里。
周影看她十分痛苦的样子,担心地望着南羽,等她出主意。他一发觉瑰儿不舒服,就想配草药给她喝,谁知被瑰儿坚定地拒绝,并且一直缩在床上喊难受。周影对自己的医术本来就没有多少信心,被她这么一来,就更加慌了手脚,赶忙把刘地和南羽找来。
可刘地一进瑰儿的卧室,就被瑰儿尖叫着用枕头打了出去,现在也只能指望南羽了。
南羽再看看一边叫着难受、一边偷偷用眼角瞄自己的瑰儿,轻轻笑了起来,在床沿上坐下问:“瑰儿,你只是感冒了,我有两个办法治,一个是用法术帮你立刻退烧,不过感冒的症状还会持续一天;一个是我再多配一帖草药给你喝,喝了之后睡一觉,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用法术!快用法术!”瑰儿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抓住南羽的手,停了停,又多余地呻吟着解释说:“我现在头好疼啊,我要马上退烧。”
南羽明暸地笑着,把手按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念了几句什么。一道白光微微一闪,瑰儿的表情立刻舒展下来,她吸吸鼻子,重新躺了下去,南羽体贴地为她盖好被子。
“只是感冒?”周影不明白自己的判断明明是对的,为什么瑰儿就是不许自己帮她治病?
“只是重感冒而已,你不用担心。”善解人意的南羽特别在“感冒”上加了个“重”字,一面对瑰儿挤挤眼。
周影点点头,马上接受了这个诊断,但火儿却一点也不客气地说:“什么重感冒,我看她是像上次狐狸生病一样,害怕吃药太苦,又故意找理由不替我做饭,才……”
瑰儿被揭穿了那点小心眼,脸一下子红了,连忙钻到被子里去。南羽借口要让她好好休息,把火儿和周影都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江榕孤伶伶地坐在屋角。她一直没和周影他们开口说话,所以大家也都没有去注意她。
直到其它人都走了出去,她才轻轻走到瑰儿床前。瑰儿已经睡着了,脸颊还有点泛红,沉沉地呼吸着。
“瑰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才害你感冒的。”江榕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向任何人说过道歉的话了,可是瑰儿确实是因为她才淋得生病的。虽然周影他们——包括那个最任性、脾气最坏的火儿,都没有因此责怪她,可是江榕从他们的神情中感觉得出来,他们添麻烦的角色,甚至在他们走出去要瑰儿好好休息时,也都压根儿遗忘了她还在房间里。这些妖怪们是如此地骄傲,目中无“人”的他们,又怎么会把一个鬼当成比尘埃更重要的东西?只有瑰儿是他们之中的怪胎吧。
江榕想不通瑰儿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自己,甚至不惜把自己淋病(她是个妖怪,也会因为淋雨而生病,还真是一件怪事),不过看着瑰儿,江榕心里有种温暖的感觉。
“打扰了你这么久,那我走了?”江榕轻轻向瑰儿告别。她心里有一丝盼望,希望瑰儿会挽留自己,不过瑰儿睡得很沉,什么反应也没有,江榕苦笑了一下,从窗户飘了出去。
客厅里,火儿忽然停止了和刘地抢食物的动作,说:“那个鬼怎么跑出去了?”
刘地趁机把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含糊地说:“关我们什么事?”
“也是。”火儿一脚把刘地踢开,扑向了盘子——那里是瑰儿做的最后一盘干炸里脊,在她显然不能下厨的一天一夜里,这是很珍贵的食物。
南羽和周影一起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对看了一眼。
江榕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纠缠瑰儿,于是离开了那座妖宅,但是她对自己该干什么,却一点也没有打算。
她先回到家里待了两天;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就连那个临时佣人也不上门打扫了,只有她一个人对着渐渐蒙上灰尘的自己的遗照,这种怪异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
又在街上闲逛了一天,可是既不能购买任何东西,又要闪躲对她来说极为致命的阳光,也就让逛街成了一件苦事。
她也去看过那些旧日的“朋友”,那些少年、少女们依旧每天跳舞、打架、鬼混,虽然其中少了江榕和孙倩倩,但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李峰脾气更火爆了一些,动不动就对看不顺眼的人拳打脚踢,而瑰儿口中的“软体动物”则已经和另一个女孩打得火热了。江榕随着他们跳了一支舞,便无趣地离开了。
在这几天当中,她又遇见过那个天使几次,不过不用江榕躲他,那个天使根本就不理江榕,匆匆忙忙地,不知在忙碌些什么,江榕跟他打招呼,他却不睬。江榕也生过一瞬“干脆去天堂”算了的念头,不过想想自己的外语水准,还是打消了。
她遇见过几个能看见她的“人”,其中有几人居然没有尖叫或昏倒。百般无聊的江榕想和这几个不怕鬼的人说几句话,却不是被他们用奇怪的手势、咒文、护身符逼退,就是看见对方露出尖牙或尾巴——这城里妖怪还真多啊。
江榕认真地考虑过做为一个鬼魂应该干什么:报仇?但她压根儿不知道仇人是谁,就连孙倩倩有没有去自首,她都不知道,也没有地方可以打听;吓唬人?她根本没有办法让人看见自己,而偶尔能看见她的,不是“不是人类”就是不怕她;修炼?不会!江榕一点也不懂,她连这两个字该写成“修炼”还是“修练”都不知道。
于是她还是过着如以往般的生活,逛街、跳舞、无聊……连做鬼都没有目标、没有才能,现在看来一无是处,这四个字是最适合刻在自己的墓碑上了——如果自己有墓碑的话。
天应该黑了,江榕从电影院里晃出来,看了整整一天的《骇客任务》头都涨得发疼。正在胡乱盘算着今天晚上要去哪儿逛时,却看见一道红影扑到自己面前,接着是周影的叫声:“火儿别碰她!你一碰她就没了!”
气势汹汹地飞到江榕面前的,正是火儿,只见他浑身冒着火星,用翅膀点着江榕,怒气冲冲地叫:“都是因为要找你!瑰儿不停支使我!还不好好给我做饭!瑰儿,找到了这个鬼了!你领回去吧!”
“榕榕……”瑰儿带着哭脸,从周影车上跑下来,一把抱住了江榕:“你怎么突然自己就跑了呢!外面对你来说很危险的!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呜呜呜……呜呜呜……”她看到江榕时长松了一口气,索性哭了起来。
江榕有点手足无措:“我没什么事啊……你别哭了。你干嘛来找我?”
“你不见了,我当然要找你。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欺负?”瑰儿把江榕仔细看了一遍,确定她完好无缺,才松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江榕用力地摇摇头。
“你怎么了?”
江榕咬着嘴唇说:“我已经害你生病,不能再去打扰你了。”
“我们是朋友啊,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