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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雨鸟BY 阿夸-第5部分

小说: 雨鸟BY 阿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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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已经很少有同学叫他矮老鼠了,他和半个学期前那个肮脏邋遢,常被欺负,不爱说话的江栉有了明显的区别。整洁的衣着,清爽的面目,不再流鼻涕,偶尔也会露出笑脸,和同学们也开始尝试交流的江栉,已经有女孩子评价他“原来是个可爱的男生啊”,这来得过于迅速的变化,江栉只能小心翼翼地接受着,也小心地体会着这种有点奇特的舒畅心情,只可惜这种美妙的感受来得太迟,他即将告别漫长而灰色的小学时代。
“江栉同学,你睡得很晚吗?”下课后,隔桌子的女孩子突然转过头,微笑着问江栉。
江栉受宠若惊地连忙点头:“因为……要背书。”
“江栉,你现在变得好努力啊,成绩进步得也很快,真让人羡慕。”她又说,一脸的诚心诚意。
江栉不好意思地摸着头,手足无措地想着说些什么话来说。
女孩子笑了:“我们放学后一起做功课好吗?到我家去吧,我家离你家不远哦,很方便的。”
“呃……哦。”江栉张口结舌地答应着,其实过了好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事。
即将要成中学生的孩子,不管身心有没有成熟到对男女之情有什么实质上的了解,但异性交往的朦胧喜悦,由于不带别有用心的想法而能充分享受到。事实上江栉对这种情感还毫无概念,他只是在体会正常而良好的同学关系所带来的满足感,因为随着这个叫何薇薇的女孩子的主动伸手,和其他同学的交往变得开始明朗。
何薇薇是个长着娃娃般可爱脸庞的温柔女生,虽然她从前没有理会过江栉,但和江栉交上朋友后,显露出的热情和可亲使江栉在人际交往中的懦怯得到了缓解。他开始学会主动和人家攀谈和聊天,话依旧不多,但没有给人家讨厌的印象。总有人会惊奇地问:“江栉,你好象和从前不一样喽?”
江栉只是微笑,不会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上体育课时,有男孩子邀请江栉一起踢球,江栉高兴又害怕,最后还是很勇敢地去了,瘦小的他夹在人高马大的众男生之间,追逐起来当然是很吃力,结果弄得一身泥泞,膝盖跌破还流了血,却没有一点痛苦的感觉,回到家里象个猴子一样在李沐雨面前又蹦又跳,喋喋不休地跟他说着踢球的事。
“我要是很快就长高该多好,就不会被别人抢去球了!”
叽喳到结束,江栉成长的烦恼又回到老问题上了。
李沐雨替他擦着汗湿的头,安慰:“没关系,你会长高的,一定。”
“会比你高吗?”江栉会习惯性地这样问,李沐雨不明白他的比较范围为什么总是停留在自己身上。他一边给跌伤的膝盖涂药水,一边认真地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江栉高兴地咧着嘴笑。
看着孩子的兴奋,他有些悻悻然,显然同龄人交往的惊喜要比一个与他差距甚大的成年人所带给他的快乐要多得多,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当晚饭过后,李沐雨陪他趴在地毯上数咸蛋超人的粘纸,随口问他:“你为什么不请同学来家里玩啊?”因为他觉得陪着玩这种游戏的人不应该是个成人,同龄人更适合。
江栉头也不抬,不甚热心地回道:“他们会问我为什么没有爸妈的,很烦耶。”
直白的回答让李沐雨为之一怔,也无法从这张小脸上看到什么悲伤的表情,好象在说一件与已无关的事。
“原来这样啊……”虽然不是自己的责任,李沐雨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反正……”江栉咬起嘴唇吱唔着,通常他觉得话难出口时就有这个习惯,“有没有他们都一样。”
“啊?”李沐雨惊讶,这是失去父母的孩子心里的话吗?
“他们都没有李沐雨好啊!”江栉咕囔,然后低着头摆弄粘纸再也不理睬李沐雨,似乎要他说出这句话是李沐雨的错。
李沐雨只能笑笑,心里却是柔软的,虽然当冤大头这么久,孩子的回答让他觉得还不是很吃亏。他也马上发现另外一件事,能做出这样明辨是非的回答,说明孩子开始向着成熟迈进了。让他不由想到自己和这个孩子之间到底要怎么办,难道真要把他养到大吗?这事要怎么解决呢?真是令人头痛啊。
“李沐雨,晚上我们一起睡,好吗?”江栉又抬起头,满怀期待地问他。
“好啊。”不假思索地答应后马上得到一个心满意足的稚气笑容。事实上,自从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睡过后,江栉每天晚上都会抱着自己印有咸蛋超人形象的小枕头敲开他的房门,然后昂首阔步地钻进他的被窝,当然之前也会问这么一句。
“为什么要和我睡啊?”李沐雨问过他。
“不可以吗?”江栉狡黠地反问他,李沐雨当然没有不可以的理由,他知道对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渴望关爱的时候,要比成人直接得多,至少一个成人很少会直接问另一个成人,晚上我们一起睡好吗?能如此直接向人索取温暖而不用考虑任何后果,这大概是任何一个成人都会在心深处羡慕的事。
单纯的肌肤相亲,相拥安睡,被孩子用手臂紧紧环抱着的奇特触感,使人会产生一种类似于血脉相系的温情,那称之为母亲的女人会如此容易就放弃,在外飘泊已久的李沐雨觉得无法理解。
“李沐雨,我能不能一直,一直和你睡啊?”当抱着李沐雨钻在被窝里时,江栉常常会问些令人辨不清用意的问题。
“好啊。”李沐雨随口回答,黑暗中只看见孩子扑闪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脸,象只小动物似的清亮无害。
“骗人,我要去寄宿了,就不能和你一起睡了。”江栉立刻怨懑地拆穿他的敷衍。
知道他又开始重弹不想去寄宿旧调的李沐雨不由失笑,伸手去捏他的小鼻子:“可是将来你也不能一直和我睡啊?不许用寄宿来跟我闹。”
“为什么不能呢?”江栉不满地晃着头,抓住停在自己脸上的手。
“为什么……”李沐雨沉吟,觉得这个问题要给一个小学生解释清楚是件蛮伤脑筋的事。
“你将来要和一个你最喜欢的人一起睡啊,那才是一直的事哦。”
“那就行了。”江栉自信满满地应着。
“行了?”李沐雨不相信这个含糊的问题能让他明白什么。
“李沐雨喜欢江栉吗?”江栉小声地问。
“喜欢啊。”李沐雨闷笑,一把搂紧瘦小的背拍了拍,他知道这小家伙根本没有搞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可现在跟他解释这种问题实在还不到时候。
“那我们就一直一起睡啊?”
听着这种理所当然的推测,任谁都会笑出声的,不过李沐雨没有笑,只是板着脸故意逗他:“不行,我将来要跟一个阿姨一起睡,睡一辈子,而不能跟江栉。”
“啊?”强烈的失望声从被窝里传出来,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李沐雨以为他睡着了,也闭起眼,耳边却传来细碎的抽泣声,把他吓了一大跳,连忙扭开灯,拉开被子,正看见江栉用睡衣袖管拼命抹脸。
李沐雨啼笑皆非,一时气绝。
“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啊?”虽然有些不忍,还是坐起身体交叉着双臂教训那张充满委屈的脸,他可不想自己教育出个随时为一点点小事就哭泣的男孩子。
“李沐雨和妈妈一样的坏,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愤恨的尖叫了一声后,江栉突然抓起自己的枕头,迅速跳下床,又把手中枕头往李沐雨脑袋上砸去,然后赤脚踏着地板向自己房间跑去,哭泣声压抑在喉头,呜咽不断。
“喂~~”
看着这么大的愤怒反应,李沐雨恍惚也觉得自己不算是玩笑的玩笑可能伤害到他什么地方了。这个孩子是害怕失去的,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再失去的了,连言语的玩笑,他都无法承受。
想到这点,不禁责备起自己的粗心,李沐雨心慌地追过去,抱住江栉想反抗的身体,一个劲地道歉:“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李沐雨刚才是说着玩的,不是真的,江栉乖,不要哭……”反复地念着,他也不清楚自己具体要道歉什么,只是想能平息孩子伤心的哭泣就好。
江栉慢慢平息下来,沉默地靠在李沐雨的肩膀上,吸着鼻子问:“李沐雨会和妈妈一样走掉吗?”
“不会不会。”李沐雨立即摇头。
“一直不会?”
“一直。”李沐雨听不清自己在承诺些什么东西,能哄江栉平静下来的话,让他说什么都行啊。
江栉终于满意地一把搂住李沐雨的头颈,这种亲昵的举动,他除了在睡着不自觉时外,其它的时候都不会做的。
体会到这种日益加重的依赖,不知道是悲还是喜,李沐雨心中五味杂陈,他抱起孩子重新回到床上,然后去拿了湿毛巾替他抹净脸,望着那盯着自己不放的澄清目光,不由再次开始思索起两人的事怎么去结束,他不是他的孩子,两人没有任何关系的,可这维系起来的感情会变得越来越紧,越来越难以分离。
扪心自问,自己愿意吗?李沐雨不禁茫然,难道真的要和这个孩子过下去,可自己的将来呢?
“江栉,你有没有亲戚在这里的?”
江栉摇头。
“没有?”
“我有李沐雨。“江栉回答他。
李沐雨无力地扔下手中的毛巾,几乎不敢看向那双眼睛。他搂着他,关上灯,拉上被子。
“睡吧,明天还要上课的。”最后,他只能叹气。
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是或者非,事实摆在眼前,李沐雨现在无法摆脱被孩子制约的困境,幸运的是由于生活的巨大压力吧,在工作上的不断努力,使经济的问题变得不再那么突出,所以在连续几个月没有收到钱后,他基本不再愤慨了,被骗已成定局,要不要摆脱,是个良心上的问题,也是个最大的困难,因为李沐雨实在无法狠下心来丢弃江栉,他对自己无可奈何到走一步算一步的妥协,对外也开始宣称江栉是他远房亲戚的孩子,也好对自己尴尬的身份有个交代。
其实对外按事实宣扬,未必对他不利,虽然被骗是件丑事,但依他现在的行为,完全可以被表扬为大好人一个而能博得同情,只是李沐雨不愿意被人注意到他和江栉的生活,他想让这一切能平静地过去,至于过去了后,自己究竟会怎么样,想来竟有些空虚的失落感。虽然活到二十八岁了,其实对生活从来没有过什么规划,和江栉开始后好象是把一个气球猛然吹满空气,让他措手不及应付着迅速膨胀的责任感。
于是在患得患失之中,时间象逃亡一样仓皇流逝。
在江栉觉得李沐雨比爸妈好的时候,他开始把李沐雨当个很重要的存在了,虽然曾经他认为是李沐雨赶走了妈妈而迁怒过李沐雨。但他现在觉得李沐雨比妈妈的温柔要真实得多,妈妈的温柔总是代表着离别,而李沐雨的温柔总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江栉以一颗孩子敏感的心分辨出这种区别而划分出好坏,并且开始计较李沐雨是否在意自己,不管别人是不是认为孩子气,对他来说却是很重要。
很快,小学生江栉变成了中学生江栉。在通过令李沐雨提心吊胆捏一把冷汗的小学毕业考试和度过一个愉快的,李沐雨遵照承诺对他百依百顺的暑假后,就要被送入寄宿中学,这让江栉烦恼却无可奈何。
幸好中学生活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周围的同学大都是直升上来的旧相识,就算因分班而认识到些新同学也是以前在学校里不同班的熟悉面孔,要重新与人相识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再加上新的生活方式让他觉得紧张而急于应付,作为中学生的江栉成长得很快。
由于一个星期才能见一次面,李沐雨对于江栉的成长速度常会有吓一跳的感觉。
“孩子嘛,到了中学,就和小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喽。”
公司里几个有孩子的女士会对李沐雨不自觉吐露出口的烦恼抱以理解的笑容。
“因为发育得快嘛。”她们对他说。
“要注意思想是重要的,这个时候的孩子很容易学坏,也很容易出事。”
“是嘛?”李沐雨听着新鲜。
“当然,这个时候的孩子特别好奇,什么事都想尝试一遍,而且分不清好坏,男女方面的事啊,抽烟啊,互相攀比啊什么的,而且脾气也会大起来,比小学的时候难管得多,大人的话都放不进耳朵的。”有一个高中生儿子的财务主管有板有眼地提醒虚心请教的李沐雨。
李沐雨听得心慌意乱,回想自己好象也有这么个时期。可江栉一周都在学校过的,他再怎么担心也鞭长莫及,但想着学校管得还算严格,孩子学坏的可能不会太大吧,又转眼一想,这么多孩子都待在一块儿,有什么不良想法也传染得很快。
这样操着心的李沐雨常会被象小何等同公司的年轻人取笑,说他越来越象是个有孩子的中年大伯了,李沐雨真是有苦难言。不过,江栉寄宿生活的开始,也意味着恢复了他单身汉的自由,一开始有些适应不了的空虚,这空虚马上被一些下班后的娱乐给填满了,譬如和同事出去喝酒。
“李沐雨,你要不要女朋友啊,长得这么帅没有女朋友的话,人家会怀疑你不正常哦。”喝酒到兴致上时,常有同事这样问他。
李沐雨也犹豫起来,虽然现在自己的情况不太适合谈恋爱,但寂寞的时候,没有情人的感觉特别糟糕。
“如果你要的话,可以给你介绍哦。”
李沐雨点头,反正没有江栉的时间里自己闲得慌,也该找场恋爱来谈谈了。
****
“陈艳真是个讨厌鬼!”抱怨着的阿良,让江栉有同仇敌忾的亲密感觉。
阿良是江栉住寝室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他在小学的时候不是同江栉一个班的,所以对自己灰暗历史的不了解,使江栉对他有种微妙的没有隔阂的亲近,再加上阿良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男生,两人很快成为好朋友了。
小学时代的宿敌陈艳在中学时代还是做了江栉的同学,讨厌的个性在中学时代没有收敛,唯一的区别她不再针对各方面开始有所好转的江栉,而针对起差生阿良。今天,当纪律委员的她把阿良上课看漫画的事报告给了老师,害得阿良被扣了中学生才有的行为分,令他愤愤不平了一天。
“她一直就是个讨厌鬼。”江栉十分认同阿良的评价。
两人坐在寝室楼的天台上,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周五的傍晚,学校里的学生不多,大多回家度周末去了,夕阳之下有静谧到令人心慌的冷清。
“江栉,你这个周末为什么不回家啊?”阿良躺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散慢地翘起双腿,一边问坐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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